宁十安试探:“你喜欢我?”
沐寻没有回答,他想自己那浅薄的情感称不得喜欢,但那不是宁姑娘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他无法做到常人那种喜欢,他不配说喜欢两个字。
宁十安见他不答,作势欲走,他便拦在她身前,终于道。
“宁姑娘,我在意你。”
青年垂眸,视线落在姑娘白皙柔美的脸上。
“我不知道这在意有多少,能否让你不伤心,但这是从前绝无仅有的。”青年英俊的脸上神色依旧寡淡,唯那双翻涌着黑暗的眼睛透漏出不同寻常的情绪,“我不想宁姑娘同初酒过于亲密,不,应该是,我不想宁姑娘同除我以外的人过于亲密。这叫我难受。”
宁十安便问:“那你要如何?”
沐寻沉默许久才道:“宁姑娘愿意同我试试么?”见宁十安不语,他又道,“我知道如此甚为冒昧,若姑娘不愿,我便送姑娘离开,姑娘想要如何便如何。”
宁十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她盯着他的眼睛,尝试看出更多的情感,但那双眼睛始终淡漠,情绪波动并不大,想来这在意于他来说,已是极为难得。
任务进度不出意外涨了一大截,宁十安挺满意,便道:“好啊,那试试。”
青年闻言望向她,略一停顿朝她走来。
“宁姑娘。”他在她身前站定,低声同她道,“有件事,我想了一整天。”
宁十安仰起头,好奇:“什么事儿?”
他伸手扣住她的腰,俯身亲了下来。
第32章
进度涨了一大截,但到顶还有一段距离,得继续努力。
宁十安站在兽棚外,日光微晒,她眯着眼,鼻端皆是草木饲料的味道。
她想起方才沐寻在客栈亲她的模样,她以为他该是意乱情迷,可最终他放开她时,那双眼睛清清浅浅,并无沉迷深陷。
他该死的清醒。
倒也在宁十安意料之中,他哪有那般好攻陷,如今在意已是极大的进步。
他伸手轻抚她的发,同她低语。
“抱歉宁姑娘,我恐怕无法做得更好。”
·
沐寻在兽棚内检查兽车,若状况良好,便回沐府,初酒有伤在身,无法逃走,只能被迫与两人一道。
宁十安抓了一把草料喂棚内的雪兔,初酒跟上来,在她身边蹲下。
“他在意你?”
宁十安头也不抬:“与你无关。”
初酒伸手摸了摸雪兔的脑袋,笑道:“怎得如此无情,我帮了大忙不是么?甚至还写了契约。”
宁十安不同犯罪分子客气:“都是你应该做的。”
“不过我的确没见过他如此状态,倒是稀奇。”初酒斜睨着她,“但你知道,他不会爱人,那在意算不得什么。”
宁十安:“我自是知道。”
“他即便在意你,也还是同从前没分别,他永远不会像常人那般喜欢。”
宁十安当然知道,沐寻本就情感淡漠,即便在意也难抵挡缺陷,不能以常人要求之。
她瞪向初酒:“我不在乎。”
初酒与这姑娘打过不少交道,知她性子倔,如今亦生出几分好奇,试探道:“他那般冷血,有什么好,我都写了契约书给你,你还不如同我……”
宁十安啐了一口:“你想得美。”
说话间沐寻已将兽车牵了出来,他走到两人身边,抬脚将初酒踹开,这才俯身凑近宁十安。
“宁姑娘,可以走了。”
初酒被踹的扑倒在草料上,雪兔蹦蹦跳跳在他头顶,他气的吐出一口草屑,骂道:“沐寻你疯了么!”
沐寻冷声:“离宁姑娘远点儿。”
初酒恨得牙痒痒,偏打不过他,只得忍气吞声。
宁十安见初酒狼狈,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打算往兽车走,沐寻却伸手来抱,宁十安诧异:“我自己可以。”
沐寻英俊的脸淡漠依旧,却仍是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我们在一起了不是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宁十安愣住。
初酒亦满头草料的说不出话,比宁十安还要震惊。
宁十安被沐寻抱回兽车上,坐下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而初酒也被勒令立刻上车,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另一边,目光愤恨的瞪向沐寻。
沐寻抬手摸剑,他又认怂的收回目光。
兽车即刻启程,赶往沐府,妖兽吃饱了灵物,干劲满满,一路风驰电掣,是以车内也颠簸异常。
宁十安靠着厢壁,身体也不能稳定,沐寻适时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的扣在身侧。
初酒在一旁看的直翻白眼。
车内停止颠簸,沐寻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仍揽着她,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这会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包糖青梅,递给她:“要吃么?”
