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小霞就是苏醒在,商景帝宣池明洲觐见那一刻。
“池大人,可以同去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游小霞很害怕,商景帝会对池明洲不利。
游小霞认为,太子说得没错,谢皇后和温绣绣都是被商景帝害死的。那么,池明洲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物,即便是大人物,一套君臣之义下来,也如同蝼蚁。
蝼蚁尚且偷生,游小霞要与池明洲同生共死。
池明洲思索片刻,了然游小霞的想法,既好笑又暖心。
他握着游小霞的手,捏了捏掌心的小软肉,一起同行。
紫宸殿的温室殿,烧了地龙,热得气喘。
商景帝躺在紫檀木嵌螺钿云龙纹平台床上,两鬓斑白,气若游丝,苍老了许多。
游小霞明白,商景帝是经不起谢皇后死于瘟疫、太子谋反这两件事情的打击。
可是,明白归明白,谢皇后和太子的悲剧,是商景帝造成的。
“明洲,太子可有子嗣?”商景帝问道。
池明洲听后,望了一眼神情紧张的游小霞,轻声叹道:“回禀陛下,其实是有的,恐怕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曾经坠落山崖,被农家女捡起,有过短暂的失忆。那农家女,哄骗太子,是她的夫君,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只是后来,太子回忆起来,与农家女摊开了说,便断了往来。不是太子冷情冷性,而是太子觉得,农家女无法适应长安,更别说大明宫,倒不如在大山里头逍遥自在。后来,太子回到长安,农家女诞下一子,却从未想过去寻太子。其实,农家女的想法很简单,去父留子。只是,农家女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瘟疫夺去生命。从此,那个小孩子,吃百家饭十分乖巧懂事。”
“那就是他了,立为皇长孙,好好辅佐。若是不成器,你就自己做主吧。”商景帝沉声道。
“陛下,您还有别的儿子。”游小霞忍不住闷闷地道。
商景帝这个托孤,简直就是要池明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游小霞是万万不同意的,她可不希望,池明洲日后过劳死。
“陛下,刚才小霞被挟持,我动过投降的念头。在那一刻,天下苍生,不如小霞重要。”池明洲笑了笑,满目凄凉。
第562章 美人
商景帝坚持到池明洲将皇长孙接到大明宫立为太子之后,才撒手人寰。
商景帝的遗愿,将他、谢皇后、太子、温绣绣都葬在一块儿,但是不同穴。因为商景帝知道,他求不到谢皇后和太子的原谅,只能靠近一点算一点。
呵呵,游小霞很想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就算给商景帝一千次一万次机会,结局都一样。
可是,即便如此,朝堂内外,谣言四起,都道是池明洲携天子以令诸侯。更有溜须拍马之徒,奉承池明洲,大商王朝历史上,顾命大臣摇身一变摄政王的例子,不胜枚举。
更可气的是,有许多擅长钻营的人,几乎踏破游府门槛,要给池明洲塞美人。
游小霞都收下来了,还拉着美人的手,姐姐妹妹地喊,笑得春光灿烂。
池明洲黄昏时分回来陪游小霞、小昭昭、小林子、阿蛮吃晚饭,瞧见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有些哭笑不得了。
“诸位,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自由身,离开游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无家,那就自己去创造一个家,我和小霞都是如此。另一个是,不愿意离去的,我会将你们卖到平康坊,生死就交给平康坊了,不得自由,绝无虚言。”池明洲作揖道,温润如玉。
游小霞听后,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小嘴。
就池明洲这越发成熟、睿智、温雅的气质,大部分脑子转不过来的美人,一定会选择第二个。她们错误地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赌一把,若是赢了,就是丞相贵妾。
果然,大部分美人选择留下。
池明洲见状,吩咐小林子,给愿意离去的美人,各自奖励一包银子。
游小霞心疼呀,赶紧拉着小林子问一问,到底给了多少银子。
三十两碎银子,还好,还好。
可是,累加起来,有上千两银子。
游小霞开始暗搓搓地想,要不大家都留下来吧。
不过,这种想法,只有一瞬间。
那平康坊,能够混出头的,比普通娘子都风光。花魁娘子,唱一曲就是黄金万两,基本上嫁给皇亲贵胄,虽然说是贵妾身份,但是儿女就富贵不可言了。
