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停目光一闪;“这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话不能这样说。”刘学军说:“要不是你,我也没想到可以这样改装电钻,自然也不可能得到这个机会。你不知道,进市机械厂是我的梦想,之前一直都没有进厂就是在找关系,但是市机械厂是大厂,不好进,所以才拖着。所以这次能得到这个机会还真得谢谢你。”
“行吧。”封停拍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感谢我,那就一定要进去机械厂。你知道的,我们工坊那几个竹碗机都是改造的,其实还存在很多的缺陷,要是能有足够的器件,就能换成真正的竹碗机,甚至多造几台,那我们每天能够生产的产品就会比现在还要多,说不定还能早点把产品卖到市里去。以后能不能实现这个梦想,都得看你。”
刘学军哈哈一笑:“行啊,要是我真进了市机械厂,我就帮你问问。”
封停淡笑:“那就先谢过了。”
“走走走,我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
刘学军关了修理店的门,带着封停和林安邦去了国营饭店,三人吃了一顿大餐,又喝了几杯,看时间实在是不早了,刘学军这才放封停和林安邦离开。
这一趟回去人更少,牛车走得比来的时候快多了,不过等他们回到村里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暗了下来。
林安邦和封停率先回大队部汇报情况,上交货款,又把县供销社再定200套茶杯和水杯的事情说了,大家都很振奋,传到工坊,所有人都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不见了,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他们从来都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赚过这么多的钱,感觉这日子真的是太有奔头了。
他们要干活干活干活!赚钱赚钱赚钱!
封停从村大队出来,直接回了家,李香兰不在,只有林安然。
不过饭菜已经做好了,当然不是林安然做的,毕竟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真的没有做过家务,即使穿到了70年代,她做的唯一家务也是给自己洗衣服,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封停做的。
也好在他们平时不在家吃饭,家务活也不是很多,封停都是干惯了的,所以他们之间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矛盾,倒是李香兰今日化身恶婆婆念叨了林安然半天,说她都结婚了还啥都不会干,以后怎么照顾家里照顾男人和孩子,让林安然听得挺无语的。
她可没有给男人做黄脸婆的觉悟,哪怕她再喜欢封停也不行,她首先是她自己。当然,既然结婚了,生活中肯定是离不开衣食住行的,她不愿意做就得有解决的办法。
比如如今住在水秀村,跟娘家近,那就多吃娘家的,至于给娘家添了麻烦,那就从别的方面贴补回去,只要她不吃白食家里人肯定不会有意见的。比如说她打算找个机会把林国良兄妹三个的功课给抓起来,这样她就有借口把课本重新捡起来,复习初高中的知识,为几年后的高考做准备,也给三小的学习打下基础。
至于以后,等改革开放了,她就想办法多赚钱,到时候就给自己请保姆,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林安然看封停身上都是灰尘,赶紧离远点:“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先洗个澡再吃饭吧。”
“好。”封停见林安然在意,也就不靠近,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大白兔奶糖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收拾衣服洗澡。
林安然翻看了下奶糖,问封停:“这是你买的?给孩子们分了没有?”
封停可是跟林安邦一起去的,要是他买了奶糖却不分孩子,那可是要招怨的。
封停挂好衣服,一边拎热水一边应:“嗯。”
林安然这才放了心,其实封停在这些人情世故上比她还周到,是她多虑了。
林安然笑着问,“那你带回来这些是给我吃的吗?”
“嗯。”
“那谢谢你了。”
林安然好笑,他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吗?不过被人记挂着还是很开心的。
封停勾了勾唇,这才关上冲凉房的门。
等封停洗完澡出来,封停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都是妈做的?”
林安然眼里掠过一抹狡猾:“对啊。你丈母娘怕你辛辛苦苦奔波一天回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就主动的把饭菜都做好了。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才是她的亲儿子,对你可比对我好多了。”
封停说,“没有。”
李香兰怎么可能对他比对林安然好呢?
