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民警开口,胖子愁眉苦脸:“讨债也是我们的合法权利吧,总不能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就成大爷了吧。员工们都等着发工资过年呢,今年年终奖都没发,揭不开锅了。”
歪缠半天,何燕兰转了十万钱才把人打发走,不然把胖子一伙人弄出家门容易,想让他们息事宁人却不容易。
他们带了横幅喇叭,大有不拿到钱就在小区门口静坐示威的意思。
借了钱是实打实的事实,以至于民警也很为难。
说来说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要不是民警赶来,十万钱根本打发不走他们。
闹闹哄哄的人走了,民警也离开,临走前叮嘱有危险立刻报警,再多也无能为力。真借钱了,借款合同合法合规,钱也不是输给财务公司。
被打发回房间的赵思阳三姐弟见讨债的混混走了,赶紧从房间里出来,三张脸上如出一辙的惶恐不安。
赵思阳还有怒气,她直到今天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怒视赵德海:“爸,你搞什么!你都快六十的人,居然学人网赌,还输了这么多钱。让你给我三百万买套小房子你死活不愿意,在网上输个几千万倒是不心疼。”
她阴阳怪气:“美女荷官很美吧,美得你几千万白送给人家。”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赵老太第一个听不下去,怒骂赵思阳,“你爸够烦的了,你还在这里戳心窝子。”
赵思阳冷笑:“他烦是他自找的,有钱送女人,没钱给女儿tຊ,活该他被骗。”
赵老太气了个倒仰:“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干的是人事吗?”赵思阳不甘示弱,“那么多钱没了,都没了!以后怎么办,你倒是说说以后怎么办?”
她积了一肚子火,虽然家产分不到大头,可多多少少能分到一点,至少每个月她爸会补贴她一点,以后什么都没了,她要怎么过?她还欠了一堆卡账等着还呢!
赵德海忍无可忍:“那是老子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又没要你帮我还!”
“这话你可是自己说的,就算你想让我帮你还,我也没这个钱,”赵思阳瞥何燕兰母子三个,“他们或许还有点私房钱。”
赵德海忍不住看何燕兰,他知道何燕兰肯定有私房钱,凑一凑也许就能把债务还清,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碰赌,老老实实过日子。
何燕兰迎视赵德海期盼乞求的目光:“离婚吧。赵德海,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拖累老婆孩子。”
“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赵老太跳起来,“他风光的时候,你和他结婚,他落难了,你就要离婚……”
激动之下,赵老太躺到了地上连说带哭,中心思想:死也不离婚,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渡过难关。
离了婚,儿子就完蛋了。倒是何燕兰,以她相貌再婚不难,再婚后,孙子还是他们老赵家的吗?何燕兰说不定又给孩子改了姓,她又不是没干过。
赵德海也不想离婚,磕磕巴巴地哀求,还央龙凤胎帮忙求情。
赵星辰眼神闪烁,赵思月面无人色,谁都没有开口。
何燕兰站起来,直视赵德海:“我已经找好律师,本来打算过了十五,等月月和星辰返校之后再谈这事。既然今天闹开了,就不等了。赌债不属于夫妻共同债务,离婚可以保全我那部分财产,也就保证了月月和星辰以后的生活。多少人故意离婚保证家人的利益,你难道想故意拖着我们跟你一块死,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那我怎么办?”赵思阳忍不住质问,是的了,何燕兰可以离婚保全一半的财产,龙凤胎照样能吃香喝辣,那她呢,她怎么办?
何燕兰目光淡淡:“你是你爸的责任,不是我的。”
赵思阳噎了个半死。
何燕兰转身上楼收拾行李,没再理会赵老太骂骂咧咧的哭嚎。
“你是不是打算离婚去找何以宁她亲爸!”赵老太石破天惊一嗓子,她都听儿子絮叨过了,何以宁亲爸回来找过何燕兰,那男人混得人模人样,老有钱了。
对,有钱!
赵老太眼里骤然发光,厉声:“要离婚也行,你把债务还了。还有,星星得留下,那是我们老赵家的种。不然我拖也拖死你,你想离婚,做梦!”
何燕兰旋身,冷冷盯着面容狰狞的赵老太:“我离婚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想好聚好散,就法院见。”
赵老太缩了缩脖子,扯泥塑木雕一般的赵德海:“你倒是说句话啊,她要找老情人去了!”
