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堕魔
本书作者: 江上枕清风
本书简介: 仙门名流岐奉行被逐出师门后堕入魔道,无奈参选魔界争王大赛,陪跑九届后最终躺平成了新一任魔王。然而在他上任的第一天,魔界的魔尊却死了。为了找到凶手,岐奉行人界京都、冥界鬼窟到处跑,不料,又牵扯出了一桩又一桩奇案……
第一章 极乐城(一) 逐出师门遇黑白
卷一堕魔
极乐城(一) 逐出师门遇黑白
“滚——!!”
镇元大仙气贯长虹的一吼,其首席大弟子、仙界奇葩岐奉行被赶出了师门,家丑立刻外扬至整个六界。
临走的时候,岐奉行对恩师道:“师父您消消气,为了我气坏身子不值得。”
他说这话本意是真的希望师父莫再动怒。可镇元大仙听此,却是怒上加怒,太阳穴突突地跳,修为骤减,气急不顺地抖着手指了指岐奉行,脸色难掩失望,叹道:“孽障!你以后莫再说我是你师父,我也没你这样的徒弟!”
饶是岐奉行心理再强大,听恩师说此话,心中难免酸涩,怔怔地盯着师父,半晌不说话。镇元大仙只道他的好徒儿魔障入心,执迷不悟,手中拂尘挥力一摆——
碍眼的岐奉行就这样……
被甩出了五庄观。
*
三日后,人界,北方。
夕阳西下。
晚秋的风掠过枯黄落败的衰草,“阴阳河”岸上渺无人迹。
“凉沣渡”是阴阳河的唯一渡头,若要去极乐城需得从此处上船。此时,渡口的一班渡船刚刚摇走,余晖落幕。船上除船夫以外还有三位船客,船头端坐着一黑一白,船尾散坐着一红,皆静默不语,识不清是人是鬼还是妖。
船刚走,便有一只乌鸦远远地飞过来,落在岸边系着船的木桩上,停留片刻又飞至岸边低头饮水。它左右摆着脑袋,像是在思索喝哪边的水。
是阴还是阳?
倏然,乌篷船上的船夫一声大喊:“启,‘随缘’渡极乐城——!”
乌鸦受了惊扰,抬起头眼泛绿光,“嘎”的一声,翅膀扑棱着飞向了席卷而来的夜色。水没喝成,很快消失不见。坐在船尾的红衣船客轻笑出声,船头的两位倒是没什么反应,似是习以为常,表情无波无澜。
“随缘”继续在阴阳河上不急不缓地前行着,弯弯绕绕。夜幕随之降临。
船夫放下船桨,走至船头,点燃了一盏启明灯。灯光亮起,照亮了启明灯上面的图案。定睛一看,原来灯身共有六面,每面各有一字配一图,写画着“贪、嗔、痴、恨、爱、恶”。
不知是为何意。
船夫嘴里不清不楚念叨了几句,启明灯快速旋转——
黑白两色的阴阳河逐渐混合汇聚。
红衣船客见此情形,又是低低一阵轻笑,引来了船头一记冷笑:“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红衣船客愣了一瞬,正欲回应,这时候船却开始剧烈地摇晃,动静大到站亦站不住、坐也坐不稳!
方才还端坐船头的两位船客似乎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脸色骤变,五指紧扣着船舷,其中白衣船客惊喊:“怎么回事,怎会晃得如此——”话未说完,一浪打来,白衣船客从头至脚,湿了个彻底,头上还落了几根水草,泛着腥味。
“啊——!啊啊——!!”白衣船客气急败坏地扯下头上的水草,起身冲至船夫身边,揪着他的领子喝问:“你这小老儿怎么渡的船?知道我这身衣服有多贵吗!?”
来往极乐城多的是非富即贵的人,船夫得罪不起,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惶恐道:“公子您请息怒……兴许是有大事要发生了?惊扰了河神。”
“大事!?”白衣船客显然没息怒,扯着嗓子吼道:“你糊弄谁呢!小爷我又不是头一次去极乐城,倒是头一次坐了你渡的船。渡船的本事不行就直说,还敢找借口?”
白衣船客怒气难消,手里的力道逐渐增大。跟着船夫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身子被提了起来,双脚悬空,距船面约三尺高。
“真……真的……”船夫有些艰难地回应,“公子,先……”
“先放下他吧。”随缘已不再晃动,红衣船客稳了稳身形走了过来,笑着将手里的折扇轻放在白衣船客的手腕上。“先放下他吧。”他又说了一遍。
白衣船客拧眉看向他,不悦道:“哪里来的乡巴佬?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
红衣船客淡淡一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能同坐一只船,说明咱们有缘,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
“谁跟你这个乡巴佬有……”尚未把话说完,白衣船客顿觉手腕似有千斤石压着,他知晓是那把扇子作祟,却怎么也没办法甩回去,痛叫一声后,五指散开,船夫掉坐在船上。
“咳咳!咳咳咳!”船夫重重地咳嗽了两下后跑至船尾,拿起木桨,继续渡船。生怕多留一秒,自己性命难保。
这时,又听红衣船客温声笑道:“有缘无缘也罢,但若误了去极乐城的时间,就不太好了吧。”话说完人已到了船尾,余下白衣船客怔愣原地。
待白衣船客缓过神来,欲找那乡巴佬打一架时,又被同行的黑衣船客拦住。黑衣船客小心翼翼地觑了红衣船客一眼,低声劝道:“司白,你冷静点!”
