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叶肆伤势加重,泠轻雨立马拦住了他,紧张喊道:“不,我还能战斗,你千万别乱动!”
泠轻雨咬紧牙关,使劲压下过度嗑血丹的副作用,蓄力祭出灵火打掩护,拉着叶肆逃进了山林。
到后来,不知是第四还是第五波追兵了,二人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只有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追兵即将杀到,泠轻雨黔驴技穷,正准备眼睛一闭,和叶肆一起跳崖逃走。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兵器打斗的琅琅声。泠轻雨回头,但见一道潇洒的颀长身影利落挥剑,替他们绊住了追兵。
“单潇然!”
天降大救星。
泠轻雨激动得老泪差点飙出来。
单潇然横在追兵和二人之间,扭头冲泠轻雨挑眉一笑,“嘿老铁,我来啦。”
仙门追兵怒指着单潇然,发出最后的通牒,“单公子,若你再出手阻拦,我们将视你为魔族同党,一并抓捕!”
面对仙门的警告,单潇然不退半步,英俊的脸庞上甚至露出了不屑之色,冷眼哼道:“啧,我们就是一伙的,随便你们怎么看。”
“拿下魔族!”仙门弟子大喊着,朝他们展开了围堵式的攻击。
打斗了一阵子,实在是敌众我寡,单潇然看准时机,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张飞行毯,在空中迅速铺开。当初被絮龙踹下深渊,他就是靠这玩意活了下来。
单潇然憋出一记剑气大招挡住追兵,然后一边冲向悬崖,一边对泠轻雨和叶肆大吼:“跳!”
飞行毯载着三人跃下了悬崖,一直飞出数百里外,才慢慢降落到一处隐秘的山谷。
终于摆脱了缠人的追兵,单潇然吐槽道:“仙门那帮老头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黏,我用了十几次分身术,才将他们甩干净,来找你们汇合。”
泠轻雨扶叶肆靠坐在树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多亏你来了,我就要撑不住了。”
“该幸运的是,这几天魔君封印松动,司空铭忙着修补封印去了。不然他亲自来的话,大抵又得像上回一样被逮回去。”
“上次出魔域时,是受幽冥戒的影响。如果在灵力无损的情况下,我们合力,与司空铭一战有多少胜算?”
“多少就不算了,有点太伤人心了。”单潇然垮了垮脸,不着调的语气里透着惆怅和无奈,“毕竟那可是大boss,打完就结局了。”
闻言,泠轻雨沮丧地垂下杏瞳。
想要对付司空铭,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仅凭他们几人之力压根远远不够。
单潇然安慰道:“没事,我们回龙庭阁找钟老头商量,老狐狸就要老狐狸来对付。”
目前距离龙庭阁还有些路程,不过好在单潇然对北泽熟门熟路,他们一边躲避追兵,一边以最短线路前往龙庭阁。
路上难免颠簸,叶肆的伤口又裂开了,还感染发炎,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
瞧着叶肆比纸还苍白的脸色,单潇然叹了叹气,“唉,你的502真成了透明胶。”
“天雷锁的伤害太大了,若非他有魔族血统,常人根本难以承受。”泠轻雨眼里填满了心疼。
“叶肆身上的缚魔咒禁锢着他的力量,就像生长的树,本该往上长,却被压制着往下长。天性得不到释放,长此以往,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泠轻雨苦恼地摇了摇头,“缚魔咒是司空铭设下的,我们无法全部解开,而且一旦解开,还极易魔气暴走丧失神志,并遭到很严重的反噬。要是展姐姐在就好了……”
“龙庭阁也有药修,尽管医术比不上展霞,但聊胜于无。”单潇然宽慰道。
“嗯。”泠轻雨给叶肆喂药换药,又给他擦干净被冷汗浸湿的身子,换了新的衣裳。
看泠轻雨照顾叶肆这么辛苦,忙忙碌碌大半天,自己连三餐都顾不上,面容憔悴了许多,昔日的活力明媚不复踪影。
单潇然有些不忍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直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他。”
不料单潇然会如此说,泠轻雨一愣。
“叶肆顶多算你男朋友吧,不过即使是老公也可以离。”单潇然耸耸肩,“男人算什么。”
“……额,这位哥,你也是男的,这么说你的男同胞。”泠轻雨哭笑不得。
“我这是站在你的角度看问题,担心你会被另一半拖累。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倘若他让你的生活变得糟糕,那便及时止损。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别被所谓的情义道德绑架,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该放手时就放手。”
单潇然深深望着泠轻雨,最后感叹:“多好的小姐姐,没必要为男人吃苦。”
“……”泠轻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给你一点参考建议。因为对我而言,爱情不是必需品,我更享受一个人的自由。”
单潇然神色洒脱,像只不羁的鹰。
原文里的单潇然爱情事业双丰收,但他自从穿书以来,就没有规规矩矩地按照原文路线走,也没有和官配谈恋爱,截至目前与钟少妍仅是较为单纯的同门关系。
“谢谢你为我着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吧。”泠轻雨真心感谢单潇然,而后望向了一旁沉睡的叶肆。
虽然这些天过得很不容易,但只要看见对方安好,内心就会平静知足。
叶肆爱她护她,对她极好,哪怕在她坠海失踪生死不明时,都从未放弃过寻她。所以此刻就算再难,她也不会丢下叶肆。
“我认定之人,他不离,我不弃。他需要我,我亦需要他。”
泠轻雨知道太过在乎一个人并非好事,可她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将满腔爱意毫无保留地放在一个人身上,看似浪漫理想,其实是场终生冒险。
但她愿意和叶肆走到最后,不论结果好坏。
“我相信总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日,老天爷定然会还叶肆一个公道。”
善有善报、苦尽甘来、阳光总在风雨后……这些老掉牙的话语和道理,她一直都坚信着,心底永远怀揣着希望,永远不放弃。
因为这么多年,她就是这样独自走来的。
泠轻雨握拳屈肘,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给自己打气,“现在的苦咬咬牙就过去了,困难可以打击我,但不能打倒我!”
