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庭眼泪都掉下来了,他也不想的,可他这些天一直挑担子,肩膀都被磨烂了,结痂了又磨烂了,疼得他两手都抬不起来,之前他们一心想着去镇上打电话,觉得骑自行车会快一点,却忘记了他肩膀疼的事情,这不就因为肩膀痛没力气没握住车把就摔了,白薇薇还磕到了脑袋。
白薇薇无力的摇摇头,握住盛世庭的手:“不怪你。都怪林家欺人太甚。”
对,要不是林家欺人太甚,这些日子一直逼着他们挑担子,他肩膀怎么会受伤,刚刚又怎么会因为牵扯到肩膀的伤口失了力而摔倒,害得薇薇脑袋都磕破了头。
都怪林家。
盛世庭心里恨极了林家恨极了林安然,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紧送白薇薇去看伤。
“走,我带你去看伤。”
盛世庭半扶半抱白薇薇坐上自行车,正要推着走,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他这才发现自己大腿,手肘甚至侧脸都已经被擦伤了,疼得他直抽气。
白薇薇问:“世庭哥,你也受伤了吗?”
盛世庭不想在白薇薇面前露出软弱:“没事,我身上的伤势不要紧。我这就带你去卫生所。”
“算了吧世庭哥。”白薇薇虚弱的拉着盛世庭:“我们不去镇上了,我们先回村里吧。”
村里卫生室那老不死,听说医术也是很高明的,不比镇上的医生差。
盛世庭之前没擦伤就握不住车把导致摔跤,这会儿受了伤,白薇薇不敢保证盛世庭接下来不会继续摔跤。
摔一次就已经把她的脑袋给摔破了,白薇薇可不敢保证再来一次她还有命在,所以还是赶紧掉头回去吧。
毕竟她爱盛世庭,但也更爱自己的小命。
正好盛世庭也没有信心安全的走完下半程,“那你爸妈那里怎么办?村大队没有电话,只能去镇上打。”
白薇薇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等村里的牛车去ῳ*Ɩ镇上的时候,我们再坐牛车去了。”
反正他们如今这个样子,骑车或者走路去她肯定是不干的。
“那好吧,我们回去。”
又不是自己的亲爹妈出事,盛世庭自然也不会太放在心里,如今白薇薇这样说了,他就更加不会有意见。
两人调转车头,盛世庭小心翼翼的骑着车将白薇薇带回村里卫生室。
“大夫,薇薇受伤了,麻烦帮忙处理一下伤口。”
将车子停放好之后,盛世庭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薇薇进卫生室。
懋爷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白薇薇,见她脸色煞白,一侧头发沾着血迹和泥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慢悠悠的起身:“怎么了这是?”
“摔了,不小心磕到石头上了。”盛世庭小心翼翼的扶着白薇薇坐下。
懋爷爷没有立马帮白薇薇处理伤口,而是走出卫生室,朝村大队那边喊了一声:“林民生。”
林民生是村会计,一般都会待在大队部,听到声音走出来了:“怎么了,懋叔?”
懋爷爷道:“帮个忙,把安然那丫头叫回来。”
林民生应:“行。”
林民生出来的时候看到停在外面的自行车,上面脏兮兮都是黄土也就罢了,车杠居然凹了一块,顿时瞪大了眼睛:“我艹,那个狗娘养的把自行车给摔坏了?!给老子滚出来。”
这年头自行车可金贵着呢,不论是家庭还是村大队,那都是非常重要的财产,就算是借用也不是谁都能借用的,更不要说竟然把车子给摔了!
林民生袖子都撸起来了,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盛世庭从卫生室里走出来:“林会计,是我不小心把车给摔了。”
“不小心?”林民生这会儿可不管他到底是谁,闻言就骂:“这可是自行车,你借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小心点骑?你竟然还把它给摔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摔了?”
盛世庭感觉屈辱:“我摔了,薇薇也摔了,还摔了头。”
林民生一听愣住了:“摔到头了?严重不?”
林民生说着走进卫生室,白薇薇回头无力的朝他笑笑:“对不起,林会计,我们把车子给摔坏了,回头我们一定把车子修好。”
林民生再生气也骂不出来了,黑着脸:“先处理伤口吧。”
林民生出来后想起刚刚懋爷爷叫自己做的事,转身去叫林安然,懋爷爷则是不紧不慢的走进去,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纱布,又不紧不慢的走出门,不紧不慢的打开水缸的盖子放到一边,不紧不慢的拿起挂在墙上的半只葫芦瓢,不紧不慢的舀了一瓢水出来,全程慢吞吞的把盛世庭看得十分暴躁:“大夫,薇薇都伤成这样了,你倒是快点帮她处理伤口啊。”
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懋爷爷淡定的说:“慌什么?”
