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迷茫:“不,无常的身形也是极像的……尊者,您有没有发现步峥和那个无常身形好像啊。”
阮绵继续点头:“确实像。”
岑云生满眼的蚊香圈儿:“到底哪个是啊?”
他薅了一把自己的领子,指着锁骨的位置:“您知道吗?席骞这里有一颗痣,步峥也有!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阮绵头疼的捂住自己的额头:“所以你还是觉得步峥更像些。”
岑云生瘫倒在椅子上:“我不知道,尊者,我不知道。昨晚无常喊我云生,还让我出招雪花盖顶配合他,我……可是如果他是席骞,他都能叫我名字了,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阮绵轻拍他的肩膀:“你不必着急,先观察看看,等下次再遇到那无常,我们问问他的活人身份,寻将过去逮住他问问就是了。”
蔫哒哒的岑云生抬起头:“对哦。”
阮绵又拍了拍他,放他一个鬼去纠结,从乾坤袋里召出一个护腰连同说明书回手丢进了案台前的大盆里,手掌一挥,护腰顿时被烈火吞噬。
没一会儿东西就出现在了方老六手里。
方老六有些疑惑。
阮绵:“你研究一下这个,把它戴上勒住肚子,免得总是搂你的肠子。”
方老六感动得热泪盈眶:“还是尊者您惦记我!您是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阮绵有一点点难以被人发现的得意:“我会网购,很方便。”
方老六再三抹脸,又谢过阮绵,蹲到一边研究去了。
阮绵刚要起身,又想起一件事,她掏出几顶假发丢盆子里烧给了舒阳:“这几个发型好看,你换换样儿。”
于是舒阳也加入了抹眼泪的行列,捧着假发乐得直转圈。
在他一把拽掉自己头上的及腰长发准备换个半长款时,燕阳羽的后背都挺直了,眼睛也睁得大了些。
舒阳换好假发转了个圈:“好不好看?”
王玥表示肯定:“这款发型更适合你。”
小公主拍手:“很漂亮!”
水鬼也点头。
舒阳很得意。
他的长相清秀,平时做女装打扮毫无违和感,燕阳羽本以为他只是嗓音有点不像女孩子。
因为爱妻的缘故,他觉得女子未必一定要婉约娇柔、端庄典雅,一样米养百样人,人本身就是多种多样的。
况且天生的外貌条件谁也左右不了,长得好了不必得意,长得不好也没什么可自卑,什么样都是好的,声音粗些更算不得缺点。
只是没想到这货根本就不是女子。
着实是吓了他一跳。
舒阳看到他的反应笑得弯了腰:“王爷是吓着了么?”
燕阳羽敛眸,假装没有失态过:“并没有,只是有些惊讶。”
舒阳摸了摸头上的假发,捋了下裙子坐在椅子上,笑眼弯弯的:“我呀,是被家里从小当女孩养的,我爸妈喜欢女孩,可是生了我,他们从小就给我扎辫子、点红点儿、穿小裙子,叫我闺女。
我在八岁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我跟女孩子们玩儿,喜欢漂亮裙子,喜欢布娃娃,还会动手给小娃娃做衣服。
直到我上学,因为进了女厕所被男孩子们打了一顿。
大家要么骂我、要么嘲笑我,我哭着回家,感觉自己委屈极了,我妈却告诉我,我是男孩儿,进女厕所是不对的,这件事就是我错了,哈哈哈。”
他尚且能笑出来,其他人却沉默了。
第104章 养鬼费钱
舒阳坐在那里,动作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孩子:“我跟我妈争辩了好久,最终以被揍了一顿收尾。
我妈说,你都这么大了,自己是男是女还分不清吗?
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是男孩子,分不清自己的性别是我的错。
从那之后,我告诉自己我是男孩子,可是潜意识却在反驳。我不能再进女厕所,又不想进男厕所,在学校上厕所成了我最痛苦的事情。
学校的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女生因为我是个想进女厕所的变态离得我远远的,男生说我是个娘娘腔,也没人愿意与我做朋友。
大家都讨厌我,天天欺负我,可是我不敢回家说,因为我妈发现不能再把我当女孩养了之后,也开始不喜欢我了。
上大学之后,我没有住校,瞒着家里一个人在校外租了房子,因为我还是接受不了跟几个男生住在一起。
我打暑假工赚来的钱除了日常生活,都花在了假发和裙子上,但这些东西我只能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偷偷试一试。
我总觉得女孩打扮的才是我,平时在外面活动的那个男生我也不认识。”
他偷偷笑了笑才又道:“我本想着,等我毕业了,就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人生活,到时候就不用活得像做贼一样。
可是有一次,我妈来了,她不知从哪里知道我没有住校,还找到了我租的房子,堵在了我的门口。
进了我家后,她翻出了我的假发和裙子,骂我是个变态,说我是在怨她,故意做出这些丢人的事来气她、丢她的脸。
她骂得好大声,很多人堵在门口看热闹,我就站在那里,由着她将那些东西一件件往我脸上扔。
当时我就在想:我等不到毕业了,天黑了。”
他站起了身:“看,我最后选的这条裙子好看吗?”
