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因为舒宜真——
她忍不住抬头瞪向舒宜真,却见她根本没看她,显然是不准备理会她的,顿时有些不高兴。
“梁家再怎么厉害,还能比得过祖母。”舒灵珊轻哼,起身走了。
宜真垂眸,勾了勾嘴角。
梁家是没有出仕,可如今朝上,梁家的门生却不少,可长公主府有什么?
一个失却帝心的长公主?
“你这个妹妹倒是好眼光,只可惜……”潞安县主漫不经心道,边在宜真身边坐下。
孟家这一辈好几个都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大家心知肚明,这个宴会是存了相看的意思。而刚才舒灵珊那个样,显然是对孟黎有好感,可作为孟家嫡长孙,板上钉钉的爵位继承人,他可是个香饽饽,想结亲的不知道有多少。
相比起来,一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府孙女,算不了什么。
“姐姐早就来了,也不过来,就知道看热闹。”宜真嗔道。
“我是懒得应付她。”潞安懒散道,舒灵珊从小就是个难缠的丫头,最喜欢抢宜真的东西,从前见她照顾宜真,就总爱围着她转,抢占注意力,一来二去,她就有些烦。
闻言,宜真也想起了之前的事,不由一笑。
姐妹两人说着话,宴会就已经开始了,等到宴到一半,酒足饭饱后,便是玩乐的时间。
潞安是个爱热闹的,早早就扎了堆去跟人聊天,宜真则是早就盯上了孟家的园子,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瞧着十分别致,便就带着人往园中去了。
茂国公府的宴会正热闹,宋庸则在宫中当值。
被选中的三个人得陛下金口玉言,有幸侍候在御前,这会儿都在御书房前面当值呢。
屋内陛下正与几位尚书讨论国事,宋庸听得认真,但却不由的有些走神——
今天母亲去参加宴会,不知会不会又遇到那薛怀。
等到下午,陛下总算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叫人去请皇后,要一同去园子里走走,一群禁军忙跟上。
帝后在前面逛,他们就在左右护卫着。
“瞧这些孩子,看着可真精神。”皇后看着一众近卫,状似随意的叫了宋庸出来,“阿瑾,你母亲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竟也不知进宫来看我。”
宋庸垂首,想着宜真前两日才进的宫,皇后竟然这样说,可见是真的喜欢她。
他恭谨又不失从容的说了宜真平日里都做了些什么,末了道,“母亲今日去国公府赴宴,若知道娘娘惦念,必定明日便进宫拜见。”
“赴宴?”
“是茂国公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寿。”
“八十岁,可以说是人瑞了。”皇后赞叹道,转而看向孟黎,笑道,“我记得你是孟家的。”
“是。”孟黎恭敬道。
皇后一笑,说,“陛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夫人寿辰,您也不知道给这孩子放个假。”
闻言孟黎忙躬身说,“家祖父说了,我能入禁军当值,是陛下的恩典,不容轻忽。曾祖母处早晨已经拜贺过,所以属下没有请辞。”
“行了行了。”陛下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倒是我的疏忽,便准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为你祖母贺寿。”
“还有你们两个小子,也一并去玩吧。”
陛下一看皇后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心疼宋庸,便就顺水推舟吩咐了一句。
宋庸和白聪微怔,陛下恩典,不敢推辞,忙上前谢过。
末了,三人一道出了宫门。
“那今日便打扰孟兄了。”宋庸抬手。
白聪立即跟着学,“打扰了。”
“谈何打扰,这样大喜的日子,你们能去,我家长辈定然欢喜,这便请吧。”孟黎笑道。
一段时日的相处,他与宋庸并未熟稔起来,但也熟悉了些。
三人便就一扯缰绳,往茂国公府而去。
宫中帝后说着话,皇帝笑道,“夫人这是心疼了?”