“她脑袋受伤了。”
盛世庭想骂人,白薇薇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能不慌吗?
盛世庭很严重的怀疑懋爷爷是故意的,毕竟林安然如今是卫生室的学徒,而他跟白薇薇和林安然之间有仇,老不死帮着林安然整他们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盛世庭脸色阴沉,看着懋爷爷的目光怨恨又戒备,他倒是想直接把白薇薇带走,可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帮白薇薇处理伤势,但他发誓他一定会死死的盯着懋爷爷,一旦他想要伤害白薇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有眼睛。”懋爷爷淡定的说,指着一只凳子吩咐盛世庭:“把这凳子搬到这里来。”
盛世庭阴沉的看了懋爷爷一眼,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薇薇,到底是忍气吞声的把凳子放到懋爷爷指定的位置。
懋爷爷继续吩咐,“把她扶出来,让她坐好。”
盛世庭忍着气扶着白薇薇出来坐好,懋爷爷则是把纱布放进水瓢里浸泡湿透,然后开始给白薇薇清洗伤口。
十二月天本来就冷,懋爷爷用的还是冷水,白薇薇顿时冻得丝丝抽气,“嘶。”
盛世庭心疼坏了,“大夫,你就不能用热水吗?这么冷的水会把人冻坏的。”
懋爷爷白了他一眼:“那你当时怎么想到用泥给她止血呢?”
盛世庭窘:“我没有!”
他当时明明是看到白薇薇头上流血心里害怕,所以才用手给她按住伤口,可手上摔跤的时候就沾了泥沙,这才沾到白薇薇的伤口上。
懋爷爷都懒得理他,没一会儿就把白薇薇的伤口给清洗干净了,懋爷爷看了一眼,头皮都给磕破了,蛮大一个伤口的,但好在不是要害,不过治好后肯定要留个疤。
他将水瓢里的水破掉,重新舀了一勺水把纱布清洗干净,正好看到林安然跑回来,吩咐她:“把消毒水拿出来。”
“哎。”林安然顾不得看盛世庭和白薇薇的惨样,赶紧进屋将半瓶消毒水拿出来,懋爷爷把纱布上的水拧干,倒了些消毒水在纱布上擦拭白薇薇的伤口,白薇薇顿时疼得惨叫起来,身子不自觉的往后躲。
“躲什么躲?这么大的伤口不消毒怎么行?”懋爷爷吩咐盛世庭:“把她给我按住了。”
见盛世庭把白薇薇抱住了,他继续给白薇薇消毒伤口,没有半点儿慈悲心肠的消毒,疼得白薇薇冷汗淋漓,惨叫不已,他却不紧不慢的吩咐林安然:“把第二个柜子里的那坛子药膏拿出来。”
林安然把药膏拿出来的时候,懋爷爷已经给白薇薇的伤口消毒完了,可怜白薇薇像朵被狠狠摧残过的小白花,有气无力的倒在盛世庭的怀里,把盛世庭给心疼坏了,对懋爷爷满肚子气,可偏偏又不敢发火,憋屈得很。
懋爷爷才不管盛世庭是怎么想的,起身让开位置,吩咐林安然:“你给她上药。”
盛世庭怀疑懋爷爷居心不良,怀疑的看着林安然:“她会吗?”
林安然露出森森白牙:“你猜!”
盛世庭倒抽一口冷气,这林安然不怀好意,他看向懋爷爷:“你来。”
懋爷爷将纱布放到一边,慢吞吞的把消毒药水拧上:“放心,死不了。”
林安然也笑:“放心吧,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可不会为了个垃圾沾染上人命。”
林安然说着打开坛子,用一根竹片挖出一点药膏,看向盛世庭:“你到底要不要给她上药?”
盛世庭狠狠的瞪了林安然一眼,林安然挑眉:“你瞪我?”
她手抖起来,那竹签都颤颤巍巍:“我一生气这手就抖,等会儿上药的时候要是戳到伤口,可别怪我!”
白薇薇瑟缩了下:“世庭哥。”
盛世庭看了一眼怀里的白薇薇,憋屈:“对不起。”
林安然侧耳:“你说什么?大声点。”
盛世庭咬牙:“对不起。行了吧?”