王玥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不错,只是现在不太流行这种了,上次尊者给你烧的那条牛仔裙好看。”
舒阳深以为然:“确实,那条更好看。”
方老六是个护短的,他反复摸着自己腹部的护腰,声音闷闷的:“这事儿,你没有错处,怨不得你。”
舒阳笑眼弯弯:“我当然没有错,可惜我是在死了之后才想开的。”
阮绵手支着下巴坐着,突然道:“你喜欢汉服吗?还有首饰什么的,我上次看到唐月穿过,化了妆,戴了假发,还挺好看的。”
舒阳眼睛一亮,但有些扭捏:“可是……那个挺贵的……”
阮绵冷笑:“我买不起你几件衣服?”
舒阳看起来非常羞涩,低垂着头像个新婚小媳妇:“尊者当然无所不能,多谢尊者。”
阮绵点了点头。
养鬼挺费钱的,她要多赚些钱才行。
燕阳羽眉头微皱,一言不发。
舒阳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听尊者说,王爷从前与王妃是极恩爱的,是吗?”
提到爱妻,燕阳羽精神一振:“那是自然,她的性子极好,所有心性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她。”
哦,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她,所以如果有人不喜欢她,就是那人不正常,对吧?
舒阳还是笑眯眯的,一脸八卦的求知欲:“那王爷您和王妃的相识相知一定很浪漫。”
燕阳羽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意:“当然。”
舒阳笑容更大:“那王爷介意说给我们听听吗?我最喜欢听别人的爱情!”
舒阳刚说了自己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现在只是想听听别人的爱情,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这点渴望自然是可以被满足的。
燕阳羽从来不吝于展示他的爱妻,便也不介意多说几句:“我祖上本也是世家,但是后来家道中落,两辈没有官身,后来主家分家,我父亲只是旁枝,就被甩了出来。
我是庶子,在家中如下人一般,家中穷困之后,嫡母做主将姨娘下人都发卖了,包括我的姨娘,我哭着追到长街之上,却因是个孩童,无力阻止。
是昭平郡主的车驾正好经过,见我可怜,便将我姨娘买了去,说会留在她的院中做些轻省活儿,要我放心。
自那一次见面,我再也不能忘了她,更何况救母之恩无以为报。
我拼命想要出人头地,希望有一天能走到她能看到的位置。”
他陷入了回忆中,满面的温柔:“那时我根本没有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娶她为妻,只是想着能见着就好,万一她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能为她尽一份心力,就别无所求了。
我只是一个庶子,家中根本没给我机会让我习文,我只能从武,入了军营一步步的往上爬,后来得了些奇遇,方才一飞冲天。
一次宫宴,李国公家中女儿言语暗讽郡主两次议亲夫家尽皆出事,隐隐嘲她是克夫之相,我一时气血上头,当堂求娶。
本是想着用自己求娶之事给她壮壮声势,没想到,皇帝问她的意思时,她竟真的点头同意了!”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我倾尽家底,让她嫁得风风光光。
外人说她嫁了个武夫,我也自知高攀神女,她却并不嫌弃我,成亲之后爱我敬我,为我操持家中庶务,我姨娘病故,她也将后事尽量办得体面。
我们成亲三年无子,有人说我正妻无子,又无妾室,是皇室施压,不让我开枝散叶。
可是谁又知道她有多么好,我得她为妻已是三生有幸,怎么可能再想纳妾之事?
