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昔在野【完结+番外】
时间:2024-11-14 17:13:03

  陆聿的伤口还在流血,一丝一丝的裂开,疼的麻木。
  她从小叛逆任性,他却是清正克己,可在那个雪夜,他也很想跟她离经叛道一次。
  他们本该是兄妹,却被阴差阳错分离。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能再对她心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原谅她,否则她下次还敢。却又无法割舍,总是忍不住靠近。
  他看着月光下,小女郎那泪眼朦胧的模样,缓缓俯下身子,冰凉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妹妹。”
  明锦身上难受的紧,突然被冰凉触碰,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却还是不自觉的用脸颊蹭着他的手指。
  “哥哥……”她喃喃着,“我难受。”
  陆聿当然知道她难受,他微微俯下身子,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在她最痛苦,最昏沉的时刻,一字一句,冷静问她。
  “妹妹,你以后会听哥哥的话吗?”
  陆聿冰凉的指尖滑到她的唇上,暗哑的嗓音,带着低低的蛊惑。
  明锦意识昏沉,唇上一片润泽,她现在太难受了,只要他可以救她,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会答应他所有的条件。
  “听,我听哥哥的话。”
  陆聿又低下几分身子,手指缓缓滑向她雪白的脖子,扣住了她的后颈。
  “妹妹,你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明锦的身子此刻敏感异常,他那似有若无的触碰,令她全身都兴奋地颤抖着,细碎的娇吟声从唇齿间溢出,糟糕的不像样子。
  “我,我不离开哥哥。”
  陆聿凝视着她那酡红的娇艳面容,向她耳边凑近,手掌扣在了她的腰上,微微用力。
  “妹妹,你还跑吗?”
  明锦身上被耳边那呼吸撩拨的酥酥麻麻一片,她被折磨的快要疯了,双臂沿着他的臂膀攀爬,像藤蔓一样缠挂在他的怀里,手臂有气无力的挂在他的臂膀上。
  “我不跑,我再也不跑了,哥哥,求你了,救救我。”
  最后一个“我”字还带着哭腔,明锦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她全都答应了。
  陆聿心中顿觉酣畅痛快,在小女郎说到“求你”二字时,他已经将小女郎一抱而起,飞快向宫外奔去了。
  明锦双臂紧紧缠在他的脖颈,脸颊不停的在他胸口上蹭,男子肩膀上半干的血迹染在她的脸上,和汗水混合着。
  “芝芝,坚持住。”
  夜风在耳边呼啸,他拼尽全力带她一路飞奔,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度撕裂,痛,并清醒。
  “哥哥。”
  小女郎细碎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隐忍。
  出了宫门后,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在宫外恭候多时了。
  元季遥掀开车帘,懒懒道:“上来吧。”
  陆聿没有片刻犹豫,把明锦抱到了马车上,自己也紧跟着跳上了车。
  车夫立刻扬鞭纵马,马车踏着夜色,飞快离开。
  明锦身子蜷缩,神情痛苦,双手紧攥着陆聿的衣摆,恨不得揉碎到自己骨肉里。
  元季遥把明锦微微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从一个青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喂了下去,又把一瓶金疮药扔给陆聿,“快止止你的血吧。”
  陆聿回神,胡乱往伤口上洒了药粉后,蹙眉看着她的动作,“你给她吃了什么?”
  “清神丹,可以暂时压制她体内的媚香。”元季遥淡淡说着,“你放心,没毒。”
  陆聿眉峰微蹙,一言不发。
  元季遥把人放下,提醒着,“这西域奇香,清神丹只能暂时压制,若不及时散药,她会难受死的。”
  “怎么散?”
  元季遥掩口一笑,眼波流转,故意戏弄他道:“你一个活生生的解药在这儿,你问我怎么散?”
