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御洲在那一瞬间飞扑过去抢枪。枪被他拍掉。
然而谁也没想到,许庆手里又掏出一把枪,抵上了顾御洲的腹部,顾御洲伸手抓枪,“砰!”
“顾御洲!”宋枝意嘶声尖叫。
“顾总!”
顾御洲嘴角勾起抹笑,像是察觉不到痛,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许庆因使劲而憋红的脸。
“咔嚓——”许庆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他掰骨折。
“啊——”许庆低吼。
顾御洲肩膀中了一枪,腹部中了一枪,手上的劲一点都不小,抓着他的手扭转枪头。
“砰!”
宋枝意和保镖们跑上前来。
宋枝意脊背上像是被条蛇盘踞,凉得她瑟瑟发抖,刚刚那一枪不知道打中的是谁。
“砰砰砰——”
许庆面目狰狞,张口喷出了一口血,洒在顾御洲的脸上。
顾御洲没停,视线里全是血色,一直在射击,直到许庆又是一口血呕出来,彻底断气。
这会边上有宋枝意,他不允许再发生任何意外了。
确认他断气后,顾御洲浑身没了力气,翻身嘭的一声倒在地板上,像一堵轰然倒塌的城墙。
“顾御洲!”宋枝意尖叫,声音颤抖着,她看见顾御洲的白衬衫肩膀上全是血,腹部全是血,脸上也全是血。他身上的血像是泉水一样涓涓往外涌,地板上的血成不规则圈状往外扩散。
粘稠血腥的味道刺激宋枝意的鼻腔,让她惊恐。
她指尖战栗着,都不敢碰他。
顾御洲的呼吸听起来又钝又沉,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随时可能喘不过气来。
宋枝意的眼眶很热,视线模糊,她甚至看不清顾御洲的表情,只看见一片血色。
顾御洲被血染红的眼珠子转过来,望向她,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中颤抖,宋枝意赶紧抓住他的手。
顾御洲的声音嘶哑破碎, “我要是活过来……”
他一张口一口血就咳出来,血太多了他差点呛到。
宋枝意立刻将他的头侧了,让他嘴中的血能流得顺畅些,以防他呛着,“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这儿离医院也很近,你会活过来的。”
顾御洲紧紧拽住她的手,宋枝意甚至觉得有点疼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他张嘴血流出来更多,气息微弱却坚持,显得几分偏执地说:“能跟我结婚吗 ”
我要是活过来,能跟我结婚吗
宋枝意心头一痛,眼泪决堤,“好。我答应你。”
顾御洲高兴地咧开嘴笑了,唇被鲜血彻底染红了,白皙的皮肤上还有水柱一样的血在往下流。
是刚刚许庆喷溅的血还没淌完。
他说:“约定好了。”
宋枝意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脸上,“嗯。约定好了。”
“要是死了……”
他声音染上哀戚,“律师那有遗嘱……钱都给你……”
他注视着她,眼底涌出眼泪,血被眼
泪冲刷,像是流着血泪一样。
他那双被血沾满的眸底全是浓烈的渴望与不甘,说:“别跟别人结婚……随你玩……”
他怕她跟别人结婚了,在地府都跟别人是一对了,那他怎么办
但他又觉得她一个人很可怜,只好忍痛说出“随你玩”。
他一口血咳了出来,连着呛了好几声,宋枝意甚至担心血把他的气管堵住。
宋枝意连连说:“不跟别人结婚,你能不能别说话 ”
顾御洲接着说:“死了跟我葬在一起……”
宋枝意抖着唇瓣呜咽,“好。”
顾御洲手上的力气松了,宋枝意心像是从悬崖上猛地坠落,恐慌瞬间将她吞没,“顾御洲…...呜呜……顾御洲……”
顾御洲逐渐看不见宋枝意的脸了,然后,眼前的血色世界变成无际的黑暗。
顾御洲像是来到了一扇大门。
迷雾缭绕的大门,没有一丝生气。
身体轻飘飘的,像是着烟雾一样轻盈。
耳边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锁链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向他靠近。
