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亦欢没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
“那幅画是假的。”
司机气笑了，她连看都没看过那幅画，怎么知道那是假的？
苏亦欢一早猜到自己把真相说出来，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她拉着行李箱转身，声音很轻，任由对方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压根没有那幅画，裴珩最讨厌被人画在纸上了。
“就算有，也是五百年后，后人按照历史记载想象的。
“顺便一提，后人画的那幅也被烧了。我最讨厌姓傅的，讨厌到闻到他用的香水就想吐。”
第51章
或许是被人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又或许是在飞机上已经睡饱了，苏亦欢洗完澡之后毫无困意。
她将窗帘拉开，外面的天空下起了细碎的雪，楼下的橘黄色路灯尽职尽责地工作着，雪落入光中，好像翻飞的萤火虫。
“宿主，要重新帮您封存记忆吗？”系统问。
每次抵达下一个虐文世界，就会把上一个虐文世界的经历封存起来，但系统的封存记忆也并非长期有效，偶尔触及到一些过去的事物，它就会自己跳出来，扎苏亦欢一下。
“没事。虽然有点闹心，但没到不能释怀的地步。”要是换作是刚来这个世界的苏亦欢，肯定会让系统再次封存记忆，但是现在的苏亦欢已经无所谓了。
那些记忆伤害不了她。
现在想起来反而觉得好笑。虽然她穿的世界是虐文世界，主打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偏偏在这些世界里，苏亦欢感觉不到所谓的“爱情”，她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虐文男主扮演深情。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的那种“深情”。
苏亦欢搬来沙发，坐在落地窗旁边，望着窗外的雪，什么也不想，就是安静地发呆。
楼下偶尔有车辆路过，又或是有些醉酒的路人、游客之类的从街上走过。
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进入视野。
苏亦欢眼皮跳了一下，回头看向正在充电的手机。
手机没有动静。
她等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依旧没有亮起。苏亦欢说不清是失落或是早有所料。
她早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所以没有动静也没关系，是理所应当的。
再看向楼下的时候，那辆黑色迈巴赫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只是路过。
但刚才她看见那辆车的时候，苏亦欢有种强烈的预感，那辆车里坐了一个她想见的人。
等等。
想见的人？
他什么时候成了她想见的人了？
“叮咚。”门铃突然响起，把苏亦欢吓了一跳。
苏亦欢看见窗户上自己的倒影，表情跟见鬼了似的。
不过现在是凌晨四点，突然有人按她房间的门铃，确实是见鬼了。
保镖荣杨一直守在苏亦欢身边，她看了多久的窗外，荣杨就看了多久的苏亦欢。
门铃响起后，不等苏亦欢指使，荣杨就已经先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待荣杨确认门口的人是谁后，他回头看向苏亦欢，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是可信的人。
苏亦欢以为是组织的人，起身拉起窗帘。
身后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轮椅在地板上平滑地驶过。
苏亦欢回过身。
最先看见的还是金光闪闪的身份标识――主角，然后视线下移，便见坐在轮椅上的沈青昀，给他推轮椅的是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长发男人，男人约莫二十八岁上下，见到苏亦欢困惑的眼神，他微笑着做自我介绍。
“你好，苏小姐。我是赫尔酒庄现任管理者，我叫暮云灰。”他朝苏亦欢伸出手。
苏亦欢礼貌地与他握手，“你好。”
然后看向比起上次见面，消瘦了不少的沈青昀。
她蹲下身，对着沈青昀眨了眨眼睛，揶揄地笑着问：“好久不见，沈老师。看来最近混得不太好？”
沈青昀眼里盛着笑意，似乎一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我已经不教书了，小苏同学。”
暮云灰有些意外他们两人的相处，明明先前沈和他说了，他们已经有近一年没见面了，也就是偶尔会问候一句，没想到他们再见面时，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暮云灰拍了拍沈青昀的肩膀，对苏亦欢说：“这位是我的私人顾问，沈先生。”
苏亦欢扬眉，也不知道沈青昀是不是又用了什么新身份或者假名，于是保守地称呼他为“沈顾问”。
“原谅我深夜打扰，我听沈顾问说，苏小姐有关于那幅《夜宴图》的消息？”暮云灰问。
