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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母真要癫了。
她装晕离开主宴会厅之后,就找人打听女儿的下落,得知在东区别墅二楼客房休息,连忙赶过去。
进门就见明琪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自己唤了好几声才有了一点反应。
明琪扑到明母怀里,泪如雨下,不断喊着妈妈妈妈。
明母心如刀割,女儿一旦受了委屈就是这样,急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在门口时,那个小贱人给你难堪了?”
明琪哭声更急更悲更无助,把明母听得肝肠寸断,一叠声哄她:“别哭别哭,妈妈在这儿,跟妈妈说,她怎么你了,妈妈找她算账。”
哄了好一会儿,明琪眼泪才渐渐停止,瓮声瓮气道:“妈妈,我害怕。”
“你怕什么?”明母纳闷不解,是什么让她怕成这模样,哭得又伤心又绝望。
明琪眼底渐渐爬满恐惧,看得明母心都揪成一团。
“叙白一直都没放下她。”
明母心里咯噔了下,安慰:“她已经是章家老二的女朋友,他放不下又能怎么样?”
“他的风评谁不知道,他们早晚会分手的,”明琪打了个寒颤,“妈妈,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有一种直觉,江叙白想跟她重新在一起,他一直在暗中做准备。”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明母不愿意相信,失声否认:“你别自己吓自己,他们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就是一段大学恋情,交往也就一年多点,哪来这么深的感情。”
明琪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喃喃呓语:“他们是奔着结婚去的,他家里连婚房都准备好了。”
她神情变得极为悲哀以及……怨恨:“分手后,他还给她钱。”
明母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琪的眼泪流下来:“大二那个暑假,应该就是她生日那会儿,他汇了一百万。”
“她收了?他们那时候就联系上了!”明母怒不可遏,还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明琪咬了咬唇,尝到了泪水苦咸:“是陈秘书的太太告诉我,钱就是陈秘书打过去。她没收,退回来了,之后就注销了卡号。”
明母想起来,那个陈秘书好像挺能干一人,某一天就突然不见了。无缘无故,陈秘书的太太怎么会告诉她这么隐秘的事情?
答案呼之欲出,忽然之间,明母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一点点陌生。更多的是心疼,要不是江叙白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怎么会患得患失,怎么会去收买陈秘书的太太。
“大四的时候,他还找老同学给她安排过实习,应该是被发现了。她后来进tຊ了维音,那是Z大系的地盘,他插不上手,后面消息好像就少了。”
明琪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人避如蛇蝎的,却是她求之不得的:“这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妈妈,你说他做这些图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天灵盖,明母声色俱厉活像要吃人:“他想重新把人追回来吗?那把你当什么了,成功路上的踏脚石?他敢!琪琪你放心,他要是敢这么辜负你,你外公你舅舅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明琪露出一抹堪称惨然的苦笑:“他今非昔比,舅舅他们真的会为了我兴师动众教训他吗?”
“当然会,怎么不会,你可是他们唯一的外甥女!你外公还在呢!”明母声音高亢,与其说是坚定不如说底气不足只能用声音来掩饰。
明母搂住瑟瑟发抖的女儿,放柔了声音哄她:“别怕,别怕,江叙白他不敢忘恩负义,不然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难道他不打算见人了。”
她咬了咬牙,不甘心又愤恨,“就算他有那个心思,那个小贱人十有八九没有。她现在自己有钱了,就算抓不住章老二,凭她那张脸,也能找个不差的,不至于回头找江叙白。还是穷学生的时候没原谅,没道理现在有钱了,反而原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两眼空洞的明琪眨了眨眼睛,眼里恢复一丝生气:“真的吗?”
明母笃定:“当然是真的,妈妈怎么会骗你,你别怕,让我想想办法,赶紧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有了,你想办法怀个孩子,你今年25,可以当妈妈了。”
明琪垂着眼没说话。
明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正要哄她,忽的想到什么,板下脸:“你们多久没在一起了?”
