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代号是‘孔雀’，你叫我孔雀就行了。”他话锋一转，燃起八卦之魂。“你来体育馆是执行清任务吗？”
“是啊。”
“夏少尉。”温知临神色一凝。
夏萤耸肩。“他们今天也在现场，告诉他们也无所谓。”
雷闪过忧色。“你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现在你看来精神多了，有把握吗？”
她神秘一笑，转头对温知临说：“可以开始了。”
温知临很在意三位城外兵在场，但他们都见识过夏萤的能力，驱赶他们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吩咐下属让其他向导回宿舍。
疲惫的向导们如释重负，却不甘心或不服气地瞪夏萤。
她直气壮地接受同行的不善目光。
帮不上忙就离开，有不对的吗？
很快，体育馆内剩下夏萤一位向导。
“温中校，夏少尉要一个人拔除吗？”
留下的哨兵们没有感受过她的精神场域威力，表示担忧。
“嗯。”温知临心不在焉，悄然打量注视人群的封归野。
他最在意这号人在场。
与月影城同属二级行政城的，还有两个“月”字号的城市，全部隶属于一级行政主城“日曜”之下。
类似的城市群分布于南方、北方和西方，而联合起来的城市群称作“联盟”。就算是联盟的城市群，也会派间谍潜伏窃取情报。
听说作为普通人类的封上尉，体能媲美哨兵，带领一个骁狼团威慑荒野，令人闻风丧胆。要是他对“日曜”忠心耿耿也罢，但如果他是潜伏的间谍，温知临必须提防夏萤的信息外泄。
察觉温知临的打量，封归野瞥来，波澜不惊的黑眸藏着令温知临不适的锋芒。
他径直走去，主动向封归野伸出手。“你好，我是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温知临。”
他的身体正好挡着伫立体育馆中间的夏萤。
环手抱胸的封归野直视他的金眸，上身的体能训练汗衫比他的立领军装粗野。
下一秒，封归野偏过头，视线掠过温知临。“你的社交礼仪只会延迟任务结束的时间，比起你的问候，我们更期待酒店的床。”
雷和孔雀闻到上司们火药味，早就悄悄地走近人群，假装没发现温中校颜面扫地的事。
温知临握拳收回手，礼貌的微笑显得僵硬。“抱歉让你们久等，很快会结束。”
他识趣地离封归野远一点。
场馆的中间，俏丽的身影伫立人群之中，犹如纯洁的天使落入泥沼，拯救她的子民。
温暖的气息，令在场的哨兵们像是回到家里，被家人拥抱，焦躁的心灵得到平静。
“好舒服啊……”
有人忍不住感叹。
有人双眼通红，因为他们许久没有见过家人。
她身边的傻笑市民陆续低下头，僵硬的笑脸混入茫然之色。
她看似什么都没做，只是愉悦地盯着某个方向，便让周围的受害者恢复如初。
大家看不见的是，撒欢的大熊猫一爪捞起一只未成熟的精神体怪物，兴奋地塞进嘴里吞吃。
“……200……150……100……50？”负责检测污染辐射的哨兵大惊失色。“辐射指数恢复正常了！”
不需要哨兵出手，夏少尉独自清二十多个精神体怪物。
绝对是哨塔的头条！
“快转移治好的市民！”
环手抱胸的封归野闪现玩味的眼神。
好景不长，一名哨兵接到同僚的通话，火急火燎地跑来找温知临。
“温中校，火狐受了重伤被送进医院，但是她要先见夏少尉才肯接受治疗。”
“火狐？追捕超市员工的哨兵？”
“就是她。她跟追捕目标交手受重伤，追捕目标爬上城墙逃出城外了。”
一抹阴霾浮上温知临的心头，他当机立断：“带上骁狼团的人，一起去医院！”
第5章
“夏少尉，我是单雅，您的任务补贴已经计算好。”
轿车内，夏萤搂着紫色的抱枕，无线耳机响起单雅悦耳的声音。
坐在她旁边的温知临，瞥见她愉悦的微笑。
“你说。”
熊宝吃得饱，使得她精神力充沛，而且得到任务补贴作存款，她的心情大好。
“您阻止了康乐路的突发性精神污染事件，治好二十八名中度污染的受污染者，没有损耗弹药，财务部给予任务补贴一万元。”
夏萤满意地点头。
“今晚，您治好了二十六名中度污染的受污染者，给予任务补贴五千二百元。”
换言之治好一个中层污染的受污染者是两百块，还行。
灾后的物价暴跌，回到千禧年的水平。
房子的一平方米售价是五百元左右。
普通文员的月薪是一千元。