宁十安没想到他还顺手买了这个,伸手欲接,他却撑开牛皮袋口,自己取了一颗,递到她唇边。
宁十安茫然的眨眨眼。
青年垂眸,眼睫轻眨:“有糖渍,脏手,我来。”
宁十安更茫然了,望着他不知所措。
沐寻理所应当的道:“我们在一起了,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啊?他不是不会么?他不是冷漠么?他不是即便在意也不可能对她好么?
宁十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直到糖青梅被喂到唇边,青年温声道:“宁姑娘。”她才就着他的手,吞下了那颗糖青梅。
甜滋滋的,格外好吃。
初酒掀开车帘,怒道:“妈、的,我要吐了。”
沐寻根本不在乎,他待宁十安吃完,又取出一颗来喂,修长的指压着圆润的绿,温柔漆黑的眼专注明朗。
宁十安含着糖青梅,脸颊鼓鼓,被他看的微微发烫,她吞下这颗糖青梅,正要说什么,沐寻却忽而道:“别动。”
宁十安本能的听了,问他:“怎么了?”
沐寻低眸看向她唇角:“沾了糖粉。”
“哦。”宁十安顺手欲抹,手腕忽而被他轻柔按住,紧跟着他便俯身下来,用舌尖卷走了那沾染的糖粉,湿软一触即走,宁十安宛若雷击般挺直了脊背。
“啊、你、这……”她语无伦次。
沐寻偏过头,黑眸清亮:“怎么了宁姑娘?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
宁十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的确如此,但也不是,他怎么能,啊这这这……
初酒在一旁看的分明,手直抖:“沐寻你有完没完?”
沐寻并不理会他,兽车轰隆隆前行,他垂首看向红着脸的可爱姑娘:“宁姑娘,我想亲你。”
他不问可以么,他直接说,宁十安脑袋“嗡”的一声,忙道:“初酒还在这里呢,不、不……”
初酒自然受不了这个气,他大声嚷嚷:“对啊,我还在这里呢,沐寻你别太过……”他正说着,眼前蓦然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张着口舌,亦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听觉尚在,这是五感封印,沐寻这混蛋!
初酒气得抓耳挠腮,却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宁十安的低语:“阿寻,别,初酒在呢。”
沐寻却道:“我封了他五感,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什么听不到,他明明听得到,沐寻分明是故意的,是了,他方才一定听见他在兽棚同宁十安说过的话,故意报复他,这个混蛋!
初酒气苦,又听见那细微的唇齿相依的声响,整个人都气炸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
姑娘细弱的声音传来:“阿寻,我……”那声音很快便消失,紧跟着便是衣衫摩挲的声音。
初酒气得胃痛,蜷缩在一处,片刻之后,终于重见光明,他破口大骂,却发觉仍然无法出声,吚吚呜呜半天,对上青年漆黑的眼,又只能偃旗息鼓,憋屈得很。
再看那娇美动人的姑娘,此刻嘴唇红肿,发丝凌乱,还被扣在青年怀里。
初酒胸腔一阵翻涌,只觉凭什么,这冷血的家伙怎能拥有这样的姑娘?他不该是孤家寡人一辈子么?他这种性子,姑娘怎会愿意同他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懂爱,亦不懂如何照顾……
黑衣青年冷漠的扫他一眼,便又去亲怀里的姑娘,姑娘想要后退,被他扣住了脖颈。
初酒的眼前又是一黑,视线再次被遮挡,脏话全都涌上喉间,化成了痛苦的吚吚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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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十安被亲的脑中一片浆糊,手脚发软的伏在青年胸口,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摁在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每每她想要逃离之时,便会被他压回去,最后只得由着他乱来。
宁十安羞愤难当的想,好在初酒没有五感。
兽车就在这一路旖旎中回到了沐府,从正门直接冲向兽棚。
守在门前的几人早在之前接到通知,早早前来等候,当中的年轻姑娘眉头紧皱,身侧的尤师兄道:“寻仙君回来了,阿岚可以放心了。”
那姑娘正是沐府三小姐沐岚,沐寻的义妹,曾照顾沐寻数月,却未曾赢得他一点儿真心,最终失望而去。
那时她伤透了心,但亦宽慰自己这人并无感情,并非针对她一人,稍有释怀,此刻再次看到沐寻的车辇,心中五味陈杂,她不断同自己说,他就是如此,他不爱任何人,情绪才得以和缓。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兽车前,那车帘终于掀开,她看见熟悉的黑衣,挤出笑意正要叫“阿寻”,却见那素来不与人亲近的二哥抱着一个姑娘出得轿来。
笑意僵在脸上,沐岚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尤师兄亦惊讶:“寻仙君回来了,这是宁姑娘么?”
