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鱼也没坚持,只发来一个“好”。
叶藻站起身,外面依旧下着纷然大雪,她将这件事告诉张婷宣,后者笑的前俯后仰,“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能制他,你都不知道我爸给我形容的江羡鱼。小时候简直是混世魔王,哪有这样听话的时候。”
想到江羡鱼的身世,两人都有些沉默。
“你现在是不是想把他大卸八块?”张婷宣笑问道。
“没有,”孰是孰非叶藻还能分清楚,“就是很烦躁。”
“别难受了,”张婷宣安慰她,“江羡鱼喜欢你,这就是你对付温珩的武器,该着急的可不是你。”
叶藻看着路灯下越积越多的雪花,“这算什么武器呢?”
如果有可能,她不想再接触江羡鱼,但她更想让温珩离自己远点。
翌日,叶藻开车来到私人植物园。刚到门口,就看到园中开放的梅花,枝干嶙峋,傲雪凌霜。
保安确认她的身份后,将她的车放了进去。
叶藻在停车场看到了江羡鱼那辆迈巴赫,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车前,不知等了多久,肩头和发丝都有湿漉漉的痕迹。
听到声音,江羡鱼抬起头来,目光径直看向叶藻。
叶藻拿着包下车,淡淡看他一眼,“走吧。”
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羽绒服,或许是怕冷的缘故,特意搭配了过膝的长靴,让她本就修长的双腿,显得更加笔直漂亮。
“吃过早饭了吗?”江羡鱼轻声开口:“附近有休息的地方。”
叶藻瞬间明白过来,“你没吃早饭?”
江羡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欣赏完温室里的植物后,去边上的二楼吃点东西。”
叶藻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游玩,当即道:“先吃饭吧。”
她虽然已经吃过饭,但也不是没有同理心的人。
江羡鱼眼中划过明显的笑意,“关心我啊?”
叶藻面无表情:“你不想吃饭就直接说事情。”
江羡鱼:“要吃。”
他垂眸望着叶藻,心情显然很好。
来到休息的地方后,里面没有招待的人,想吃什么要自己用冰箱里的食物烹饪。
江羡鱼取出几样食材,“陪我吃点?”
叶藻摇摇头,“我现在不饿。”
她坐在沙发上观察房间的装修风格,很舒服的原木风,屋内暖气很足,随处可见茂盛的植物。
可见这座植物园的主人有多爱生活。
江羡鱼做饭时,嘴巴也没闲着,询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喜不喜欢?
叶藻才想起那天收到的大箱子,“玫瑰和蛋糕没办法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但可以给你折钱,至于平安锁,今天我忘记带了,下次再给你。”
“我是这个意思吗?”江羡鱼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我是问你喜不喜欢?”
叶藻无语道:“喜不喜欢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叶藻沉默几秒,“谢谢你送我礼物,下次不要再送了。”
见她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江羡鱼勾起嘴角,“平安锁是我自己打的,还在底部刻了你的名字,保佑你岁岁平安。”
叶藻并没有发现这些小细节,在看完后就收了起来。
她抬眸望着江羡鱼:“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聊这些事的。”
江羡鱼把煮好的面条端出来,问她要不要尝尝自己现在的手艺,被叶藻毫不犹豫的拒绝。
江羡鱼也不生气,把准备好的花茶和水果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随后才回到餐桌旁吃饭。
看他对这里如此熟稔,叶藻怀疑这座植物园是他自己的。每次过来主人都不在,未免也太巧了。
“看我做什么?”江羡鱼侧目。
叶藻摇摇头,心道等他吃过饭再谈正事。
或许就连没吃早饭这件事也是他的托辞,但她现在懒得计较。
吃过饭,江羡鱼把厨房收拾干净,坐到叶藻身侧的位置,“好了,你现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叶藻想到温珩,如鲠在喉道:“温珩接近我是为了你手里的股份吗?”
