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许昙便带着他在屋子里走了走,虽然她没觉得有什么好带他逛的。
毕竟许家的别墅是很豪华,但和江家的别墅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些。
不过江祈似乎还挺感兴趣。
“你平时是在这里画画么?”
走到二楼一扇采光极好的落地窗前,别墅里花团锦簇的园子被尽收眼底,白色桌椅立在一旁,桌旁还有一个画架。
不远处是一个白色长柜,一半用于展示,一半用于收纳。
长柜上方是奖杯和被裱起来的奖状。
下方的东西被双开门所遮掩,但许昙知道里边是一套又一套昂贵的水彩颜料和水粉颜料。
看着哪怕她现在已经很少再用,却依旧被保留着的角落,许昙笑着点点头,好像又看见刚搬进这栋别墅的时候,许玫拉着她跑来这里兴奋地说——
“这边的视野最好了!你在这写生的效果一定会特别好!”
“你最早是在初中就开始画画了么?”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不同于许玫的男声令许昙回神,发现江祈走到展示柜前,看着第二排最左边的奖状——
「南城美术大赛中学组一等奖」
“不是,最早是在小学毕业的暑假。”
许昙回他。
“那之前呢?之前在做什么?”
“嗯……学舞蹈、学钢琴、学小提琴什么的。”
“哦……”
江祈安静了几秒。
“那更早之前呢?”
“更小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更小的时候?
“在玩?”
想了想,许昙回他,又觉得这个回答和她现在的反差有些大,她笑着继续道:
“是不是没太看出来?”
“还好。”
江祈敛眸轻笑,又问:“那之后呢?”
“之后就是被妈妈带去学了很多乐器和舞种。”说着,许昙都有些羞愧,“因为我小时候其实挺贪玩的,也不怎么学习,所以文化课特别差,只能看看能不能走别的路子。”
“哦,文化课特别差的人跨考进了清大的民俗学?”
江祈不紧不慢地拖长了调。
“许昙,你还挺谦虚。”
“都说是小时候了,才不是谦虚!而且你都不知道我当时为了考进去有多努力!”
江祈笑了笑,在她不满的脸上亲了亲。
他怎么不知道。
当时就是在病床上可怜兮兮地吊着水,她都要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在那背。
“所以学了这么多,为什么最后选了画画?”
亲完,他又好奇地问。
许昙哼了一声,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当然是因为有天赋了。怎么样?不谦虚了吧?”
“嗯,不谦虚。”
江祈肯定道。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还挺傲。”
“……”
没被说谦虚之后,她却也没能高兴起来……
单方面冷战了三秒之后,许昙打开她卧室的门,里边的摆设一如她离开那天,就连她桌上绒丝都还是被规规整整的栓在那儿。
婚礼那天她来这拿上直播设备,担心之后的时间不够,就没有收拾一起带走。
许昙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松开固定绒排的夹子,对江祈随意道:
“我先整理下这里,你在这随便看看等我一会儿吧。”
江祈应了声,在卧室里扫视一圈。
窗外的光被浅黄色的窗帘半掩,斑驳地落在墙角的书架上,令书脊上烫金的“赫森国际中学”变得有些刺眼。
江祈走到书架前,指尖落在书脊上方,往外勾。
墨蓝色的本子封面,依旧是用烫金工艺印刷成字——
赫森国际中学建校二十周年
是在他高三她高二那年,学校发的人手一本的笔记本。
江祈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体工整地落在纸面上,颇为赏心悦目。
又往后翻了翻,有不少地方被她随手画上了简笔画,都是各式各样给自己打气的颜文字。
饶有兴致地翻看她的笔记,江祈眼底无意识地漫上了笑。
直至一张印有赫森教学楼和校徽的明信片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当年校庆的赠送寄语活动明信片,他当年也有一张没送出去的。
而没送出去的原因此时正被夹在这个笔记本里。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江祈将明信片从笔记本里抽出,翻转到背面。
可背面却不是他料想中的空白。
原本的空白被淡粉色的花海填满,而花海的正上方,是她用灰色的笔写上的三行英文字母——
Our eyes met,
the world around us faded,
leaving only the two of us in that timeless moment.
第35章
许昙还在整理着桌上的绒丝,快将绒排卷好时,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明信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淡粉色的残影让许昙很是茫然:“这是什么?”
“不记得了?”
轻飘飘的语气之后,淡粉色在她眼前消失,一个又一个发音标准的英文单词不紧不慢地朝她砸来,清晰地在提醒她当年的黑历史正被揭开。
原本让她茫然的淡粉色残影也在脑海里渐渐鲜明。
那是一片很矫情的粉色花海。
矫情到让许昙猛然起身,一把将他手里的明信片抽回到自己手中。
原本在她手上差不多要被卷好的绒排瞬间失去束缚,松散开来摊至地面,铺出一道斑斓的细长。
手中的明信片被夺走,但不影响江祈将剩余的单词补完。
最后一道音节落下,他似笑非笑地审视着有些紧张的人。
“写给谁的?”
