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抓饭香气四溢,米粒吸收了羊肉精华,每一粒都裹着汁液,羊肉特意做得软烂好嚼,能让人香迷糊。
这顿饭不仅是温淼这几天,是她很长时间来吃得最好的饭。
古丽米拉就坐在温淼旁边,聊起昨天的事儿,前者说:“大家都说我英勇豪迈,绝对不输给男兵,我以为自己不怕牺牲,可是淼淼,昨天火扑过来时我内心极度恐惧,转身就逃,我怕我以后在战场上也会逃跑。”
她发现这个不愿承认的事实,估计这段时间都过不去这个坎。
温淼安抚她说:“我昨天刚好看到你,这说明你反应快,一点时间都没耽搁,还顺手去拉几个战友,做得太棒了,你为啥不为你的反应速度跟下意识救战友的行为骄傲?古丽米拉。”
“你真是这样想的?” 古丽米拉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
她很佩服温淼,温淼看着柔弱,其实特别冷静沉着,她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威胁想着完了要死了的时候,是温淼及时把雨降下。
温淼语气特别肯定:“不只我是这样想的,大家都这样认为,你很棒,可不要胡思乱想。”
温淼说了好多话帮她重建信心。
面对暖心开解,古丽米拉露出笑脸:“跟你聊天真愉快。”
所有人吃了顿美餐,就像充足了电,干劲十足。
下午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终于把把这个难啃的九号火源灭掉。灭火工作已经完成一多半。
担心煤层再复燃,温淼都没有提前去十号火源,一直在附近看着大家干活。
等第二天去下雨的时候,她发现她这个特异功能就支棱了一回,又打回原形,她遥控不了,雨水还是跟着她。
温震满心期待,可还是白欢喜一场,等雨停了边拿毛巾给她擦头发边说:“淼淼,你又得挨浇了,要是不用挨浇多好啊。”
温淼充满期待:“不急,早晚都能实现在远处下雨。”
她并未气馁,有一就有二,总有一天她能够实现远程控制,不用再挨浇。
温震也发挥了他的特长,拉土的卡车坏在半路,他去修车,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车修好,连温淼都惊叹他学得这么快。
艾买提师长很欣赏他,再说他是温淼的大哥,邀请他说:“年轻人未来可期,要不要调到我们部队来,我安排你进工兵营机械连,你对机械肯定容易上手,跟坦克啥的打交道。”
温震婉拒:“在种植基地挺好的,我还是乐意跟温淼一个基地。”
他不像周保疆那样,不想修路,不愿种地,他觉得种地挺好,更何况还能学技术。
——
灭完第十二个灭火点,焦灼的气氛几乎一扫而空,大家都轻松多了,胜利在招手,把七彩沟的火全部灭掉指日可待。
中午乌市干部们又来送饭,温淼没想到她还有礼物,鸵鸟蛋大的和田玉,形状也像蛋,油润雪白的玉质,一点杂质瑕疵都没有,上面还带一块黄皮。
市长说得特别诚恳:“这是边疆特产,羊脂白玉,送给你做个纪念,你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随时欢迎你再来做客。”
这块玉石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温淼之前去各地接待人员都操心她的伙食,她还没收过礼物,但这是对方心意,她不好拒绝。
至于价值她不了解,在她眼里就是好大一块石头,六十年代的羊脂白玉当然也很珍贵,但要说价格,跟后世比差远了。
温淼摩挲着那块细腻温润的玉石,满脸笑意,说:“多谢你们的心意,我特别喜欢,拿回去后我要摆在书桌上。”
市干部一行人被她的情绪感染,都觉得心情愉快。
——
七彩沟的大火终于全部灭掉,这片区域来了个彻底的大变样,没有大火肆虐,美丽、安宁。
温淼他们站在高处的岩石上远眺,战士们也都安静地看着这片他们奋战过的土地。
夕阳的暖光照在他们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的是人类战争大自然后的狂喜。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描绘他们眺望这片土地真容时的震撼。
艾买提师长眺望远方激动万分,他们之前反复算过,如果没有温淼下雨,灭火在当前有限的条件下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淼淼,我们成功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就战胜了大火,这么艰难地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顺利完成。”
本来大火不能全部灭掉的话,计划等明年春天再战,但灭火进展顺利,在秋天完成。
工作有很大的危险性,只有那一次火焰复燃但有惊无险,所有参与人员都好好的没有任何伤亡。
以后煤层不会白白燃烧,不会有环境污染,大火不会再肆虐。
燃烧后沉淀下来的硫磺把这儿的岩石染得五彩斑斓。
夕阳照耀下,那岩石的颜色更加绚丽,黄色,桔色,红色,蓝色,各种颜色交织,放眼望去,彩色的山势起伏,波澜壮阔。
温淼觉得这地方跟沙漠一样,辽阔壮美。
这片富含煤炭资源的神奇土地涅槃重生。
——
温淼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想来送行,可艾买提师长不可能叫那么多人来,只是安排了几十个代表。
温淼跟他们告别:“我回去就要种小麦,如果大火复燃的话,明年春天种完稻子我就能来。”
艾买提师长现在神清气爽,心头压力减轻九成,他格外温和和蔼,说:“淼淼这次灭火你出力最大,本来应该好好休息,回去还有特别重要工作,这里的火再烧起来也不怕,肯定大不了,我们有办法灭火。早就听说你们种植基地粮食产量高,等有机会,我想去你们那儿看看。”
“好啊,欢迎艾买提师长去做客,也欢迎大家去看看。”温淼说。