明琪抿了抿唇:“大……大半年。”
明母恨铁不成钢:“大半年了,这明显不对劲,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明琪垂首不语,眼泪又要落下来。
见状,明母舍不得再说重话,只能安抚:“别怕,有妈妈在呢。就算他想忘恩负义,也得分你一半的财产。要没你,哪有他今天。这些年,都是你陪在他身边,分他一半财产天经地义。就算他丧尽天良,你有这些钱,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明琪连忙摇头:“我不要他的钱。”
“分财产是下下策,上上策当然是你们结婚好好过日子。好不容易陪着他功成名就了,怎么能便宜了其他女人。”
她可没那么大的胸襟为别人做嫁衣,女儿得不到,她宁肯毁掉也绝不便宜外面的女人。
第044章
秋高气爽, 花园里灯影幽幽,暗香浮动。
何以宁坐在秋千椅上和莫诗韵以及她介绍认识的三个女孩聊天,差不多的年纪, 都有意结交,相谈甚欢。
“九江路上新开了一家中式点心, 把《红楼梦》里的点心都做了出来, 好吃又好看。论吃, 还得看咱老祖宗。最好穿着汉服去,店里装修的特别有氛围感,随手一拍就是大片。要不我们约个时间, 我请客?”
甄臻余光一眼又一眼看何以宁。
“行啊,被你说的好奇心都起来了。”
莫诗韵憋着笑,甄臻是个顶级颜控,给她家哥哥姐姐咣咣砸钱做数据的架势, 她这个既得利益者看着都心疼。两人也是因此才认识, 她可是自己的大客户。
这会儿该是见异思迁了。
何以宁迎着甄臻期待的小眼神,笑着点了点头,正好她之前定做的汉服已经送到。
另外两个女孩子也兴致勃勃。
甄臻望着何以宁,趁热打铁:“那大家都什么时候有空?”
何以宁想了想:“我28号之后都有空。”
28号是章怀瑜生日, 但是26号就开始热闹, 生日派对持续三天,真会玩。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事情, 发现短时间内凑不出来。
甄臻小算盘打得啪啪响:“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我拉个群,大家慢慢凑时间。”
加完微信, 继续聊天。
不远处,来到二楼露台透气的叶寻一眼就留意到秋千椅上的人。
草坪上没有主灯, 只有橘黄色的氛围灯,但是她仿佛自带聚光灯。之前觉得美到发光夸大其词,今天才发现,原来是写实。
叶寻啧了一声:“原来彼章少是此章少,怪不得你说比我帅,那是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长得比我帅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傅时遇扯了扯嘴角,是个极浅的笑。
叶寻不满:“我感觉你在嘲笑我。”
傅时遇瞥他:“不用感觉,就是。”
叶寻嘁了一声,酸溜溜地羡慕嫉妒恨:“章怀瑜上哪儿拐来的仙女儿?”
“天下掉下来的,正好被我接住了。”章怀瑜握着酒杯走上露台,要笑不笑睨叶寻,“听话音,叶总之前见过我女朋友?”
叶寻短暂的尴尬过后,避重就轻地指了指傅时遇:“之前和他去理查德米勒修表,正好撞见你女朋友在那买男士表。还想着谁运气这么好,女朋友不仅漂亮还知道疼人,原来是章少,你今晚可是全场男士公敌。”
章怀瑜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八成姓叶的当时想搭讪,傅时遇提点了两句。
莫诗韵眼尖地发现了露台上的人,笑着提醒何以宁:“你家章公子在露台上,正看着你呢。”
何以宁回头望过去,就见章怀瑜朝她晃了晃酒杯,顿时莞然。
莹莹月辉下,潋滟的脸庞,修长的天鹅颈,雪白的肩膀,仙气飘飘的晚礼服,犹如一幅极尽妍丽的工笔画。
回眸一笑,好似勾了人心。
叶寻背上有种过电般的酥麻,之前被拍死的心头小鹿有诈尸的迹象,AED不愧是起死回生之术。
饶是见惯了的章怀瑜都怔了怔,回过神后,立刻去看叶寻,见他喉结微滚了滚。霎时,眼神如刀似剑刮过去。
叶寻哪能感觉不到,他悻悻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这一移,就见傅时遇眼底幽黑,叶寻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猛地想起来那天在表店,他就有点反常。居然真的陪自己在大厅等表,而不是去贵宾室或者掉头回楼上会所。
再去看,傅时遇神色如常,淡淡望过来。以至于叶寻怀疑刚才那一眼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章怀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遍,叶寻感觉他想刮下自己一层肉,心道不至于不至于,不就是多看了几眼。
“失陪。”章怀瑜直接把酒杯往栏杆上一放,转身大步离开。
等了十几秒,叶寻觑着傅时遇的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食色性也。你说就是走在路上看见一朵漂亮的鲜花,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对吧对吧对吧?”