赵德海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实在不敢开口。
何燕兰已经上楼,惶惶不安的龙凤胎紧随其后。
回到卧室,何燕兰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他们:“别慌,天还没塌。你们继续上你们的学,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妈妈会处理好。虽然损失了不少钱,但不至于一贫如洗,中等生活能维持。”
赵思月帮忙收拾东西,忐忑不安:“那爸爸?”
“他自找的。”何燕兰沉下脸,眼底浮现厌恶,“他居然趁我睡着的时候,解锁我的手机转走我卡里的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拆迁款是打到她的银行卡上,1月份到的帐,怕一夜暴富挥霍无度,她本打算一放寒假就去离家最近的大城市南京给两个孩子买几套房子。
知道赵德海重男轻女,给儿子买房他没意见,给女儿买房他叽叽歪歪,所以准备先斩后奏。她特意找了探监何燕鸿的借口去南京,房子都看好了,却在付定金的时候发现卡里只剩下十几块钱,仔细一查,另外两个账户里面的钱也没了。
回来质问,才逼问出他居然学人网络赌博,不仅把拆迁款输得一干二净,还欠下巨债,把家底掏空都不够填窟窿。
简直蠢到令人发指!
这种丈夫不赶紧离婚保住剩余财产,留着拖累死自己和儿女吗?
何燕兰缓了缓语气,对两人道:“记住了,沾上赌的人,有多远离多远,那已经不是人,是畜生!你们名下都有房子,别被他一哄两哄就心疼他替他还债,那就是个无底洞。”
赵思月缓缓点头,心情沉重如拴了一块巨石。她学法律的,看过不少沉迷赌博的案例,知道妈妈不是危言耸听。爸爸居然能输掉几千万,那已经不是一般的沉迷,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迷途知返?不,更大概率是异想天开要翻本,然后越陷越深。
赵星辰脸色惨白,额头竟然有冷汗。
何燕兰心头剧烈一跳,瞬间目光如电射过去:“你有事瞒着我,什么事?”
“我,我,我。”赵星辰抖如糠筛,支支吾吾说不成句。
何燕兰直勾勾盯着他,嗓音发涩:“你别告诉我你学你爸沾了赌。”
“表哥,浩轩表哥,他,他带我去澳门。”赵星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妈,都是浩轩表哥带我去的,我错了,妈,妈你别不要我!你救救我。”
何燕兰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打了个晃,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082章
何燕兰跌坐在床上, 赵星辰惊惶无措的哭声不断电锯一样往脑子里钻,似要硬生生劈开头颅。
丈夫赌博,可以离婚自保。
儿子赌博, 怎么办?
恨铁不成钢的何燕兰猛地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扇向赵星辰, 把一米八的年轻小伙子硬生生扇得踉跄两步。
稳住身体的赵星辰捂着发疼的脸哭得更加厉害, 像个孩子一样咧嘴大哭, 嘴里嘟囔着:“妈,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赵思月扶住身子发软的何燕兰, 带着哭腔劝:“妈你先别生气,先问问弟弟,他到底输了多少?”
何燕兰咬了咬牙坐回床上,粗喘几口气, 恶狠狠瞪着六神无主的赵星辰:“你输了多少, 又怎么会跟何浩轩扯上关系?”
赵星辰是在酒吧遇上何浩轩。
他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一朝脱离家庭管束,来到沪市这个花花世界,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而赵德海是个儿子奴, 对儿子有求必应, 又赶上拆迁暴富,更加溺爱, 每个月生活费上万, 还给买百万跑车。
大学生活那叫一个众星捧月,自然而然会被带着出入娱乐场所, 然后遇上了何浩轩。
何浩轩在美国留学时,一起混的都是些不务正业富二代, 可比赵星辰会玩多了,轻而易举把人带到澳门开眼界。
一开始是赢了又了赢,挥金如土,好不快活。
然后开始输,输了就想翻本,越陷越深。
那地方一旦陷进去,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多大的富豪都能倾家荡产,何况赵星辰那点钱,新鲜到手的跑车开了没一个月就抵了债务,还欠下千万巨债。
“一千,一千八百五十万。”
瑟瑟发抖的赵星辰的头几乎埋到胸口,完全不敢看何燕兰的表情。
赵思月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惊呼:“你怎么敢借这么多钱,你脑子进水了吗?”
