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低头研究了一下,接着就学着陆屿白的姿势,把打火机别在食指与中指间,笨拙地去用指尖撬上面的帽子。
啪嗒——
盖子打开了一点,“噌!”地下窜出一阵火苗。晴安吓了一大跳,慌乱一抖,打火机顺势从手上掉了下来,往地面石板砖块上落。
“啊——”
陆屿白比她快一步,伸手接住了打火机。
晴安的心脏砰砰直跳,抬头看了看陆屿白,回过神来后,见那打火机重新被陆屿白拿着,她终于有点儿愧疚,差点儿就把他的昂贵物件给摔了。
陆屿白倒没说什么,又散漫将打火机打了两下。两人之间的呼吸声有点儿频率不同,男人的沉稳,与女孩子紧张焦灼的急促。
“对、对不起……”
“其实不是很难。”陆屿白忽然抬头,看向了晴安。
身子往她那一边,靠了靠。
晴安紧张到腿都有些发抖,只听见陆屿白的气息越来越接近,他靠近了,领带扫在她的膝盖前,开口,
“伸出手。”
晴安伸出右手。
“张开五指。”
“……”
晴安把右手伸着,在他们二人近乎要闭合的空间,呼吸交织,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胡乱调动。
陆屿白将打火机,重新塞入她的食指与中指间。
一阵冰凉再一次卷入,下一刻,男人冷白皮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每一根手指,都与她的手指,紧紧贴合。
“夹紧它。”
第8章
晴安红着脸,老老实实按照陆屿白说的去做,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加紧了那银制雕花精美打火机。
火苗在引导下,再一次“啪!”地下子旋转在手指间。
陆屿白带晴安玩了个最基础的款式,上抛指缝摇转,蓝色的火焰飞跃,在湛蓝的天空之下,有风吹过,将一侧的杨柳依依吹拂,落叶在发丝间,吹起了女孩宽厚的刘海。
不少回教室的学生,都在往他们这边看去。
最后一根火苗收起,晴安又连连惊叹,以崇拜的目光仰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陆屿白将那打火机收回到口袋里,松开贴着晴安的手指,站起身。
温度离开,晴安感觉右手瞬间空落落的。她抬头看着陆屿白,只见男人低头看了看腕表,转过身来跟晴安说道,
“走吧,快上课了。”
“我送你去教学楼下。”
“……”
陆屿白下午还有一场会要开,他是回家拿文件才发现晴安的答题卡没带。晴安小心翼翼攥着答题卡,往教学楼岩色的楼梯向上跑了两层,突然转过身,看到陆屿白还站在教学楼大门前,拎着西服,低头用手机发着短信。
“陆叔叔。”她忽然鼓起了勇气,又跑回到陆屿白面前。
陆屿白抬了抬头,“嗯?”了一声。
晴安撸起了袖子。
左胳膊小臂处,泛着一大片红色的肿痕,她小心卷着袖子,喷过药后,胳膊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是肿还是肿着,袖子挽到胳膊肘处,就能很明显看到肿了的地方高起老大一片。
陆屿白看到晴安的胳膊那一片刻,眯了眯眼。
“怎么回事。”
晴安低着头,小声说道,
“上午体育课……不小心被人用篮球打了。”
她是一个很好的掩藏选手,只要她想要去隐瞒的事情,估计让FBI来,都很难找出蛛丝马迹。这是多年以来被人忽略后自我形成的保护层,你的伤痛并不会成为你获取怜悯的捷径,反而会让羞辱你的人对你更加轻易地去施暴。
所以越是长大,晴安越懂得一般的皮肉伤,不要让无关紧要的人发现,因为不会有人去同情你。
只是陆屿白沉着脸看了好半天晴安胳膊上的伤,伤都已经被处理好了,再去医院也是只会给开跌打肿痛喷雾药。晴安看着陆屿白的嘴唇渐渐绷成一条线,刚刚的温和荡然无存。她稍微紧张了一下,内心仿佛又被用针尖稍稍戳了戳,不知道是后悔了该不该给他看,还是另有所想。
“要不要去医院?”陆屿白问。
晴安摇摇头,把袖子又给撸了下来,轻声道,
“没事的,以前扭伤了也都是开点儿云南白药。去医院也就是这个模样。”
陆屿白忽然抓住她的大胳膊,晴安一愣,往后稍微退了一小步,气氛有些低沉,男人攥着她肩膀的手力气不小。
“陆叔叔……”
莫名就觉得有点儿委屈。
晴安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泛酸,被篮球打了的那一瞬间都没有的酸楚一点一点涌上心头,麻木了很久的心脏再一次略微的搏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多话她已经很多年都没示软过了,因为撒娇这种事儿与她而言都是绝缘,她这种小孩天生就没有撒娇的权力,没人给她,没人会愿意施舍出一个宽厚的肩膀,借她靠一靠。
陆屿白意识到可能将她给抓疼了,松开了手。
“晴安。”
“……”
“在学校出了任何事情,要第一时间找班主任给我打电话。”
“听到了没有?”
