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江从霜还未发觉，走过去，一跃坐到江天谕桌上，勾勾他的下巴：“怎么啦，甘澄，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不敢告诉我，嗯？”
江天谕拿开她的手，眉心微微蹙起，很快松开：“没有。”
江从霜瞧上瞧下，将她整个人审视：“你跟我哥成功离婚，开心到疯了？”
江天谕眼刀扫去。
“我去！”江从霜跳开，蹦到两米之外，拍拍心窝，明显受到惊吓，“甘澄你了不得啊，学江天谕吓我啊。”
江天谕哼出一气。
“救命，橙子，你别这样。”
江天谕不再回应，低头工作。江从霜混乱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好友，似乎要用眼神把人盯出一个洞来。
江天谕被她烦得无法工作，只好说：“晚上你来我家，我跟你解释。”
“你家？”江从霜防备地捧住沙发的方枕，“你哪个家？”
晚上，望江别墅。
甘澄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好友。江从霜一脸接收不良，魂游天际，被甘澄连拍好几下肩，她看见【江天谕】的眼睛炯炯有神，严肃认真。
“从霜，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我。你想啊，我跟江天谕联合起来骗你有什么好处呢，好不容易才离婚的……”说到这里，江天谕幽幽地朝两人看了一眼。
江天谕的确不会配合做这种蠢事。
江从霜感到头疼地远离几步：“你给我点时间好吧……江——甘澄你别用这张脸做出这幅表情啊，救命……”
一个小时之后，江从霜总算接受了哥哥变成姐妹的这个事实。
只是——
“所以意思是，我以后找你聊天，要找‘江天谕’对吧？”江从霜在微信里划拉出江天谕，思考怎么改备注。
“都可以啦，我们每天晚上都交换手机的。”
“天啊！”江从霜看了一眼江天谕，“这样还有什么隐私可言？”
“我有什么办法！”甘澄泄气地坐下，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一连串的，都快超出她的承受范围，这下倾诉给好友听，甘澄好受多了，“从霜，我好难啊，白天还要替江天谕上班，你是不知道，里面都是一群妖魔鬼怪，我好多东西都不懂，怕被别人发现没实力，被嘲笑……我再也不能跟你一起下楼喝咖啡，去公司楼下的公园散步了！”
“没事昂。”对着江天谕那张脸，江从霜有些无从下手，她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拍拍甘澄的头，“不过你想啊，丢脸的又不是你，是江天谕，你干嘛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是这样没错……”
“不过当务之急——”江从霜突然想起，她就是被一通电话召回来，想来江天谕也会收到，“我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周五回老宅，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宣布，神神秘秘的。”
“我也收到信息了……”
“橙子，你可打起精神来，别在爷爷面前露怯，那就真就完了……”
周五。
三人一齐抵达江宅。
江家的人员并不复杂。江盛掌权人——江烨磊，总共二子一女。大儿子江旭，有两个儿子，江天谕和江易驰。二儿子江宏业只有独女，正是江从霜。小女儿江韶容，至今未婚。
一家都已到齐，按照辈分，围坐在长形桌前。
整个空间静悄悄的，佣人井然有序传菜，她们被专业培训过，步履一致，踩在地毯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甘澄很小心地用餐具，生怕弄出声响，被谁注意。
江烨磊放下筷子，一副要发言的样子，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中央。江烨磊看向大儿子：“你来说吧。”
江旭扫视一眼众人：“江盛将与博远达成深度合作，易驰你最近也收收性子，好好干，上点心，别给我惹出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年底，我们也好正式跟宋家见一面，把事儿都定下来。”
听完这番话，有些人松口气，有些人的心提起来。
江易驰今天难得穿着正式，换上挺阔西装，显得人也正派几分——在权威面前，他也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样子，让甘澄觉得陌生。
江易驰本以为今晚没有自己的事，只要表现正常就行。
可父亲这话，越听越不对。
跟博远合作，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到后面，江易驰算是明白了，这是逼婚宴吧！
千方百计将他叫回国，又往江盛安了一个位置，原来打的这主意。他啪的一下放下筷子，斜对角的母亲给他使了个颜色。
江易驰轻笑一声：“什么意思啊，跟我有关吗？”
江易驰的母亲，严宣兰说话了：“宋家那小姑娘我也见过，跟你年岁相当，长得漂亮，人也知书达理，就是跟那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不一样，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你肯定喜欢。”
