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去,发现闺女穿得格外体面,那耳朵上脖子里手腕上亮晶晶的,难道闺女给她拐了个有钱女婿回来?不能够吧,才说和那个洋鬼子分手。
“你这是什么情况,这车?”
“阿姨。”何以宁打着伞从另一头走过来罩住霍兰熙,笑盈盈叫人。
“宁宁!”霍母惊讶地看着漂亮到差点不敢认的何以宁,问号已经具象化,“你们俩丫头,这是闹什么呢,我糊涂了。”
“进门说,还有空包厢吗?饿死我了。”霍兰熙走进店里,对满脸好奇的客人和服务员笑着点头。
霍母反应过来:“二楼有。”
一手拉一个,脚步飞快上二楼,都没发现一起下车的程英。
程英没上楼,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人家亲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她就不上去了,和赵旭峰在下面吃饭。
赵旭峰把车停好过来,问人呢。
程英手指朝上指了指:“楼上包厢,扫码点单,你扫一下,我点了两个菜,你再看看要加什么。”
有个好tຊ奇心重的服务员拿着大麦茶上来,未语三分笑:“哥,姐,你们是我们少东家的朋友?”
赵旭峰把水杯挪过去:“哪能呢,我们俩一个保镖一个司机,都是给何小姐打工的。”
“何小姐这么有钱了,她不是刚毕业?”服务员瞪大了眼睛,他是老员工了,所以知道的比较多。
赵旭峰:“何小姐爸爸有钱。”
楼上包厢里,霍兰熙如此这般一说,然后嘿嘿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你闺女这不就鸟枪换炮了。”
霍母没理会得意洋洋的女儿,拉着何以宁的手拍了拍:“挺好的,咱不跟钱过不去。”这孩子苦水里泡大,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撇撇嘴:“回头让你那妈知道了,她能几天几夜睡不着。”
真就没见过那样当妈的,男人对不起你,你恨男人去,迁怒孩子干嘛?孩子又不是别人逼你生的,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生下来。既然把她带到这世上来,那不管怎么样,就得好好疼孩子。
何以宁笑意盎然,她中彩票,何燕兰且没那么难受。她靠‘爸’,何燕兰真能几天几夜睡不着。
曾经她也几天几夜睡不着,在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何燕兰那么厌恶她。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像个傻逼一样怀疑自己否定自己,她还不遗余力地讨好迎合赵家所有人,只为了得到他们一个笑脸。
有一天突然清醒,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只是自己的存在对何燕兰而言就是错,不断提醒着她,有个男人背叛了她抛弃了她伤害了她。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伤害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你凭什么来伤害我。
霍母点了一桌何以宁爱吃的菜:“多吃点,在外面可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家乡菜。”
何以宁嘴甜:“我在外面最想的就是叔叔烧的菜。”
安顿好两人,霍母下去忙。
大厨霍父百忙之中亲自送菜进来,说了几句之后离开。
吃饱喝足,何以宁和霍兰熙下楼,去后厨找霍父霍母道别。店里不能离人,他们还得晚点回家。
角落里,赵思月疑惑地看了又看,不是很确定地拉了拉赵思阳:“大姐,那是不是二姐?”
玩手机的赵思阳抬头,顺着赵思月的手看过去:“哪个?”
“进后厨了,”赵思月摇了摇头,上一次见二姐还是五年前的暑假,二姐向妈妈要户口本。二姐和外婆一个户口本,外婆去世后,户口本是妈妈保管着。时隔五年,她对二姐的印象已经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影子,“应该是我看错了,二姐怎么会在这里。”
赵思阳挑眉:“怎么?你还想她了。”
赵思月抿了唇没言语。
低头点菜的赵星辰接过话头:“想她干嘛,没良心的东西,上了大学就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妈妈。白养她这么多年,这种人就是白眼狼。”
赵思阳腹谤,说的你妈是个慈母似的。要不是奶奶去要奖金,他们都不知道何燕兰那么狠。一直以为何燕兰虽然把人往学校一扔眼不见为净,但是该给的钱总是给的。所以奶奶觉得自己去要钱天经地义,总不能培养出来后便宜了别人,哪知道何燕兰连钱都不给。
这事办得太刻薄,被奶奶那么一闹,传了出去,弄得她爸好一阵子没脸见人。她爸真没那么小气,连继女的生活费都不舍得,只当何燕兰在给。
“大姐,我们点个清蒸帝王蟹吧。”赵星辰笑嘻嘻指着水族箱里的帝王蟹。
赵思阳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小混蛋真是花别人的钱一点都不心疼。不禁后悔,她就不该脑子一抽答应赵星辰来这家所谓的高评分饭店吃饭。
“大贵了,你点个肉蟹煲吧。”
赵星辰不乐意:“可我想吃帝王蟹。”
“没钱,吃不起。”赵思阳没好气,她一个月辛辛苦苦到手也就八千多块钱,花一千吃个螃蟹,当她冤大头吗?
