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安一怔，随即有些不太好意思。学生会会长和橄榄球队队长这事儿，她都是处于懵逼状态，才来斯坦福不到一个月，突然就收到了好多好多情书，每天都有男孩子过来跟她表白。
弄了好半天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入学时被随拍了一组照片，挂在了学校内网的论坛上。很快就有不少人参与评价，说她一定是今年的校花评选第一人。
晴安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冒，她早就过了那种为了外表名誉而勾心斗角的年纪。校花就校花吧，在国内读本科的时候，也被人评了些乱七八糟的名声。她一心钻研科研，有人跟她说这些事，她也就听一听，回应个微笑。
至于被追求……
给她递水的师兄是晴安国内读本科时就一个学校的师兄，晴安从本科入学的那天起，学校里就都知道她有很多追求者，师兄也是看着晴安一路传奇走过来。
可很奇怪，这个厉害的师妹，拥有那么多的崇拜者追求者，不泛有学生会的人才以及常年拿奖学金的优秀学长对她表示好感，晴安却从未回应过，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是保持单身，身边也从未有过任何亲密一些的男人。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晴安没有男朋友这件事，过去在读研的时候甚至一度成为了学校十大未解之谜的榜首。也有人曾经鼓起勇气问过晴安，晴安也只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回应道，
“不太想谈恋爱。”
“……”
显然是很敷衍的回答。
但无论大家觉得敷衍不敷衍，晴安的的确确身边没有任何人。师兄纳闷之余，看到晴安正在收拾书包，似乎准备离开会场。
师兄：“晚上不一起吃饭吗？Amy他们要举办轰趴，在Bk街那边。”
晴安摇了摇头，
“不啦。”
“晚上我要和我房东一起做个小聚餐。”
师兄摸了摸脑袋，忽然有点儿腼腆，道，
“你的那个房东……”
晴安一怔，随即眉眼弯弯，笑了笑，
“师兄又想让我给小谢什么？”
师兄：“一瓶香水……”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晴安。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但晴安还是收了，算是给师兄一个人情。晴安把盒子放入到书包内，师兄忽然又跟她说，
“对了，明天下午老板可能要开会，这次我主持，很重要的一个会议。能不能明天中午帮我开一下101的门啊？”
晴安：“开会……？邮箱里没通知呀？”
师兄：“还没发，老板是临时要开的，昨晚我才接到邮件。”
“不然我能这么着急问你要实验室钥匙嘛。”
晴安：“什么会啊？”
师兄：“就上个星期突然提出要弄那个交叉项目的合作，合作已经定下来了。差不多十月份开工吧。老大说对面为了合作方便，准备让两个学院的负责人以及研究生博士生都聚到一起工作。”
“豁！并且还搞到了生科院对面的那栋楼的第五层，申请了好大一个办公室！据说等到合作一开始，我们都可以搬过去。生科院那么有钱，里面摇椅都是电动按摩的！”
晴安：“……”
晴安跟师兄们说了拜拜，背着书包悄悄离开了会场。她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溜溜骑着就出了校园。斯坦福大学的学校和周围学区房都是连着的，没有很明显的边界。路过有一排排高大的棕榈树，阳光明媚，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
晴安没有在学校里住，本来学院是给她批了博士单人公寓的，但暑假准备来加州前，她认识了一个同样在斯坦福读书的女孩，女孩家里巨有钱，和晴安聊过一段时间后感觉趣味相投，那女生知道了晴安秋天也要去美国读书，并且也在斯坦福。
就问她，有没有住的地方。
晴安：“学校有申请宿舍……”
女孩：“我给你房子住，我在斯坦福周边有好几套房产。”
晴安当时还专门去查了那姑娘给她发来的地址，不查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女孩给她发过来的房子，在当地一套就要价值几百万美金。晴安犹豫了好久，还以为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人。她踌躇着想要拒绝，女孩却很平静跟晴安解释了一番。
“我一个在这里已经五年了，家里的房子也多到住不完。”
“我想有个可以周末聚在一起吃顿饭的朋友。”
