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生哀叹着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儿:“依依的恋爱脑又要长出来了。”
旁边的女生们也都泄气不已。
果不其然,众人很快听到沐漪说:“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那……能单独谈谈吗?”
好香、好香、好香……
快要忍不住了。
好想吃掉。
一口、只吃一口。
祂发誓,祂不会多吃的。
祂就只要一点她的血。
“嗯……”
沐漪点点头,指向不远处的林荫道。
“去那里可以吗?”
“好。”
头晕目眩,迷醉非常。
小煤球想也不想地一口应下,跟着沐漪就走。
“散了吧散了吧,人这是要处理‘家务事’了。‘家务事’哪儿有我们这些路人说话的份儿?”
“笑死,还以为吃一堑能长一智呢。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灶。”
“唉……恋爱脑狗都不吃。”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陆续散开。
有人为沐漪的不坚定而感到生气,也有人觉得自己的正义感是喂了狗。
仍有几个女生还在为沐漪担心,想要上来劝阻,然而沐漪看都没看她们,已经自顾自地走远了。
“别管了。”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
“少介入别人的因果吧。省得到时候出了点什么事人家反而怪你们呢。”
女生们心寒的话语从后方传来,“方鑫鹏”不由得回了回头。
香气是钩子。当风吹过,那钩子便钩走了“方鑫鹏”的神魂。
追随着沐漪的脚步,“方鑫鹏”三步并两步,快步走向了远处的林荫道。
庆大的人工湖“墨池”将庆大与繁华的商业街隔出一段距离。
校内,墨池的湖边有凉亭、有操场,有大片的绿地与树荫。校外,墨池的湖边就是沐漪与“方鑫鹏”正在漫步的这条林荫道。
随着秋季的到来,林荫道上绿柳无叶。但因银杏翩落、桂花暗香,林荫道并不怎样萧索。
沐漪已经走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她几乎来到了林荫道的中段。
这里树木繁生,灌木高大。因为来得人少,木制的人工鸟屋被安置在浓密的灌木之间,其中还能听到隐约几声鸟叫。
天色渐暗,深紫、橘黄与鲜红混合成浓墨重彩的霞光。
悬挂在树上、盘绕在护栏上的LED灯依次亮起,小煤球的视线也被那些明亮的灯光吸引了过去。
这实在是很美的一幕。
无数的灯像睁开的眼,像天上的星,同时闪烁。静谧的湖面瞬间如星河般亮起。
湖的对面,有鼓号队在练习。悠扬的乐声正隐隐约约地传来。
沐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站在那里,像是等着谁走上前去,停在她的身边。
像是受到了鼓励,也像是受到了蛊惑,小煤球控制着方鑫鹏,停在了沐漪的身边。
湖面上吹来的风很是冰凉。
被那风吹乱了短发,沐漪侧过头来,拿黑色的瞳仁凝视着“方鑫鹏”。
“学长想和我谈什么?”
像奶,像蜜。
像糖霜,像浆果。
像刚刚出炉的蛋糕,像送到嘴边的甜品。
沉浸在沐漪的香气中,小煤球几乎要滴出口水来。
一口。
只能一口。
不能吞掉她。不能杀死她。
要留着慢慢吃,慢慢地享用……
“也没什么……”
“咕嘟”一声,“方鑫鹏”咽下了口水。
祂努力拼凑出几个人类的词汇,遮掩着自己旺盛的食欲。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沐漪笑了。
她的笑在璀璨灯火的映衬下,愈发柔美,愈发动人。
“果然,”
和那笑容一同向“方鑫鹏”袭来的,却是尖锐的利刃。
一把将“方鑫鹏”推倒在地,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方鑫鹏”的胸腔之上。
沐漪手中的厨刀擦过“方鑫鹏”的太阳穴,在“方鑫鹏”的耳朵上留下一道血线。
居高临下地坐在“方鑫鹏”的身上。一贯给人文静、柔弱感的沐漪将刀剑对准了“方鑫鹏”的眼珠。
“你不是方鑫鹏。”
“你是谁?”
第102章 善良的她06
暴露了?
怎么会?
“啊……啊……?”