  任是再端正自持的人,被这样调侃后,也是有几分神色破裂了。
  陆聿绷着脸,用帕子给明锦擦着脸,“你应该有法子。”
  元季遥神色一滞,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冷笑,“是,我有法子。”
  陆聿手上动作一顿,方意识到失言,略不自在的避开了她的视线,不再言语。
  众人就近来了三公主府,陆聿把明锦抱去房间,府医早已等候多时了,取出银针,封锁了明锦身上几处关键的穴位,防止药性扩散。
  等明锦神色渐渐稳定下来后,府医便喂了她一颗药,又施针刺向另外几处穴位,逼出残药,提醒陆聿道:“这个散药的过程会比刚刚药性发作的时候更加折磨人,需要浸泡冷水缓解痛苦。”
  元季遥指指屏风后的冷水桶,提醒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陆聿嘴角扯了扯,把明锦抱进了冷水里。
  元季遥退了出去。
  *
  夏夜蝉鸣聒噪,屋内也跟着燥热起来。
  这散药的过程就像戒瘾,俗话说上瘾容易戒瘾难,尤其是发作的时候,就像含了一口杨絮在嗓子里,又痒又麻,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明锦很痛苦,骨子里毛孔里都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啮着,原本燥热的体内,现在几乎是在热浪翻滚了。
  她难受的落下了泪,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水中,她无助的蜷缩着,身子软的已经直不起来了,软塌塌滑到了桶底,水没过头顶,一股濒临窒息的绝望感将她吞噬。
  陆聿眼疾手快,立刻把她从水底捞起来,随即迈入水中,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让她靠着自己坐稳。
  明锦趴在他的怀里,陆聿低眼就能看到那一截雪白的颈子,好似也被宫人扑了粉,白的刺眼,他微微蹙眉,撩一捧起水,洗去了那脂粉。
  少女的身子在他掌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散药时的身子更加敏感,靠着他让她感到一股难以言述的舒适,双腿扭动着,往他身上爬。
  陆聿身子绷紧,难以自制的颤栗着,竭尽全力的隐忍着,克制着。
  此刻虽是小女郎在散药,陆聿却也已经被她折磨的宛如也中了药一般,血脉贲张。
  明锦神志不清,恍恍惚惚中,手指碰到了他的脸,她看不清,所以努力用手记着那个人的轮廓——
  “是你吗?”
  她喃喃着,回想着。
  “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她不清醒,所以直觉便格外准。
  陆聿眼神颤动,心下轰然。
  她安心地依偎在男子的怀抱,柔软的手臂攀上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以为等到了自己的情郎。
  周身的水在沸腾着。
  她感觉很热,热的就像那一日在山洞里。
  她几乎光着,蒙眼的绦带颤动着,男人的手掌抚过她光洁的脊背,亲吻她的脖颈,她的身子绷成了一张弓,一滴灼热的汗珠滚落在了她的胸前。
  “你不想要我吗?”
  “阿锦,你还太小,我们不可以。”
  她亲吻他,主动去解他的腰带,如此刻一般坐在他的身上,往下摩挲。
  “我长大了,早就及笄了。”
  ……
  她又感觉很冷,冷的好似被包裹在漫天冰雪之中。
  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追在一道挺拔的男子背影后,天上是纷纷扬扬的白雪,两旁是高高的红色宫墙。
  夜色清冷,风雪簌簌,压了他们满身。
  “陆聿,帮帮我。”
  女子追在他身后,身上的环佩,随着脚步泠泠作响。
  男子背对着他,踏着风雪,毫不犹豫的离去。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为什么要逃避我?”
  女子追上他,颤抖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他的脚步。
  “你比谁都清楚,太后骗我入宫,是为了让我给你的妹妹借腹生子。”
  陆聿的身子僵了一下。
  风雪落在女子浓密的眼睫上,凝成水珠,晶莹剔透,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手指在他的袖口紧攥出了皱痕,哽咽声声地质问着。
  “她们想杀了我,再抢走我的儿子,我岂能坐以待毙?”
  陆聿闭上了眼,喉头微微滚动着,袍袖下的手掌微微攥起。
  女子低下眼,冰凉苍白的手指沿着他的袖口,握住了他紧攥的手掌,他的手指微微粗糙,温厚可靠。
  “我凭什么要为她们的荣华富贵献出我的生命?”她哽咽着,质问着,“就因为,我是个穷卖花儿的?”
  陆聿猛然睁开眼,心口狠狠一抽。
  他乍然转身,风雪在那一刻忽然肆虐,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看着她,女子柔弱破碎,凄然如泣,鬓间那朵嫣粉的芙蓉簪花,在风雪中颤抖。
  她只是想活下去。
  她有什么错?
  女子望着他,眼神哀婉,泪水滑落,如怨如慕——
  “你不是说会爱我,保护我吗?为什么不能一直爱我,保护我呢?”
  陆聿回望着她,风雪模糊了视线,心中那最后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他立身清正,忠君敬上,在她过往的百般试探下,始终恪守君臣本分,未曾有过半分逾矩,却在这场漫漫的风雪中,把她拥入了怀里。
  “阿锦,我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了。”
  女子闭上眼,泪水滑落在他的肩头。
  ……
  明锦靠在陆聿的肩膀上,意识昏昏沉沉的,朦朦胧胧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她的爱人回来了。
  他们在山洞里依偎,在风雪中相拥。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朦胧的人影,试探着开口。
  “魏先生?”
  陆聿抱着她,沉浸在冷水之中,手掌扣着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明锦安心闭上了眼,全身都如被洗涤过一般通畅自在。
  药散了。
  天,也快亮了。
  元季遥又过来瞧了瞧她,看着刚从水桶里捞出来,脸色苍白的小女郎,似乎已经是恢复正常了,便又开始摇着扇子戏弄陆聿。
  “大表哥,你这就要带她走吗?”
