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玉那个薇衔之毒,原本是下给我的。”苏棠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也是凑巧,叫我察觉了,就换了她的杯子。”
王海兰果然震惊,这可是超级八卦!
她居然不知道。
王海兰连忙问:“为什么?为什么给你下毒,你们那会儿,才第一回见吧?”
王海兰回忆着,有点儿不确定:“是第一回吧?”
“对呀。”苏棠道:“我又不会做诗,见都没见过她叫我去做诗?一看就知道有勾当,笑话,我还不防备着她啊,我多聪明。”
苏棠自吹自擂,王海兰还捧场:“就是,她也不想想,我们糖糖多聪明。”
苏棠哈哈一笑,夏晴她们在一边都觉得好笑,王海兰赶紧问:“到底是为啥?”
“还不就是为了诚王殿下嘛。”苏棠说:“你忘了,那几日,到处都在传我要做诚王妃了。”
“对哦。”王海兰记性真不错,怪不得记得那么多八卦:“传的那么凶,结果悄没声儿的颁下赐婚旨意来,我还觉得意外的很,本来说问你的,后头给忘了。”
“你送了礼了。”苏棠提醒她。
“她喜欢诚王殿下啊?”王海兰哪管什么礼,就还是说孙琦玉:“你还别说,真有点像,有一回吧……”
王海兰噼里啪啦的就举了几个事例来:“你没说,咱们没往那上头想,你这么一说,就越想越觉得真的是。”
苏棠敷衍着嘱咐了一句:“你别往外说啊。”
“嗯嗯。”苏棠这嘱咐看着就敷衍,王海兰答的更不上心,想着又追问:“那前儿孙琦玉又怎么了?”
“还不是跟诚王殿下那点儿事。”苏棠说。
她们在景仁宫偏殿的暖阁里喝茶,说着八卦热闹,完全没听到外头廊下有人走了过来。
杨云舒,也就是如今的慧嫔娘娘,带着个丫鬟,到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坐着说了几句闲话。
慧嫔又笑道:“苏妹妹在哪里呢?臣妾家里给臣妾送了些东西,有一盒子果脯,臣妾想着妹妹素来爱吃,就给妹妹带来了,正好也想和妹妹说说话儿。”
皇后点点头:“你们素来要好的,她在后头暖阁里,你就过去吧,我不送你了。”
皇后眼见的就要临盆了,身子笨重的很,如今已经奉了太后的懿旨,停一切外命妇请安,连太后的寿康宫都不过去了,倒是太后常过来看她。
慧嫔忙笑道:“哪里敢劳动娘娘。”
说着行了礼,往暖阁那头去了,皇后娘娘知道她的来历,心里其实不待见她,自不周到,连丫鬟都没派一个。
暖阁里姑娘们谈笑着,慧嫔走到窗下,就听到里头苏棠说了一句:“孙琦玉要做诚王侧妃呢!”
慧嫔心中一震,不由的就停住了脚。
王海兰不明白:“孙琦玉也不好嫁,做诚王府侧妃,虽说算不上什么好出路,但好歹她也算是嫁给情郎了。只要诚王待她好,多少也算得偿所愿。”
王海兰向来口无遮拦:“我觉得倒比嫁越城大长公主府世子强,那边儿虽是正头夫妻,可那一家子可不轻省。就是她要做侧妃,孙家三夫人恼的是个什么呀。”
“哗。这里头的花样可就复杂了。”苏棠清清嗓子,一副要开始长篇大论的样子。
夏晴抿嘴笑,倒了一杯茶给她。
苏棠开始胡扯:“你不知道,孙琦玉与诚王两情相悦,诚王殿下对她情根深种,不然你以为孙琦玉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那种薇衔之毒?就是诚王殿下给她的。”
苏棠向来到处说诚王殿下的坏话,造造诚王的谣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
主要是现在诚王的野心没有暴露,便是皇上那里,也没有露出察觉的迹象来,苏棠当然也就不敢说了。
是以苏棠就说:“宫里要人生不出孩子的方子多了不是,到底是先太子,肯定也有的。诚王一心想要娶孙琦玉,不愿奉母命娶我,就想出这种糟烂的主意来,亏的我机警……”
她及时收住了口,王海兰义愤填膺:“这也太缺德了,她这下做不了诚王妃真是活该!”
“对呀,现在做不了诚王妃,她哪里甘心呢。”苏棠说:“诚王殿下也不甘心,所以就想让她去做侧妃。”
“可孙琦玉心眼那么多,她怕诚王殿下娶了正妃,就不爱她了,所以她就想办法,要把她妹妹弄去做正妃。”苏棠扯的一本正经。
王海兰却信了。
连夏晴和昌宁长公主都信了。
毕竟孙二姑娘的模样儿,众人都知道,确实也算是有说服力的。
“那孙三夫人恼什么?”王海兰还没想出来这个:“做诚王殿下的正妃,这不是挺好的吗?”
苏棠一指头就戳她脑门上了:“你这个实心眼儿。孙琦玉心这么黑,她能甘心做一辈子侧妃?”
