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蒋冬霓在她面前说过的那些“坏话”,毕彭会觉得张旬就是这么一个温和友好的帅哥,同时有点无伤大雅的距离感,她之前怀疑他会记恨当众贬低他的蒋冬霓简直就是以己度人。
“张……”
“你叫我张旬就好。”
“好的。”毕彭说,“你和冬霓住得时间也挺久的,现在关系应该挺好的吧?”
张旬点头。
“她今天和我们碰面,心情好像不太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覃思正看了毕彭一眼。
张旬:“她心情不好吗?”
毕彭看出张旬这一问的疑惑和惊讶是真的,不然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是啊,但问又问不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之前网上说她抄袭事情搞的。”
张旬沉吟。
“还是因为孟学长?就是孟行远,前段时间他还找我,问我知不知道冬霓住哪。”
“我不太清楚。”
“孟学长来找冬霓了吗?”
张旬看着面露忧愁的毕彭,“来过,但当时我不在。”
“那估计是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毕彭装作惊讶。
张旬淡淡地笑了笑:“我应该知道什么?”
第41章 梦中人(3)
蒋冬霓宿醉醒来。
好消息:昨天晚上没有做梦。
坏消息:断片了, 头还有点疼。
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自己还被换上了一套睡衣——因为这种体验前所未有过,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飘过了不健康的画面。
她心想:不会吧?
想到她是和毕彭和覃思正一起喝的酒,蒋冬霓心放下来了些, 而且身上……除了脑袋沉重, 并没有什么异状, 但听到卫生间传来的水声, 她的心又被提了上去。
蒋冬霓找到自己的手机, 十点多了,昨天晚上张旬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蒋冬霓记得她本来的计划是回家的。
毕彭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瞥一眼蒋冬霓:“你这什么表情?”
看着穿着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睡衣的毕彭,蒋冬霓劫后余生般长长舒了口气。
“想什么呢你?”毕彭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脸。
反应过来的蒋冬霓佯怒,“你昨天给我灌了多少酒?”
毕彭打开吹风机, 她的声音被嗡嗡风声吹得膨胀:“没有啊,就一点, 你自己喝多的。”
“头痛死了。”蒋冬霓抱怨, “你干嘛灌我!”
“谁叫你不和我说实话——”毕彭大声说, 然后猛地把吹风机开关关了,把筒嘴对准蒋冬霓,“酒、后、吐、真、言。”
蒋冬霓:“……”
“呼——”风声又响起。
毕彭对着镜子一丝一缕把头发吹得半干后,关掉吹风机, 看到蒋冬霓还坐在床上, 。
看得出来, 她在思考。
她看向她,脸上神情透露出来的想法像调色盘似的, 疑惑、后悔、尴尬……一块一块的都非常清楚。
“我说什么了?”蒋冬霓小心地问。
毕彭得意洋洋:“你说呢。”
“我……”蒋冬霓开了个头,止住了,“……我说了?”
毕彭爱莫能助地朝她点点头。
蒋冬霓捂住脸,哀嚎:“我下次真的不喝酒了。”
毕彭一听就察觉到不对:“怎么,除了昨天晚上,你什么时候还喝多过了?”
蒋冬霓立刻把手放了下来,“没有啊,我是说我下次不喝了。”
“蒋冬霓,你不对劲啊。”
“什么什么不对劲。”蒋冬霓说。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快说。”
“你不都知道了吗?”蒋冬霓投去怀疑的眼神,“你不是又骗我吧?”
“我只知道你和张旬同居了。”
蒋冬霓抬头看了眼天花板,欲哭无泪:好吧,她还真招了。
喝酒真的误事啊……
她虚弱地纠正:“不是同居,我是他房东,他交我房租我才让他住我那的。”
这毕彭倒是不知道,“他说他地址被泄露了,没地方去,所以你收留了他。”
“……差不多吧。”
毕彭心思转了转。
她虽然花言巧语、坑蒙拐骗自有一招,但特别是遇上蒋冬霓这样的,她通常懒得使,可昨天在张旬那只笑面虎那儿一无所获,现在只能从傻兔子这里下手了。
毕彭煞有介事地说:“你昨天喝醉了,我们又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带你来覃思正这和我们一起,你还不肯,吵着要回家。”
蒋冬霓头歪了歪:是吗?不记得了。
“我问你回去干嘛,你说家里有人等你。”
蒋冬霓:“……”
毕彭高深莫测地笑,等蒋冬霓开口。
蒋冬霓抿嘴:“不可能。”
她不可能说这话。
毕彭在床沿边坐下,不急不慢地给头发抹精油,淡淡的香气一点点弥漫开来,”你自己说的,但你醉得要死,我们就只能把张旬给你叫来了。“
蒋冬霓瞪大了眼睛。
“真的,叫过来之后你吐了他一身,“毕彭指了指阳台,“呐,覃思正的衣服借他换了,他换下来的还挂在那里呢。”
蒋冬霓顺着毕彭手指的方向心惊胆战地望过去,当真有一件她熟悉的黑色短袖在她感受不到的流风里轻轻飘动。
她有点慌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酒后吵着要见张旬,怎么可能呢?可是那件黑色短袖像一面黑色旗子似的,在她眼前、心口都蒙上了一层战败的阴影。
蒋冬霓试图赶走这可怕的迹象,但最近的那些梦紧跟着跑马灯般在她的脑海中旋转,她再想否认,都觉得太自欺欺人。
她怔怔出神,甚至脸色都有些白,像是恍然,又像是后怕,这完全脱出了毕彭预想的羞涩烦恼亦或是断然否认,她伸手在蒋冬霓面前一晃,“冬霓?”
