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十分新鲜的玩具,吸引了小群体几人的注意。
季枝绕着他转了两圈,仔仔细细打量:“……你真的是假人吗?这红塔的技术怎么做得那么逼真啊?”
彼得微不可觉地一僵,再度拿出一模一样的温暖微笑:“您认为我是真实的,我就是真实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你们的话术是向地球人学习的?样本是哪些?不会是我们吧?”
钱有财习惯性的思考了起来。
“先生您很聪明,曾经也有地球人十分辛苦地教导我,这种职业,似乎在你们嘴里,被称作:母亲和父亲。”
彼得还是那副标准的微笑,可这个时候却让人觉得可怖了起来。
众人无不觉得脊背一寒。
“你有爸妈?难道在场的所有’NPC‘都是玩家?!”
季枝心里一跳,脱口而出:“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成NPC了?”
彼得:“NPC?我的意义是尊贵的客人们决定的,客人们觉得我是NPC,我就是;客人们如果觉得我是’普通玩家‘,那我也可以变成’普通玩家‘。”
司南当即道:“那我要你现在变成’普通玩家‘,脱离’管家‘这个身份。”
彼得颔首,恭敬道:“稍等。”
他的双眼有一瞬间变得无神,过了几秒,那蓝色的眼睛又一次活络起来,一睁眼便看见了司南。
“呀,你好!我是贡献者彼得,很高兴认识你!”
他向司南伸出了手,调皮笑道:“听说你是这里最尊贵的贡献者?我猜你肯定不知道楼上包厢在哪里――”
“我们交个朋友,或许我可以考虑带你上去。”
变成“玩家”的彼得,更加活泼青春一些,可是话里话外,都像刚才那个“管家”一样,充满了固定的“人设”。
司南明白了,所谓的“意义是被客人赋予”,翻译过来,就是“可供客人进行cosplay定制”。
“……这不还是那个机器人吗,也没有变成’玩家‘啊。”
季枝吐槽道,“所以他到底是不是真人啊?”
“如果是’真人‘的话,那很不妙。”
邢彻面色冷峻,“说明这个’名人堂‘,或者说是’红塔‘,能够有完全抹杀人思想的能力。”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用了不知道什么残忍的手段,让TA变成这样一个毫无思考、毫无自我的“机器人”,这样的人就算活着,又能称得上的真正的“人”吗?
【叮咚!】
【名人堂宴会一切准备就绪,直播正式开启。】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之后,就是流水一般倾泻的悠扬音乐。
“尊敬的各位贡献者,首先正式恭祝大家,顺利生存十天。”
“在这美好的时刻,我们齐聚一堂,共庆这一特别的夜晚。”
“今日过后,您将拥有两个选择,一是在红塔继续生存,二是离开红塔,回归到原本世界,注意,参与本次宴会的人,均有自主选择的机会,若是选择回归原本世界,只需手中的贡献点超过1000000.”
“若是贡献点不足的贡献者,也不用担心,游戏清单已经发放至各位手中,大家可以选择游戏或者投注,赚取您的贡献点。同样的,您在赢得游戏的同时,也会拥有丰厚的奖励。”
“部分特殊奖励将会强制绑定,跟随您穿梭世界,这是红塔为实力出众的您,精心准备的赠礼。”
“注意,贡献点在自愿情况下,可以转让交易。如有需要,亦可兑换您背包里的任何材料及名下所有财产,本厅内共设交易大厅10处,每处交易厅交易的内容皆不同,请大家仔细阅读’交易须知‘。”
“基本规则介绍完毕,详情可询问场内侍应生,现在,请各位举起手中的酒杯,让我们以最诚挚的心情,为今日的梦幻时光干杯!”
宴会厅内乐声渐响,鼓声逐渐叠成海浪,一波浪潮过后,所有人都欢呼着“干杯!”
司南本意不想如此,可等她反应过来后,瞥见酒杯反射中的自己,便发现自己的手正高高地举起,脸上挂着自己也不熟悉的、“幸福”的微笑。
猛地清醒过来,她一下子松了手。
香槟杯哗啦碎裂在地上,周围的人也在陆续清醒过来。
“司南姐,怎么了,杯子怎么碎了?”
陈若若惊呼一声,邢彻轻轻将司南往身边一扯。
司南看他们神色如常的样子,抿了抿唇:“……我们刚刚集体干杯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吗?”
季枝:“啊?那么尴尬的吗……不是,我咋没有一点印象啊!”