江羡鱼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看来你查的很透彻。”
除了会泽宏悦的内部高层,很少有人知道他手里有多少股份。
“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扑腾,却没做出什么成果来,打算回家继承家业,才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大概就这么个事儿,”江羡鱼道:“他接近你的确是为了我,想用你威胁我放弃股权,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公司。”
叶藻闻言觉得非常荒谬,“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异想天开,”江羡鱼深深看她一眼,“你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对我不管用吗?”
叶藻心道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温珩威胁。
江羡鱼收回视线,“得知你跟会泽宏悦合作的消息,我的确有些上头,担心你会被他蒙骗,好在你并没有被他蛊惑。”
蛊惑?
叶藻暗道温珩是什么极具魅力的人吗?她怎么会被他蒙骗?
“他和他母亲一样,都是喜欢伪装的人。”江羡鱼道:“这些年她暗自找过我许多次,想要高价买回股份,都被我拒绝了。”
“会泽宏悦的发展还算不错,这颗下金蛋的鸡我怎么可能放过?再加上我只要一天是公司的股东就能膈应他们一天,让他们一家三口处在惶惶不安中。这不是很有趣吗?”
说这话时,江羡鱼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叶藻心中却莫名发寒,“你恨他们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让她都觉得突兀。
或许是太好奇了。
“不恨,”江羡鱼摇摇头,“他们这么努力,我应该感激才对。”
叶藻心中五味杂陈,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江羡鱼看着叶藻,不紧不慢道:“是公开他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得到大量经济补偿。亦或让人狠狠打他一顿?”
叶藻面露惊讶,“还能公开身份?你们家不是……”
“都什么年代了,”江羡鱼扬眸道:“难道隐藏起来,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吗?”
他缓缓道:“这对我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想到张婷宣告诉自己的那些事,叶藻对他的感官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只觉得他是个傲慢而霸道的人,现在发现了他性格里的多面性。
总归还是讨厌的。
“不需要公开,”既然他的家人希望把事情掩埋,她也不用再多此一举,她的目的很明确,“我只要他别再缠着我,至于经济补偿也不需要。”
江羡鱼:“打一顿呢?”
叶藻狐疑地盯着他,“你去打?”
江羡鱼低声一笑,“如果你想让我亲自动手的话。”
叶藻:“……”
“还是算了吧,”叶藻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温珩这种人没有底限,惹急了很可能狗急跳墙。
“不会影响到你,”江羡鱼道:“也不用我亲自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他。”
说这话,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不过眼神却有些冷。
“你很怕他吗?”江羡鱼看着她白皙的脸,“还见你怕过谁,相比起他,不是更应该怕我吗?”
叶藻意有所指,“我现在生活的很好,不希望这样的平静被打破。”
江羡鱼沉默片刻,“抱歉,都是因为我。”
说这话时,他眼眸低垂,没让叶藻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叶藻有些头疼,还是说道:“也不能全怪你。”
“但根本原因在我,”江羡鱼道:“如果我没有在节目里跟你告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叶藻:“……”
“你能原谅我吗?”江羡鱼再次看向她,“我以后不会再像节目里那样。”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我刚来时就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叶藻冷声道:“这种假设不成立。”
“不见面的时候每天都会想起你,”江羡鱼轻声开口:“每天睁开眼睛的想法,就是想去找你,就算你不想见我,也要强迫你跟我说话,陪我吃饭,一起出去约会……但洗了冷水脸我又冷静下来。”
“我要是这样做,你肯定会更讨厌我。”
叶藻移开视线,“我今天只想聊温珩的事,不想听你说这些。”
江羡鱼语气低落,“好不容易见面,都不能陪我说说话吗?”
叶藻铁石心肠,“既然已经确定解决方案,我就先回去了。”
江羡鱼跟着站起来,“这么快就要走吗?”