“如今她不过是因为闹出来中毒,才做不了的。诚王殿下再痴情再情愿,太妃能情愿吗?皇上太后肯下旨吗?”苏棠这样一说,王海兰赶紧点头。
苏棠道:“人家早商议好了,今后王妃进了府,过一两年,随便下个毒弄死,就把孙琦玉扶正,扶正侧妃就不用皇上赐婚了啊,自然就无碍了。”
“还能这样?”王海兰目瞪口呆。
苏棠煞有介事的点头。
夏晴都不由的皱皱眉:“这也太狠毒了。”
昌宁长公主也听的呆了:“怪不得,这还是亲姐妹呢。我要是孙三夫人,知道有人这样害我女儿,打她一顿那也是轻的。”
这样一说就说的通了,必定是孙琦玉事机不密,漏了风声,被三房察觉了,三老爷才连兵都派了回家,逮了人去审。
王海兰说:“怪道我依稀听说,三老爷抓了长房几个夫人和姑娘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这些人避不开的,必定知道不少事。”
昌宁长公主还在震惊中,说道:“这些人也太会想了吧,这样的谋划都想得出来。”
“可不是。”王海兰道:“要是咱们,一百年也想不出还能有这样的损招。”
苏棠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呢?比这损的都还有。”
“什么?”“还有什么?”几人都惊讶极了。
到底都还是小姑娘们,不像苏棠见识的多,连忙都在问。
苏棠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慧嫔娘娘是怎么进宫的吧?”
众人都点头,相比其他姑娘,其实这里几人就算是消息灵通的了,王海兰不必说,夏晴和昌宁长公主是寿康宫的红人儿,消息难免多一点。
而窗外听的呆了的慧嫔此时越发把耳朵贴在了窗户纸上了。
苏棠道:“这后头也是诚王殿下的手笔呢!”
“为什么啊!”王海兰问出了慧嫔的心声。
“因为慧嫔其实也钟情于诚王殿下。”苏棠道:“孙琦玉知道了,哪里容得下,慧嫔和孙二姑娘可不一样。”
众人纷纷点头,这是明摆着的嘛。
“孙琦玉就闹了呗,诚王殿下本就与孙琦玉两情相悦,自然不愿意孙琦玉委屈,也就应了。”苏棠说的好像她亲眼见过似的。
“那为什么要送进宫来呢?不娶她不就行了吗?”王海兰又一次问出了慧嫔娘娘的心声。
“因为有太妃啊!”苏棠笃定的鬼扯着:“太妃也知道慧嫔心中钟情诚王,且慧嫔论容貌家世,也都配得上的,太妃就想聘了她做诚王的正妃。”
“不然,光是慧嫔钟情诚王,孙琦玉闹什么?当然是知道慧嫔要做诚王妃了才闹的。”苏棠说。
“诚王殿下就一边哄着慧嫔,说什么现在时机不对啊,暂时不敢去求皇上赐婚啊。然后就一边紧锣密鼓的策划着,最后在大明寺成了事。”
苏棠扯的半真半假,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听沈晋提到过一次,诚王的花言巧语她听的又多,说出来惟妙惟肖,仿佛真的见到了似的。
“做了皇上的嫔妃,当然就做不了诚王妃,谁敢跟皇上抢呢?”苏棠道:“不然为什么会出大明寺那档子事?慧嫔当时是中了迷药的,好端端的,谁会给她下药呢。”
“哇。”众人一片惊叹,但也都听的挺满意的,果然很厉害的八卦啊。
苏棠又嘱咐一句:“你们可别说出去啊,可别叫慧嫔知道了。”
“嗯嗯,你放心,肯定不会。”几个姑娘都保证,她们跟杨云舒又没交情,有什么好说的。
王海兰咂了咂嘴,听八卦听的心满意足,又想起来问:“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连诚王殿下怎么哄慧嫔也知道,怎么的,你听人墙角了?”
“嘿嘿。”苏棠笑了笑,一不小心扯多了,她好像有点圆不上了。
倒是昌宁长公主笑道:“当然是小统领那边儿说的啊,小统领可是统领黑骑卫呢,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苏棠还谦逊的说:“倒也不是这样说,我们家小统领哪有那么神通广大。”
苏棠顺着杆儿就爬:“这是他们后来查大明寺的时候查出来的,要是真早知道,我还能不跟慧嫔说,眼睁睁瞧着她上这样的当?”
“这倒是。”夏晴说:“糖糖最仗义的。”
夏晴还真这样觉得,她虽然看不上杨云舒,但她相信苏棠会说的。
苏棠煞有介事的说:“到我知道的时候,大明寺的事都出了。我想了想,既然这样,何必还跟她说呢,她如今在宫里,本来就不会再与诚王有瓜葛,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伤心罢了。”
几个姑娘在屋里说的热闹,嘻嘻哈哈,窗外听了半场的慧嫔娘娘只觉天旋地转,若不是身后她陪嫁进宫的丫鬟翠儿扶着她,说不定已经软到地上去了。
翠儿深知自家姑娘与诚王殿下的纠葛,此时也是跟着心慌的不得了。
她紧紧的扶着慧嫔娘娘,支撑着她,慧嫔长长的出了两口气,转身往外头走。
两人连方向都没注意,随便一个小门就出去了,慧嫔此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拿绢子掩着脸,明知道在外面叫人看到不好,却是止也止不住。
甚至心中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不好!