见泠轻雨依旧这么乐观精神,单潇然彻底放下心,欣慰地抬抬眉,继而又恢复了不正经的痞气模样,一脸坏水地打趣。
“如果你修炼成精了,一定是只小强精,因为怎么也打不死。”
“意志顽强的物象那么多,竹子、梅花、蜗牛……偏偏选个小强。”泠轻雨充满嫌弃地白他一眼,“哼,没品。”
单潇然贱兮兮地捧腹大笑。
*
三日后。
龙庭阁位于北泽最东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耸立于山崖之巅。
放眼望去云雾缭绕,青松碧翠,银色长瀑自高崖倾泻至幽谷,壮观而绮丽,犹如九重天上的画廊。
单潇然刚看完钟少妍发来的传讯,脸色猛地一变,“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一起呗。”泠轻雨不挑。
“好消息,翻过这座山就到龙庭阁了!”
停顿一下,单潇然换了口气,剑眉直直拧起,语调越来越凉。
“坏消息,司空铭来了,正在龙庭阁……”
第128章 禁地
北泽,龙庭阁正殿。
扫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钟珩眯了眯嵌满岁月痕迹的眼眸,冷声道:“司空宗主大驾光临,实乃稀客,不知有何贵干?”
司空铭淡淡道:“来找钟阁主叙叙旧。”
“找错人了,老朽与你何来旧情能叙。”钟珩摆起了脸色,纵使对方是仙门之首,语气也毫不客气。
对方拒绝得直白,但司空铭照旧神色从容,笑容不改,仿佛两人是多年老友,“哪里的话,老夫与钟阁主相识快接近八十个年头,已差不多是凡人的一生。”
这话听得钟珩嗤之以鼻。
虽然他们俩同为仙门大派的掌门,经历相似,年岁相当,在世人口中只要提起一个,就会想到另一个。
但他压根不想认识司空铭。
“我们龙庭阁小,恐怕容不下司空宗主这尊大佛,还请移驾他处。”钟珩懒得与司空铭掰扯什么旧识,不耐烦地赶客道。
“钟阁主说笑了,龙庭阁乃北泽第一门派,仙门的栋梁支撑。能来一趟龙庭阁,可谓老夫的荣幸。”
司空铭张嘴就是一番赞美,但见钟珩不接茬,便不再绕圈子,话锋一转,“逆子的事,相信钟阁主一定也听说了。”
自抵达龙庭阁,他就不动声色地感测着周围的灵力流动,探查目标气息。
叶肆和泠轻雨在围捕时消失于北泽,眼下龙庭阁是最大可能的藏匿之地。
“前几日老夫忙于修补魔君封印,到今日才得空,抽身前来追捕逆子。据弟子禀报,逆子曾在北泽现身,还与贵派的弟子单潇然结伴同行,抗拒缉拿。”
钟珩一脸淡定,语调散漫,“弟子有弟子的作派,龙庭阁向来实行放养,从不插手弟子的事。姓单那小子在外头爱做甚就做甚,都与老朽无关。”
“单公子由龙庭阁管束,老夫此行并非来问责。”钟珩把责任甩得一干二净,司空铭竭力按捺住不悦,勉强保持着儒雅。
“噢,那司空宗主还来做什么。”
“逆子逃往北泽的目的地,十之八九是龙庭阁。若知晓逆子行踪,请钟阁主务必第一时间告知老夫。”
沉默地对峙片晌,司空铭眉目一压,肃然道:“钟阁主,恕老夫多言,提醒一句――即便是龙庭阁,窝藏魔族亦为仙门重罪。”
“司空宗主,那老朽也提醒你一句。”钟珩捋了捋肩头披散的白发,颇为不屑地咬牙道:“叶肆虽是叶菡的孩儿,但也是你的孩儿。他身上另一半的血脉,老朽着实憎恶!”
