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池明洲的聪明才智,必定能够发现线索。
“大安有明文规定,牛不能杀,大安人不吃牛肉。”池明洲浅笑道。
游小霞听后,眼前一亮,忍不住拥抱了池明洲。
她就知道,拉了池明洲入伙,事半功倍。
于是,游小霞刷掉了一半吃过牛肉的王璨,还剩下二十五个王璨。
呜呼哀哉,游小霞又熟读一遍大安历史,揪出来一条,那就是除了大安皇室,大安平民被禁止探讨天文,理由很简单,朕是天子,你个刁民,胆敢研究朕的阿耶,简直活腻了,拖出去斩头!
可惜,这条无效,二十五个大安人,皆不懂天文。
“小霞,既然天文不可以探讨,那么地理就翻个底朝天。况且,精通建筑设计的,没有不知晓地理的。”池明洲递给游小霞一块水晶桂花糕。
语罢,游小霞欢喜点头,砸吧起来水晶桂花糕。
接下来,游小霞剔除了对地理一窍不通的王璨,又剩下十五个王璨。
“小霞,宝书楼、长平桥、钟鼓楼、悬空塔、桃花堰等等,都在长安,王璨至少定居长安三年了。不过,这个定居,只要在长安即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池明洲轻叹道。
然后,游小霞除去了五个已经离开长安的王璨。
“池大人,最后十个,怕是要见见面才行。”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为了锁定一个王璨,游小霞天天熬夜,熬出了黑眼圈。
“小霞,暂时不必,可以查一查,谁接近过崔侍郎。这事包在我身上,大理寺本就有一个后续跟踪。”池明洲替游小霞揉了揉额角,轻声细语,暧昧不断。
好吧,那就交给池明洲了,随便给点甜头。
甜头就是,点燃鹅梨帐中香,任凭池明洲采撷。
第二天清晨,腰酸背疼腿抽筋,池明洲带来了好消息。
“池大人,你太厉害了,只剩三个了!”游小霞兴奋得嚷嚷起来。
“第一个王璨,年纪太大,都做祖父了,儿孙满堂,排除。第二个王璨,年纪尚轻,还在钻研科举考试,也排除。唯有第三个王璨,我们有幸见过一面,就在崔侍郎的温泉庄子。”池明洲轻笑道,眸光温润,嗓音清澈。
“那个脸色苍白的郎君?他居然叫王璨?崔玄恩怎么没有将他藏起来?”游小霞托着下巴,蹙起眉头,感到疑惑不解。
不过,这些谜题,只有等到与王璨再次见面才可以解开。
第255章 猪肉
游小霞调查过,大安人爱吃猪肉。
为了投这个王璨所好,游小霞向厨娘撒娇,要求了三道猪肉菜肴。
一道是刀板香,将腌制过的猪肉,平铺在山笋之上,放置在刀板上一同清蒸,尔后捞起来切成薄片,又与刀板一起端上八仙桌,令人胃口大开。
另一道是黄金肉,猪脊肉裹上鸡蛋液,入油锅迅速颠炒,撒了辣椒粉便可以上盘。
还有一道是油爆双脆,将猪肚和鸡肫切成薄片,入旺油爆炒而成,口感既脆又嫩。
“小霞,大安人讲究偶数,单数不吉利,再凑一道菜吧。”池明洲浅笑道。
“池大人,如果崔侍郎也在温泉庄子,想要单独邀请王璨,怕是有些困难。到最后,我们两个人要干掉四盘猪肉,我怕是我以后都不想吃猪肉了。”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小霞,崔侍郎受了召令,已经动身前往洛阳。”池明洲轻笑道。
此话一出,游小霞惊呆了。