质问声不咸不淡,锐利的目光却似乎想要对她追根究底。
许昙有些后悔放他随便看看了。
这个房间里有这么多东西,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能这么精准地揪出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黑历史。
这明明是她当时找了很久,才最终决定写在明信片上的一句话,现在突然被这句话原本想要传达给的对象念出来,尬得她恨不能立马挖条地缝钻进去。
许昙没回答他的问题,试探性的问:“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怎么样?”
闲闲地靠在桌边,他垂眸睇她,思量了几秒之后,语调悠悠,和她有商有量。
“如果是写给我的,那很好。但如果不是写给我的……”
未说完的话,被一道冷嗤声所替代。
这个回答很江祈,许昙想。
她“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中在八年前未能送出的明信片,忽然笑了,将它递到江祈面前。
“那就送你了。”
递到眼前的明信片被翻转到淡粉色的那一面,她口中简短的话语在此刻蓦地将他的呼吸攫取。
江祈看着上边灰色的英文字母,站直了原本松散靠在桌边的身体。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手心在此时突然出了点汗。
他将手背到身后,在名贵的西装上擦拭了几下,缓慢伸出,去触碰他八年前就很想很想从她手里拿到的这张薄薄的卡片。
可动作却在碰到明信片边缘的那一刻倏然停下。
“所以这句话……”
“是不是写给我的?”
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在她的面上,执拗地想要确认这张卡片真正的归宿。
八年前,在许玫组的一场局上,她玩游戏输了,被起哄着选了真心话。
当时有人问她——
假如她有喜欢的人,她会主动告白么?
听到问题,她“啊”了一声,为难的模样让大家都纷纷取笑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因为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会主动告白的样子。
就连江祈也这么觉得。
可她最后居然点了头。
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说会吧。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奇地追问她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明明很紧张,双手手指互相揪着,她面上却一派镇静地说,这是下一个问题。
大家便立马开了下一局游戏,可直到游戏结束,她都没再输过。
只是在玩游戏的过程中,她的视线曾不经意地从他面上瞥过,又很快挪开,然后拿起身前装着饮料的玻璃杯喝了一口,不敢再往他的方向看来。
突然变得很忙碌的她,让江祈在她到底喜欢谁的这个问题上,有了前所未有的笃定——
她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只是一想到她刚刚很勉强的回答。
他就气得牙痒痒。
说喜欢他是什么很让她难受的事吗?
她要是实在不愿意,他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先告诉她。
但既然她那么回答了,那他就小小地期待一下。
只是他这么小小地期待一下,就期待了大半年,期待到他都快毕业了,都没见她有什么动静。
他再也按耐不住,派陆子扬过去试探,借由让她推荐一个告白时机的托词,打听到她认为最适合告白的时间,就是一个月后,校庆日当天的赠送寄语活动。
哦。
不过就是一个月而已。
他再等等。
可是那天,他从清晨等到了傍晚,都没能等到她的明信片。
他不想再等了,跑到她们班想找她。
她的同桌却告诉他,她已经去集训了,可能得等明年参加完艺术院校的校考才会回来。
明年。
明年……
等她回来,他都已经毕业很久了。
空无一人的桌椅,还有空无一物的抽屉,无一不在明明白白地嘲笑他,他这大半年来,不过都只是在自作多情。
可是八年后的今天,他却在这张明信片上,看见了她每一笔,都很用心的字和画。
明信片的边缘有点硬,抵在他的指尖不上不下,明明只要指尖稍微抬起一些,他就能轻松地将这张卡片抽回到自己手中,可他偏偏僵持在那,等着她的回答。
许昙没让他等太久。
“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它就是写给你的。”
她没直接说是或不是,但这个回答却让江祈立马抬起指尖又压下,将那张明信片迅速从她手中抽出。
“我喜欢。”
他说。
哪怕只是她随便写上去的一句话,他都会喜欢。
江祈一瞬不瞬地看着正上方的三行英文,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随即解开西装,将跨越了八年的时间才终于拿到手的明信片郑重地放在西装暗袋里,然后抬起头,深深地看她。
“很喜欢。”
窗户没有关,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得浅黄色的布艺窗帘轻轻鼓起又瘪下,垂坠在帘间的装饰挂坠随着帘子的起伏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许昙看着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感觉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变得很遥远。
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的那样。
岁月似乎在此刻流转。
他身上厚重沉稳的西装消失,好像又变回曾经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
只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不一样了。
执着坚定,炽热浓烈。
不再只是轻飘飘地向她瞥来一眼。
也不会再让她纠结他到底是不是也在喜欢着自己。
思绪飘忽间,那双浓郁的深褐色裹着毫不掩饰的炽烈朝她倾身而来。
是现在的他。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可似乎,又是从前的他。
滚烫的呼吸在顷刻交错,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
窗外依旧有风吹进,帘间的装饰挂坠依旧碰撞出清脆的响声,那差点就被卷好的绒排也还摊落在地面。
可所有的一切都无人理会。
直至一道女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昙昙……”
“昙昙你带人走哪去了?”
“昙……卧槽!”
惊呼声让许昙瞬间睁眼,从温柔又强势的吻中抽离。
越过平直笔挺的肩线,她看见许玫站在门外,捂着脸,先是很惊讶,又变得有些激动,随即贴心地替她将门拉上。
在门距离门框仅剩一条缝时,她的刻意压低的气音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