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姝受不住这么多目光同时打量,小声和他说,“你赶紧把钱收起来,别一会被人抢了。”
这可是不少钱呢,快有三十多了,这还是随手掏的,也不知道她上班了一个月有没有这么多工资,先为自己伤心一会。
裴晏琛听话地将钱装回口袋里,想了想说,“我记得,你们家是不是只剩下你一个了?”
温念姝正吃着红烧肉,红烧肉块大,滋味好,她顾不上说话只点了点头,目光示意他继续说。
见她这样裴晏琛也不着急了,喝了口汤才开口,“有了工作就得住职工宿舍了,厂子里的单人宿舍都是八个人的,屋子也小,人挤人的,怕是不方便。”
见对面的人蹙着眉,他再接再厉,“不如咱俩结个婚,两个双职工,这样你就可以继续住在这个房子里了。”
温念姝没想到他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这个,找人结婚这个办法她之前想过了,但苦于身边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至于相亲她是不太信任的,所以一直抱着有最好,没有也行的态度,但是眼下多了这么个人,她心里自然是有些想法啦。
不过还是用挑剔的目光看着他,“跟你结婚有什么好处?”
见有眉目,裴晏琛身子微微前倾,细数自己的优点,“首先我的成分好,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在一个身份高,副厂长的儿子;而且我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会主动做家务,主内主外都行,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之前是老乡,彼此之间没有秘密,结婚后你想吃吃想喝喝,不用顾忌。”
这最后一句是真真说到了她心坎上!!!
不过温念姝还是很理智的,有好处就一定有坏处,光这个身份就很受人关注了,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问他,“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被她这么一问,裴晏琛倒是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但也没瞒着一五一十地说了。
“我家里有个后妈,我这个成年的大儿子有些碍眼,所以想搬出去住,而且我吃不得苦,想找个长期饭票养着自己。”
对他的话温念姝没多怀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若真是和平相处,这位也不会占了人家的身体,不过她的目光在裴晏琛的身上打量了两遍,“我记得你现在还没有工作吧,”
被小瞧了!
裴宴琛轻笑,“这简单,我是高中毕业,这两日就去厂里寻摸个工作。”
温念姝不置可否,“行,那等你什么时候有正式工作了咱们再继续谈。”
“好,先吃饭吧,这红烧肉味道不错,要不要带一份回去吃?”
温念姝摇头,“不了,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胃还没养回来,眼下吃几口就行了。”
“好”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裴晏琛这才将剩下的饭菜都倒进了自己碗里,记下的功夫全都吃完了,吃完饭打算送温念姝回家。
见他要一路给自己送回家的架势,温念姝将人叫住,“别送了,我不回去,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我眼下不忙,送你去。”
温念姝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我也不知道去哪,我就是想拿点东西。”
裴晏琛一下就听懂了,“跟我来”说着就带着人去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巷子,县思州探查了一番才说,“这附近没什么人,你拿,我替你看着点。”说完就背过身去。
温念姝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直到裴晏琛问他好没好时,她才回过神,回了一句,“没呢,再等一下。”
她说着快速从空间里取出八个鸡蛋,放进布袋里装好。“好了。”
裴晏琛将人送进了家属楼不远处,看着人进了楼才离开。
温念姝拎着布袋上了自家所在的三楼,现在是下午,楼道里最热闹的时候,收衣服的,唠嗑的都有。
这一楼的人她只认识自家隔壁和对门这几家的,她拿出鸡蛋,给每家分了两个鸡蛋,算是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剩下的两个自己留着吃。
大家收了鸡蛋,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直说念姝丫头懂事,都是长辈的,没有空手白拿的道理,大家也都回了礼,一盘菜,一个刚做好的饼子之类的,眼下生活都不容易,能给这些也都是看在温念姝送的是鸡蛋的份上。
但其中还是有不一样的,住对门的余淑嫂子,她直接抱着一个小罐头瓶子出来,里面还装着三分之一的红糖,出来饿了直接塞到了温念姝的怀里,“每天泡水喝,好好补补,看看你那脸色,别将来生不出孩子来。”说完掀了自家帘子回屋去了。
温念姝抱着瓶子,“……”
温念姝回了家第一件事先进卧室拿了镜子出来照照,也还好啊,就是脸色有些发黄,整体算不得什么大影响,弯弯的眉毛,月牙眼睛,一笑起来就是弯弯的月牙,看着很乖巧很讨喜长得不错,她满意地收起了镜子。
这才有工夫去锁了门转身进到空间里,喝了好几口灵泉水,又淋了一桶出来擦洗身体,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才躺回到床上,脑海里还想着刚刚巷子里的那个背影。
这人很知趣!