召令是什么,那是皇帝圣旨,不可违抗。池明洲竟然请得动召令,那要多大的本事。游小霞首先能够推测得出来的是,池明洲很受商景帝的宠爱。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游小霞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霞,我觉得,准备六道猪肉菜肴吧。六对于大安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吉利的数字。王璨看到这桌猪肉菜,应当有所动容。”池明洲清浅一笑。
池明洲也调查过,崔玄恩酷爱吃牛肉,温泉庄子只备了牛肉。王璨没有解释,他不吃牛肉的习惯,反而日日吃素,以致于崔玄恩以为,王璨是茹素的。
说白了,王璨有一种性格,叫作不愿意麻烦别人。
换作是游小霞,大概早就向全世界嚷嚷,自己对吃食方面的偏好了。
“池大人,容我想一下。”游小霞托着下巴,笑语盈盈。
最后,还是池明洲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猪肉菜肴。
第四道是樱桃肉,猪肉切成棋子般大小,搭配樱桃,装在白瓷罐里头,加入清水,用文火煨着,大概五个时辰以上,猪肉酥软了,樱桃的香味也煮出来。
第五道是葫芦头,以猪大肠与猪小肠为原料,用元茴花椒、桂皮肉蔻等香料烹煮,味正肉香,全无腥腻。
第六道是汤泡肚头,用猪肚、口蘑、碗豆尖、杂骨汤等配制,味道鲜甜。
正如池明洲所料,王璨被游小霞推推搡搡,出了崔玄恩的温泉庄子,去了她游小霞的游府,见到这满桌子的猪肉菜肴,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过荤腥的,哪里忍受得住,做苦行僧呢。
王璨连续道了三声谢谢,便起先动了筷子。
他第一口吃的是汤泡肚头,满眼惊艳,灌了两碗鲜汤。接下来,依次吃的是油爆双脆、樱桃肉、黄金肉、刀板香、葫芦头,仍然是惊艳。
“王郎君,你慢点吃,小心积食。”游小霞惊讶得目瞪口呆。
然而,王璨控制不住,将自己吃得差点霍乱了,幸好有池明洲帮忙把脉,行了一套针灸,调节了气血,王璨才不至于疼痛难耐。
第256章 故乡
残羹冷炙撤去后,上了茶水,都是池明洲操办的。
咳咳,这是游小霞为了节省开支,才不乐意雇佣一个婆子的结果。
王璨见状,很是诧异,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说白了,大安王朝,和大商王朝一样,都是尊重女人的。
“游娘子、池寺丞,三年没有吃上猪肉了,感觉是故乡的味道,倍感亲切,便让你们见笑了。”王璨说着说着,竟是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这是王璨的真心话。
从前,王璨认为,故乡有百般千般不好。光是科举制度,王璨可以指出,一百零八条弊端,诸如他这样的天才,总是被扼杀,过得穷困潦倒。
可是,穿越到大商,王璨开始思念故乡了。
故乡,不吃牛肉,但吃猪肉。
故乡,随处可见通晓地理之人。这个大商王朝,出了门,问个路,一问三不知。最后,王璨自个儿花时间走了一圈长安,将长安摸得熟透了,还绘制地图。原本是想精细到每一棵行道树,却被崔玄滢阻止了。
崔玄滢说,地图太过详细,那就是堪舆图。
堪舆图什么概念,私自绘制出来,便是掉脑袋的罪名。
故乡,随处可见石蟾蜍。蟾蜍一产多子,可以主生殖。蟾蜍面相丑陋,可以镇凶邪。另外,蟾蜍还有避五兵、助长生、主富贵的吉祥寓意,被广泛用于石刻、玉器。
当初,长平桥的设计,蟾蜍多过狮子,便是他强烈要求的。