蒋冬霓回过神,不死心地再次求证:“……我真说要回去?”
毕彭:“……”
她摸了摸自己头发,怎么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玩笑好像开大了?硬着头皮,觑着她小声道:“……sorry。”
蒋冬霓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脸躺倒,在被子里尖叫、乱踹。
毕彭连忙站起身避开,又去扯被子,喊道:“不过张旬真的来了,我和他说……”
……这个还是跳过吧。
“你也真的吐了他一身!人昨晚来了就没走,现在还在隔壁房间呢!”
被子里动静停了。
三秒钟后,蒋冬霓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真来了?”
“真来了,我把他骗过来的。”
蒋冬霓重新坐起来,恨恨道:“你骗他过来干嘛?”
“这么大——一件事,”毕彭比划,“你说完倒好直接晕了,我还不得想办法了解下前因后果?”
“那你刚才又骗我!”
“我这不是……”毕彭一顿,反应过来,解释的话掉了个头,“不过你反应真的有点大哦?”
蒋冬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
毕彭凑过来,眼睛直盯着蒋冬霓,“你心里有鬼。”
蒋冬霓不想说话了,又想拉过被子把自己躲起来,毕彭先一步抓住,她也收起玩笑的心思,“好好说说吧,你是不是傻,这么好心留人家住家里干嘛?就算照片上的人不是他,但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因为我见钱眼开,收他房租。”
“多少?”
“五千一个月。”
“真给了?”
“真给了。”
“怪不得。”
“而且他不记得我了。”
“啊?”
“他说他之前拍戏受伤,之前的一些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他不记得我们是高中同学了。”
毕彭认真地看着蒋冬霓,“……你别告诉我,你真信了?”
蒋冬霓耸耸肩。
“昨天我看他见到覃思正也没什么不对啊。”
“我和他提过覃思正。”蒋冬霓说,“反正就这样了。”
沉默了一会,毕彭试探:“你昨晚真没有想他?”
蒋冬霓扭头嗤笑。
“你昨天晚上没回去,他打电话来找你,我让覃思正和他说你找他,他就过来了。”
蒋冬霓的笑还挂在脸上,她想问毕彭,和她说这干嘛,是想看她什么反应?也想骂毕彭,乱说什么话,现在好了,搞成这样了吧?但那笑是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
毕彭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蒋冬霓配合着像个不倒翁似的脑袋歪过去再正回来。
“你又不是会玩的人,以为能把自己摘得很干净?”毕彭有些叹气。
蒋冬霓语气随意,“这和会不会玩有什么关系?”
“别老是这么心软,又栽跟头了吧?”
“哪有。”
“其他的呢?还有什么?”
蒋冬霓揪着被子,半晌,闷声道,“……最近晚上会做梦。”
“睡不好?”
蒋冬霓摇头,“还行,挺好的。”
“梦见什么了都?张旬?”
蒋冬霓看毕彭一眼,“不知道,看不清脸。”
“然后呢?”
“也没什么,就是会梦见有个人像你现在这样,坐在床边看我睡觉。”
“怪吓人的。”
“是有点哈。”
毕彭细细打量蒋冬霓,忽然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听我的,人走了之后就别联系了。”
蒋冬霓说:“肯定的啊,不会有联系的。”
“他找你你也不要理他。”
蒋冬霓让毕彭放心:“他不会找我的。”
“你之前不还挺讨厌他的吗?”
“冰释前嫌,反正现在不讨厌了。”
毕彭停了停,“相处久了肯定有些感情,别看得太重,过段时间就好了。”
蒋冬霓轻轻应了一声。
她知道毕彭是怎么想的,她怕她变成一个傻女人,悲剧地喜欢上与自己距离相差甚远的男人,虽然她应该不至于,但爱情这玩意儿,就是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陷阱。
蒋冬霓自认为自己的确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但张旬也不是如何的高不可攀,他们之间的差距和故事并不是这样的。
她也觉得自己对张旬的那点好感非常普通,人之常情,最开始,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心软而已,唔,外加受到了一点金钱的诱惑,现在另外有点好奇梦里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张旬,为什么会是他。
但两条交叉线明白着将渐行渐远,即使飞机停滞的时间很久,即使越是等到要起飞的阶段起步越为艰难,像是什么舍不得的东西在拼命挽留它,可一定是要冲上云霄朝既定的方向而去的。
毕彭今天的计划本来是在这座城市逛一逛,蒋冬霓宿醉醒来精神萎靡,等稍微喝了点毕彭端来的粥后,她又犯困了。
毕彭拉上窗帘,让蒋冬霓躺下再睡会,“我和覃思正出去玩就行,省的你发光发亮,哦对,还有个张旬,我让他直接先回去吧?”
“随便。”
毕彭想了想,“要不你干脆到我们那玩几天?等到他走。”
蒋冬霓拉过被子,“我的家,为什么要让给他?”
她还怕他不成。
“行——”毕彭拉长音,“那你睡吧。”
等关门声响起,蒋冬霓才翻了个身。
毕彭窗帘没有拉紧,这一翻身,她一眼望去,刚好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阳台那飘飘的短袖衣摆,阳光一片明媚,当真荡漾。
蒋冬霓起身趿上拖鞋把窗帘压实,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第42章 梦中人(4)
当蒋冬霓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的时候, 她决心如果再来一次,她就去挂精神科。
不过这一次她梦见的是高中。
在那三节美术课后,蒋冬霓对于画人像短暂失去了兴趣,越是漂亮的人她越不想画, 干脆改去画花花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