确实是个好帮手,平时自己拿个什么东西可以帮自己打掩护,而且平时吃东西也不用遮遮掩掩,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嘴巴,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另一边的裴晏琛却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又跑去了供销社,把手里的烟票都花了出去,这些烟票除了原身自己赞的外,剩下的都是那些所谓的小弟给的,但是他不爱抽烟,留着没用,倒不如花出去。
再供销社直接买了十盒大前门,这花了三块五,但光这点东西不够,他又跑了趟黑市,因为有异能在,他很容易就摸到了地方,在黑市买了十斤大米,花了十块钱,这才算是好了,他直接同人家要了个大点的袋子,拎着这些东西回了厂子,去了第二车间主任王主任家。
车间主任姓王,叫王国安,眼下也是住在家属楼,不过他们住的是二居室,比温念姝的房子多间屋子,整体一共能有三四十平米。
第7章
裴晏琛轻车熟路地直接上了二楼,因为去黑市耽误了点时间,他到王家时正好赶上做饭时间,楼道里热闹得很。
各家屋子都不大,能住上二居室房子的人基本是在厂子里干了能有八九年的职工,这些人每家每户都有好几个孩子,屋子都快塞不下了,所以做饭的地方就挪在了外面楼道里,眼下人民都很淳朴,大家都相互信任,没什么丢东西的现象。
裴晏琛身份本就受人瞩目,再加上在厂子外头混不吝的名声,一般人没事不会和他搭话,更是这丢是躲着他走的,也就是来王家次数多了,与楼里的人混了个眼熟,大家这次没躲着他,偶尔还能打趣两句。
“哟这又来给你王叔送东西了?眼下日子都不好过,还是咱们裴厂长日子过的舒坦,不像咱们只有挨饿的份。”
“早些年多亏了王叔接济,我们家日子这才过下去,这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些粮食,婶子想要?”
说话的是与王家隔了一户的尚婶子,尚婶子的男人再第二车间上班,她就是看着裴家经常送东西有些眼红,没想到对方会应她,粮食啊,这可是好东西,白给的哪有不要的,这两年家家都缺粮食,她正要应下,那边王国安的媳妇荷花婶子听见动静推门出来了。
“晏琛来了,快进屋来,你叔刚说到你呢,你这就来了,你们爷俩可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裴晏琛往屋子里推,目光半分都给到尚婶子身上,就跟没看见一样。
裴晏琛嗯了一声,顺势进了屋。
荷花婶子也没和邻居们多说话,她刚才在屋子里洗菜,听到晏琛说是拎着粮食来的,放下手里的菜就出来了,生怕这粮食被分了出去,现在这粮食可是紧俏东西,除了拿粮本买的外,粮站的粮食一般人抢不到。
心里想着,临近门前,荷花婶子还朝尚婶子那里看了两眼。
尚婶子被这一眼看得心里也来了气,等人关了门,和楼里其他人抱怨,“这叫什么事?打趣孩子两句还不行了?这是把厂长儿子当祖宗了?管得可真宽!”
周围人却只听着,不搭腔,这楼里实在不隔音,她们和尚婶子家不一样,她们家里的男人是在王主任车间干活,私下里说说小话就得了,眼下说什么都不合适。
众人不说话,尚婶子这明显有些下不来台,还是家里孩子喊了句,“妈,我那裤子干没干,我明天上学要穿的。”
“别叫了别叫了,一天天什么不干,还要这要那,我看你是皮子痒了。”尚婶子抱怨着回了家。
……
屋子里王国安听到外头的声音,等人进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容,可紧接着看到他拎来的东西,脸也耷拉了,“来就来,拿什么东西,我这里不缺吃的,饿不死,叫你爸不用送了。”
王国安和原身父亲裴英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起当兵,一起上战场,是兄弟,是战友,但是因为退伍的时候级别不同,一个成了副厂长,一个则成了车间主任。不过这两人一直都是好兄弟,感情没有因为这点而改变,最近这两年正是饥荒年,裴父经常叫裴晏琛带些吃的用得来,也算是明里暗里的接济兄弟。
裴宴琛也因此缘故才拎了东西来,拿裴父做借口,不那么显眼。
“不是,是我找叔有点事。”
王国安看着他,神情逐渐严肃,“走咱们去窗边说话。”说完带着人去了窗边,窗边放了凳子和一个小茶几,这算是隔出了个书房来。
荷花婶子则是率先接过裴宴琛手里的东西打开看了看,袋子里装了烟还有大米,她掂量了一下,月末八九斤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朝窗户边两个人招呼,“晏琛你陪你王叔多唠会,婶子去你给你泡杯糖水喝。”
说完拎着布袋准备回房,转头就瞧见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子。
“看什么呢?赶紧写作业去。”荷花婶子说着,斜了两个孩子一眼。
两个人嘻嘻直笑,转身回去了。
……
窗边,两个人坐好。
“叔,我在外头混了几年,也没混出个名头,前几日被我爹骂了一顿,眼下也有点醒过神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再继续混下去实在不像话,我想找个正经事干,想来想去,只好来麻烦叔了。”裴晏琛开口道。
听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再抬头看两眼确实是幡然悔悟的模样,王国安有些欣慰,可算是转过这个劲了。