傅时遇没理会,把杯中酒喝完,空杯放在栏杆上,问他:“我准备走了,你呢?”
叶寻摇了摇头:“我再留一会儿。”
傅时遇抬脚往里走。
“老傅。”
傅时遇回头。
叶寻笑了笑:“走的时候别忘了黎大美人啊。”
傅时遇忽然笑了下:“别想太多。”
叶寻盯着那个空酒杯,我也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他转过身看不远处草坪,看着章怀瑜走向秋千,身上的西装已经脱下拎在手上,一靠近人就把西装披上去。
叶寻瞬间啼笑皆非,醋性要不要这么大,有本事藏家里别带出来秀恩爱。
“外面有点冷。”章怀瑜一边把衣服底下的长发勾出来一边问,“再玩一会儿,还是回家?”
初秋的夜晚确实有点凉,今天穿的还是露肩晚礼服,何以宁没多想,抓住他手腕看表,已经九点三十五:“回家吧。”抬头对几人笑,“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众人纷纷道别。
章怀瑜含笑打过招呼,揽着她离开。
两眼放光的甄臻用力跺脚:“我磕到了,我磕到了,美人就该配帅哥。”
今天看见好几个超级大美女陪在丑男身边,美女和野兽,美的越美,丑的越丑。简直脏了她的眼,这一刻终于得到洗涤并且升华。
你们这些丑八怪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长得丑不是你们的罪,糟蹋美就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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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怀瑜问:“玩的还开心吗?”
“开心。”何以宁眼里盛满笑意,声音雀跃,“认识了几个很可爱的女生,约了有空一起玩。”她决定接触一下,合得来以后可以一起逛街买买买。
章怀瑜提议:“那我过生日的时候,你请她们过来玩。”
何以宁犹豫,客带客似乎不太好。
章怀瑜:“我请了不少朋友,他们tຊ都会带朋友来凑热闹,你带几个朋友没关系,人多更热闹。”
何以宁失笑:“这得来多少人?”
章怀瑜无所谓:“我也不知道,反正场地够大,装得下。”
说话间,劳斯莱斯停在家门口。
下车后,何以宁对他说:“早点回家休息吧。”
章怀瑜笑吟吟指了指她的头:“我帮你把皇冠摘下来,你自己摘不来。”
何以宁才想起来自己头上还戴着一个亿。
进屋后,她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示意章怀瑜赶紧摘钻石皇冠。一事不劳二主,就不为难其他人了,免得她们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林管家端着两碗醒酒甜汤上来。
何以宁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喝甜汤,今天喝了三杯鸡尾酒,只怪颜值太高,诱惑了她的手。
坐在她身后摘皇冠的章怀瑜清清嗓子,暗示:“我今天喝了不少酒。”
何以宁伸手一指茶几:“你的不就在那儿。”
章怀瑜理直气壮:“我两只手都在忙。”
何以宁好笑,准备去拿他那碗。
不防他从后面抱上来,下巴搁在肩窝里:“我觉得你这碗更好吃。”
“一个锅里出来的还能两个味道。”
“你吃过的特别甜。”
“你好肉麻。”
“只对你肉麻,你就说给不给吃,不给我今晚不走了。”尾音上扬,很有些危险。
何以宁赶紧一勺子喂过去,她反应过来了,说什么摘皇冠,都是赖着不走的借口。
章怀瑜叼住她的勺子,吃得极慢。
准备送客关门后再去睡觉的程英:“……”当我不存在是吧?
话说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在客厅里,应该在房间里?
她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淦,母胎单身,真心不懂。
章怀瑜忽然转脸看向程英:“首饰盒在梳妆台上。”
程英愣了下,去看何以宁,只能看见她白里透粉的侧脸,没出声制止,那应该是默认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