李香兰甚至整个林家人对他尊重对他好,都是看在林安然的面子上。
林安然抱怨:“怎么没有?她今天还唠叨我啥都不会做,以后没有办法照顾好家庭和你呢。”
封停停下筷子,看向林安然:“不用你照顾。”
我来照顾你就好了。
林安然眼里露出笑意:“你真的不介意我什么都不会做吗?”
封停不觉得有什么需要介意的:“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活也没有很多,我自己就能忙过来,你不喜欢就没有必要非要勉强自己。这是我们的日子,我们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用担心别人的看法。”
林安然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封停,你真好。”
就是在后世,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能这么豁达的,很多家庭男人依旧下意识的把女人当做保姆一样使用,而更惨的是女人还要自己上班挣钱,家里家外的辛苦,还得不到一句好。
而在这70年代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更加严重,不过水秀村的男人平时不怎么做饭的,但如果有大菜,基本上都是男人做的。
就像他们家,炸扣肉,做红烧肉之类的大菜都是她爸她哥动手的,平时就是她嫂子和她妈做饭。
听说村里一直有白红喜事都是男人轮流做大厨,所以才把男人的厨艺锻炼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封停麦色的脸悄然红了,他不敢看林安然,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吃饭吧。”
林安然问起他们在县城的事情,封停把他们的茶杯和水杯在县城很有欢迎的事情说了,又提到刘学军做出来了电钻,准备带着电钻去市机械厂应聘的事情说了。
林安然眼睛一亮:“市机械厂啊?那如果他真的进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他帮忙制作竹碗机?再不行弄一些马达发动机,以及一些器件之类的也可以啊。”
封停道:“这个是说不准的,得他进去了才知道。”
林安然笑道:“无论如何,这也是一条门路。”
次日,何勇和苗香草等新安排的村民和知青也都进了竹器工坊,稍微调教一番就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生产中。
不过让林民义等人都想不到的是,两天后县供销社就给公社打了电话,说他们前两天送去的话已经售罄,让他们尽快把第二批送上去,最好是多送点,完全不够卖!
公社社长是真想不到水秀村办的这个小小的竹器工坊,生产的水杯和茶杯竟然这么畅销,正好手头上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他干脆就带着人亲自下来一趟水秀村,既是传达县供销社的消息,也是来亲眼看看这个新建不到一个月的竹器工坊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考察它是否有扩大生产,成为镇里支柱产业的可能性。
要是这竹器工坊真的潜力无穷,可以扩大生产,那他可就要考虑把厂子搬迁到镇上去了,毕竟若是有了这个政绩,他再往上走一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当然,若是能再建一个竹器工厂,那对全镇人来说也是好事。
林民义等人正在竹器工坊忙碌,骤然看到社长亲自登门都懵逼不已,听说社长是来给他们送信催货的,更是大吃一惊,而后又是惊喜又是忧愁。
县城那边可是送了50套茶杯,这才两天时间就卖光了,这说明他们的产品是真的受欢迎。
其实这并不是说他们的水杯茶杯有多好,最主要是因为搪瓷缸和陶瓷水杯都太贵了,老百姓没有平价的替代品,所以他们的水杯茶杯一出现才会得到大家的追捧。
可惜的是,他们的产能跟不上啊。
社长不知道,见林民义和林泰义脸上又是喜又是愁的,当下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的产品能够大卖这是好事啊,怎么瞧着不太高兴的样子,难不成是有什么困难?”
林民义苦笑:“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但我们确实也没有办法,我们每天生产的数量就摆在那里,他们着急也是没有用。”
社长明白:“是机器不够用,还是材料有问题,亦或者是工人有问题?”