宁十安捡回力气,从沐寻身上下来,她在轿中便拒绝他抱,是他执意如此,这家伙拗起来根本不听人劝。
沐寻道:“是宁姑娘。”
沐岚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宁十安脸上,她听说过这个姑娘,那时还与阿斐吵了一架,掐指算来,这姑娘也在阿寻身边待了些时日,按理应该受不了才对,怎么会……
她又想起阿寻方才抱着姑娘出轿,一定是误会,阿寻待人向来宽厚,定是这姑娘伤到某处,他才如此做,她收起仓惶神色,这才想起正事,忙道:“阿寻,快与我去镇灵阁,阿斐与众位师兄弟都被困在其中。”
沐寻闻言拧眉:“怎么回事?”
沐岚示意沐寻同她走,沐寻回头望了一眼宁十安,宁十安挥挥手,叫他不用管她,青年便快步离去。
剩下的尤师兄叫人将初酒绑了送进地牢,这才带宁十安往内里走。
宁十安见四周空荡荡,两人所去的地方也不是沐寻的别院,便问:“师兄,发生何事?”
尤师兄叹息道:“镇灵阁某件镇压之物忽而爆发异动,弟子们前去查看,结果被魔气侵染,纷纷自杀身亡,正值紫微宗前来游学,府里大乱,阿斐忙带着弟子前去镇压,结果纷纷被困。”
宁十安抬头,察觉一片雾蒙蒙,“那我们这是去哪?”
“魔气一直在四散之中,府里哪儿都不安全,若是孤身一人待着,被侵染自杀便没人能救,还是同大家一道的好。”
说话间尤师兄已带着宁十安到了镇灵阁附近,这里聚集着不少弟子,各个神色凝重,沐寻正在前方,镇灵阁大门洞开,内里传来一阵阵血腥气。
宁十安透过破损的门洞看到,镇灵阁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弟子,鲜血流了满地。
尤师兄低声同她解释:“那镇压之物乃一只佛手,不知怎得突破封印,越是靠近越被其吸引,甘愿成为信徒为其献身。”
“佛手?”宁十安偏过头往里看,果然在中间见到一只莹白剔透的骨手,单手竖起,成无畏印。
阁中弟子见到那只佛手,都无法控制的朝其靠近,旋即自杀在其之前,沐斐亦受佛手影响,艰难抵抗之余,持剑挡在佛手与弟子中间,竭力阻拦。
众弟子被佛手吸引一步一步向它靠拢,无法反抗只能苦苦支撑,绝望落泪之际,忽有人抬脚走进阁内。
一身黑衣,神色平静,正是沐寻。
沐斐松了一口气,忙道:“阿寻,救人。”
众人难以抵挡的佛光下,青年闲庭信步,面上无一丝艰难之色。
沐府弟子们皆凄然望向他,紫微宗前来游学的弟子也听过他的名号,知道这位仙君冷漠又温柔,忙不迭哭喊:“仙君,救我。”
沐寻一一扫过,发觉众人四肢皆燃起荧光,那荧光随着时间增长占据更多的身体,令他们心神混沌,正是这物在控制他们,于是手起剑落,将近处一位弟子四肢斩断,鲜血喷涌而出,那弟子哀嚎惨叫,其余弟子皆惊骇的望向他。
沐寻冷声:“阿斐喂他们生骨丹。”
生骨丹虽然珍贵,但不能同弟子们性命相比,沐斐立刻从储物袋中倒出生骨丹,喂给那位失去四肢的弟子,他痛的昏死过去,但身上荧光却也清除殆尽。
沐寻提剑看向下一位,那弟子涕泪横流:“仙君不要,我还能坚持。”话音未落,左腿已被斩断,痛的他当场惨叫,但他只侵染了左腿,比前一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