  婢女给明锦换完衣服后,陆聿又给她裹上披风,一抱而起,“已经散过药了,就不打扰公主了。”
  “那万一没散干净呢?”
  “我府上自有医者,不劳公主费心。”
  “也是——”元季遥摇着扇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真散不完了,不是还有你能用吗?”
  陆聿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别拿你那一套对我。”
  元季遥嘴角勾着一抹淡漠的笑意,看着他道:“陆聿,我被那老妖婆折磨成这样,也不过是想弄死你们陆氏全族,从没想过牵连无辜。听到王内司的嘱托,还不计前嫌的来帮你救明锦,你干嘛老对我黑着个脸?”
  “闭嘴吧你。”
  元季遥翻翻白眼,呵了一声。
  “真是无情。”
  陆聿懒得再多搭理她,抱着明锦匆匆离去。
  *
  翌日一早,天朗气清。
  明锦醒来,婢女们在她身边忙碌着,不知何时,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昨夜的事,她已经不大记得了,此刻只感觉口很干很渴,仿佛昨夜那团火烧干了她体内所有的水分。
  依稀记得皇帝放了她,她在宫里四处奔逃着,后来遇到了哥哥,是哥哥把她救出了宫,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还跟哥哥说了很多胡话,可她也不大记得都说了什么了。
  李媪端着醒神汤过来,“小姐可算是醒了,来,先把药喝了。”
  明锦接过药,捏起鼻子喝着,不是很苦,有着微微的酸味,喝完之后,喉咙的干燥缓解了很多。
  门口响起推门声,一身红色胡服的飒爽小女郎迈步而入,看着坐在床上喝药的明锦,展颜一笑,“醒了?”
  明锦爬起身子,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珠珠?”
  她怎么会在这儿?
  李媪端着药碗出去,让两个小女郎单独聊着。
  贺云珠坐到她的床边,简单跟她说了说昨日的情况。
  元善现是她同父异母的长兄,因为母亲陆氏的关系,元善现极度憎恶她。
  她刚到城外,就被他拦下了,本以为他是想手刃亲妹,不想他只是受陆聿之托,让她把暗中带来的兵马留在城外,只允许她独自进城。
  她担忧明锦,也没再跟元善现多纠缠,乖乖留下兵马,单枪匹马进了城,在平南王府等到快天亮,才看到陆聿抱着明锦急匆匆回府。
  明锦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带兵入京了?”
  贺云珠在朔州横行霸道惯了,可这里毕竟是京城,外镇藩王未经诏命带兵入京,可是罪同谋反的。
  “我收到陆哥哥的信,太后想让你入宫送死是不是?”
  贺云珠眉梢扬了一扬,这子贵母死的祖制,没有人比她更熟了。
  当年太祖皇帝初创祖制,欲赐死他们贺氏一族的贺夫人时,贺夫人自知必死无疑,不愿坐以待毙,传密信于儿子,起兵造反,手刃皇帝。
  虽说后来贺夫人母子也被赐死了,可后来皇室再也不敢赐死这些家族掌兵的勋贵嫔妃了,后来被以祖制赐死的嫔妃,要么家世寒微,要么不掌实权。
  明锦家世不高,父兄无权,可算是把两样占全了,陆太后拿捏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这不就带兵来给她助阵了。
  贺云珠漫不经心道:“他们怎么欺负你的,我们就怎么欺负回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反了,她敢让你送死,我们就拉她一起陪葬,谁都别想好过。”
  “珠珠,不要胡说八道!”
  明锦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心中微微愕然,原来陆聿那么早就知道太后让她入宫的打算了,早就私下替她安排好救兵了。
  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贺云珠拨开她的手,“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六镇早就对朝廷不满了,谁敢欺负你,六镇的兵锋就向谁去,皇帝也不例外。”
  明锦语气无奈,“不至于此,这不是也没得手吗?”
  贺云珠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别怕,就算狗皇帝得手了,我也能杀进皇宫,把你给抢出来。”
  明锦勉强笑了笑,又问她,“你怎么还带火骑兵进京了?”
  这是她们秘密组建的兵马,轻易不会曝光的,其实她也不是真想造反,不过是因为当年他们一家被贬朔州后,她怕有朝一日陆太后突然发难,才招兵买马以求自保罢了。
  这次她把她们的底牌带进京,冒的风险太大了。
  “陆哥哥让我带些人手过来。”贺云珠顿了一下,又不解道:“不过说来也奇怪,朔州兵权在我阿耶手上,我自己是调不动的,他怎么就肯定我能带来兵呢?还让元善现在城外拦下我的兵马。”
  明锦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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