“……”
“嗯。”
陆屿白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为你这一年的安全做负责。”
“别怕,以后有什么事,陆叔叔帮你担着。”
晴安握着那只被砸了的手腕,低着头,听着那温暖的话语。
悄悄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好的,”
“陆……叔叔。”
*
一下午,晴安迅速成为了全班女生的焦点。
这个年龄段的女生,过了对同班同学的懵懵懂懂新鲜感,更多的是渴望有一个温暖能够照顾人的陪伴存在。一定要帅,还要有气质和风度。陆屿白的出现,刚好满足了班上绝大多数女生对于成熟男人神秘而又风度翩翩的向往。
大课间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过来问晴安,中午来给她送答题卡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打听陆屿白的情况。晴安第一次感受到被如此多的人围着,众星捧月,忍不住心里泛起了甜意。
“是我一个叔叔……”
“叔叔?亲叔叔吗?好起来好年轻啊!”
晴安:“不是亲的……是我爸爸的同事。”
“哇!”有稍微了解过晴安家庭的同学,忍不住惊呼,“那不也是A大的老师?”
晴安点点头,
“是A大生科院的教授。”
“……”
“啊啊啊啊!居然是教授!”
老师这个层级就已经让女孩子们十分崇拜,再叠加上“教授”这么一个标签,直接把陆屿白的逼格给拉满,脑补的心形圈圈里都写满了温文尔雅和气质男神。
晴安红着脸,把她的化学卷子给拿了出来。
她拿的不是自己考试时乱涂乱画的那一张,而是昨天晚上陆屿白重新给她的那一张。上面没有过多的验算草稿,只有工工整整的解题步骤,
以及陆屿白亲笔写的批改。
晴安将卷子摆放在桌面,有眼尖的同学一眼就看出来那卷面上红色的笔记异常夺人眼球。有个女生指了指晴安的卷子,试探地问道,
“这卷子上写的那几个红字,不会也是你那个叔叔帮你批的吧……”
晴安笑了笑,点了点头。
“哇————”
那张卷子瞬间又被大家给展开,蜂拥着要看看上面的内容。内容都是很简短的知识点以及详细的解析,就是这字实在是太耀眼了。
陆屿白应该是练过瘦金体,练过这种字体的人在写硬笔书法的时候每一处顿笔总会有很浓重的凌厉感透露着锋芒,却也有着该有的沉稳气度。
一下子这张卷子又成了女生们议论纷纷的宝,晴安红着脸抬了抬头,目光往别处放了一下——
忽然就看到杨博等人站在教室的阳台上,一脸的桀骜不驯。
还是有女生不被陆屿白所吸引,就是那群铁了心要跟杨博追随到底的小团体。小团体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稍微说两句,眼睛就往晴安这边扫了一下。
杨博的视线也跟着转过来,冷凝且锋利,晴安愣了片刻,摇晃了一下头发,很快别过脸去。
晚上放学,好多人簇拥着晴安,往学校南大门口走。
她们就是想要再跟着晴安一睹陆屿白的风华正茂,一路上大家都叽叽喳喳。晴安鲜少有过这么让人关注的时刻,就连杨博从她面前经过的身影都不去注意了,同学问她陆屿白的事情,她就想了想,给她们能解释的解释,解释不了的就不好意思笑一笑。
“我也不知道今晚上陆叔叔会不会来接我……”
其实陆屿白只有昨晚是那么一次开车来接晴安晚自习下课,今天白天并没有说今晚会不会来。晴安当然是希望陆屿白来的,可是她没有捎手机,没办法问问陆屿白。
而陆叔叔他……
看起来似乎也挺忙。
“哎呀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嘛~”有同学缠着晴安,求求道,
“就让你叔叔多来接接你嘛,你看现在公交也那么拥挤,晴安~求求了。”
“我们是真的觉得你叔叔实在是太有型了,比男明星男模特都好看。晴安,拜托拜托……”
晴安摸着脑袋,正想回复那女生“陆叔叔就算来接我,肯定也不可能是每天都能来的啦”,
下一秒,学校熙熙攘攘的大门口,
忽然传来一声冷清沁入心脾的呼喊声——
“晴安!”