何燕兰身上一阵一阵发冷,他没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有人撺掇引诱,何浩轩十有八九是故意坑害他!
何燕鸿一家被抓之后,何浩轩来求过她,求她找骆应钧何以宁父女俩求情。别说她无能为力,就是有能力,也不会救何燕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看在叫她一声姑姑的份上,她转了两万块钱给他,让他买机票回美国继续学业。可没多久又接到何浩轩的求救电话,当初为了投资大赚一笔,何燕鸿夫妻把在美国的产业都抵押贷款,何浩轩已经无家可归走投无路。
这一次,她没再理会何浩轩,把他号码拉黑删除。
可就算何浩轩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他有这个能力让赵星辰借到这么多钱吗?那可是一千八百万,不是一百八十万。
还那么寸,父子俩同时欠下巨额赌债。
何燕兰心头猛地一跳,喝问赵星辰:“把何浩轩电话给我。”
赵星辰tຊ手忙脚乱掏出手机,调出何浩轩的电话后,把手机递过去。
何燕兰一把夺过手机,拨打号码。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何浩轩正忙着和狐朋狗友吸大麻,这在美国大部分州都属于合法行为,他留学没多久便在朋友怂恿下涉猎,没了亲人约束又想逃避现实,越发沉迷。从赵星辰身上赚了一笔之后,立刻回到美国过起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到第四个电话进来,何浩轩才不耐烦接起电话:“干嘛呢?”
“何浩轩!”何燕兰咬牙切齿,“你故意害星辰!”
何浩轩愣了愣,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几分,噗嗤噗嗤笑:“是姑姑啊,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何浩轩!”何燕兰罕见的失态,嗓音尖锐,透着无限愤恨,“是不是骆应钧指使你干的?”
去年见过骆应钧之后,她一直担心他的报复,对赵德海和儿女再三叮嘱,一直风平浪静,几乎就要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事实证明,不是她想多了,是她没想到他可以这么恶毒。
听到那个名字,何浩轩本能地哆嗦了下,他的人生因为那个人毁于一旦,从天堂掉进地狱,又怕又恨。
心里巴不得这个姑姑去找那边拼命,但是他不敢胡说八道得罪那边,只冷冷道:“没人指使,我就是看赵星辰不顺眼,谁让你见死不救。”
至少明面上没人指使,去那个酒吧,去澳门赌场,找叠码仔借钱,都是一个朋友在推波助澜,至于这个朋友有没有受人指使他不知道。
何浩轩觉得自己就像掉进蜘蛛网里的小虫子,明知道身陷险境却无力挣扎,反而自甘堕落。向上爬太难了,向下滑却轻而易举。
何燕兰不信,或者该说内心不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何浩轩害儿子。
管她信不信,何浩轩挂断电话,顺手加入黑名单,继续high,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来明日愁。
再打已经打不通,意识到被拉黑之后,何燕兰险些砸了手机。
“妈,妈,肯定是骆应钧害我。”
赵星辰立刻甩锅,就想推卸掉责任,让他妈少生点气,千万别不管他。眼看着他妈怎么对他爸,他怎么可能不怕,要是他妈不管他了,不帮他还债,澳门那群人绝不会放过他。
何燕兰将手机砸他身上,怒喝:“你要是管好自己,天王老子都害不了你,小小年纪,你竟然敢去赌场,还敢输掉上千万,你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家过年。赵星辰啊赵星辰,你不愧是你爸的儿子,一样的混球!”
对上她眼底的厌恶,赵星辰如坠冰窖,连胸口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噗通跪下,膝行过去抱住何燕兰的腰,鼻涕眼泪一大把:“妈,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去赌了,要再去,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那一瞬间,何燕兰想起了赵德海,被她逼问出真相后,也是这么的下跪求饶赌咒发誓,该说他们真不愧是亲生父子。
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疲惫将何燕兰淹没,她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
哭到嗓子都哑了的赵星辰都没等来何燕兰回应,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病急乱投医:“妈,妈,你能不能找二姐帮帮忙,只有二姐能帮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