林安然啧啧两声:“道歉都这么没有诚意。”
盛世庭气得肺都要炸了:“林安然,你够了!”
林安然一眼横过去:“你叫什么叫?就你嗓子大是吧,信不信我一把药把你给毒哑了?”
盛世庭气得浑身发抖,白薇薇握住他的手:“世庭哥,就当做是为了我。”
盛世庭这才扭过头去不再看林安然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林安然啧啧两声,没有再为难他们,将药膏给白薇薇抹上,而后又包上两圈绷带。
“回去好好养着,不要碰水也不要再磕到,两天后再来换药。”林安然将药膏坛子重新封好放回去,站在懋爷爷看着懋爷爷嘱咐道:“今晚可能会发烧,家属多注意着点,一旦烧起来就给吃一粒退烧药。”
懋爷爷让林安然给包一颗退烧药,再算钱:“承惠8毛钱。”
盛世庭皱眉:“怎么这么贵?”
“8毛钱你就喊贵?”林安然冷笑:“给你消毒用的消毒水不用钱的啊?药膏不用钱的啊,绷带不用钱的啊?退烧药不用钱?盛公子,你家不是干部家庭吗?8毛钱都要喊贵,会让我怀疑到底是你家破产了还是为你老婆花8毛钱都舍不得?”
盛世庭脸上阵青阵红:“你家才破产。”
林安然冷哼:“那你喊个屁!”
盛世庭憋屈,“再来一瓶红药水。”
林安然想也不想就回绝:“没有。”
盛世庭怒:“怎么可能会没有?你故意不卖给我的吧?”
林安然白他一眼:“整个卫生室也就一瓶红药水,给了你其他人都不要用了?就你脸大?”
盛世庭:“……那你现在给我用一下。”
林安然上下打量,看到他脸上的擦伤:“哦,原来是脸受伤了。怕破相了吃不了软饭啊?”
盛世庭气死:“林安然!”
林安然将刚拿出来的红药水收回去:“你不想用了?那行吧。”
盛世庭伸手要去抢:“谁说我不想要了?”
林安然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伤哪儿了?”
卫生室就这么一瓶红药水,她不可能交给盛世庭任由他取用,以盛世庭的尿性她丝毫不怀疑他会把整瓶红药水都浪费掉,即使后面能收他的钱,也不足以赔付红药水的损失。
要知道这年头在乡下很多药都是稀缺的。
懋爷爷是制作了药膏,但一般擦伤肯定是用红药水最好。
盛世庭扶着白薇薇回到知青院,被张翡翠撞了个正着,知道他们路上摔破了头,张翡翠得意的大笑:“哈哈哈,苍天有眼啊!”
盛世庭和白薇薇憋屈死,却只能躲进房间里。
几个小时后,封停指挥刘学军和林安邦扒了窑,将里面的竹碗和竹杯子给取了出来。
经过高温碳化的竹碗和竹杯变得更加坚硬,也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变成了红棕色,纹理分明,看上去也很漂亮。
等温度降下去之后再用清水将表面的碳灰清洗干净,竹碗和水杯的颜色显得更加有润泽,漂亮得叫人爱不释手。
徐娅楠把玩着一个杯子:“之前没有高温碳化的时候我已经觉得这杯子比想象中的漂亮,没想到高温碳化之后更加漂亮了。我都恨不得把它据为己有了。”
林安然笑眯眯的问:“如果让你花钱,你愿意给自己买一个吗?”
徐娅楠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我现在就想买。安然,你卖一个给我吧。”
林安然笑道:“说什么傻话呢?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哪里还用得着你们花钱买?正好今天做的杯子不少,一人一个。”
郭香香欢喜不已,手里紧紧抓着一个杯子:“谢谢安然姐姐。”
刘学军根本就不用想,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杯子他肯定要拿一个的。
不过他想把所有自己制作的杯子都带走,那就不能了。
最后二十个杯子和竹碗,除刘学军三人各自分了一个杯子,剩下林家人一人一个杯子,另外林国礼和林国婷一人一个竹碗,还多出来一个竹碗和5个杯子,都被林民义拿走了。
不过这会儿天色也全都黑了,林家人不可能让刘学军三人连夜骑五个小时的自行车回县城,就让他们全都留宿在林家,而林家还保留着林安然的房间,正好可以让徐娅楠和郭香香住,而刘学军则住林安华夫妇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