“你瞎啊,看不见他欺负我,还叫我冷静?”明明长着一张润玉般秀丽的脸,脾气却暴躁得像喷发的火山。
司黑扶额,无奈道:“你没看出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司白掸开搭在自己肩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领情道:“我就看出来你不够兄弟!”
司黑:“……”
司白冷哼了声,气呼呼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刚一落座,船身又开始摇晃。这次他学聪明了,快速跑至船舱。然而预想的大浪没有打过来,随缘只是小小地摇动了下。司白气得额角冒出了青筋,又忍不住去找船夫的麻烦。
司黑扯住他的衣袖,道:“小白,你若再这般不听话。下次我便不带你出来了。”
司白:“……”
司白有些委屈,缓缓坐下,环抱着双膝,嘀咕:“你就会这么威胁我。”
司黑闻言,焦心道:“我这怎么是威胁,我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
欲言又止!!!
司白“嘁”了一声,烦躁道:“有话你就直说,婆婆妈妈的,别搞得好像是我把你的嘴堵住了!”
“我……”司黑拿他没办法,将他拽得离自己近了些,在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静默须臾。
而后一阵狂笑。
司白笑得东倒西歪,“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阴阳河上回荡着他夸张的笑声,“小黑啊小黑,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司白狂拍大腿,语气嚣张,“你一说我倒是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乡巴佬是岐奉行啊!”
“……”
敢骂岐奉行乡巴佬,该说不说,他这弟弟是真猖狂啊!司黑很想一巴掌呼过去给他扇闭嘴,提醒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还不收敛点!”
“收敛什么,我还就怕他听不见呢!”司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没多少的灰尘,朝着船尾方向喊道:“岐奉行嘛,我知道,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首徒!鼎鼎大名六界谁不知?只不过我怎么听说他三天前被逐出师门了呢?哈哈哈哈!”说到这里,司白又忍不住大笑。他就是要笑,人生能有嘲讽岐奉行的机会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必须狠狠嘲笑!
司黑很是头疼地看着这个缺心眼的弟弟,他能理解司白为什么如此讨厌岐奉行,真要说起来,他们这一辈的没几个不讨厌岐奉行的。
原因是岐奉行天资卓越到离谱,六界里与岐奉行同辈的无人能比得过他。可是人、妖、神、魔、冥五界跟他们仙界不同,非同宗,比不过还有各种借口诡辩,他们仙门的比不过那就只能是比不过,本事不如岐奉行。
岐奉行百年出道,第一次参加仙门大赛便夺了冠。到现在整整五百年,每次只要仙门比赛有岐奉行参加,桂冠就没其他仙者什么事。这让其他仙门子弟怎能不妒不气不恨?所以当岐奉行被逐出师门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六界最高兴的便是和岐奉行同辈的仙门子弟。
现下岐奉行被他们撞着了,司白嘴都要笑歪了。天之骄子、天资卓越又如何?现如今还不是个丧家之犬!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岐奉行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河面,心道:“若是此刻有根鱼竿就好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便就这么问了,对着船夫问道:“劳驾,请问有鱼竿吗?”
船夫与岐奉行同在船尾,又想到方才这位红衣公子的仗义相助,心生感谢,恭敬回道:“回公子,没有鱼竿。阴阳河禁止垂钓。”
“……”
岐奉行微微一怔,面露窘色,他竟把这茬给忘了,点点头,笑道:“好罢,打扰了。”
他也就随性一问,没想到又招来被人挖苦的机会,只听那司白又是讥讽道:“小黑,你听到没?这个名门孽障想改行做渔夫了,哈哈哈哈……”
司黑:“……”
他并不想听到。
司黑忧心忡忡地看着司白,口型警告道:“莫再多言!”
司白权当看不见,而他停不下来的笑声总算引起了岐奉行的注意。
岐奉行唇角微微勾起,右手食中二指在船板上轻轻敲了两下,心叹:想要钓鱼不被允许,仰躺在船面上欣赏夜空中闪亮的星又被打扰,真当他没脾气呢。
“两位有缘人——”岐奉行起身,身形一闪,来至船头。
司白见他闪现,笑声戛然而止,“怎……怎么?”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司白瞳孔睁至最大,厉声道:“你过来干什么?我们可没邀请你。不欢迎,不欢迎,赶紧走!”