赵星辰不悦:“爸爸出门的时候不是转了三千块钱给你,让你带我们玩,这一天就看了电影去了游戏城,没花多少。”
眼见他一幅你别想贪污我钱的理直气壮模样,赵思阳气不打一处来:“谁跟你说那三千块钱全都是给你用的,不能是爸给我的吗?怎么,家里的钱只能给你这个宝贝儿子用,我不能用。”
她对家里重男轻女深恶痛绝,思阳思阳,怎么不干脆叫思男思儿思子。
赵星辰被呛懵了,不明白赵思阳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吃了枪药一样,愣了愣才委屈又愤愤道:“爸爸说的,给你钱了,让我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跟你说。”
“我付我付。”赵思月怕两人当众吵起来丢人。
赵思阳的脸色更加难看。
“还是姐你大方。”赵星辰顿时喜上眉梢,顺着杆子往上爬,又点了一份羊排,“网上说他们家的手抓羊排特别好吃。”
赵思月跺脚:“你不要太过分啊。”花的可都是她的私房钱。
赵星辰笑嘻嘻:“爸爸奖了你一万块钱,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思月超常发挥,高考考了635分,而赵星辰只考了214分。赵德海把儿子骂了一顿,然后奖励小女儿一万块钱,还打算好好摆一场升学宴。
“奶奶前几天不是偷偷给你钱了。”赵思月揭他老底,“我都看见了,厚厚一叠,少说也有五千。”
赵星辰振振有词:“我都充游戏里了,还想问你借一点买新皮肤。”
越听越来气的赵思阳彻底拉了脸,自己这次跑回来是为了要钱买房,老头子说没钱,转身对两个小的倒是舍得。连奶奶也是这样,嘴上说着最疼她,绝不会让后妈欺负她,可还不是宝贝孙子最大,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了,宁肯给孙子氪金,也不肯给她买房。
越想越气不过,赵思阳站起来扭头就走。
赵思月和赵星辰面面相觑。
赵思月责怪弟弟:“都是你,又惹大姐生气了。”
赵星辰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她天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几千万,怪不得一大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
赵思月踢他:“你别乱说。”
赵星辰哼了一声:“谁乱说了,她都二十九啦,奶奶都说她要是三十之前再嫁不出去,就要砸家里了。”
赵思月没话说了,对于刚刚结束高考的高中生而言,二十九,哪怕是虚岁,真的是一个说得上‘老’的年纪了。
她叹了一口气:“要不我们回家吧,大姐这样子,我们怎么吃啊。”
赵星辰不答应:“来都来了,菜都点了,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赵思月翻白眼,到底心思更细腻些,主动电话联系赵思阳。
赵思阳想直接开车走人,可她不敢真把龙凤胎扔下不管,只能说:“我回车里拿充电宝。”
她真的去拿了充电宝,撑着伞往回走,看见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停在饭店门口,忍不住定睛细看,就见饭店里走出两个年轻女人,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打开车门的那个人好像……何以宁!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可好歹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几年,何况赵思阳对何以宁的有阴影。同一个家里的女孩子,一个成绩正数,一个成绩倒数,三天两头被人拿来作对比,比的赵思阳想不产生心理阴影都难。
记忆中的何以宁常年套着又肥又大的校服沉默寡言,可那个人,哪怕隔得有点远,她都能一眼认出来,穿的是香奈儿当季新款连衣裙,背的是爱马仕稀缺款手袋,她还坐进劳斯莱斯!