叶藻:“本来就是为了聊温珩的事。”
江羡鱼提议道:“要不要去温室里转转?就算是冬天,也开了很多花。”
叶藻垂下眼睫,“不了。”
江羡鱼也没强求,只是说:“我跟你一起走。”
他拿起沙发上的羽绒服,打开玄关上方的柜门,从里面取了两把伞出来,“外面的雪下大了。”
“谢谢。”叶藻抬手接过。
两人走出休息室,迎面而来的风雪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江羡鱼走在她前面,给她挡了些风雪,“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江羡鱼把叶藻送进车里,深深望着她,“既然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就要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不准删除我。”
他后退一步,帮她把车门关上,站在原地对叶藻挥了挥手。
叶藻启动车子朝门口驶去,江羡鱼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直至化为一个黑点。
其实她不出来见面,也能在线上把事情说清楚。
看到江羡鱼后,她更确定他只是为了跟她见面而已。
这种明知而嫌弃的心情,她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回到家没多久,江羡鱼给她发消息,告诉她温室里都开了什么花。
看到他发来的照片,叶藻回复道:“那座植物园是你的吗?”
江羡鱼很快回答:“就知道瞒不过你,是小时候爷爷送给我的。”
他说的爷爷,自然是江老爷子。
[江羡鱼]:“小时候有不少观察植物的课外作业,我不想出去,爷爷就让人买了这块地做植物园。”
叶藻:“……”大少爷的人生她共情不了。
[江羡鱼]:“之前不想说是觉得没必要,不是故意隐瞒你。”
叶藻:“……”
[江羡鱼]:“过段时间,园里的腊梅会会开,你来看吗?”
腊梅香气馥郁,是很受欢迎的观赏植物。
叶藻之前喜欢买腊梅,放在花瓶里可以香好几天。
[叶藻]:“不用了,中央公园也可以看。”
[江羡鱼]:“那我什么时候还能约你出来?圣诞节可以吗?”
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
[叶藻]:“我不过这个节日。”
江羡鱼站在生机盎然的温室里,抬手打字道:“那元旦?”
[叶藻]:“我拒绝,你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江羡鱼回了个“好”字,没有再继续打扰她。
之后几天,温珩果然没有再纠缠叶藻,会泽宏悦也换了个工作人员跟叶藻对接后面的工作。
叶藻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这件事总算过去了。
这天休息时,她大半夜被来电铃声吵醒。
是个陌生的号码。
叶藻没有接,直接按断了来电。
结果那边并没有放弃,而是接连打了好几个过来,叶藻蹙起眉头按下接通键,电话那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叶小姐晚上好。”
听到他的声音,叶藻心中一沉。
“听到我的声音是不是很惊讶,以为我现在不敢再联系你?”
叶藻没说话。
“叶小姐的感知未免太过敏锐了,”温珩感叹道:“明明我只是想跟你合作,把产品知名度打出去,结果却被你误会成心怀不轨的人,这是实在让我难过。我自问没有做过伤害叶小姐的事,叶小姐为何这么狠心?”
他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好似叶藻真的误会了他。
叶藻不为所动,“温经理,这就是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的原因?”
“抱歉,”温珩无奈道:“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唯一想联系的人只有叶小姐。”
叶藻暗自冷笑,“我不知道温经理在说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冤枉过你,受了委屈可以去找罪魁祸首,给我打电话没有半点作用。”
“可这些事情是叶小姐带给我的啊,”温珩低笑起来,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阴翳,“不找叶小姐找谁呢?”
新品发布会过后,他给公司创造了不少收益,股东们也对他非常满意,原本该步步高升,结果回到家里,却被父亲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警告他不要去招惹江羡鱼,否则将撤销他在公司里的职位。
温珩在家里躺了好几天,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生气,他和江羡鱼的斗争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他不是习以为常么?
第二天就被通知,以后叶藻的对接不需要他负责。
温珩何其聪明,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他以为叶藻只是个自尊心强有些小聪明的女孩,只要他表露出跟江羡鱼截然相反的温柔礼貌,就能让她对自己产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