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他们送到山脚下的家里,推搡着他们进了院,祈顺说:“大娘,快进去休息吧,喝点水,别动火气。”
温震兄弟赶了过来,温震对祈顺说:“我们盯着他们,不让他们闹事,你们走吧。”
祈顺看温震长得人高马大,就说:“行,这儿就交给你,我们俩回去问问周研究员是不是马上出发。”
两个战士一溜烟地往温家的方向跑。
等他们俩一回温家,周开源拎起提前放在温家的行李,问道:“淼淼,可以走了吗,趁着老太婆出不了门,咱们赶紧出发。”
温淼的行李只有两件,一大包裹衣服,还有一小包日常用品,她拎着自己的行李往外走,说:“可以走。”
两个战士帮他们提行李,放到后备箱,为防止温淼突然下小雨把行李打湿,上面还苫了塑料布。
祈顺坐副驾驶位,周开源跟张排长坐中排,温淼自己坐在后排。
温淼有点担忧:“万一下小雨了,把车里弄湿了咋办?”
周开源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说:“弄湿车里不怕,应该浇不到方向盘,咱们开车方便,随时可以停车。”
温淼放下顾虑:“好,万一下小雨了你们赶紧停车,我下车。”
看温淼坐上车,温家人依依不舍,沈秋葵很想抱抱温淼,可闺女这么大了,这样的举动她做不出来,只隔着车窗握住温淼的小手说:“给家里写信,赶紧走吧,一会儿那老太婆别追来。”
多保重之类的文绉绉的话她说不出来,温淼只说:“行,爸妈,那我走了。”
周开源跟一家人保证:“你们就放心吧,我会把温淼当自己闺女,我要是多了温淼这样的闺女,可是捡了大便宜。”
车子沿着乡村主路一路向西,后车窗外,温家人的身影逐渐缩小,车辆转了个弯就看不到了。
温家人的心脏都像被扯下了一块,空落落的漏风,再也拼不完整。
谁都没料到的是,周老太婆跟周保民突然从半路杀了出来,这家人很狡猾,温震他们守着前门,祖孙俩从后院跑了出去,沿着山脚下小路向西,杀到大马上路,终于堵到吉普车。
周开源只能叫停车,他下了车,温声劝周老太婆:“妈,你们回去吧,弄点饭吃,保民,好姑娘多得是,别一棵树吊死,温淼跟你没关系。”
他老娘刚要破口大骂,周开源根本就没给她张嘴的机会,继续说:“我给你们买了一斤猪肉,在温家放着呢,你们拿回来做午饭吃。我还在你枕头下放了二百块钱,这钱是给保民娶媳妇用的,有这么多钱啥样媳妇娶不着。”
老太婆刚才气势汹汹地拦车,可是听到儿子给他们留了猪肉,还给侄子留了一大笔娶媳妇用的巨款,她瞬间破防,昏黄的泪在浑浊的眼睛里打转转。
儿子并不是不管他们,她收起了所有对温淼围追堵截的心思,秒变慈眉善目老太太,虚弱无力地摆了摆手:“你们走吧,保民,咱们也走,回家炖猪肉吃去。”
周开源松了口气,要是一开始他拿这二百块钱当筹码谈判,说不定老太婆会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也说不定。
周保民其实早就放弃了强行把温淼留下的心思,他依依不舍地望向吉普车后排,敲着车玻璃。
张排长帮忙摇下玻璃,温淼白净的脸庞立刻露了出来。
周保民贪婪地看着她的脸,想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不舍地问:“你还回来吗?”
温淼说:“我不知道,谁知道以后咋样。”
她确实是不知道,未来的工作生活她想象不出来,也无法预估。
周保民紧咬下唇,他难过极了,是他逼走了温淼,要不是他步步紧逼吓到温淼,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不用背井离乡。
“都是我的错。”他悔恨地说。
温淼看了眼他猩红的眼,收回视线,没说话。
周保民又说:“要是有人欺负你,给我写信,我过去揍他。”
温淼语气冷硬:“用不着,我讨厌流氓。”说完,摇起车窗。
周保民用祈求的语气保证:“我改。”
周老太婆看不惯孙子那唯唯诺诺的怂样,说:“没出息的玩意,走,回去瞅瞅枕头底下有钱不,奶奶给你寻摸个更好的姑娘,温淼瘦不拉几的,一看就生不出来儿子,有啥好的。”
两人站在路边目送,吉普车重新发动,向着更远的乡村路驶去。
“二叔,一定要照顾好淼淼。”周保民对着前方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
温淼第一次坐汽车,后排只坐她一个人,宽敞舒适,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她又觉得新奇。
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冲淡了她离开家乡的惆怅,土路颠簸,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她昏昏欲睡。
这一觉睡到太阳运转到树梢的位置,见她醒来,周开源问:“淼淼,该下雨了吧,天晚了冷,你看这个地方的旱情比甜水生产队还严重。”
温淼不知道赶路急不急,说:“我可以憋着,憋到天黑夜里都行。”
她这话一出口,两个战士马上扭头像好奇宝宝一样看他。
周开源正想问夜里会不会有点冷,还没开口,就听祈顺纳闷地问:“怎么憋着雨啊,雨还能憋着啊。”
张排长坐中间排离她更近,黢黑的脸膛呲出一口大白牙:“憋着雨,嘻嘻,是不是像憋尿一样?”
