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琪脊背一凉,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在那双眼睛里找不到丝毫舐犊之情。
陆淮海语调平静:“放心吧,警方会公事公办,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好人。”
明琪颜色如雪,忍不住去看魏展鹏。
魏展鹏目光躲闪,陆淮海都不管了,他怎么管,何况也没本事管啊。
明琪只觉得齿冷,男人,这就是男人,之前要甜言蜜语,一朝发现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就弃如敝履。江叙白是这样,魏展鹏也是这样。
常春丽和明琪随着民警离开。
魏展鹏自觉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尴尬地对陆淮海笑了笑:“陆伯伯,那我先走了。”
陆淮海冷冷睨着他,大老爷们一点血性都没有,怪不得魏家在走下坡路,要是个聪明的,就是装也得在他面前装出情深意重的模样来,挑上这么个货色,那母女俩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魏展鹏缩了缩脖子,尬笑两声离开。
“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陆淮海苦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中午我做东怎么样?”
倪主任搭梯子:“你是当舅舅的,又不是当爸爸的,侄子外甥一大堆,哪里管得过来。”
陆淮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有一说一,外甥女和子侄确实不一样,一来是女孩子,难免宠爱几分,二来姓明不姓陆,当舅舅的宠着点可以,教育就有点越权了,哪知道被她爹妈养成这脾性。想想她爹妈,一个出轨养小三私生子坑害原配妻女,另一个嚣张跋扈,似乎也什么可意外。
朱院长看看骆应钧,便说:“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陆总好意只能心领了。”
“那就改天,改天一定要赏光啊。”陆淮海说着转向骆应钧。
“那到时候再约了,”骆应钧客套了一句,站起来对朱院长道,“这件事就等警方那边的结果。”
朱院长面露歉疚,和明琪有没有关系还有分辨的地方,常春丽无理取闹却是证据确凿了:“当年学校确有处理不当的地方,委屈了何同学。不知道何同学有没有深造的打算?”
许以宁笑着回:“打算明年考研,想申请国外的学校。”
“挺好,挺好,你还年轻,正应该多读几年书。”朱院长毫不意外,以他们的家庭背景,本科在国内读了,研究生十有八九是要在国外,他就是表个态,“等警方结果出来,学校也会出一个公告,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到此算是落幕了,不可能再抓着不放。
对此结果,许以宁已经满意了。
朱院长等人且有的忙,送到楼下后,便匆匆离开。
陆淮海拉着骆应钧看着许以宁,笑眯眯问:“怎么没见你的小男朋友?”
许以宁想了想,回答:“工作忙。”
“小伙子正是打拼的年纪,确实忙。”陆淮海一改笑模样,语重心长,“倒是叫你受委屈了,伯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那是我外甥女,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多多少少仗了我的势,我也在无意中做了帮凶。伯伯只能说,我会再确定一下,要是交换生的事情确实和她有关,我绝对不会护短,便是警方那边查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这是她亏欠你的。”
许以宁微笑:“您言重了,一切交给警方处理便好。”
巴不得明琪付出代价,但是并不想因此和陆家父子扯上关系。
她的警惕毫不掩饰,陆淮海心里为小儿子掬一把同情泪,年轻人还得努力啊。
虽然不喜明琪手段,但主要是手段太下三滥上不得台面,至于插足什么的,只能说他道德有点,但是不多。
别人当三,自甘下贱。明琪当三,别下三滥。儿子当三,倾城之恋。
就是这么双标。
陆淮海知道过犹不及,没再多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你们也随意。”又拉着骆应钧的手热情握了握,“有空再一起打球,我最近苦练球技,肯定能赢回来。”
骆应钧笑了笑:“拭目以待。”
陆淮海扬长而去。
一起下来的班长和团支书陈姿也要告辞,临走前陈姿问:“中午班级聚会,你来不来?”