工厂的工人月薪是三百元。
猪肉五元一斤。
牛腩面三元一碗。
肉包子五毛一个。
……
夏萤拥有军队的补贴，属于小富婆的物质水平。她甚至计划好，如果白塔强迫她和不喜欢的哨兵结合，她的存款就是话语权，就是财务自由！
“什么事情令你高兴？”温知临侧目，双手平放于膝盖上。
“嘿，突然体会到当富婆的快乐。”
他金眸一转。“月影城物资优渥，我们的荒野队找到旧时代的物资最多，包括旧时代的午餐肉罐头、巧克力、糖果饼干、方便面等等，我们仿造旧时代食品的技术也最领先。”
夏萤恍然大悟。“难怪他们每次来安抚精神体的时候，都能带来零食。”
“城内的零食种类非常多。”他笑了笑，端详夏萤的态度。
可惜她望向车窗外，没有表态。
温知临随之沉默，保持耐心。
两辆轿车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疾驰，夜空中的月钩宛如一道阴险的微笑，觊觎灯光黯淡的城市。
从外部眺望，医院的每一扇窗户拉严窗帘，连住院部的大门也落下布帘阻止人们望见月亮，显得整栋大楼黑沉沉的，像一副棺椁。
医院的内部却灯火通明，护士匆匆带领一行人来到独立病房。
考虑到病人的身份特殊，医生允许夏萤、温知临和封归野进入病房。
病房内播放嘀嗒的雨声，暂时安抚病患的躁动。
床上的火狐面无血色，换上干净的病号服，伤口受到紧急处。她一看见夏萤进来，想坐起来却疼得吸凉气。
“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医生无奈地摇头。“她一直不肯打麻醉药处伤口，非要等夏少尉来。你们尽量聊快点，让她好好休息。”
温知临答应下来。
医生把火狐的验伤报告交给他，然后先离开病房。
“你的精神体也受伤。”夏萤感到火狐神色萎靡，眼神涣散，精神力的波动紊乱。
“……夏少尉……”她打着点滴的手抓紧夏萤的手腕。“肉……网状……人……信徒……咳咳……”
“你别着急，我先帮你治疗精神体。”
“不！”激动的火狐抓得她生疼。
这时，夏萤才发现火狐的手背残留网状、像灼伤的疤痕。
“人！信徒！寄生！”火狐的眼睛充斥血丝，抓夏萤的力气大几倍。
电光石火间，她两眼一翻，倒在床上晕过去。
面容冷峻的封归野，收起劈她后颈的手刀。
“她是重伤的病人。”温知临责怪封归野下手重。
“如果一个哨兵狂化，重伤的是我们。”封归野直言不讳，远离两人靠墙站。
温知临无言以对，凝重地总结火狐的伤势。“她身上七成的皮肤留下网状的伤痕，同僚赶到城墙下的时候，她的制服烂得不成样子。经过检验，她的伤口和制服残留酸性极高的粘液，带有腐蚀性。”
“她被肉网包裹过，而且是近距离。”
听着封归野掷地有声的推测，夏萤产生疑惑。“以她的警惕性，不会轻易近距离受击。除非信徒伪装的人类非常成功，骗过她。”
“寄生型信徒最能骗过检测仪器。目前看来，这一个信徒能分裂身体，分别寄生于不同的人类体内。”温知临感到棘手，更令他头疼的是它逃出城外。
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怀着某着目的再次混入城里。还有，它的背后拥有怎么样的关系网？
“我先帮火狐治疗精神体。”夏萤提议。
温知临蹙眉。“你刚刚展开精神场域，需要休息。”
“没关系。我要进入她的精神图景。”她顿了顿：“那里会残留战斗的记忆片段。”
“不行！”温知临下意识地厉声。“现在进入她的精神图景很危险，万一敌人污染了她的精神图景，你等于羊入虎口！”
夏萤昂首挺胸，据力争：“旧时代有一句话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敌人的特性才能减轻伤亡。而且只有我有把握抵御精神图景内的污染，你们不会亏。”
他一噎。
最后一句像刀子，不留情面地剖开他内心真实的意图。
亏的温知临游弋视线。“作为战友，我不希望你因此受伤。”
夏萤不置可否，坐在病床的旁边。“我要开始了，麻烦你们看着。”
“封上尉。”
想走出病房的封归野被迫驻足。
她头也不回。“温中校的情绪不稳定，如果他也想狂化，麻烦你来一拳。”
温知临脸色阴沉。
而封归野收回脚步，退回到安全的两米外。
病房恢复安静，夏萤的握着火狐的手，闭上眼睛。
火狐紊乱的精神力波动，随即微微放缓。