温淼的脸庞马上飞过一片红晕:“……”
突然稀稀拉拉的雨点子突然从吉普车的顶棚降了下来,就那么一小片,像是穿越了车顶障碍,浇在温淼身上。
正回头看着温淼的两个战士都看傻了,“吉普车漏雨了。”张排长磕磕巴巴地说。
祈顺伸手去接雨水,惊叫出声:“周研究员,雨就那么一点,都下在温淼身上。”
周开源淡定得很,赶紧让司机靠边停车,同时责备俩战士:“你们俩瞎说,说憋尿之类的话,温淼才下小雨。”
吉普车停稳,温淼赶紧下车,雨水追着她移动到吉普车外,哗啦啦依旧洒落在她身上。
既然下了小雨,大雨也一起下,下完大雨,吉普车直奔县城投宿。
——
西北种植基地,打谷场上,雨官又在搞求雨仪式。
雨官牛逼吹得更大,宣称自己已经接通天庭,所有相关神仙都知道了种植基地干旱,玉帝正在问责五海龙王。
秦耕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他觉得台上又蹦又跳的雨官跟傻子一样,当然,在台下配合的他们也像傻子。
“跳大神”结束,雨官语气笃定地宣布:“我已经把雨求来,明天后天一定会下雨。”
台下的观众不满:“你已经说了好几次下雨了,还不是一个雨点都没下。”
“跳大神挺带劲的,再来一段呗。”
秦耕嗤笑两声,说:“研究所的人效率
可真高,明天另一个神棍就到。”
常棣笑道:“你不是很反感吗,可听你语气很期待。”
秦耕现在不急着让科研所把这个雨官接走,白天要干活,他强硬要求雨官晚上求雨,反正没有娱乐活动,就当不要门票钱的消遣。
秦耕说:“与其咱们跟神棍较劲,不如让两个神棍互相掐架,他们俩互相鄙视看不起,咱们就等着看好戏。”
常棣笑道:“明天要来的神棍可是周研究员确认过的。”
秦耕不屑地说:“现在这个雨官还不是科研所给送来的!明天我倒要问问新来的神棍是何方神圣,看他怎么给自己编出处来历。”
常棣兴致被调动,内心升起恶趣味:“他们会不会打架?我想看他们打架。”
——
次日一大早再出发,温淼坐在后排本来在打瞌睡,看到车窗外大片连绵起伏的荒地后终于打起精神来。
这样的景色温淼当然没见过,黄色的沙化严重的土壤上稀稀拉拉长着杂草、荒树,压根就看不到房屋跟行人,偶尔会有蜥蜴这样的小动物飞速蹿过。
“我们快到了吗?”温淼问,她看向天空,从太阳的高度判断大概十一点左右。
“对,淼淼,快到了,我们还能赶上吃午饭。”周开源问。
吉普车继续往西北方向行驶就进了沙漠,温淼感叹吉普车居然能在沙漠里行驶。四周渺无人烟,偶尔一阵风吹过,会裹挟起阵阵黄沙。
温淼感觉很新奇,这就是她以后要工作跟生活的地方,自然环境确实比她的家乡条件艰苦。
车子驶近一整片建筑物,周开源介绍说这是他们单位的工作地点之一,就在沙漠边缘,离县城很近,离种植基地也近。
第17章
生命科学研究所也在这一片, 很多有特意功能的奇人异士都被带到这里进行研究,周开源不想让人对温淼进行研究,一是他已经研究过了, 二是不想给温淼造成心理负担,他觉得温淼可以直接工作。
这片建筑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写单位名称, 外人来了肯定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但门口荷枪实弹的站岗士兵说明这地方不同凡响。
士兵核对了周开源他们的证件,所有人都做了登记,吉普车才能驶入大门。
周开源在大门口打过内线电话, 吉普车开出没多远就有一名年轻人小跑着迎了过来,周开源叫停车,摇下车窗招呼年轻人, 年轻人马上打招呼说:“周研究员, 我师父上午到的, 就在四号楼等你们, 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 年轻人伸着脖子往车里张望,好奇心驱使着他想要先看看周开源带来的到底是什么能人。
他师父本来在外地出差, 周开源让他务必见见他带来的人,尽量不要耽搁时间,也不知道周开源在电话里怎么忽悠的,他师父把手头的工作匆忙处理完就赶了回来。
年轻人的视线在车内转了一圈,终于看到安静窝在后座上的温淼, 周开源如此重视的异能人士一定不是一般人, 他已经做好看到奇奇怪怪的人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对方是个长得格外漂亮的小姑娘。
他的脸差点怼到周开源脸上,后者身体后仰拍了下年轻人肩膀, 说:“带路。”
年轻人这才觉得有点失态,收起惊讶又惊艳的表情,讪讪地把头退出车窗,走在吉普车侧前方引路。