甘澄听着，突然感觉自己被内涵，跟江从霜交换视线，她默默吞下这口气。
江易驰：“我有女朋友。”
江烨磊突然出声，眼神凌厉：“哪家的姑娘，明天带回来让你妈把把关。”
对上爷爷，江易驰突然气弱：“普通人家的姑娘，没什么背景。”
江旭瞅一眼父亲，立刻大声：“你这小子，没有的事，尽瞎说，你那哪是正经的女朋友，你年纪不小了，明天跟宋家丫头见一面，早点定下，我跟你妈也放下心头一桩大事。”
这次是真逃不掉，江易驰心头一沉，是反抗还是认命，他必须做出决定。
沉默良久。
“我不去。”江易驰直视江烨磊，“我要跟我喜欢的女人结婚。”
江旭猛地一拍桌子：“江易驰——！”
“易驰，你说什么胡话呢。婚姻大事，哪由得你任性，你以为自己找的就千好万好了？外面的女人都是冲着咱们家来的，要是让那些个心眼坏的进门……”严宣兰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甘澄的方向飘来，“好好的家，指不定被闹成什么样呢。”
江易驰被家人宠惯，此刻半步都不愿让：“反正明天我不去。你们爱让谁去就谁去。”
江旭又拍桌，指着江易驰：“混帐东西！”对于这个儿子，他一直寄予厚望，可现在，江旭真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你真以为我们要害你啊！”
江易驰环胸，企图将别人也拖下水：“为什么江天谕能娶自己喜欢的人，我却不能？你们区别对待。”
“你能跟他一样？”
江易驰笑：“我怎么了？他又怎么了？江天谕他不是你亲儿子吗，进门的时候，不是做过亲子鉴定吗？”
砰的一声，是江烨磊拍桌了。
空气诡异般安静。
甘澄忍不住看了江天谕一眼，他面色平静，没有被江易驰的话而牵动情绪。看上去毫不在意，也或许早已习惯——被父亲忽视，被这个家族忽视。
作为掌握家族话语权的男人，他一拍桌，没人敢吭声。
“易驰。”江烨磊混重的声音在大厅响起，“以后江盛是要交给你的，知道吗？听话，明天跟你妈去见见那个女孩子，你会喜欢的。”
此话一出，如同抛下一个巨型炸弹，惊起千层浪。
“爸——”江宏业开口了，“这么突然，您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怎么，我做决定还要问你的意见？”
江宏业不敢吭声了。
“爸，这不太合适吧。”是一直没吭声的江韶容，江烨磊唯一的女儿，“易驰还小呢，什么都不懂，您就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更何况还有天谕在。我听说天谕在智骋特别出众，有您当年的风范，您就不考虑考虑，把江盛交给更合适的人吗？”
甘澄手心都出汗了。
她听出来，所有人都要拉江天谕下水！
第9章 大闹江宅
“是吗。”江烨磊的目光朝她而来，“天谕，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桌下，江天谕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用指腹轻轻安抚。甘澄稍稍安定，却听到江易驰欠扁的声音，往上又添了一把火，生怕事儿惹得不够大！
“他啊，忙着拉拢段家凌都来不及，哪有闲心想别的。”
甘澄瞪住他。
“呦，多吓人，难道我说中你心事啦？”
太过分！
甘澄很少有生气的时候，除非被逼到不能忍。
曾经，她确实觉得江天谕在江家地位尴尬，也确实看出来那群姓江的没把他当回事。那个时候，因为对江天谕没感情，她下意识想逃离这种复杂的家族关系。她只来了两次，就跟江天谕说自己不愿。
可当她住在他身体里，真正成为他，她才发觉，那些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实质伤害的话语，有多么尖锐！
她没去的每一场家宴，江天谕独自承受了多少？会有人因为她的缺席而有理由迁怒斥责于他，而他呢，又会有什么反应，对一切的冷言讽刺照单全收吗？
甘澄从江天谕手中抽出，挥开面前碍事的餐具，用力一拍。
只有你们会拍桌子？
她情绪一上来，就什么都顾不住。
甘澄本不想惹事，真的，是他们欺人太盛！
天呐，完蛋！
江从霜太了解甘澄的性子，看上去傻呵呵，乖巧的好像谁吩咐什么事都会照做。实际上，软皮囊下装着一把硬骨头。
读书时，她会站起来当众指责老师的不公平对待，看到同学被欺负也会帮忙，身上总是有股莫名其妙的热血。只要突破她内心的界限，她就跟陀螺被抽了线似的，疯了一样往前冲。
江从霜在江宅，也是食物链底层的人。更何况，她还跟甘澄隔一个江天谕。她是没勇气走过去阻止她的疯举。
只能在心里助威呐喊，姐们，你可真牛！敢当着江老头拍桌子，你是真牛。你是我的神。
所有人都被【江天谕】的行为惊呆了！
“江易驰你很强呢。”甘澄环着胸，因为个高，气势更足了，“真的，太强了。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有脸说出这些话。果然只有脑子空空的人，底气才那么足呢。有一点，你爸说的挺对啊，他又不会害你。草包要是不靠联姻的话，还能靠什么？靠你这张脸，拿出去卖？”
“江天谕——！”
甘澄视线一转，落到江韶容，笑一声：“小姨，说自己想要江盛，不丢人。没必要陷害无辜的人。既然问我了，我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江董。”甘澄转身面对江烨磊、江旭两人，掷地有声，“我，江天谕，对江盛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要是不信，明天就可以把我开了，我无所谓，到哪都能挣钱！”