第52章 红塔生存10-2天
司南的话一出口,几人就被吓到了。
环顾四周,人群皆自若,没有人在意到刚刚自己的行为是否被控制,他们全都被新出的规则吸引了,三五成群地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许多人都在担忧自己,没有足够的贡献点可以回到现实:在进入名人堂之前,那价格高昂的礼服和首饰鞋帽,已经让他们基本把贡献点花了个干净。
这些人完全忘了,自己刚刚举杯欢庆时,脸上还洋溢着的虚伪笑容。
就好像这段记忆被提取抹除了,或者被不知不觉地忽略掉了。
钱有财:“……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也不记得刚刚有这回事儿。”
陈若若却道:“可是……司南姐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乱说吧。”
她无条件相信司南,更觉得是这个宴会有问题。
只有邢彻皱了皱眉,道:“我们是在无意识之中,被控制了么?就像这里的’仿生人‘一样?只不过我们被短暂地控制,而他们则是被完全控制,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邢彻的视线落在了“玩家彼得”的身上,直言问道:“是这样么?”
彼得歪了歪头,眼神微微滞涩,好像是系统卡了bug一般,等反应过来后,便笑着回应:“先生,您有点没有礼貌哦,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
“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邢彻:……
算了,和没有意识的“机器人”说这些,注定得不到回应。
被这么一讨论,大家都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系统能短暂地控制玩家的行为一分钟,就有可能通过某些方式,“控制”玩家十分钟、半小时、甚至永久。
尽管现在保留理智,可距离变成这些“彼得”的界限,到底有多远?
季枝想要问问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穿着黑色的短裙,身量高挑,拿着酒杯走到邻桌去打招呼。
季枝从小就是孩子王,在社交圈内毫不胆怯,接了个话题就顺势加入聊天局中了。
邻桌三男二女,均位于世界排名前沿,其中有一个短发的女孩,邀请名牌上的数字很熟悉,季枝还记得,自己向她询问过暖暖果的价格。
“干杯?或许只是顺手的事情吧……在意这些干什么,现在加入游戏,获得贡献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珂倩只在乎能不能回家,见季枝前来搭话,知道她认识最有名的“856号”,自然愿意和她多说点。
“游戏场次那么多,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啊,商量好场次和输赢比例,我们很快就能达到十万贡献点了,这个规则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她的目光落在季枝身后的司南身上,如果能和世界第一合作,那肯定胜率非常大,也更加稳妥一些。
季枝微微一笑,“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还是要和团队商量一下。”
周珂倩知道她婉拒的意思,不免有些可惜:“诶……努力还是比不上运气好啊――”
“都是搞采集的,你不光能低价收到大量的暖暖果制成药水,还能抱上世界第一的大腿……”
旁边的人轻轻拽了拽周珂倩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她当即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失仪了,僵着脸道了一声:“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季枝面无表情,有人一句“抱大腿”,就试图抹消掉她所有的努力,她可不想再给这样的人好脸色,直接扭头就走。
周珂倩虽觉得失言,可看到季枝这样的反应,还是有些气不过。
“如果不是看在856的面子上,哪个人会那么傻,让你低价收暖暖果啊!这玩意儿又不是’暖果‘那种没用的东西,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鸡犬升天还真觉得是自己一人得道了……”
“什么嘴脸――”
季枝一下怒了,一步步逼近周珂倩,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你信不信我把你嘴巴撕烂?”
周珂倩往后退了两步,“你别乱来,这里不允许互相伤害!小心我去举报你!”
她被季枝的气势吓到,声音倏地变尖了,下一秒,眼前一亮。
季枝被人拉到了身后。
“收收你那副嫉妒的嘴脸吧,我大老远都能闻到你的味道。”
司南时刻关注着季枝这头的动静,见她被人挤兑,一转身便和周珂倩对峙上了,还颇讽刺地扇了扇鼻尖的气味。
“不是刚刚还想和我合作吗?我现在正式告诉你――”
她的视线缓慢又冷漠地扫过这个小团体,一字一顿:“不、可、能。并且,我不会让你们在这个场内,有任何,和别人合作的机会。”
周珂倩急了:“凭什么?仗着位次高了不起?这里可不是你看位次的地方!”
司南只是抄着手,视线慢悠悠递到彼得面前,而后伸出手指向周珂倩:“24小时之内,我不想看到她所在的组,和任何人组成搭档,可以吗?”
彼得耸了耸肩:“当然可以了,红塔实力为尊,你对红塔的贡献可比她高多了……所以,游戏快开始了,你真的不打算去包厢坐坐?”