小煤球一个失神, 竟是忘了操控好方鑫鹏的身体。于是刹那之间,方鑫鹏的两颗眼珠子在他的眼窝里咕噜乱转,一边瞳仁朝上翻起了白眼, 一边瞳仁往里外去, 成了斗鸡眼。
沐漪微微眯眼。
出乎小煤球的意料,她既没有惊叫出声, 也没有立刻退避三舍。她看起来十分镇定,神情中甚至都没有多少害怕。
“我、我怎么会不是方鑫鹏呢……?”
因惊吓而一度缩回的黑色触手又在方鑫鹏的体内努力探出,小煤球强行让方鑫鹏的面孔扭曲出一个笑容。
祂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脸上有多么违和。尤其在当下这种两人对峙的场景里。
“要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吗?”
小煤球说着就要去掏揣在兜里的,方鑫鹏的身|份|证——托电视剧的福,哪怕小煤球没有继承方鑫鹏全部的记忆, 祂也大致知道人类会用一种叫做“身|份|证”的东西来区别自己与他者的身份。
“别动。”
沐漪说着挪动了自己的膝盖。她技巧性地以膝盖压住了方鑫鹏的手腕。
手臂上传来了强烈的挤压感。这种几乎要断开触手与触手所控制的血肉、骨头的连接的挤压感, 让小煤球用来控制方鑫鹏手臂的触手们不安地躁动。
小煤球想让自己的触手们安静下来, 偏偏祂自己也心慌得紧。
祂作为生物祂有一种直觉,一种沐漪是在
祂之上的捕猎者的直觉。
“不、不然你捏捏我的脸?只……只要你捏过我的脸、就、就知道我是真人……”
本就是靠着方鑫鹏的记忆才勉强能口吐人言的小煤球一心虚,就磕巴了起来。
沐漪伏低身体。本就和“方鑫鹏”贴得很近的她, 已经到了能够看清“方鑫鹏”嗓子眼儿的距离。
这让小煤球无意识地控制着方鑫鹏的身体, 让他闭上了嘴。
尽管祂也知道,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被观察的人类也没有被剖开的情况下, 人类不可能用肉眼观察到其他人类气管里、食道里的情况。
沐漪笑了一声。
这声笑相当悦耳,几乎带着一种打从心底的欢愉。
只是在这笑声响起时, 沐漪手中的尖刀也划破了方鑫鹏的嘴角, 让他半边脸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小煤球没有操纵着方鑫鹏的身体叫出声来。没别的原因, 单纯是因为方鑫鹏身上的痛觉根本传递不到祂那里。
等小煤球意识到自己操纵的躯壳受伤了、流血了, 沐漪也用沾血的刀面拍了拍方鑫鹏那裂开的面颊。
“是我错了。”
“我不该问你是谁。”
“我该问:‘你是什么东西’。”
刀尖插|进方鑫鹏的牙齿之间,沐漪像撬开生蚝那样撬开了方鑫鹏的嘴巴。
她漆黑的瞳仁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沐漪的瞳孔中却没有任何一丝面对活物时的波动。
“来,说吧。”
沐漪的笑容纯美而文静。
那笑容越是逼近,越是让小煤球清楚地感应到一个事实:如果祂还不打算老实回答,她大概会直接在这里剖开这个人类男人的身体,挖出藏在这个男人躯壳里的祂看个究竟。
“告诉我。”
“你是什么‘东西’。”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那最后一点余晖粲粲烈烈地浮在天边,像无声的威胁。
即便如此,“方鑫鹏”还是颤颤巍巍地张开了嘴。
一团黑乎乎的、似乎还有些毛绒绒的东西从方鑫鹏咽喉的深处一点点冒了出来。
沐漪“哦?”了一声,忽然道:“原来是你啊。”
……欸?
小煤球愕然。
小煤球不解。
小煤球身上全是小问号。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新品种的吸血虫呢。”
“原来你是有智慧的。”
沐漪松开了方鑫鹏的身体。
她笑:“还能夺舍人类的身体。”
“那你为什么不夺舍我的身体呢?”