“他还小呢,禁军那盔甲可不轻,一穿就是一天,陛下就不心疼?”皇后反问。
自然是心疼的。
“都是没法子的事,不过宜真照顾的仔细,夫人不必担忧。”皇帝劝慰。
宋庸身边的事情都会报到陛下处,然后陛下再说给皇后听,她自然知道宜真照顾的用心。
可自己的孩子,终究是一点苦都舍不得吃的。
“陛下这下可开心了,能整日见到他。”她转而说,有些艳羡。
皇帝笑意顿时浓郁了不少,显然也是开心的,不过还是立刻哄皇后,说,“我这不是带你来看他了嘛。”
“且再等等,快了。”他扶着皇后的肩。
皇后的寿辰在九月,前些日子他就露了口风要大办,下面已经准备起来了。
-
这种宴会上,总是少不了热闹。
宜真刚循着兰花的幽香走到假山的深处,就听到外面有女孩儿哀怨的泣音——
“表哥为何躲着我?”
宜真脚下一顿。
一为外面的话,二位眼前的男子。
天光从上方洒下,假山阴影处,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静静靠在那里,发现她的存在后,忙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外面传来劝解声,“姑娘,既然表少爷无意,不如……”
“不许说了。”女孩儿轻声制止,顿了顿,道,“我,我想再试试。”
“若不能嫁给表哥,我后半生也没什么趣味了。”女孩儿的声音很低,但这句话却说得坚定。
宜真听着,将目光看向眼前的男子,直觉那女孩儿口中的表哥就是他。
这人生的俊美,言笑晏晏,一双眼似笑非笑,懒散靠在那里,放荡不羁,满身风流意。
如此出众的长相,她竟没印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见着宜真一直没开口,男子不由一笑,显然松了口气,拱手示意感谢。
明明是讨好的举止,可他做来,却莫名亲昵,仿佛两人相识已久,玩闹一般。再加上他那张出色的脸,撩人心弦。
淡淡一眼,宜真便就收回了眼神,看向将她引来的兰花。
生在假山之上,花茎半垂,随风轻动。
“多谢郡主。”好一会儿后,外面一直没声音,应当是走远了,男子才上前一步,垂首见礼。
宜真笑笑,显然并不在意。
她也无疑追根究底,淡淡点了点头,便准备带着人离去,但男子却又叫住了她。
宜真脚步微顿,侧首看去。
“郡主,恕在下有件不情之请,刚才的事…”他欲言又止。
“我只当没看到。”
事关女子的名声,宜真也不想多事,说话间脚步微顿。
男子立时松了口气,很是自来熟的追上她,似是解释般说,“在下计青华,姑母是饶国公夫人。我借居国公府,并无意招惹诸位表妹,可…”
“在下只好躲着了。”他苦笑一声,却又不失洒脱。
原来是饶国公家的亲戚,宜真这才了然。
“原来如此,公子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不会乱说的。”
饶国公此人,行事做人,四平八稳,他是最早跟着陛下的那一批人之一,战功才智等并不显赫,但此人将稳这个字做到了极致,从开始活到了最后,得封国公。
他的发妻早逝,留下的儿女也陆续死在了战事中,后来续娶的妻子是前朝知州之女,也算名门。
计青华笑,说,“在下并无此担忧,只是想说个明白,免得被人误解。”
说着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与辛酸似的。
宜真顿时觉得这人很有意思了。
他的确生了一副多情的风流相,可看此人言语,却又不是,倒是因为这幅样貌遭了不少误解般。
“计公子初到京都?”宜真便也想着多说几句了——
眼下身边无人作陪,她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就算有下人在,也难免会有人多想。
宜真并不畏惧这点麻烦,只是能少一事是一事。可若是有意思,那聊几句也无妨。
闲扯半天终于将话聊了下去,计青华精神一震,立即说了起来。
没人知道,刚刚假山深处,曲径通幽时,宜真缓缓而至,拐过弯乍然出现在他面前时,只一眼,便惊艳了他。
他心潮涌动,恨不得现在就提笔作画,将刚才种种落于笔墨之上,却又忍不住想要多与她相处一二。
这便是丹阳郡主,果然风仪过人。
宜真很喜欢这片假山,便就在里面走着,只是多了个说话的人。
转了许久,看了个大概,才总算寻了路口出去。
外面是一片柳树林,碧绿的叶子垂落水面,随风漾起片片涟漪。
从这里隐约可以瞧见远处宴客的地方,远远有歌声传来。
“母亲。”
宜真正抬眼看去,就听到了宋庸的声音,不由微讶看去。
“阿瑾?”