然而,一般的美人,进入平康坊,混不出名堂,不如老实本分地做份活计,至少不必出卖身子,甚至是尊严。
等少部分美人离去后,池明洲直接冷了脸,示意阿蛮寻来专门负责平康坊的人牙子。
人牙子过来,同池明洲讨价还价,给每一位美人标价了。
“夫人,求您了,别卖奴家,奴家擅长女红,可以包揽府里所有衣服。”有美人,半跪在地,扯着游小霞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
啧啧,当真是梨花带雨,眼泪犹如珍珠,一颗颗掉落。
游小霞正看得入迷,池明洲第一个就卖掉了这位美人。
紧接着,众人乖了,心思各异。
有的美人,大着胆子,询问池明洲,能不能反悔。
“可以反悔,只是安置费只有二十两银子了。”池明洲沉声道。
卧槽,二十两银子,也不少了。
游小霞再度心疼银子,甚至有点妒忌这些美人了。
果然,长得好看,就是挣钱。
于是,又走了一大半美人,感激涕零。
剩下还有十来位恋爱脑美人,有的是真心想要试一试平康坊,有的则是不甘心自己会输给游小霞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娘子。
哎,游小霞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发话了:“诸位,现在若是还想后悔,可以提供十两银子的安置费,多的就没有了,是我私人自掏腰包。”
结果,无人行动,教游小霞失望透了。
罢了,那就都卖到平康坊,还能赚到一大笔银钱。
第563章 新帝
游小霞在安业坊衙门的待遇,终于有变化了。
不良帅江敏每次见到游小霞,特别温柔。
尤其是迟到早退的时候,江敏都是交代游小霞,家里有小昭昭嗷嗷待哺,早上不着急出门,晚上早就回家。
啧啧,怪不得人人皆要追名逐利。
可惜,好景不长,不知道是哪个心怀不轨的美人,欺负新帝是个小儿,竟然胆敢造谣,新帝是池明洲的私生子。
那女人到底是谁呢?肯定不是游小霞。
有的说,是太子妃温绣绣,和游小霞是闺蜜,正所谓防火防盗防闺蜜。
又有的说,是某个养在深闺的世家大族贵女,将赌注压在池明洲的身上。
还有的,说得更加离谱,是谢皇后。谢皇后若不是做得太出格了,怎么会突然患了瘟疫而死。紧接着,太子谋反,这风声实在压不下来。
池明洲既不解释,也不阻止,谣言止于智者。
可惜,小皇帝坐不住了,偷溜出宫。
“小霞伯母,朕到底是不是池丞相的私生子?他对朕,特别真诚温柔,感觉就像父亲。”小皇帝经常微服私访,专门拜访游府。
“陛下,您为什么要称呼我为伯母?”游小霞感到疑惑不解。
“小霞伯母,你别岔开话题,我想知道答案。”小皇帝一边逗弄着吃完奶就睡觉觉的小昭昭,一边笑得纯良无害。
游小霞哪里知道,小皇帝这是惦记上游小霞的闺女了。
小皇帝不愧是太子的种,即便生活在纯朴的大山,也是很快学会算计人心。小皇帝对于小昭昭的喜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来自对池明洲这位丞相兼顾命大臣的仰仗。
“陛下,池大人对谁都是真诚温柔的。倘若您是他的私生子,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游小霞笑语盈盈,眼波流转。
池明洲擅长用阳谋,就不必摆脸色了。
“也对,池大人可以去母留女的,毕竟小霞伯母如今的身份地位学识,都与池丞相相差甚远。”小皇帝摸着下巴,一副小大人模样,认真思考起来。
游小霞听后,简直要被小皇帝气笑了。
她明明表达的意思是,她游小霞不稀罕,这个丞相夫人的位置。
况且,成亲之前就同居了多年,池大人的身子早就吃了无数遍,即便是山珍海味,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不过,她懒得辩解了,就让小皇帝去误会好了。
于是,午休过后,小皇帝嚷嚷着要吃甜食了。
“陛下,您对之前的生活,不太满意吗?”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小霞伯母,你不懂百家饭的含义,狗都不吃的,朕也要吃。”小皇帝唉声叹气一番。
好吧,游小霞想了想这个悲惨画面,忍不住拥抱了小皇帝,正是中了小皇帝的下怀。
小皇帝很是贪恋母亲的怀抱,大明宫的宫女嬷嬷都做不到,唯独游小霞这里,有了小昭昭,母爱泛滥。
甜食有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糖蒸酥酪、藕粉桂糖糕、枣泥馅山药糕、素醒酒冰、大耐枣、滴酥鲍螺、冰雪冷元子、乳糖真雪、薄荷龙井软酪等等,以前是阿蛮爱吃,现在多了一个小皇帝跟她争抢。
小皇帝正在大口吃大耐枣的时候,天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大地随之剧烈颤动。
游小霞不知道发生什么,凭借本能,抱着小昭昭,牵着小皇帝,大喊:“快跑!”