许以宁歉然:“不好意思,我有事。”要跟着骆应钧去见人,中午大概率是要请客吃饭的。
她补充道:“要不回头你把账单发我,我请大家吃饭。”
陈姿笑:“这么财大气粗。”
“我不是拍短剧挣钱了吗,应该的。”
她短剧挣钱都知道,还在群里被起哄发过红包,陈姿便不再客气。虽然不知道她爸的来历,但是看院长他们的态度就知道肯定来历不凡,再看她这一身打扮,光那个手表都够在京市买套房了,一顿饭钱九牛一毛。
“当年就说这件事不简单,果然是有人故意害你。”
陈姿当年就不信,没少安慰,还以班干部的身份压过班级里的流言蜚语,一个寝室的总有几分了解。当年有个富二代追过她,长得还不错,她要是想捞钱,何必舍年轻帅气富二代找找脑满肠肥老男人。
“就是没想到和明琪有关,那会儿你们好的一个人似的,真看不出来。今天还能强词夺理,要是手机丢了,怎么可能寝室里一句都不提,亏她说得出来。再说了,好端端,干嘛去买手机号,不自己去注册买别人号码都是想干坏事。”
许以宁扯了扯嘴角:“知人知面tຊ不知心。”
陈姿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她一直在学校读书没出过社会,格外难以理解:“不说了,等警方调查结果吧,她舅舅不帮他,应该能水落石出。”
说完,陈姿和班长也一起离开。
憋了好久的霍兰熙终于可以说话了:“明琪那个舅舅还怪讲道理的嘛。”
许以宁表情微妙了下:“别有用心。”
用心不良的陆淮海打电话给在国外出差的傅时遇,大倒苦水:“真不知道怎么说她们娘儿俩,哪怕是砸钱,送车送房子,让人心甘情愿跟她,那是她的本事。她倒好,一次又一次地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奔着法外狂徒这条路去,简直胆大包天。我告诉你啊,你可别犯这种糊涂,我丢不起这个人。今天我一张老脸都丢干净了。”
被吵醒的傅时遇捏了捏鼻梁:“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个屁,一天到晚地工作,我说你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你又没时间花。”陆淮海阴阳怪气,“也没人帮你花,你和你哥都不结婚生孩子,回头我干脆立遗嘱,死后财产全捐给国家算了。”
“你捐吧。”傅时遇走出卧室,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
陆淮海噎了噎,决定噎回去:“你再这么慢慢悠悠,小心哪天人家就结婚了。”
傅时遇打开瓶盖:“不会,分手了。”
陆淮海大喜过望:“分手。不对啊,刚我问起来,还说在忙着。”
傅时遇笑了下:“骗你的。”
陆淮海啧了一声:“骗我一个老人家,好意思吗,看来戒心挺重的啊。”转瞬又恨铁不成钢,“分手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工作,多好的机会,趁虚而入啊,小子!”
“刚分手我凑上去,那是自讨没趣。”傅时遇打开电动窗帘,望着五光十色的夜景,“趁这段时间把工作都处理掉,然后休个长假。”
第097章
许以宁和霍兰熙跟着骆应钧见了不少人, 中午和一位娱乐公司的老总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聊得还算愉快,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美中不足的是在餐厅里遇见了江叙白, 学校附近的好餐厅就那么几家。
江叙白自然认得骆应钧,章氏家办在女娲的股份仅次于他, 是第三大股东。当年乍见骆应钧时, 他只觉得面善, 并没有多想,物有相同人有相似。
后来也听闻了他受人蒙骗养错女儿的事情,可直到花城的婚礼, 才从新郎处得知,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亲生女儿居然是她。
于是明白了那一份对赌协议的真正用意,完成协议,他会收获巨大的利益。如果完不成, 他会失去女娲的控制权, 成为无数被踢出局的创始人之一,也许还会成为一个经典案例被人评头论足。
这是一个阳谋。
前前女友是投资人的女儿,如果被外人知道,大概是会嘲笑他捡了芝麻丢西瓜吧。
江叙白扯了扯嘴角, 上前打招呼:“周总。”
骆应钧颔首微笑, 不管心里这么想,场面上没必要落人把柄成为别人的谈资, 余光一瞥, 见许以宁神色如常,放下心来。
简单寒暄两句, 立刻分开。
同行的柯总不愧是开娱乐公司的,笑嘻嘻八卦:“据说这位江总的前女友是陆家, 就那个陆家的外孙女,分手闹得特别不体面。陆家姑奶奶还想向外头爆料忘恩负义,不过被他和陆家压了下去。”
骆应钧便笑:“上市的关口,确实不能生乱子。”