两人从无交情可言,话说到此,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了。
“难道司空宗主觉得老朽会如此大方,愿意包庇情敌的孩子吗?”
司空铭凛声质疑:“可依老夫看,钟阁主对逆子极度上心,关怀有加,每年都给他送来了礼物和书信。”
“老朽钱多,花不完,就喜欢各个门派到处送礼,实不相瞒,碧华宗算是送得最少的。”
说罢,钟珩冷笑一声。
“碧华宗可是不服,不服也没用。”
“……”司空铭额上青筋一跳,再次深刻感受到钟珩的厚颜无耻。
这厮分明对叶菡念念不忘,还一直记挂着她的孩儿,却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既然如此,那便请钟阁主记住自己的话,日后仙门惩治逆子时,可千万莫要插手。”
一想到叶肆的现况,钟珩就扼腕不已,胸腔的怒火直直往上窜,眼神似刀子般,痛恨地剜着司空铭。
“不论叶肆如何,他走到今天这一步,司空铭,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钟珩愤然,谦词敬语全扔在了一边,大声地直言不讳:“当年我尊重叶菡的选择,并未多言,但我敢说,她选错了!”
“菡儿是选错了,但并非于老夫,而是于那魔胎!”司空铭眼底滑过一缕森寒,嗓音冰冷如霜,一针见血地说:“钟阁主,别忘了菡儿因何而死。”
钟珩手心攥紧,缄口无言。
一提叶菡,两位仙门大佬,都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静默良久,司空铭敛眉看向殿外,“时辰尚早,老夫就此在龙庭阁走走,顺道一赏北泽的大好风光。”
*
没想到司空铭来得这么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泠轻雨茫然道。
他们的身体已到了极限,尤其是叶肆的伤一再恶化,可经不起奔波折腾了。
前方有司空铭,后方还有无数追兵,到处都对他们虎视眈眈,她此刻深深体会到什么叫穷途末路。
单潇然刚收到钟珩的秘密传音,拍拍泠轻雨的肩膀,“司空铭一直赖着不走,钟老头让我带你们躲到龙庭阁的禁地。”
“禁地?”泠轻雨好奇喃喃。
“嗯嗯,跟我来。”
单潇然调转方向,带着两人绕过龙庭阁正门,从隐蔽的山路来到海崖底下,而后展开飞行毯,越过蜿蜒的大海和悬崖,最后落到一处静僻幽深的密林。
双脚着地后,见泠轻雨在打量着周遭环境,单潇然打包票道:“放心,这里是龙庭阁的禁地,没人敢闯。”
“况且禁地设有结界,只有钟老头授意才能解开。司空铭不会发现我们,就算万一被发现了,也有钟老头顶着,有龙庭阁顶着。”
“可我们这样贸然进入龙庭阁的禁地,会不会很不好?禁地一般不都很避忌外人。”想起小说里各种邪门的禁地,泠轻雨不免担忧。
单潇然挠着下巴回忆。
“我以前问过钟老头,龙庭阁的禁地封起来不让人进,是不是里面锁着什么上古大妖。”
“钟老头说他小时候也有同样的疑惑,但继位成阁主后,他发现禁地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妖魔,也没有宝贝。”
“而之所以设置这么一块特别的地,不过是仙门祖传的习俗,一起跟风装神秘罢了。”
泠轻雨:“……”
“我们素未貌面,钟阁主就愿意这么冒险帮我们,他人真好啊。”
单潇然叹息道:“钟老头爱慕叶菡,念了一辈子,如今能为叶菡的孩子做点事,其实他心里很欣慰。”
林子深处搭着一座朴素的木屋,终于有容身之地,三人疲惫至极,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头就睡到天昏地暗。
第二天中午,单潇然才懒洋洋地起床,出了房间就看到泠轻雨在院子里砌了个简单的柴火灶,白烟飘飘,正在煲着药。
“早勒。”泠轻雨冲单潇然打招呼。
“没你早。”单潇然走近,药香扑鼻而来,“这么快就起来熬药了。”
经过一天的休息,泠轻雨基本满血复活,笑道:“药不能停呀。”
虽然不用赶路,叶肆的伤恢复快了很多,但仍不敢懈怠。
单潇然挑挑眉,打了一个响指,“辛苦了,今天的晚饭,看我的。”
傍晚,单潇然开着飞行毯出去,没多久,就抱着一只肥羊回来了。
泠轻雨真是佩服单潇然的心大胆大,“你还敢出去捉羊……”
“啃了那么多天的干粮,现在都回来龙庭阁了,可不想再当吃不饱的难民。”
单潇然瘪瘪嘴,而后嘻嘻一笑。
“欢迎来到龙庭阁,给你做顿正宗的北泽羊肉火锅。这是山下牧民养的羊,肉嫩无骚,保证你回味无穷。”
看着单潇然手起刀落,熟练地处理完一整只羊,削好了一碟碟肉片,又做好了香喷喷的火锅汤底。
泠轻雨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哇,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