他身体很轻,但他的意识很沉重,因为耳边还有另一道声音,本来是哭声,哭着哭着开始撕心裂肺地骂人了。
他也听不清骂了些什么,大概是顾御洲混蛋、浑球、王八蛋、渣男之类的。
他真的把人惹急了。
顾御洲猛地惊醒,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身体顿时觉得很痛很疼很重,刚才那股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反倒是有了真实感。
窗外的阳光晒在雪上亮得刺眼。白纱帘子在他眼前晃荡,刚好是暖气的出风口,吹得一直飘荡。
他微微转头,看见沙发上躺着宋枝意,盖着一条毛毯。
双手交叉搁在毛毯上,顾御洲看见她手上一点红,瞳孔猛地一缩。
甚至怀疑是不是在做梦,左手,无名指,跟她求婚被拒绝之后,他放在自己的东苑别墅里,她找出来戴上了
他放得还挺隐秘的,她应该找不到的。
所以,是他在做梦吧。
他还没彻底清醒。
他试图起床,发现疼痛清晰又深刻。
不是梦。
有滚烫的液体在他眼底积蓄,眼眶逐渐兜不住了,滚滚而落。
枝枝答应嫁给他了。
真的答应嫁给他了。
他下巴抖着,眼泪从一只眼睛滚落,滚进了另一只眼睛,咸涩的眼泪让他的眼睛酸涩难耐,他想抬手擦眼泪,却牵动了受伤的那条肩膀,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宋枝意被他惊醒,看见他醒了有些惊喜跑到他床边俯身看他。
看见他眼眶里都是眼泪,用手指给他擦了擦眼泪,“很疼吗 我帮你叫医生。”
宋枝意刚要走,顾御洲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跟她确认:“我有没有残废 ”
肩膀被子弹射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手臂,腹部也被射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器官受损。
要是她好不容易答应他求婚了,但他废了那怎么办
宋枝意一时半会没说话。
顾御洲着急,连珠似炮地说:“手很重要。还能用吗 精细动作还可以做吗 恢复后还能揉揉吗 ”
宋枝意:“……”
这人真是死都要做.爱。
大难不死醒来问的居然是还能揉揉吗
顾御洲看她不说话,顿时绝望了,声音嘶哑地问道:“不行了吗 按摩也不行了吗 ”
宋枝意被他逗笑,忍俊不禁,“所以你哭是以为你自己废了 没废没废,你放心吧。”
顾御洲狠狠松了口气,没废就好。
刚松了口气,他又再次确认道:“肾脏没被射中 ”
宋枝意:“……”
幸亏没射中肾脏,不然他下半辈子的幸福可怎么办。
宋枝意笑着,戴着戒指的手指抚了下他微微遮住眼睛的刘海,“别瞎想了,顾总的肾好着呢。疼吗 ”
顾御洲眸光荡漾,很久没看见他家枝枝这么温柔地对他了。
受伤待遇这么好。
值了。
他看见她指尖的鸽子血钻石,这红钻石的光芒像是太阳的光芒,将他的心底晒得暖洋洋的,他眼底又热了,却傲娇地道:“喊我什么呢 瞎喊。重新喊过。”
宋枝意挑挑眉梢,看见他瞟了一眼戒指又更加汹涌的眼泪,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哭了。
她看着他脆弱又傲娇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可爱,她特别照顾病患的情绪,俯身凑到他耳边,“未婚夫。”
她身上香甜的柑橘桂花味道传入顾御洲鼻尖,让她本就好听的声音更加柔软,顾御洲心脏漏跳一拍,心里甜得眼眶更加湿润,想要更多福利,“进度可以快点,人家男朋友就喊老公了,你怎么都戴戒指了还不喊 ”
宋枝意坐在他身边注视着他,他向来高大又强悍,这次差点没熬过去,心脏都停了,他这样脆弱的躺在病床上因为她戴上了戒指而落泪,她心疼得很,他想要什么都满足他,她声音很温柔地说:“老公。”
顾御洲挣扎着起身,扯到了身上的伤也在所不惜。
宋枝意一惊,忙扶住他,“别乱动,我抱你。”
顾御洲张开没受伤的那只臂膀,抱住她,眼泪流进她的颈窝,语气激动到战栗,“老婆,给我弄张轮椅,我们今天就去领证。”
宋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