翠儿紧着劝慰:“娘娘,娘娘,可使不得,再怎么也忍一忍,只怕叫人看到
。”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周围,还好从景仁宫这东边小角门出来的是个小园子,没什么人,只有花木扶疏,怪石嶙峋。
翠儿扶着慧嫔在一颗海棠树下的石头上坐了,慧嫔已经忍不住,伏在她的肩头哭出了声:“他,他怎能这样对我。”
翠儿半跪在地上,心中也没有主意,只是下意识想安慰主子:“或许,或许苏姑娘也只是胡乱说的,诚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慧嫔流着泪,怔愣了好一会儿,摇摇头。
人之常情,当着面儿说的话,你或许会怀疑他别有用心,故意说这样的话,尤其是不愿意相信的人,更是可以找出千般理由来。
但偷听的话,却更容易叫人相信是真话。
尤其是苏棠这话,逻辑自洽,圆的恰到好处,来源经过都无可挑剔,甚至苏棠还再三嘱咐不要让慧嫔知道。
听在慧嫔耳中,不由的就更真切了几分。
她想起那一日,她跟诚王说,要他去求赐婚,诚王说的确实是现在时机不对,暂时不能对皇上开口,因为若是这一次开了口,皇上没有应,今后就不能再求了。
须的有十足把握的时候才能求赐婚。
跟苏棠说的一模一样。
还有,那一日的大明寺。
慧嫔想到那一日,便心中绞痛,诚王说为了见她,偷偷到了大明寺来,她还满心的甜蜜喜悦,但如今,她想起来的是,诚王亲手递给她的一杯茶。
瞧着她喝了那杯茶,诚王说不敢久留就走了,留下她独自从那偏僻的小禅房出来,她的意识逐渐的迷糊,不知身在何处。
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大错已经铸成,她成了帝王的嫔妃。
多么的可笑,甚至在她进宫前夕,诚王还悄悄的来见了她一回,那个时候,诚王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的不谨慎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才会让他们的爱情付诸东流。
他甚至还要让她内疚,让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他想要做什么?
慧嫔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就是她不得不进宫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绝望过,那个时候,她还相信他们的爱情,她还想着他们或许也可以在宫中悄悄见一见。
不对,这是诚王说的。
诚王看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安慰她说的。
他还想做什么?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他都这样对她了,竟然还不放手?还要骗她?
是想要他和孙琦玉的事不顺利的时候,自己可以帮他玉成吗?
因为自己现在是宫中的娘娘,可以帮他?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成为这个娘娘的吗?
慧嫔娘娘流着泪,却露出了一个冷笑。
第67章
翠儿看着她家姑娘露出这样的表情, 心里就更慌了:“娘娘,娘娘,您别, 别这样。”
慧嫔娘娘擦了眼泪, 也收了笑:“我怎么样?”
她轻轻的说:“你怕我想不开?其实, 我这样, 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吧?”
其实心死了,也就这样, 等那一阵痛不欲生过去了,也就不痛了,只留下一个空洞, 什么都没有。
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 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爱情, 她曾经憧憬过的生活, 原来根本就都是假象, 是骗局,是一场笑话。
慧嫔凄凉的道:“萧铭阙,你把我骗的好苦。”
翠儿手足无措, 除了陪着流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毕竟那些话, 她听在耳中, 也知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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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并不知道慧嫔来过, 更不知道慧嫔听到了她那些半真半假的胡扯,皇后也没提过这事儿, 因为那天的傍晚,皇后还没用晚饭,就觉得肚子疼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个肚子,如今是宫里的头等大事,本来就预计在这附近日子了。
刚进了二月,内务府就派了八个接生嬷嬷在景仁宫预备着伺候了,产房东西一应也都预备好了,每日里有婆子领着宫女烧一个时辰的炕,随时预备着皇后娘娘生产。
如今虽略提早了几日,倒也还算正常,宫里的人听皇后娘娘叫疼,立时就慌乱起来。
接生嬷嬷进来摸了一回,便说是发动了,准备接生,周玉忙的团团转,连忙打发人报皇上太后处。
后头小厨房的人都拿着家伙进来伺候,在院子边儿上架了炉子烧水熬汤药,一边又传太医院的专精妇科的御医进宫来预备伺候。
苏棠本来就在后头,一听到信儿就忙赶到前头去,却被周玉拦了下来。
她再是有功,到底还是没出阁的姑娘,周玉就笑道:“娘娘进里头去了,一应都好,这一时半会也没动静,大姑娘只管回去安坐,就等着回头看小皇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