岐奉行没看他,而是对着面相温润、性格看起来也颇为随和的司黑道:“这位黑衣兄弟一眼便认出我,想必是仙门的吧?”
仅一句疑问,黑白两兄弟气焰大减。
完了完了!“仰天宗”明文规定,所有仰天宗子弟禁止私下去极乐城。倘若岐奉行说出去,那可能被逐出师门的就会是他们了。
想及此,司黑责怪地看向了司白,那眼神像是在说:“叫你收敛你不听,这下好了,闯祸了吧。”
司白也颇为后悔,他一时得意,竟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岐奉行见他俩神色变换之快,不禁好笑,眨了眨眼,道:“两位不必慌张,我只是随口一问。毕竟就算你们知道我是谁,我却对你们毫无印象。”
司黑、司白:“……”
敢情岐奉行根本不记得他们!!
一阵尴尬的沉默游走在空气间,黑白兄弟大受侮辱。不记得就不记得,为什么要说出来!
不过也是,仙门百家里仰天宗本就排不上名号,他兄弟俩更是平平无奇。岐奉行能记住他们才是怪了,但是从他这个丧家之犬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可气呢。
但转念一想,横竖岐奉行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告状无门,司白大减没多久的气焰瞬间又膨胀了,嘻嘻道:“是是是,您多厉害呀,我们这种小派子弟怎么能入得了您的眼?可是那又如何,您现在还不如我兄弟俩呢!”
司白一通阴阳怪气,自以为杀伤力十足,司黑却惴惴不安。果不其然,就听岐奉行道:“喔……小派子弟?难道你们是仰天宗的?”
“……”
靠!他怎么一猜就中?!
第二章 极乐城(二) 乌篷船上听反省
两兄弟心虚怔愣的神情证实了岐奉行的猜测。
司黑将司白拉至自己身后,嘿嘿憨笑两声,道:“岐、岐奉行……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也算有缘吧?”
“嗯?怎么现在就有缘了?方才不是嫌弃我是乡巴佬吗?”岐奉行笑问,眼神却是看向司黑身后的司白。
司白手臂被司黑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点头如捣蒜,“有缘,有缘,再有缘不过了!”
岐奉行不再逗他们,挥扇道:“自是有缘,那我有一问,还望不吝赐教。”
黑白哪敢不依。
司黑谄笑:“赐教不敢当,对您怎么能是赐教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岐奉行微微一笑,找了处空着的地方坐下,道:“还请这位小白兄弟解释下,为何叫我名门孽障?”
司黑:“……”
有问题就一定要搞明白,这是岐奉行处事原则之一。从五庄观出来后,但凡有人讨论他被逐出师门的事,必然要称呼他为名门孽障。
孽障就孽障,何须再加上名门二字?都已经成了孽障,身世背景还那么重要吗?
“为何不说话,说好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岐奉行说此话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让司黑想到仙界流传的一句话——
别看岐奉行出身名门,其实他一肚子坏水!
就在司黑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应对时,司白突然回道:“孽障不是镇元大仙说的吗?你又出身名门,就这么叫了呗,这有什么好问的。”
“咦?”岐奉行歪了歪头,似是在回想:“谁跟你们说镇元大仙叫我孽障的?”他手里的折扇缓慢扇动,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道:“镇元大仙只是叫我‘滚’,说以后没有我这个徒弟,他也不再是我师父。”
岐奉行丝毫不觉得丢脸地解释着,并且心中笃定,找这两位是问不出什么了。一位什么都不敢说,一位倒是敢说,只是说不到重点。
“这样啊……”司白挠了挠头,道:“反正都是这么传的,我们就信了。这很重要吗,你不就是孽障。”
司黑:“……”
他真的很想一巴掌呼死这个弟弟。
听此话,岐奉行也不恼怒,甚至有些赞同,道:“嗯,你说得倒也有理。”
司黑:“……”
还有没有正常的了?!
岐奉行与司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司黑看来,这两位的脑子可能都有些不太正常,但聊得却越来越投缘。比如,司白已经敢问岐奉行,“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师门?外界都传,说是因为你太懒了。你师父让你看守人参果,人参果生了虫子你都不知道,真是因为这个吗?”
司黑差点吐血,天呐……他弟弟可能哪天就毁在这张嘴上。
“传得这么离谱的吗?”岐奉行将袖口卷了卷,露出一截细白有力的手腕,把玩着手中折扇,道:“人参果怎么可能会生虫。即便没见过没闻过,也不能这般胡说吧。”
“那是怎么一回事?”司白追问,一双眼睛盛满了好奇。
司黑扶额,顿觉头疼,劝道:“小白,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司白皱眉,不耐烦地看了眼他哥,颇为不满道:“为什么啊?不是老哥,你怎么连我说话多少都要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