我征战在外,我们夫妻聚少离多,所有的时间用来相处尚且不够,我根本也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让她承受有孕分娩之苦,没有才是正好。
只可惜我终是无用,不能护她一世安乐,本以为我无后,我死之后皇室至少能为了颜面保她半生荣华,没想到……”
阮绵想到他们的结局,有些唏嘘,有情之人难以共白头,实是人间憾事。
第105章 是个疯的
舒阳是个小机灵鬼儿。
常言说言多必失,面对这个实力强大的新成员,他想要多探听些底细,就想要引着他多说些生平。
他甚至先说了自己的事来热场子,让套话变得自然些,还问了燕阳羽最感兴趣的问题,在燕阳羽讲述往事时表情变化也非常丰富。
总之,氛围值绝对拉满。
至少现在看来,这位新成员并没有什么破绽。
他再灵活,到底也还是具尸体,脸上肌肉控制得不好,像个面瘫脸,但说到他的爱妻时,他整具尸体给人的感觉都是柔和的。
那是一种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的柔和,这基本是装不出来的。
无论他所说的事是否全是真的,至少他对他的妻子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
舒阳眨巴着他的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继续发问:“王爷被困多年,真是辛苦,我以前见过僵尸都不太灵活,可见王爷实力雄厚。”
就算知道他是个男的,但他真的太像女孩儿了,颊边垂着中长发,身上穿着小裙子,就会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他本来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燕阳羽也不例外。
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他面对女子这个群体总是有更多善意,哪怕是扮成女子的男子:“我的魂魄被困于肉体之中,与肉体融合,才能看起来与生人无异,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算是什么了。”
舒阳继续微笑:“不管算什么,实力强大就够了。”
燕阳羽表示赞同:“确实,待我再次寻到郡主,定可以护她周全,谁再敢伤了她……呵。”
他的眼中透出一股凛冽的杀气,虽然转瞬即逝,却依然让舒阳忍不住打了个颤。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感受到了这位古王爷的攻击性到底在哪里。
这个状态,放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阴鬼也好、僵尸也好,死人总是比活人执念更深重,这位燕王的执念明显就是他的老婆,而且已经快到入魔的地步了。
这种情况下,一旦有人得罪了他老婆被他瞧见,还不得让他撕个稀巴烂?
舒阳转动眼珠看向阮绵,努力传达信息【尊者,这位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正常啊。】
其实阮绵也是这么觉得的。
燕阳羽从开口说话开始就显得太过于正常了,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连一个王爷该有的架子都没有。
虽然说他出身不高,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异姓王,不像其他的天潢贵胄自小就高高在上,但毕竟身处高位多年,距离感和上位者的气势也应该是有的。
他却太过于随和了。
而且一个人被困数千年之后还能这么正常的现象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
她观察得出的结论是:这家伙看着正常,其实是个疯的。
比较好的消息是他的脖子上有个名为“妻子”的缰绳,疯与不疯的开关就是他的那位爱妻。
正因为他是底层爬上来的王爷,所以他没有普通贵族那种放不下的架子,更懂得审时度势。
在发现战斗形势对自己不利且对手的态度不是没有转圜的时候及时叫停,并不会死扛到底,拼得两败俱伤。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当时他们这边有个无常。
那可是正经阴差。
燕王心有牵挂,还有事要做,杀伤阴差引来大批阴兵不死不休显然不是个好的选择。
只要他心有牵挂,做事就不会毫无顾忌,现在他的妻子对他来说就是利剑的鞘、拴驴的绳儿。
有这根线拉着,他就是正常的,一旦脱了缰……那就麻烦了。
阮绵冲着舒阳轻轻点了下头,转而对王玥道:“之前在剧组,有位女演员给我推荐了一款护发精油,说是很好用,只是玻璃瓶子不好烧,我想着回头用硬纸盒装了给你。”
王玥十分惊喜:“谢谢尊者!我的头发昨晚崩断了好多,我正心疼呢。”
阮绵点了点头。
怪不得王玥今天一直在拿自己之前烧给她的小梳子梳头发,原来是昨晚战斗损失了头发默默心疼呢。
王玥最宝贝她那头漂亮的长发,那是一根也损失不得的,如今为了她断了许多都一声未吭,足见其真心了。
燕阳羽看到王玥如此开心,突然插嘴:“是何种……精油,尊者可否告诉我?”
阮绵有些惊讶。
一是惊讶他居然也跟着群鬼叫她尊者,二来是不解他打听这东西做什么。
难道他也要保持颜值害怕被妻子嫌弃?
燕阳羽随后解释:“女儿家的东西我所知不多,需记下这些,将来看郡主是否适用。”
他希望将来他的郡主收到他的礼物也能像王玥那样开心。
阮绵点了点头,也感念他对妻子的心意。
她注意到燕阳羽对外称呼妻子时从来不喊全名,除了“爱妻”之类的爱称,就是以“郡主”来尊称。
可见在他的心中无论他爬到何等高位,妻子永远是高于他的。
这可能是因为第一面时双方地位悬殊,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也可能是他爱重妻子到感觉直呼全名是不尊重。
无论如何,从这些细枝末节都可以看到他对妻子的爱不是“宠爱”而是“敬爱”。
只是他不知道,这位给阮绵推荐护发精油的女演员就是疑似他老婆的于又菱。
阮绵索性直接起身出去取了精油来,还顺手去杂物间拿了一个粉色小盒子回到鬼室,把精油丢给燕阳羽去研究,自己就现场用纸盒给王玥做新的包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