司机是组织的人，沈青昀和组织也有联系。她那些话说完，司机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沈青昀，至于真假，自有人去查验。
苏亦欢让荣杨出门戒备，毕竟有些谈话，或许暮云灰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自己则坐到了茶几旁边的沙发，并示意暮云灰坐下聊。
“我确实有消息。只是想要我的消息，暮老板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苏亦欢先前已经说过画是假的了，而暮云灰还是要跑这一趟，说明他还有所求，既然有所求，那就好拿捏了。
暮云灰看了一眼沈青昀，笑着说：“此事先前沈先生已经和我谈过了，苏小姐喜欢聪明人，所以我也是有备而来。”
他从外套暗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面上，移交到苏亦欢的面前。
“这是江鸠先生写给我外婆的信。”
苏亦欢收下信，同时心里想：喜欢聪明人什么的……还真被他说对了。
“我不仅喜欢聪明人，我还特别喜欢爽快的人。暮老板想知道关于那幅画的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亦欢笑得像只狐狸。
沈青昀眼里含笑，单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望向苏亦欢。
苏亦欢的余光瞧见他在看自己，立刻正襟危坐，像是考试的时候被监考老师看着自己答题一样端正严肃。
“是这样的，苏小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说那幅画是假的？”暮云灰问。
苏亦欢伸出第一根手指，“第一，如果你说的是历史记载裴珩让宫廷画师画的那幅夜宴图，那么那幅画是不存在的。”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如果你说的是后人按照历史记载想象，画出来的那幅夜宴图，那么那幅画已经在海上被烧掉了。”
暮云灰沉思了片刻，想问她有什么证据吗，但是他又忍不住看向沈青昀。
沈青昀摇了摇头，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暮云灰了，在苏亦欢这里，只能问最终答案，至于她怎么得出的，从哪里看出来的，有什么证据，都是问不到的。
他只有两个选择，信她，和不信她。
“如果苏小姐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暮云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然为了这件事情已经烦恼了许久。
苏亦欢询问地看向沈青昀。
在这里，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熟人。
沈青昀说：“赫尔酒庄的前身是情报中转站，白道、黑。道的消息都会在酒庄举办的沙龙里流通，赫尔夫人也结识了不少黑白两道的人物。在赫尔夫人去世的时候，她曾经留下遗言，会有人来向她要寄存在赫尔酒庄的东西，在那个时候，谁能拿到‘钥匙’，谁就能带走那样东西。
“根据我们对赫尔夫人信件的调查，她所说的‘那样东西’，就是放在地下保险库的《夜宴图》。至于‘钥匙’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除了当初寄存《夜宴图》的人，谁也不知道。”
暮云灰看向刚才自己交出去的那封信，补充说明：“信件里有提到，《夜宴图》是江鸠诈骗集团洗。钱时买下的艺术品之一，而苏小姐又是我外婆拟定的宾客名单上的第一人，所以我们想，或许这件事与江鸠也有关系。”
苏亦欢听到那人的名字，皱了皱眉。
所以当时荣杨拿到邀请函，才说起那20亿。
“为什么说如果画是假的，事情就复杂了？”苏亦欢问。
暮云灰紧张地抿了抿唇，“说明画里藏着比这幅画本身价值更高的东西。这对于一无所知的我来说，很危险。
“关于我外婆的遗产继承，最开始其实还轮不到我。我的外婆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养女，原本该是他们继承酒庄，可是自从开始谈遗产继承问题，大儿子就车祸了，小儿子被高空砸物砸到进医院了，女儿签了放弃遗产继承书，逃过一劫，养女，也就是我妈妈，她在生下我之后就去世了，后来律师和沈先生找到我，在沈先生的保护下，我才顺利继承了赫尔酒庄。”
苏亦欢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沈青昀。
原来这一年，他都在忙着保护别人。
她转移视线，看向暮云灰，并未察觉在她的目光移走之后，沈青昀便看向了她。
这场谈话并未持续很长时间，暮云灰情商很高，也很会说话，在离开的时候，他说：“沈先生和苏小姐这么久不见，你们再聊会儿，我得先回去补个觉，醒来还得处理舞会的各项事宜，先走了。”
暮云灰特意给他们留下了私人空间，便跟着门口守着的保镖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这回又是什么人设？”苏亦欢开门见山，询问沈青昀。