他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这孩子小时候乖着呢,在部队小学里可一直是第一名,学习好又听话,部队里随军的人家都羡慕老裴有这么个好儿子。但是后来没了妈,这爸又再娶,这孩子也开始混蛋了。
打架逃课就没有他不掺和的,因着部队里长大,有些身手,出去干架那也是下死手,他见过一回看着,都有些心惊,亲自和老裴商量,可那边却是气得狠了,直接说不管。
亲爹能狠得下心,他不行,好话赖话都说尽了,这孩子在他面前老实,说什么都听着,等出去了还是照样打架,他心里也有气,可到底狠不下心,平日里没少照看,眼下见孩子醒悟过来,他比谁都高兴。
“好好好,可算是转过这个劲了。”王国安说着,高兴地止不住地拍打他的肩膀。
接着想了想道,“我记得你是高中毕业,这样,我给你找找关系先送到厂办去,以后有喜欢的再调岗。”
裴晏琛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叔车间还要人吗?我想去当个学徒工,找个老师傅学点技术,开不开工资都行,我就是想学个本事,靠自己本事赚钱,也混个人样出来!”
“好小子!是个爷们,成,这个事情简单,等我办好了找你。”
“谢谢叔,我保证好好干,不给叔丢人。”
两人说完话,荷花婶子的糖水也到了,王国安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唉,叔今日也和你沾光,喝一回糖水,往后可得多来。”
荷花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呢。”
裴晏琛笑着应他,“嗯,我往后也一定多来。”他坐着喝完了糖水才离开。
等送了人出去,荷花婶子拉着王国安回了屋子,小声道,“你看看,这孩子送来的东西,大米和烟,这得十五六块吧。”
王国安点头,“差不多吧,这孩子会办事了。”嘴上说着,心里又是止不住地欣慰。
荷花婶子见他只笑,忍不住给她泼冷水,“你真要给她安排工作?之前也不是没给他找过,最后不都黄了?你也没捞着半点好,*这回说不准……”
王国安瞪眼,“胡说八道什么?孩子小以前不懂事,你个大人怎么还能和孩子计较,这事你就别管了。”
荷花婶子听他的话直翻白眼,不过拿人的手短,她到底没再说别的话,正准备将东西收拾起来,就将王国安悄悄地打了包烟。
见荷花看了过来,赔笑,“好长时间没抽了,馋得厉害,就一包,一包。”
家里四口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乡下的爹娘也是缺衣少食,野爹接济接济,每个月厂子里发的烟票都换了粮食,也就偶尔碰上领导能混上一根,有段时间没碰这玩意了,没看见还罢了,这看见了心里痒得厉害。
荷花婶子鼻尖哼了一声,接着手脚麻利地把剩下几包烟全都装了起来,塞到柜子最里面,塞好了转头警告他,“剩下的那些不能动,得留着送礼。”
“好好好”王国安嘴上应着,手上却是按捺不住,拿出一根开始点火了,一看就是入耳不入心。
荷花却是在心里盘算着,得将这烟藏好了,再让他找到一根,她就跟他姓!
……
裴晏琛出了王家又在外头晃了晃,直到天色黑了,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因为异能的缘故,他的五感要敏锐很多,对别人来说很细小的声音,到他这里确实听得极为清晰。
他在门口弄出了些声响后才抬脚进了屋子。
刚进去一个装满水的茶缸就朝他飞过来,茶缸擦着他的肩膀落到地上,茶缸里的水全都洒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便是男人满是怒火的声音,“你小子又去哪里鬼混了?是不是又去公园了?你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老子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裴晏琛掸了掸身上沁水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再抬头,有时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裴父看。
裴父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怒骂,“你那是什么眼神?想干什么?还想把外头混子那一套拿到家里来不成?”
裴父骂了几句,便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裴晏琛这才开了口,“说完了?说完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不孝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听着毫无新意的话,裴晏琛有些烦了,他穿过来这几日,每天都是翻来覆去这几句,实在没什么意思。
沙发上,裴父指着裴晏琛怒不可遏的模样,而在她身旁坐了个三十来岁模样的女人,女人挽着发,一直在为裴父顺气,嘴上劝着,“老裴别气别气,别气坏了身子,小琛还是个孩子,还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