司南见周珂倩气到跳脚,终于挑唇一笑,“这样就好,走吧,带路。”
在他们一行人被恭送走之后,周珂倩不出意外地被“冷落”了。
没有人想和856作对,也没有人想冒险,拉低胜率。
毕竟,回到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季枝被护在司南身后,初时还很兴奋,后来就觉得抱歉了。
“打听个事儿,结果又弄出来一个新争端……南姐,不好意思啊。”
司南摆了摆手,“先撩者贱。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提醒我了,听说你是’低价‘收的暖暖果……途径靠谱吗?”
季枝被她这么一问,当即答道:“……当然靠谱了,我的同乡,也是意外穿进来的,人品信得过!”
“那就好,最后一批货了,我也不想再闹什么幺蛾子。”
几人跟着彼得上了红毯尽头的旋转楼梯,这个宴会厅巨大,由不少侍者开路,几个人穿行其中,免不了引起一阵风波。
“那么大的阵仗,是谁啊?”
“还能有谁,肯定是856啊,离了风光就得死,去哪儿都要有人列队相迎。”
“怎么有种皇帝游行的感觉……这人和人的对比还真是――”
“搞笑了,所以大家就真的是鱼的记忆?没有人记得她一枪崩了别人的事情了么。”
“那也是人家实力摆在那里,你们一个个酸什么劲,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高光……妈的,想想就觉得很爽啊。”
“这里也没有那么多限制,听说在上头包厢的客人,可以制定游戏让人参与,然后他们在楼上观赏,那包间完全私密,连直播系统都能屏蔽。”
“什么时候我有这样的待遇?一辈子一次也就值了。”
……
一路过来,这样的争辩司南已经完全无感了。
宴会上的奢靡华丽和尊荣,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视听的冲击,更是一种心态感受上的变化。
她会莫名萌生出:都是凡土脚下泥,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想法?
蚍蜉撼树,就算使出浑身解数,对于树来讲,连一片树叶都不会落下。
可她很清醒地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
她的思想在潜移默化中,似乎正在被红塔这个锦绣骗局影响。
司南思考的时候十分专注,没有在意身后季枝的不安。
季枝不断地扣着手指头,思考自己在收暖暖果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忽略过什么,是不是中怎的被人骗了?
毕竟那个时候验货,她好像有些经验主义,又一下子被见到“老乡”的亲切和喜悦裹挟……
“怎么了?”
钱有财看见季枝神情不对,凑她身边问道。
季枝抿了抿唇:“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默默打开手环,点进司南的商店,一口气买了二十套冰封涂料和暖暖果汁的套装,打算抽调一下样本,排除一下心中的隐患。
她还是很愿意相信自己的老乡,毕竟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一起长大,不至于因为一个游戏,故意陷害她。
“请进。”
“玩家彼得”一手撑在包厢的帘子上,微弯着腰,恭敬客气地迎接司南几人进房。
这个高级包厢更像是一个套房,影音设备、酒水、甜品台、休息室……应有尽有。
巨大的透明屏幕在大家一进入就亮起,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投影设备,竟然不需要幕布显影,播放的是楼下所有玩家的情况。
像是一个无比详尽的无死角监控,司南甚至可以选择放大缩小以及调整角度。
“第一场次:欺诈游戏,即将开始。”
彼得仍旧熟练地扮演着他的人设,像个自来熟的朋友一样,靠在沙发边上,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想去玩玩的?”
“第一个游戏通常都很简单,是专门用来热身和赚取贡献点的――毕竟,刚开始的各位,都不太富裕。”
彼得向大家介绍着具体进程,可司南却只注意到一件事情。
“攒够了10万贡献点就能离开,那我现在点数够,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全程不参与这里的游戏,只要等过够这24小时之后,我就可以无痛通关了?”
彼得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回答,他脸上浮起一抹十分微妙的笑。
“亲爱的,没有人能忍住,在这里不玩一局游戏。”
“这里可是名人堂啊――整个红塔世界,最有趣的场所,从来只有无尽的欢笑,能满足您几乎所有的愿望……”
“您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吗?那只能说明我们给的奖励还不够。”
第53章 红塔生存10-3天
司南微微歪了头。
“不管你有什么奖励,如果我偏不参与游戏,会有惩罚吗?”
彼得的笑容加深了一点,看向司南时,多少有种蛊惑的意味。
“当然不会了。不过,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愿望,想要满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