你看,蟾蜍多吉利,长平桥明明偷工减料很严重,却经历了三年的风雨,都屹立不倒。至于别的桥梁,照例偷工减料,自然没有那么黑心肠,可惜过了一年就要缝缝补补。
对了,无论是大安王朝还是大商王朝,工部那帮官员,大部分都是科举出身,对建筑设计一窍不通。
王璨早就看不惯了,也无可奈何。
“王郎君,我记得你了。”游小霞蓦然笑得神神秘秘。
“王郎君,在你的故乡,你是籍籍无名的。可是,五千年以后,你的名字,被每个后人记住了。因为,你在你的故乡,建造了一座古桥,叫作太安桥,没有石狮子,只有石蟾蜍,你在石蟾蜍上,悄悄地镌刻了自己的名字王璨。这座太安桥,经历过无数次战乱,大火、洪涝、暴雪、雷电、硝烟,都折不断,只是痕迹斑驳了。”游小霞继续道。
“太安桥?太安桥……”王璨喃喃自语,满脸沧桑,老泪纵横。
游小霞有一句话不敢说,这座太安桥之所以如此牢固,是因为没有被偷工减料。
呵呵,在大安王朝,偷工减料是常事。
“哦,太安桥大概是没有被偷工减料,这说明我的故乡出了一个好官。”王璨回过神来,会心一笑,尔后继续道:“游娘子,能否透露给我,这位好官,叫作什么名字,我想回到故乡了。”
籍籍无名就籍籍无名吧,穿越三年,王璨想通了。
不是他才华不够,而是他缺乏一个世家大族的身份。崔玄恩拿了他的建筑作品,一字不改地呈递上去,然后建造出来,人人称颂,便是大家。
其实,他才是大家,王大家。
第257章 玄滢
“王郎君,抱歉,历史上没有留名。”游小霞脸不红,心不跳。
事实上,这位好官,在大安王朝,很是出名。王璨的故乡,是这位好官被贬的地方。这位好官,两袖清风,行事干练,得罪了不少富贵人家。大安皇室需要他挽回名声的时候,就将他召回长安重用。大安皇室嫌弃他不懂得变通的时候,又将他贬回去。如此往复了九次,这位好官从未放弃过执政理念,不做一件弄虚作假的事情。
可惜,好人不长命呀。
这位好官,最后将自己熬出了重病,撒手人寰了。
王璨的故乡的乡亲父老,自发给他举办了葬礼。
大安皇室听闻后,送去丰厚的陪葬品。
不过,游小霞觉得,王璨修建了太安桥,依然没有留下响当当的名字。怕是这位好官,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去关注王璨。
“王郎君,你在大商,有没有未完成的建筑设计图纸?”池明洲作揖道。
池明洲推测,王璨的才华,原本可以发扬光大,到底还是被崔玄恩这个替身束缚住了一些。所以,池明洲大内心深处,是希望王璨能够留在大商王朝,再不济也给大商王朝留点实用的作品。
“有是有,在玄滢那里,不知道是否拿得回来。她呀,每天规定了我做建筑设计图纸的时间,到了点就夺走……”王璨提起崔玄滢,嘴角含笑,眉眼柔和许多,而沧桑感也随之褪去不少。
起初,王璨信不过崔玄滢,以为崔玄滢是要夺过去建筑设计图纸,方便崔玄恩添加一点属于自己的特色。
这是每个匠人的大忌,王璨敢怒不敢言,只能厌恶着崔玄恩。
后来,王璨知晓了,崔玄滢是站在他这一边的,甚至帮助他,同崔玄恩据理力争。
不错,有时候,王璨很是苦恼,崔玄恩动了他的建筑设计图纸,崔玄滢便会和崔玄恩大吵大闹,将崔玄恩原来的建筑设计图纸,贬得一文不值。
事实上,崔玄恩没有那么差劲。
天才型选手,和苦练型选手的区别,只是创意而已。
思及此,王璨朝着池明洲作揖:“池大人,我那些尚未完成的作品,并没有特色,崔侍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补完的。老实说,崔侍郎没有我,照样能够攀登上大家的高峰。他只不过走了一条很多人不齿的高峰。可是,对于我来说,没有崔侍郎,我的心血,都只能体现在建筑设计图纸上。随着时间的风化,杳无踪迹了。”