“……”
最终晴安便接受了女孩的给予，并且按照最低价付了房租费。
她所住的别墅就位于斯坦福西面过了街道的一处绿树丛中，这边的房子都建造的相当漂亮，她租到的可以说是特别漂亮。房东不和她住在一起，晴安一个人住着接近三百平的房子内。
停了自行车，晴安检查了一下门口的小红信箱，里面有几封信，无非就是水电费什么乱七八糟的费用。在斯坦福这边住宿贵，杂费更加贵。
好在房东那边一手帮她包办了。
门已经敞开，客厅阳光明媚，落地窗前的浅咖色沙发里，坐着一个穿白衬衣的女孩。
这个女孩就是晴安的房东，谢珞珞。
与其说是房东，不如说是在斯坦福的一个好朋友。晴安换下鞋子，提着在对面便利店买的红酒。走到厨房内，看到台面上已经堆积满了要做饭用的食材。
上大学后，晴安就申请了一个人搬出宿舍单独在学校外面住，有时候偶尔会自己动手做饭。她的厨艺这七年内突飞猛进，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掌勺做条鱼都要被活蹦乱跳的鱼吓哭了的小姑娘。
谢珞珞说想吃晴安烧的蒜香鱼，看了眼晴安给她的香水，随手就丢到了一边。晴安耸了耸肩，进了厨房拆开塑料袋，将新鲜杀的鱼倒入到水池中，用皮筋束起长发，就开始做饭。
说是聚餐，其实就是两个人的饭菜。
谢珞珞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脑，厨房内蓬起一段火光，外面的太阳逐渐落到地平线边缘。谢珞珞忽然抬了抬头，问正在做饭的晴安。
“你今年代表新生演讲了呀。”
晴安调小火，盖上锅盖，听到谢珞珞这么问她，微微一怔。
随即，有些脸红。
“嗯……”
谢珞珞：“很漂亮。”
晴安更加不好意思了，面对眼前这位斯坦福前任校花，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漂亮。
鱼熟了，晴安将鱼盛了出来。
拿碗筷的功夫，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晴安坐下来，翻着手机看。就看到导师果然发来了明天开会的邮件，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谢珞珞给晴安倒了杯红酒，晴安先是一推，但还是接了过来。
“……”
“生命科学学院？”她皱了皱眉。
谢珞珞：“？”
晴安收了手机，摇摇头，
“没事。”
“我老板新接了个项目，学科交叉的合作项目。”
“明天要开会，讨论这件事。”
谢珞珞：“交叉学科？和哪个学科啊。”
晴安一笑，有一丝丝感觉到荒诞，
“生科院。”
谢珞珞一口红酒差点儿没咽下去，捂着嘴，咳了几声，终于把红酒给吞咽了下去，也跟着笑了起来。
觉得荒唐。
“……”
“你们物院，跟生科院？”
晴安：“嗯哼。”
谢珞珞：“你，你导师，罗伯茨。一个研究黑洞周围引力透镜现象的，跟、生科院？”
“这莫不是……你老板终于在外太空发现了有生命的存在，所以特地找了生科院来合作？”
晴安：“……大概是吧。”
“好像也只能这样考虑了。”
晴安也觉得古怪，物理和生物结合倒是常见，可她导师研究领域是天体物理学，主攻黑洞和NASA对接的。怎么想……也不应该跟生科院对接呀？
晴安摇了摇头，暂且还不知道合作了什么项目。“生科院”这几个字却稍微动荡了一点点她的心弦。她端起酒杯，举到桌子中间，跟谢珞珞碰杯，
“为了——黑洞中长了鱼~”
谢珞珞：“为了黑洞鱼。”
砰——
吃完饭，两个女孩坐在二楼的放映室里看碟。谢珞珞家里很有钱很有钱，所以每一处的别墅，除了美国这边装修队交付时的精装修外，还给每一间房屋都添置了年轻人喜好的玩物，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谢珞珞喜欢影碟，说这是打发无聊时间里的最有效方式。晴安以前看电影并不多，和谢珞珞认识后，倒是跟着看了不少。
谢珞珞喜欢看纯英文版，纯英文电影连字幕都没有，晴安全当练习听力和口语了。
今天看的是《Leon》。
这部电影在国内有个很知名的名字，《这个杀手不太冷》。相处久了，晴安发现这个天才少女房东特别喜欢看年龄差较大的影片，少女对着大叔，年上者对着稚嫩的年下。
每一次晴安看，都会忍不住想起一些事儿。
她忍不住又端起了酒杯，一杯接一杯喝。谢珞珞瞟了她一眼，随即问道，
“怎么了？”
“有什么，心事么？”
晴安：“……”
那些过往里埋葬的最深处的回忆，是那么不堪解掉封印，那样的难以启齿。晴安没回答，只是低着头，轻轻一摇。
高楼爆炸。
玛蒂尔达逃出现场，转身望着爆破了的天地。
黄尘弥漫，里昂的身影，消失在了满天火海之中。
夜晚，晴安失眠了。
她抱着被子，紧紧蜷缩在床上，寂静的夜晚，每当星光降临，她还是会想起那些事，会在深夜里想起那个人，想起他给予自己最后的那个拥抱。水晶球在窗台上旋转着，她已经长大了，越来越接近星星了。