第9章
那一瞬间,晴安的眼睛都亮了。旁边缠着她的女孩子们也是一顿,纷纷伸着脑袋,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陆屿白,站在灯光之下。
陆屿白对着晴安,挥了挥手,他的气质太出众了,就算不穿正装都是那么的令人夺目。白天那件开会用的白衬衣黑色西服外套已经换下,是一身简单的白T恤和休闲短裤,戴着一张黑色的宽大口罩,往后梳的头发散开,刘海盖在额头,有几缕遮住眼尾。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又有些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旁边的女生嗷嗷乱叫,晴安唰的下子红了脖颈,攥了攥书包带子,满心都被填了蜜一样的甜。
“陆叔叔!”
陆屿白温和一笑。
这一笑更是迷倒了大片追随而来的女孩子们,高中的校服在夜色下飘动,陆屿白对着晴安的同学们也笑了一下,伸手拉开了身后SUV的驾驶门。
晴安转过身,跟同学们道别,
“那……我先走了啊。”
“嗷嗷嗷~代我们和陆叔叔问好!”
“……”
……
陆屿白开车带晴安回家。
一回到家,陆屿白就让晴安把昨天做的那张化学卷子给找出来。晴安还处于被人拥簇的甜蜜里,于是便听话地放下书包,把答题卡和卷子全部取出。
依旧是在一楼客厅的沙发,陆屿白没换衣服,简单的白T,带了些褶皱的休闲裤。他干干净净地坐在沙发一侧,双腿敞着搭在茶几与沙发的间隙里,一只手拿过晴安的卷子,另一只手将放在茶几上的眼镜展开,戴在鼻梁上。
戴上眼镜后的陆屿白又抹上了一层书卷气,说不出来的文雅。看试卷的目光平静,能感觉到空气的氛围瞬间变得相当认真和严格。
“陆叔叔今天是要给我讲题吗?”晴安抱了个抱枕,垫在沙发下的地毯上,跪坐在上面。
陆屿白没出声,连续翻了几遍晴安的错题,半晌,才转过头来,顺势看到了跪在抱枕上的晴安。
他对晴安这个姿态没有做任何的发言,按部就班抽出新的一张卷子,标题上写的是【高三开学摸底考试-物理】。
“化学的笔记有整理?”
晴安点点头,“今天上课班主任讲试卷了。”
陆屿白:“我看一下你的笔记本。”
晴安转过身去,从书包里翻出来错题本,今天错题她整理的相当认真,每一处都用好几种颜色的笔来勾画,让自己去深刻记忆。
她将笔记本递给了陆屿白。
陆屿白接了过来,压在膝盖上,对着试卷一道题一道题的看,气氛一下子又静默了下来,错题虽然都给修整好了,可这一瞬间,看着陆屿白在认真审查着她的整理,
晴安忽然又感觉到了一丝的紧张。
他会不会……突然抽一道题来,考考自己?
可是,她怕什么呢?
每一道题,她都认认真真进行了解析、分析。
她从来没有过如此认真去做笔记过。
陆屿白看完了晴安的全部的错题整理。
他将本子转了个面,正对向晴安的面前,然后随手拿了张演草纸,盖在了随即一道题的题干下方的笔记上,
“这道题,”
“你说一下思路。”
语气是平稳的严格认真。
晴安低头看了一下题目。
不难,是她背过的。
于是她便找了只笔,将就着演草纸的空白处,边写边回答道,
“这道题平衡用K1的数,用三行式来计算……”
讲到尾处,却有点儿卡壳。
因为其实里面还是有个步骤她没有弄懂,但是最后的答案她是背过了。很多时候晴安整理错题总是会有不太确定的地方,就是这个地儿你单看这道题,能够解释下来,可并不是很理解根处的缘由,让她完整写一遍题她能做到一处不错,但是讲解的话,有些地方还是能听得出来衔接不连贯。
“最后的答案呢?”陆屿白问。
晴安脱口而出:“3mol。”
陆屿白掀开演草纸,看了眼下面的正确答案。
的确是3mol。
“晴安,”陆屿白拿着红笔,在她的笔记本上敲了敲,一道题一道题横着,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音,
“你知道你为什么每一次整理完的错题,都不愿意再去看第二遍,或者说考试前的复习,看一眼感觉自己都会了,但试卷上再出现类似的题目,却一下子又犯错误了么?”
晴安一愣,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那规规整整的笔记本,忽然脸红。她不知道陆屿白什么时候察觉得到她其实翻错题本反的并不勤快,并且还对上面的错题“胸有成竹”。
“我……”晴安羞耻地攥了攥衣服角,“我……”
陆屿白指着刚刚她讲的那道题,就是刚才她卡壳的那一步骤庞,
“整理笔记,不是把错题抄一遍,就可以了的。”
晴安:“可是这道题,我也确实明白了……”
陆屿白:“你只是明白了按照老师讲的思路来,你会怎么做这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