林民义叹息道:“最重要的还是机器的问题,机器就那么几台,就算是培养出了几个工人轮着做也没用,毕竟这时不时的还会停电,一停电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社长跟着林民义等人去工坊车间参观了一番,听林民义吐了一肚子的苦水,说道:“我会跟供电局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尽量保证你们这边的供电,到时候你们就尽量多生产。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底,眨眼就是元旦,元旦一过没多久,就又是过年,这过年过节是老百姓最舍得掏钱买东西的时候,你们工坊是新办的,又正好赶上这个时机,你们可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争取做大做强。”
社长说了很多鼓励的话,但除了帮忙给供电局打招呼,其他比如资金是一概不提,抠门得很,但就算是这样林民义也得感谢领导的支撑。
社长前脚才走,后脚镇供销社的罗主任就拉着张丽来到了水秀村,为的当然也是供货的事情,前两天封停他们送去的那批货并不是很多,供销社内部消化了一部分,剩下的也很快就卖出去了,罗主任一看这形势,那肯定是赶紧的上货啊,就亲自跑下来了,最后勾肩搭背哥俩好,再加上张丽的面子也在里头,到底是让他把之前还剩下没送去的一半货给带走了,又另外下单了一百套茶杯。
以茶杯这种火爆程度,估计不用多久隔壁镇的供销社都会找上门来了,他当然得早下手抢占先机,只不过这一次主次位置掉了个个,条件自然不能再第一次谈一眼,最后要求他们货款一次次清,工坊这边也不包送货上门了。
因为没空。
罗主任是亲眼见他们忙碌的,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
这边一波波人来,村里人都看在眼里,一个个心潮澎湃,热情高涨,好像他们的竹器工坊已经成为跟镇上工厂掰手腕的大工厂,好像下一步他们就能够成为工人,年底就能分到大笔大笔的钱,一个个嘴里三句都不离竹器工坊。
就连林安石出去一趟回来心情都浮躁了起来,学习都没有那么专心了。
林安然身上已经干净了,也下山回卫生室了,见状没好气的敲敲他的脑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今天要是背不出来这书,认不好这药材,信不信我回头告诉你妈,今晚你饭都不用吃了。”
林安石捂住头:“姐,饶了我吧。”
但心情还是很浮躁,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到底是年轻啊。
林安然也懒得多说,毕竟她又不是他妈,她只是师姐而已,她只是不想让懋爷爷太过操劳,所以才把平时林安石的学习给抓起来,但如果她再三提醒林安石还是这样,那她也不会多劝的。
她的时间也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种地方。
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安然听到林安邦都忍不住吹嘘起来,就出声提醒了他一句:“茶杯和水杯到底不是消耗品,大家不可能天天买,等到家里有了自然也就不再关注了,所以估计也就是这一段时间会比较火爆,等过完年销量就会大幅度降下来了,你们可不要盲目自信,盲目扩张,到时候造成产能过剩,产品堆在库房里卖不出可就完蛋了。”
林安邦不以为意;“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大不了到时候卖到市里省里去。就连县城的人都这么喜欢我们的产品,市里省里的人更ῳ*Ɩ加有钱,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喜欢我们的产品。”
林安然道:“市里省里的人确实要比县城甚至比我们乡下人更有钱,但是人家那么有钱人家为什么要买你的东西?我有那个钱我不会买搪瓷缸,不会买陶瓷缸?那个不是更高档更有面子?”
林安邦:“……”这个他还真没想过。
林安然又道:“再有,你说要卖到市里去,那人家市百货为什么要你的货?就算是要了你的货,如果人家要求我们自己送货上去,我们又拿什么来送?现在我们的货物不对,离县城不远,我们可以用牛车送,可去一趟市里可不容易,牛车能走那么远吗?如果坐班车的话。你带这么货人家肯定要收你的钱,要不然人家凭什么让那么大的地方给你装货?”
“路途颠簸,这中间会有多少损耗?”
“这运输费用,这路途损耗谁来承担?如果是我们承担我们是不是要涨价才能够保证我们的利润?但如果我们涨价了,市里百货往外卖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涨价?到时候价格太高,人家市里人能愿意?”
林安邦:“……求你别说了。”
这一桶冷水泼下来,真是让他浑身透心凉,卖去市里,说得容易,做起来是真的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