陆屿白……
……
*
与生科院的合作项目出炉。
不是在黑洞里养鱼，原来是想要借住他们天体物理的研究，对月球与地球之间引力进行深度挖掘。月球引力会时时刻刻影响到海面的潮汐，也就会影响海洋里各种各样生物的生活习性。
晴安在PPT上看到“贝类养殖”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稍稍愣了一下，手中旋转的笔杆“啪嗒”掉到了地面上。
海洋生物里的贝类……
掉笔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安静，还是影响到了其余人，罗伯茨导师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看向自己这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宝贝学生。晴安悄悄耳朵红了红，支支吾吾说了声“抱歉”，弯腰捡起了笔。
“晴安。”导师忽然开口说道。
“会议结束后，和林一起，到我的办公室。”
“……”
晴安有些紧张，以为是自己掉了笔，要被老师训。同样紧张的还有研究生师弟林，林是个英国来的小伙子，在组里十分腼腆，特别怕老师。但专业能力却也是极强，和晴安在做着一个项目。
两个人敲开了罗伯茨教授的办公室大门。教授一脸严肃，晴安和林都憋着一口气，站在这开满了冷风的屋子中。
罗伯茨教授处理完电脑邮件，敲了下回车。然后端起咖啡杯，椅子往后动了动。
抬头看着这两个快要紧张死了的学生。
教授噗嗤笑出了声，学生怕导师天经地义，这个从神秘东方来的可爱女孩，紧张起来也是怪有趣的。
“……”
“别紧张。”教授放下咖啡杯，露出了温和地笑容，双手交握，和蔼地看了眼晴安，
“不是因为掉了笔，才叫你来的。”
晴安：“……”
晴安：“那教授叫我过来，是……”
罗伯茨：“这次会议的交叉学科合作项目，你怎么看。”
晴安：“……”
她没研究过月球，虽说都是引力相关，但球体之间的引力研究也是不同，晴安研究的更倾向于空间弯曲。不过也不是很难，她回忆着会议里提到的几个目标，一字一句婉婉道来。
“地月之间的引力不容忽视，要是想要避开一些潮汐的影响，为贝类生活提供优质的温度光照等环境，我个人认为，对面提出来的想法，其实还可以……”
……
晴安回答完后，罗伯茨教授满意点点头。他看了眼晴安，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用黑色文件夹夹着的资料。
放在了桌面上，推向晴安。
“很好，见解相当到位。”
“这也是生科院的有关负责人需要研究的方向，晴安你的想法和他们相当一致。”
“所以，这次和生科院合作的项目，咱们学院这边，”
“学院里决定让晴安你来带队。”
“……”
“……”
“……”
晴安才落下去的心脏，忽然又被猛地提了上来。
晴安睁大了眼睛。
“……”
“啊？”
出了导师的办公室，晴安站在门口，抱着文件夹吐了一口气。林师弟是被叫过来跟晴安交接手头上的研究，晴安要去带队，那么他们的研究项目，就要稍微调整一下。
林师弟崇拜地看着晴安，
“师姐，”
“你真的好厉害啊！”
“交叉合作项目的领军人哎！老头子每年搞合作项目，都几乎不会放手给学生。我们之前还吐槽，老头一把年纪了，什么事儿还都亲力亲为，也不觉得累！”
晴安叹了口气，看着那文件夹的封面，能代替导师去跟学校里其余大牛对接、合作，对于一个学生而言，的确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也是获得人脉提升能力的机会。晴安本科的时候虽然也跟其余领域进行合作带队过，但基本上都是不太大的项目，并且对方也都是和自己相似的领域。
“可能潮引这一块比较简单吧。”
“然后贝类养殖……这个东西在美国不太常见？我父母就是干这一行的，老罗大概觉得我……懂一些？”
林师弟：“那也很厉害了！”
“生科院那边都是巨牛！纵横学术界商业圈！咱物理学院年年吃学校拨款，人家生科院的钱都是他们搞出来的实际产业，在市场上赚得盆满钵满。有好几个教授都是上亿的身价呢！”
晴安用文件夹捶了捶肩膀，
“所以他们才能想出来地月引力和养殖之间的关系这么实际的问题呀，跟我们似的，一天到晚在研究黑洞里会不会生长出来鱼。”
林师弟：“嘎？”
晴安：“没事。”
晴安：“我下午还要去授课，现在得回去准备。先走啦。”
林师弟点点头，也不再纠缠晴安，
“好的，师姐。”
晴安回到了工位上，给桌面上的绿藤萝浇了浇水。翻开电脑用在线学习系统发布了今日份课前思考，她从本科起就给老师做学生助理，到了研究生又做到了实验代课，博士生直接帮导师进行一些大课的授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