柯总心说,你是股东肯定这么想,但是从明家母女角度来说,就有些窝囊了,功成名就后被人一脚踢开:“说起来,他前女友母女俩也怪可怜的,都被男人坑了一把。咱俩都只有一个闺女,可得吸取教训了,女儿还是不能下嫁,出钱出力扶持培养女婿,翅膀一硬就得飞,这种例子太多了。”
骆应钧笑着道:“不是下嫁的问题,问题在于把女儿当宠物养,只宠不教,偏偏又把女婿当儿子培养,结局可想而知。”
柯总点头:“是这个理。”
骆应钧顺势道:“这不,就带她出来见见你。她有兴趣自己做点事情,我这个当爸爸的肯定是要全力支持。”
柯总在心里把全力支持这几个字过了过,如果是真的,那能调动的资源可不少。
与柯总分开后,霍兰熙忿忿不平:“明琪算是遭报应了,什么时候姓江的遭报应,看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就不爽。”
明琪固然可恶,江叙白也不是什么好鸟。
许以宁:“等等吧,也许会有。”
霍兰熙诧异,听她如是这般一说,心气略平,撇到一边不再管,转而问:“你班级群里有没有动静,聚餐了,你们班长和团支书应该会说两句吧?不清不楚这么多年,总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许以宁:“大群里挺安静的,情商没那么低,群里有明琪,怎么可能大大咧咧地聊,私底下估计聊得挺热闹的,毕竟吃人嘴短。”
霍兰熙一愣,乐:“那这顿饭请的值了。”
诚如所料,聚餐时,班长和陈姿说起了刚才的事情,听得过来的半数同学一愣一愣的。
好大一个瓜啊!
同样愣住的还有明母陆丹虹,接到派出所电话,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去学校参加校庆,怎么就被带到派出所了?
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魏展鹏,听到一半,陆丹虹气急败坏打断:“胡说八道,我们家琪琪最善良单纯不过的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肯定是何以宁那个女人收买了那个人诬陷人,我们家遭难了,她发达了,她就开始报复我们!”
魏展鹏心说,报复是真的,诬陷就不好说了,他特意打听了下,已经知道骆应钧的身份,反正是不想蹚浑水,没见陆淮海都不想帮明琪,他掺和什么啊,也掺和不起。
“陆阿姨,琪琪那同学的爸爸是港城的周应谦,”怕她不知道,魏展鹏仔细介绍了下,特意强调,“陆二叔对他都特别客气,我这边是有心无力了,您看看是不是找找其他人帮忙?”
陆丹虹懵了好一会儿,而后牙齿咬的咯咯响,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听魏展鹏想撇清关系,她又气又急:“展鹏,你是琪琪的男朋友,你不能不管她啊,你俩可是奔着结婚去的。琪琪被人泼了脏水,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阿姨,我有办法肯定帮忙,可我真没这本事。您看要不要去问问陆二叔,他老人家可比我有本事多了。阿姨,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啊。”说完,魏展鹏挂掉电话,同时关了机,惹不起他躲得起。
嘟嘟嘟的忙音针尖一样扎向脑海,陆丹虹捏着手机的骨节泛白,破口大骂:“遇上事就跑,算什么男人!一个个都是软蛋。”
这一刻,她想起了江叙白,更想起了带来灭顶之灾的明父,如果不是他转移资产留下债务,她们母女何至于这么狼狈,女儿何至于委曲求全答应魏展鹏这种渣滓。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见死不救的娘家人,但凡他们肯施以援手,她们母女也不会那么惨,不过两亿八千万的债务,还不够陆淮海买一架私人飞机。可他就是有钱买新飞机,也不愿意帮她们还债!
发泄了好一会儿,陆丹虹忍着气,打电话找陆淮海,打不通,试了两次后意识到自己又被拉黑了。
一怒之下,她抬起手就要砸下去,想起累累债务,硬生生忍住了怒火,刹那之间悲从中来,眼泪滚了下来。
陆丹红带着满脸泪水去疗养院找老父亲,时至今日,几个哥哥侄子侄女都不搭理她,唯独老父亲还会怜惜她,把多年积蓄都拿出来替她还债,可和庞大债务相比,只是杯水车薪,让他找陆淮海拿钱,就不愿意了。
思及此,陆丹虹忍不住埋怨父亲,觉得他对自己也大不如前了。
一个多小时后,陆淮海接到保姆的电话,陆老爷子晕厥。
在京市的陆家人立刻赶往医院,人还在抢救室里没出来,情况不容乐观。
95岁高龄,本就是风烛残年,尤其近一年身体每况愈下,格外叮嘱不能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