“如你所见。”沈青昀从轮椅站起，双腿比正常人还要矫健，走到开放式厨房倒水喝。
苏亦欢跟着他走到厨房，坐在高脚椅上，双手撑着下巴，询问他：“为什么是暮云灰，又为什么是赫尔酒庄？”
沈青昀端着手里的温水，把杯子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
“你还记得，大概在一年前，博书怡救了残翅和云禾吗？她说，他们最开始想让她送他们来R岛，而且借用了赫尔酒庄的名头。所以我来赫尔酒庄进行调查。
“那幅《夜宴图》如果是假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它出自金琥珀那位造假大师之手。金琥珀成员的最终目的，或者说金琥珀的秘密，就与它有关。”
苏亦欢双手捧着那杯温水，继续追问：“你说的是，他们人手一个的琥珀，与这幅《夜宴图》有关？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夜宴图》是假的？”
“我不是神，不能未卜先知。”
苏亦欢小声嘟囔：“那可说不准。”
沈青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她来了，才印证了他的猜测。
或许某种程度上，她比神明更接近答案。
第52章
在沈青昀离开之后，苏亦欢才开始看那封江鸠的信件。
信里的内容没什么太多需要值得关注的信息，除了问候和恭维之外，就是提到他说自己有个女儿，“寄养”在别人家里，希望等她长大之后，赫尔夫人能教会她一些艺术知识，和她一起鉴画。
苏亦欢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讽刺。
她看完信之后，便把它收了起来，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这么做并不是她对江鸠还有什么感情，感动于他的父爱什么的，纯粹是因为她防止未来有用到这封信的地方，比如当作呈堂证供之类的。
晚上就是化妆舞会，按照着装要求，来宾必须戴上面具。
苏亦欢补了个觉，养好精神，为晚上的化妆舞会做准备。
既然会扯到20亿和金琥珀，这场化妆舞会必然不会平安度过。
[苏雅乐：我给你的东西，戴上了吗？]
苏亦欢正在房间里化妆，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见是苏雅乐的信息，干脆拍了照片发给她。
照片里的苏亦欢穿着一身红裙，披着长到脚踝的黑色大衣，手上戴了三四个戒指，手腕还戴了一款纤细的女士腕表。
[苏雅乐：要是用上了告诉我好不好用。]
苏亦欢转动食指戴的那枚宝石戒指，在旁边的钻石按了一下，宝石戒指的顶端就立刻弹出尖锐的刀片，再按一下，刀片缩回戒指。
半年前，苏雅乐去F国念珠宝设计，这是她送给苏亦欢的“作业”。
苏亦欢锐评：“你最好读的是珠宝设计，而不是武器制造。”
准备得差不多后，苏亦欢就和荣杨一起，出发前往赫尔酒庄。
赫尔酒庄的地理位置有些偏僻，车子越开，见到居民居住的房屋就越少。
车子在河道旁边驶过，河面都已经结了冰，铺了一层积雪。
驶过一片树林，远远的，苏亦欢就看见了酒庄的主体建筑，像是城堡一样，想必维护建筑的费用也不少――这一点，她感同身受。好在自打她的家政公司开始营业，赚的钱和维护她房子的钱达到了平衡。
道路的一旁有酒庄道路的指示牌，指示宾客的车辆要停在哪里。
苏亦欢下了车，被冷风一吹，冻得哆嗦了一下。
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环顾了一圈。
她来得不算早，停车场的车位已经停了一半的车辆，有几位和苏亦欢同时抵达酒庄的宾客，都身着华服，戴着半脸面具。
城堡门口的两边各自站了一位没戴面具的工作人员，他们戴着白手套，检查宾客的邀请函，然后放行。
“抱歉，舞会只能让邀请函上的宾客进入，请随行人员前往左边的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吧，我们在那边也准备了点心。”工作人员五指并拢，指向走廊尽头。
有些宾客是带着伴侣来的，毕竟邀请函上也没写不许带伴侣，结果到了门口反而被拦住了。这些人有的保持体面，让伴侣先去休息室待会儿，有的直接开骂，然后带着伴侣打道回府。
苏亦欢回头看了一眼荣杨，荣杨表示了解，然后自觉地离开，但他离开的方向并非工作人员所说的休息室，而是相反――要是真去了休息室，发生什么事情反而不好脱身，甚至还不如一直待车里。
进入城堡里面，正对大门就是一座捧着水壶往下倒水的女神雕像水池，水柱从水壶里潺潺流出，两边喷起带着弧度的水柱，池子里水波荡漾。
居然会有人在家里建这么大的喷泉？苏亦欢站在池子前，摸了摸下巴，思索要不要给自己新买的别墅也来一个，她还挺苦恼装修的。
“叮！”清脆的抛硬币声，硬币落入池子里。
苏亦欢看向身旁的人――戴着羽毛面具的博书怡。
博书怡双手合十，无比虔诚：“拜托了，让我顺利找到钥匙，取得《夜宴图》吧。”
苏亦欢低头看向硬币落入池子的地方，池底已经铺了一层硬币，而且这些硬币不止是钱币，还有纪念币和游戏币，甚至还有赌场的筹码，什么币种都有。
也是挺莫名其妙的。
“别抱太大希望。”苏亦欢拍了拍博书怡的肩膀，是想提醒她那幅夜宴图有问题。
博书怡撇了撇嘴，走在苏亦欢的身旁，跟她聊起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