“王郎君,你这是要救赎崔侍郎。”池明洲深深作揖。
“不,池郎君,我没有那么高风亮节。我只是担忧,我若是贸然走了,玄滢的日子不好过。玄滢为了我,拒绝多少好郎君。是我自私,一直不表态,盼着她能够长长久久地陪伴我。现在,我要放手了,只有崔侍郎可以善待她,我自然是要放过崔侍郎。”王璨无奈笑道。
话音刚落,崔玄滢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凤尾裙,华丽丽地出现在王璨的眼前。
第258章 阻挠
“王璨,你要始乱终弃吗?”崔玄滢质问道,眼角发红。
“崔娘子,王郎君不属于这里的。”游小霞不得不出声,替王璨解释。
“你闭嘴,与你无关!”崔玄滢恼道。
语罢,游小霞翻了翻白眼,退到池明洲的身边,忍不住抱着池明洲的胳膊,撒了一会儿娇。她还会在心底默默吐槽,崔玄滢这么刻薄的人,怎么会欣赏王璨的才华。
“崔娘子,怎么会无关呢。你有所不知,或者不管你是否听得懂,我都要告诉你,王璨是穿越者,而小霞是穿越甄别师。如果不是小霞为了尊重王璨,她大可以直接将王璨送回大安王朝。”池明洲在说到大安王朝的时候,故意放缓语速,甚至将大安两个字咬得极重。
结果,崔玄滢对此毫无反应,池明洲瞬间了然。
一位年轻娘子,忽然默默地陪伴另一位尚未显露才华的年轻郎君,若是说从前不认识,似乎不够合情合理了。
“穿越甄别师又怎么样,还不是穿越者!”崔玄滢见游小霞无意识地触碰了嵌珍珠宝石项链,顿时慌张起来,拔高了嗓音。
“崔娘子,你认为一样就一样吧。”游小霞撇了撇小嘴。
如果不是觉得王璨这位工匠天才帮助大商建立了许多稳固的建筑物,游小霞才懒得通融,直接送回去,不香么。
“游娘子、池郎君,要不让我与玄滢聊一聊?”王璨问道。
池明洲听后,当即牵着游小霞,出了大门。
“池大人,王璨能和崔娘子聊出什么花样。”游小霞踮起脚尖,附在池明洲的耳畔,悄声道。
池明洲没有答话,反而是摘了一朵新开的结香花,别在游小霞的发梢上,笑如春风。
“池大人,干正经事情呢。”游小霞拔下结香花,娇嗔道。
好吧,那他池明洲就干一件不正经的事情,才担得起这个虚名。
于是,池明洲轻轻地啄了一下游小霞的侧脸,情意缱绻。
游小霞傻愣住了,池明洲这是要唱哪一出呀。
接着,家里头传来崔玄滢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游小霞扒着门缝,听了一耳朵。
崔玄滢声称自己怀孕了,王璨若是不负责任,她也不要这个孩子,干脆投河,一尸两命。
王璨则是将他穿越者的经历讲述得清清楚楚,盼着崔玄滢能够理解。同时,王璨不强求,崔玄滢是否生下孩子,这是她的个人意愿。
崔玄滢听后,哭得更加汹涌。
哎,游小霞脑补了,崔玄滢一直单相思王璨的画面。
“小霞,崔玄滢没有怀孕。”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你什么时候把脉了!”游小霞生气了,狠狠地瞪着池明洲。
“如果崔玄滢怀孕了,必然是十分重视这个孩子。你看她,穿了一双浅绿绣花蝶镶细珠松糕鞋,必然是不怕摔倒的。”池明洲摇头失笑。
这么奶凶的小娘子,他盼着常常见到呢。
游小霞听后,觉得在理。
她每天都要巡逻,绝对不会穿松糕鞋。
等一等,松糕鞋不是大商王朝的产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