铅灰色的乌云挤压天空，染血的残垣断壁下是深色的土地，散落子弹、烧焦的枪械和导弹碎片。
夏萤和身后的大熊猫走在这片战场上。
这是火狐的精神图景，亦是她期待或者恐惧到来的场景。
随着一人一熊闯入，上空的黑色硝烟慢慢地消散。
【唔】
黑白大熊猫发出不满的声音。
它不喜欢这里。
它扭动毛茸茸而显得肥胖的身躯，尽力避开地面的武器碎片。
【嘤】
“做完事就马上出去。”她也不喜欢这样的精神图景，然而很多哨兵的精神图景都类似战场。
或许因为他们是战斗的兵器，是人类的最后希望，不得不在刀尖上生存，在生死边缘徘徊。
【嘤】
它合十的双手放在腮边，企图通过卖萌引起她的注意。
可惜它的搭档铁了心要找出战斗的记忆片段。
“它在那里！”
前方爬来一瘸一瘸的火红色狐狸，它被亲切温暖的气息吸引过来。
大熊猫顿时两眼放光，四肢着地，快速跑过去。
缩小成一米左右长的火红狐狸，被它的热情吓得愣住，然后受到大熊猫的脑袋拱身躯。
大熊猫回望款款走来的夏萤，眼神充满期待。
“不能吃，我们要治好它。”
它失望地垂下脑袋，一个屁股坐下来。
夏萤走到火红狐狸的跟前，检查它染血的腿伤。
好严重，一条后腿烂掉一大块，伤口的边缘出现灼伤的痕迹。
信徒真可怕，能伤害哨兵或者向导的精神体。
气氛过于凝重，火红狐狸惨兮兮地注视夏萤，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
她抚摸它毛茸茸的头顶，使它舒服地眯眼睛，惬意地躺下来。
【嘤】
醋意满满的大熊猫趴在它的伤腿上，睁着楚楚可怜的黑眼睛，向夏萤传递“我”的眼神。
她也摸摸大熊猫的头顶。“你最乖了。”
大熊猫满意地弯弯双眼，给火红狐狸补充精神力。
上空的黑色硝烟逐渐散去，露出清晰的阴天。
良久，大熊猫打着哈欠爬起来。
精神抖擞的火红狐狸昂首叫一声，然后埋头检查自己的伤腿，高兴地在原地绕几圈。
末了，笑眯眯的它用脖子蹭夏萤，表示亲昵和感谢。
她狡黠一笑：“你有没有答谢我的东西？就算带着负面力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应付。”
火红狐狸低头犹豫片刻，轻咬她的衣袖。
她和大熊猫跟着它走。
病房内弥漫宁和的气息，温知临愠怒和烦躁的心情已经平复，他凝视纹丝不动的夏萤。
靠墙站的封归野环手抱胸，英俊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双手抓着胳膊。
胳膊隐约被抓红。
他的下颌紧绷着。
这时，温暖气息夹杂不易觉察的甜味，浓郁至最高峰，笼罩整个独立病房形成温馨的家园般，触动温知临柔软的心尖，卸下他心房外的武装，他想倾出最真挚的情感。
一瞬间，他的意志力唤醒智，重新筑起厚厚的心墙，打断依偎夏萤的冲动。
他悄然一瞥封归野，想确定自己的窘态不被对方看见。
封归野仰头靠着墙壁，闭上双眼，喉结在灯光的照耀下。
温知临对他的闭眼不解，但庆幸他没看见差点失态的自己。
超越A级精神力的向导，连他也忌惮。
没多久，气息浓郁的场域开始消散，温知临如同搁浅的鱼回到湖里，喘一口气。
封归野睁开眼睛，眼底掠过阴冷的暗色，眉心紧皱数秒。
“搞定了。”夏萤伸展懒腰，眉间显露倦意。
“辛苦你了。”温知临莞尔。
她笑吟吟地侧目。“她的精神体治愈了，我还看见他们的战斗记忆片段。”
“好大一张网哦，罩在火狐的身上。”
温知临瞬间凝重。
“还是一个类人形的信徒。”
两名A级精神力的哨兵护送夏萤回宿舍休息，医院的走廊剩下温知临和封归野。
“信徒越接近人类的模样越危险。”温知临的语气势在必得：“我们已经安排负责城外追击的队伍‘青蜂’和调查人员追踪它的行迹，我希望你和你的下属也加入追捕的队伍。”
封归野嗓音冷冷：“你的军衔最高，只能听你的。”
温知临缓和语气，笑容温文尔雅：“完成任务后，你们几位会得到任务补贴，我还会向主城申请给予骁狼团补贴。”
“谢谢。”他的表情却是不以为意。
“你现在可以回酒店做准备或者休息，出发前请通知我一声。”
封归野转身就走。
温知临敛去笑容，急忙回办公室处后续的琐碎事，顺道等待追捕队伍的消息。
一小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