“遮拆布系多舍……”
被沐漪划破了一边面颊的“方鑫鹏”一说话就漏风。祂只好委委屈屈地用手把上下分离的两块颊肉扶到了一起。
“我原本是想让这个人类当我的侍从的。但他受我的‘呼唤’而来时,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那个‘呼唤’是什么?”
“‘呼唤’?‘呼唤’就是‘呼唤’啊……我这样的……呃、生物都能用。这是我们生下来就会的东西。”
“那‘侍从’又是怎么回事?”
“侍从就是——”
天光已经完全从天边消失。
不论沐漪问了多少个问题,只要沐漪问了,小煤球就如实地回答。
这小家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最大的天敌已然离去,暗夜中的祂对于人类来说已接近不可战胜,其实祂根本没必要接受沐漪的威胁,对着沐漪有问必答。
等这反射弧有点长的小煤球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用这么老实,沐漪也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她说:“来,喝吧。”
“这是奖励你的。”
血珠从指尖上滴落,无数黑色的触手也不可控地从方鑫鹏的嘴里喷涌而出,撑裂了他本就裂开一边的面颊。
那些触手泉涌着纠缠上沐漪的手指。蛇般游上沐漪的手腕手臂,紧紧箍住她手臂的每一寸。
触手们舔吮着沐漪指尖的伤口,甜美的鲜血让祂们迷乱。一条条触手仿佛奶猫踩奶一般有节奏地按压着沐漪的手指、手掌、手背乃至整条手臂,有的触手甚至圈住沐漪的脖子,爱怜地贴着她的肌肤轻蹭。
沐漪仍是笑着。
她像抚摸冷血动物那样,轻抚过那些黑色的触手。
触手在她手指的轻抚下,一寸寸地颤抖、近乎痉挛,又慢慢舒展。
先前还只有网球那么大一点的黑色的小煤球这会儿涨大了一圈儿。方鑫鹏的脸从他嘴巴的位置被撑裂成两半儿。不一会儿他的皮肤便兜不住上面那一半儿,掉落了下来。
遗憾的是,在场的一人与一非人,谁都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啊——!!!!!”
有慢跑的人经过林荫道,看到了地上的半拉人头,也看到了脖子上长个黑色海胆的人。
沐漪好整以暇地朝着那人微笑:“我们在这里实验万圣妆容。”
那人看看外表文静纤弱的沐漪,再看看没了半拉脑袋居然还能抬起手来朝他挥挥手的人体,顿时信了。
“神金……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试装?吓死人了……”
那人嘴上抱怨了两句,到底还是信了。
望着他一步三回头但逐渐跑远的背影,沐漪笑着朝小……不,大煤球伸手。
她问:
“要和我合作吗?”
她还说: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一直喂你我的血。”
……
“……妈|的!”
夜店里音乐震耳欲聋。
舞池里的青年一看到手机上的刚来的消息就骂了一句。随后他愤愤地推开怀里浓妆艳抹的女人,也不管女人是不是被他推得撞到了人还狼狈地摔在地上,横冲直撞地就出了舞池。
蛮牛般粗暴地踹开夜店的后门,青年很快钻进了夜店后面的暗巷。
他生气地拨出一个号码,在那号码接通的同时便大声质问:“你们干什么吃的!?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
狠狠瞪向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屏幕,青年气得差点儿没把手机给砸了。
呜嗡——
一条短信很适时地被发了过来。里面是一处酒店的地址与具体的房号。
此时此刻,就在这家酒店里,就在这个房间内,沐漪小口地吃着伊比利亚火腿三明治。
在她的身后,那里蠢动着一个挥舞着触手的巨大球体。
“有句话不是流行过吗?‘背叛感情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黑色的触手形同巨蟒,钳制住男人们的四肢,捂住他们的嘴巴。
又像机械、又似生物的球体将男人们悬吊起来。祂的背上,有密密麻麻的寒芒在灯光下微闪。
那是针。许许多多的针。
成千上万的针。
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沐漪文雅地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她从椅子上转过身来,朝着男人们温柔地笑。
“吞针的时刻到了哦。”
“——!!!”
男人们的哀嚎被触手堵进了喉中。他们的眼泪与血花一同喷洒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真脏啊。”
沐漪望着被针扎成刺猬的男人们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