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也有五六年没见了?
赵思阳快步回到饭店,问赵思月:“你刚刚说看见何以宁了,是不是刚才走出去坐进劳斯莱斯的人?”
赵思月咬了咬唇:“大姐你也觉得像二姐。”
“什么像啊,分明就是她!”赵思阳笃定。
低头打游戏的赵星辰茫然抬头:“什么二姐,劳斯莱斯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赵思阳哼笑两声:“不吃了,回家,这事得告诉你妈。”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亲爸傍富婆,亲妈傍土老板,如今女儿也傍大款。全家都吃软饭,全家都没浪费了老天爷赏的脸。
赵家刚吃完晚饭,何燕兰在收拾桌子,奇怪:“这么早回来了,tຊ怎么不多玩会儿?”
赵思阳看看何燕兰再看看赵德海,女人温婉端丽,明明生了三个孩子年近五十,却像才三十来岁的少|妇;男的就没眼看了,大腹便便的土老板。
也就是她当年无知,竟然真的傻傻相信老头子说娶何燕兰是为了她好,因为何燕兰是语文老师,可以给她辅导功课,以后在学校没人敢欺负她,走出去有面子……什么为了她,分明是老头自己色迷心窍。她妈为了替他拼儿子,羊水栓塞死在手术台上,不到一年他就娶新人,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一股恶意腾空而起,赵思阳凑了过去:“兰姨,我们今天看见以宁了。”
何燕兰神情微微一滞,转瞬恢复如常,她淡声道:“你们就当没看见,她早已经和我们家没关系。”
“那怎么行,”赵思阳一脸不赞同,“兰姨你真得管管了,我今天见她一身大牌奢侈品,还坐进劳斯莱斯,她可别是误入歧途了。”
说得这么直白,在场谁也不是傻子,便是最小的赵思月赵星辰都明白言下之意。
赵星辰喊出了在场人所有人的心声:“卧槽!她不会是被包养了吧。”
这话一出口,赵思阳清楚看见何燕兰眼底浮现浓烈的厌恶,心里顿时痛快又鄙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就老头那乡镇土老板德行,她可不信两人是真爱。
“不会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二姐学校好,工资应该挺高的。”赵思月辩解,相较于对她爱答不理的大姐,二姐明显对她更好,会教她写作业会给她扎辫子。
只是奶奶不喜欢她和二姐亲近,说大姐跟她一个爸爸一个姓,才是真正的血脉相连。
妈妈也不喜欢她和二姐亲近。
赵思阳轻蔑撇嘴:“工资再高,她才毕业能有多高,怎么可能几万几十万的奢侈品随便买,更别提那辆劳斯莱斯。”
“那些名校毕业的去了大公司,第一年就能挣几十万,其他地方省点也不是买不起,你自己还不是拿着万把块钱的工资买名牌。车子嘛,朋友啊同事啊,或者其他情况都有可能。”赵德海都看不下去蠢闺女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真当何燕兰看不明白,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两个小的都得转过弯来。
这丫头真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因为她妈的事情,自己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格外宠着她一点,结果把她宠坏了。连个正经大学都考不上,只能咬咬牙送出国镀金,哪想她在国外混了六年,回国后继续混日子。
快三十岁的人了,要事业没事业,要家庭没家庭,浑浑噩噩还当自己是小孩子一样,就会张口向家里要钱。有时候,他真恨不得何以宁才是自己亲闺女,可惜这种事没得选,摊上了只能认。
赵思阳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她心里烧着一股邪火:“要是靠自己那是挺厉害的,就怕她走了捷径,将来追悔莫及。这个社会诱惑太多了,特别是针对那些年轻漂亮,无依无靠独子在外面打拼的女人,兰姨,你说是不是?”
“你知道什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赵德海变了脸色,这是把何燕兰都骂了进去。
女人嫁给经济条件好的男人,这不挺正常的事情。她相亲挑三拣四,不就是想找个条件好的对象。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条件还不如当年的何燕兰,人家好歹年轻漂亮有文化还是高中老师。
何燕兰平静望着赵思阳,甚至还浅浅笑了下,声音不疾不徐:“她已经是成年人,走什么路,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也与你们无关。思阳,你不需要为她操心,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