周开源先给温淼介绍:“我们要见的是研究所的所长。”
看温淼睁大眼睛看他,他连忙补充:“不用担心,所长很和蔼。”
吉普车在一座两层小楼前停下,年轻人一直彬彬有礼地带路,等上了楼梯突然撒开腿就往上跑,边跑边喊:“师父,周研究员带来的是个长得特别俊俏的小姑娘,师父。”
走在后面的周开源:“……”
陈振华是蘑菇云大本营基地的首席科学家,跟周开源一样,兼职在生命科学研究所工作,担任所长,但他平时很少接触特意功能人士,周开源说温淼非常重要,他一定要见,他这才赶了回来,也非常好奇温淼到底有什么能力。
他的助理兼徒弟平时沉稳可靠,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今天毛手毛脚的又是跑路又是喊他让他略感不快,他走到门口,拉开门轻斥:“咋呼什么?什么俊俏不俊俏的,谁叫你以貌取人的。”
年轻人笑了下掩饰尴尬,说:“师父,周研究员把小姑娘带来了。”
陈振华刚要再训斥年轻人两句,见到周开源出现在楼梯口,转而打招呼说:“这么多天辛苦了,我真好奇你搜罗来的姑娘,一路奔波累了吧。”
视线掠过周开源看到温淼,陈振华终于理解徒弟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咋呼的原因,小姑娘确实长得白皙标致。
周开源担心温淼认生,往旁边挪了两步让陈振华更清楚地看到她,拿出一副护犊子的架势说:“孩子父母把她托付给我,在西北我就是她的监护人,别板着脸,吓着孩子。”
陈振华扯了扯嘴角:“……”
周开源又对温淼轻声说:“陈研究员可是一般人见不到的科学家,不过他对晚辈很爱护,你就叫他陈叔。”
温淼打招呼说:“陈叔好。”
这个称呼拉进了两人的距离,陈振华点头,下意识的放低音量:“淼淼是不是没出过远门,来进屋喝口水。”
让司机跟战士现在门口等候,周开源带着温淼进了办公室,安顿温淼在办公桌旁做好,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个笔记本递给陈振华,说:“这是我对温淼的观察记录,你看看。”
陈振华接过本子翻看,只见足足记录了大半本,开头是温淼的个人信息,后面是对下雨的记录研究,包括雨量、下雨范围、时间等等,非常详尽。
而温淼接过年轻人递过来的茶杯,吹散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小口。
这茶水可真难喝,茶叶的香气遮掩不了水的苦涩,一口下肚,绝对不想喝第二口。
年轻人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轻笑:“茶水难喝是吧,特意给你泡的茉莉花茶,用的我师父最好的茶叶,水又苦又涩,咱这儿的水就这样。”
温淼心想不会以后都喝这样的水吧,确实是她家乡的自然环境更好,起码家乡的井水是清甜的。
她微皱的眉心刚舒展开,就看到陈振华在打量她,那眼神是锐利的,有穿透性的,有丰富内涵的,像是要把她看穿。
她早就意识到,像周开源这样有文化、高智商的人跟甜水生产队的社员不一样,他们的眼神包含很多她猜不透的内容,而社员们的眼神平淡无物。
陈振华已经粗略翻完记录本,他对所记录的特异功能很感兴趣,并迫切地想要亲自验证,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柔和,说:“淼淼,咱们这本来就少雨,今年更加干旱,你什么时候能下雨?”
话音未落,突然有雨柱倾泄而下,浇在他身上,浇在办公桌上,浇在办公桌的书本上。
陈振华面对兜头而下的雨水,懵了:“……”
猝不及防就见识到了,跟记录里一模一样。
他手里拿着的记录本已经被周开源抢走,对方赶紧拿袖子去擦表皮的雨水,生怕这本初始记录本上的字被晕染。
他还听到周开源抱怨:“你刚才盯着淼淼,跟要审问似的,孩子紧张,你不那么凶说不定不会下雨。”
陈振华:“……”冤枉,他明明很和蔼好不好!
年轻人跟温淼挨得近,也被殃及,比他师父还蒙圈,大声说:“下雨了,八百年不下雨终于下了场雨,还挺大,房顶漏雨。”
陈振华拨拉着浇到头上的雨水,反应还比较快,吩咐年轻人把桌上的书本移开,才去观察温淼。
其实雨水是落在温淼身上的,只不过范围有点大,他们又分坐办公桌旁边,离得近,他才会被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