甘澄持续输出，走到严宣兰面前：“阿姨，你们大门大户出来的也不咋样嘛，不过含沙射影挺厉害，骂人不带脏字，倒是不会脏了自己的嘴。”
“你——”
江易驰：“江天谕，你疯了啊——！”
甘澄回身，牵起江天谕的手：“走！老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让这群江家人随意戏弄吗？这种冷血的家，不要也罢！我看我以后跟你姓得了，甘天谕，这名字也挺好听的嘛！”
都是因为最近江天谕的消息弹出来太多次，看多了，这一声“老婆”便脱口而出。
直到两人坐进车里，窗外的风吹进来，甘澄的魂魄散在空中，她靠在车窗上，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
湿湿的，黏黏的，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汗。
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刚才的行为，一张张脸孔在眼前略过，甘澄手心冒的汗更多了！
完了，她惹大祸了！。
甘澄咬着唇，转头看向江天谕——从她牵起他的那一刻开始，他一直在注视她。
从未有过的眼神，热切而专注。
甘澄却没发现。冲动过后，她心里涌起后悔，还有点不安，她刚才、好像，把江家所有人都骂了？
“江天谕，对不起，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她并不后悔将那群冷血的人给骂了，后悔的是这样冲动的行为会给江天谕带来不好的后果，或许会让他一直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还有，如果江天谕也指责她。
她真的会很难受。
“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是多么温柔。
甘澄抬起头，江天谕摸着她的脸，轻轻抚她的鬓角。
他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注视着这具身体里面，那一个珍贵的灵魂。
在那一刻，江天谕甚至觉得，即使失去所有，放弃这二十年来所经营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他只要她。
只要甘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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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江天谕再三跟她强调没事，没有关系，叫她不要放在心上。甘澄还是不安了一个晚上。
甘澄挺自责的。她先前觉得江天谕控制欲很强，因为“监视”的事，怪他好久。还觉得跟他离婚很庆幸。现在发现他也有好的一面。
这次自己的确过于冲动，可能会害他丢掉工作。江天谕却一点都没生气，还安慰她说：“你自己不是也说，到哪都能挣钱？我不是一定要留在江盛。”
甘澄点点头，还是一脸的无所适从，眼神迷茫混乱。
江天谕让她坐下，给她打领带：“昨天不是挺有胆量，今天怎么没气了？还是怕了他们，不敢去面对？”
“当然不是！”甘澄握紧拳头，眼神注入力量，“对，我不能怕他们。现在，我就是你，我就是江天谕，我一定不会让人看轻了你！”
内心忐忑去到公司，甘澄时刻关注大群消息，好几次点开邮箱，生怕看见什么开除通知。一上午都无事发生，甘澄稍稍松口气。
不过，有一点奇怪。中午，甘澄去江盛的食堂吃饭。总感觉背后黏着很多道视线，一转身，什么都没有。是错觉吗？
打完饭，坐到廖然对面，甘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总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廖然一脸欲言又止。甘澄一惊，难道她被发了红头文件，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开除？甘澄顿时坐不住，想上楼看看。
“江总，那天晚上，我们公司很多人都看到了……”
啊？
看到什么？
听廖然讲完，甘澄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来。
原来是那天她跟程放南打架的事。因为跟公司离得近，不少员工都在附近，就有人拍下来，小范围地传开。毕竟是高管的私生活，员工们私底下八卦几句，也不敢放到明面上。
但又正巧故事的主人公都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甘澄、程放南和江天谕。
江盛里又正好有那么几个黎大的，知情人士一透露，员工们吃瓜的热情暴涨。
当年，程放南大一入校，就引起不少关注。没几天就官宣女友，学姐们纷纷表示惋惜。小情侣甜蜜恋爱两年，毫无征兆地分开。大三，江盛集团大公子江天谕的订婚照被内部人员泄漏，那上面的女主角分明是程放南的初恋女友——甘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