话音刚落,阿蛮拽着小林子,火速跑到空地。
第564章 爆炸
空地,并不安全。
浓烟滚滚,热浪疯狂。
小皇帝差点晕倒过去,连带着游小霞死死地抱着小昭昭,跌坐在地。
耳边是惨叫声,游小霞此刻不能顾念着池明洲,池明洲有池明洲的自救,她当机立断,一手抱着小昭昭,一手牵着小皇帝,往地窖方向奔跑。
阿蛮见状,急忙拽着小林子跟上。
地窖,也是乱糟糟的,储藏的食物、清水、衣物,都散落一地。
不过,比起房屋的坍塌,情况已经好上许多。
游小霞深深呼吸一口空气,不是特别顺畅,但是比较清澈。
于是,游小霞做了决定,将地窖暂时关闭起来,就躲在此处,等到池明洲回家。
地窖还备了蜡烛,数量不多,只能省着用。
忽然,轰隆隆声不断,小昭昭被吓得哇哇大哭。
游小霞抱着小昭昭,来回走动,哼唱歌谣,眉眼俱是温柔。
其实,她很害怕的,也会胡思乱想。
只是,有了小昭昭,她不敢这么做了。
哎,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小昭昭才是小孩子。
两只老虎爱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萝卜,我和小鸭子学走路,童年是最美的礼物。小螺号呀嘀嘀地吹,我学海鸥展翅飞,不怕风雨不怕累,快快把本领都学会。宝贝,星星为你指路,哦?宝贝,月亮为你祝福,哦!成长是快乐的旅途,勇敢迈开你的脚步……
“小霞伯母,你唱的是什么歌谣,朕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小皇帝很害怕,只能没话找话。
“陛下,想学不?我可以教你,等你学会了,你唱给小昭昭听。”游小霞勉强打起笑容。
那些轰隆隆声,应该是房屋坍塌了,说不定不是左邻右舍,就是游府。
“好哇。”小皇帝立刻两眼亮晶晶。
于是,小皇帝跟着游小霞学习唱《宝贝宝贝》。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很快就活泼起来。
唱着唱着,小皇帝和小昭昭一块儿入睡了。
游小霞有话想同阿蛮、小林子商量,便将小皇帝和小昭昭分开,安排在两块木板上面,垫了稻草和棉絮,干净又温暖。
“夫人,不如我去上头瞧瞧。”阿蛮低声道。
“阿蛮,你不要命了!”小林子忽然拔高嗓音,带出哭腔。
“阿蛮,我听说过这次大爆炸。还是躲吧,躲起来才是最安全。我们要相信池大人。”游小霞一脸严肃,完全笑不出来。
她在现代社会,是无意当中听说过这次大爆炸的,情况极其惨烈。
“好的,听夫人的。”阿蛮沉声道。
“阿蛮,我们两个轮流照顾,小昭昭和陛下。小林子,你负责后勤。”游小霞低声道。
“夫人,包在我身上,即便是冷食,我也做得出来花样。”小林子拍了拍胸脯。
啧啧,小林子的厨艺,已经赶上池明洲了,诸如胡萝卜、水晶肴肉、麻腐鸡皮、糟鹅掌鸭信、槐叶冷淘、野鸡瓜齑、腌胭脂鹅脯、椒油莼齑酱、风腌野山羊、桂花鸭子、腐乳醉虾、蓑衣黄瓜之类,极其开胃,教小皇帝再也感受不到恐惧了。
第565章 惨烈
游小霞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一丝光明。
她可以非常确定,能够打开地窖的,唯有池明洲。
于是,她抱着小昭昭,直接投入来人的怀抱,果然是温柔又温暖。
“小霞,我听说我们的家倒塌了,感觉心头也塌方。那个时候,天下苍生被我抛到脑后,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看看……”池明洲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可惜,出了大明宫,到处都是房屋倒塌的景象。
池明洲无法忽视,那一声声充满绝望的呼救声。
池明洲只能思考了再思考,然后回头,从废墟里救出一波又一波,濒临死绝的人,还要交到只受了轻微伤的大夫手中。
就这样,蹉跎了一天一夜,池明洲才赶回家。
然而,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小霞和小昭昭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眼眶立即湿润了、猩红了,甚至生出违背天下苍生的念头,早知道就一个都不救了。
幸亏,他翻找一遍,游府既无血迹也无尸体。
池明洲猜到一个可能性,游小霞带着小昭昭、小皇帝、小林子、阿蛮,躲进地窖里了。
这一次,他决定自私了,就让游小霞、小昭昭、小皇帝、小林子、阿蛮,安然无恙地生活几日,不必面对外边的惨烈情况。
况且,游小霞若是提早出来了,必然是顾不上小昭昭的。
她一日是安业坊衙门不良人,就一日要履行职责。不良人有什么职责,那就是上头想要的名声,都得不良人去完成,脏活累活要干得热火朝天,只换来一句辛苦了。
所以,就当游小霞、小昭昭、小皇帝、小林子、阿蛮都失踪了。
此次大爆炸,失踪便意味着生还很小。
因此,做戏要做全套,池明洲吩咐下属去寻找游小霞、小昭昭、小皇帝、小林子、阿蛮的踪迹,而自己返回大明宫,主持大局。
大明宫也好不到哪里去,倒塌一大片,压死不少太监宫女嬷嬷。
侍卫好歹会武功,逃跑得快一点,损伤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