他不是正当值吗?
宋庸看了眼计青华。
薛怀不在,可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些人真是碍眼。
“陛下得知今日是老夫人寿辰,给了恩典允我们先离开,我便来找母亲了。”不待宜真发问,宋庸解释说,似好奇般问,“这位是?”
宜真这才了然,闻言细眉微动。
安静的园子里,男女这般走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多想。
她不确定宋庸是否如此。
这个想法一转,宜真笑着介绍了一二,宋庸立即见礼。
计青华回礼后,适时告辞,宜真便就叫上宋庸,继续逛园子。
宋庸有些走神。
他清楚刚才那个人与嫡母只是萍水相逢——
可他就是忍不住多想。
那人生的不错。
嫡母会喜欢吗?
“今日宴会极是热闹,你可有去转转?”宜真问。
“未曾,不见母亲,我就直接来找您了。”宋庸回神笑道。
宜真失笑,“找我做什么,我又丢不了。倒是你,宴上多是年纪相仿的人,你该多去结交才是。”
“母亲放心,孩儿心里有数。”宋庸说笑般道,“今日是茂国公府寿辰,该孟黎一展风采,我就不必多事了。”
“谁让你多事。”听出他在找借口,宜真瞪他一眼。
“母亲就别说我了。”宋庸压低声音,撒娇似的,“我这些日一直当值,难得有假,只想陪母亲逛逛园子,不想其它。”
他日渐长大,宜真已经许久没有听他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了,一时有些怔,而后失笑。
“也是,那咱们就好好转转。”
看来这整日当值,是真的着急了,不然也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不过即使如此,宋庸也未曾说不,宜真一想,只觉满意。
两人好生逛了逛着茂国公府的园子,这才回了宴会上。
宜真将宋庸撵去了那边,自己回了女客处,刚坐下,就见潞安县主兴致勃勃的在她身边坐下。
“姐姐这是又听到了什么好玩的消息?”两人太熟稔了,宜真一眼就分辨出了她的情绪。
潞安县主一笑,团扇遮住,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说——
宜真不合时宜的走了神,潞安姐姐总爱带着团扇,怕就是为了方便她这个时候私语吧。
“大消息,说是怀国公跟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搞在一起了。”
宜真不由吸了口气。
第28章
本朝开国仅有五位国公,茂国公,崇国公,昌国公,饶国公,怀国公。
相比其他四府,怀国公已经传了第二代,先怀国公因救驾身亡,如今这位国公而立之年就袭承了爵位,也领了五军营中右营统领的差事,平日里也是个稳当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事——
说起来,上一世怀国公夫人早逝,之后很快迎娶了继室。
宜真那时不怎么出门,隐约听过几句,但未曾细究,现在听潞安提起,才隐约有点印象。
“这,这未免也太骇俗了些,果真吗?”宜真忍不住问。
这样不容世俗的事情,按理说怀国公一定会捂的严严实实,不会被外人知道的才是。
潞安县主给了她一个眼神,“不能确定,但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应当错不了。”
宜真不由蹙眉,不能理解怀国公的想法。
便是喜爱美色,天底下的美人千千万,怎么就偏偏和妻子的侄女搅合在一起了?
“男人嘛,不都是这样,越是不可得,越是惦记。”
宜真无奈看了她一眼。
又来了。
其实一开始她听潞安这样说,还以为她是历经世事才会有这么多的感悟,后来才发现,她纯粹是话本子看多了。而她本人,家庭和睦,夫妻恩爱。平日里也就嘴上念叨的厉害。
不过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姐姐说得对。”宜真表示赞同。
那些话本子也不是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