古丽米拉经过数天灭火锤炼,显得更加英姿飒爽,握着温淼的手说:“淼淼,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估计没机会跑大老远去你们那儿,咱们书信联系。”
两人在多日的共同奋斗中已经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
温淼点头:“好,有空给我写信。”
——
这天傍晚,打谷场格外热闹,双抢完成了一半,粮食外运,要么已经收入仓库,秋收打了个打胜仗,接下来种小麦也是很重的任务,中间,基地给大家安排娱乐活动,就是看电影,都是种植所的跟附近知青点的人来看。
别的居住区会轮流放电影,不需要大老远往这边跑。
吃过晚饭往宿舍区走,常棣就招呼秦耕:“去看电影,你总得娱乐吧,不至于大晚上写种地计划,生产队的驴都比你轻松。”
秦耕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说,就回了俩字:“不去。”
常棣笑道:“温淼不在你连电影都不去看是吧,要是温淼去看电影,你肯定也跟着去。”
秦耕气定神闲地说:“你说得对。”
他承认得这么痛快,常棣都没得吐槽了,说:“这么多天没见,这是你矜持的好机会,记住,欲擒故纵。”
秦耕对这番话的嫌弃快凝结成实质,对温淼,矜持不了一点。
常棣说:“其实很简单,你就去打谷场就行,温淼回来肯定也会去,你们在打谷场见面,你在屋里好像特意等她似的。你就表现得对电影更感兴趣,别表现得太重视她回来这件事,多容易哪。”
“你快走吧。”秦耕催他。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走,你别催。”常棣不再多说,麻利地去打谷场占座。
温淼他们依旧由七名战士全程给送回来,到达种植基地后要去兵团居住区,把温震他们送回去顺便在那儿住宿,明早返回。
回到种植基地,只觉得熟悉感扑面而来,空气中有股浓郁的稻草跟玉米秸秆香味。
三人可是完成任务后凯旋而来,脚步都格外轻快,先去陶所长宿舍报到,陶所长问她们身体咋样,有没有健康问题,又说:“这些天累了吧,晚几天种小麦也没事儿,不用着急赶回来。”
温淼笑道:“前
天用泥浆灌注完最后一个火源,昨天、今天整片区域都没复燃,我们就回来了,现在才七点钟,还早着呢,不算赶路。”
陶所长催她们:“我看到你们都好好的就行了,赶紧回去休息,等开大会的时候叫上武师长给你们表扬。”
从陶所长宿舍出来,温震他们还在等着呢,要把他们送到宿舍再走。
罗胡兰说:“你们听,打谷场有动静,应该是在放电影,一会儿去看电影呗。”
旅途奔波,但难得看一次电影,大家都很有兴致,温淼跟冯小麦连忙附和:“行,放下行李就去。”
走到宿舍大门口,温淼看到秦耕房间的灯亮着,知道他没出去,就加快脚步,大喊:“秦耕。”
温震突然觉得温淼这一嗓子有点放学回家后进门就喊妈那意思。
他这个大哥可从来没有过这待遇。
罗胡兰笑道:“秦耕都没去看电影,是不是在等你呢。”
温淼说:“这不是要种小麦吗,他肯定在写种植计划,又是厚厚一本。”
罗胡兰点头:“嗯,我们先回宿舍。”
她们说着话,秦耕听到她的喊声,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迈过门槛,经过水缸,鸡窝,走到温淼身边,伸出手臂接过温震手里的两大件行李。
借着明亮月光,秦耕已经把温淼打量个遍,她穿着方便易洗的毛衣跟薄格子外套,乌黑的麻花辫梳理得整齐,看着气色很好,他说:“工作还顺利吧。”
温淼点头:“挺好的。”
秦耕又对温震说:“这些天你把温淼照顾得和好。”
温震笑道:“应该的,我先回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秦耕对温淼的关心甚至超过他这个大哥。
温淼觉得回到基地可真好啊,轻松自在,尤其是见到秦耕,熟悉的安心跟舒适感都回来了。
秦耕依旧身形挺拔,眉眼俊朗,好像更加沉稳一些。
两人前后脚走进堂屋,秦耕把行李放在桌上,拉开椅子让温淼坐下,先去帮她泡奶粉,边问:“恭喜淼淼,顺利完成重大任务。”
现在这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依旧干净整洁,桌椅毫无灰尘。
温淼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缸,喝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牛奶,笑着说:“也恭喜你啊,大丰收,秋收完毕,苏国还顺利免了粮食债。”
秦耕唇角扬起,开始帮她收拾行李,他只要收拾杂物鞋子,衣服温淼自己收拾。
“在七彩沟这么多天,感觉怎么样?”秦耕边把她的鞋子拎到窗台上晾晒边问。
温淼喝了一大口牛奶,笑盈盈地说:“你可没看见那大火,漫无边际的,烧得特别旺,开始觉得很难,还得我自己决定下雨量跟下雨范围,但经历这么多天下雨,早就觉得不难了,以后也不会有更难的任务。”
秦耕凝神看她,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他感觉温淼明显自信开朗得多,一直在慢慢成长。
温淼把半缸牛奶喝完,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她说:“去看电影吧,回来接着收拾衣服。”
秦耕已经把所有杂物各归其位,马上答应:“好。”
他觉得温淼更需要休息,但既然她想去看电影,当然要陪着,他从她的衣物中翻找出呢子大衣,说:“晚上冷,换这件厚的。”
罗胡兰她们早就走了,前面宿舍的灯已经熄灭,两人踏着月光朝打谷场的方向走。
打谷场人可真多,往前一望都是黑黢黢的脑袋,温淼怀疑种植所的再加附近的知青都来了,偌大的打谷场显得电影幕布很小,在后排根本就看不太清楚。
秦耕干脆把俩马扎放在后面远离人群的位置,“下次早点来占位,这次凑合。”
温淼点头:“就看个热闹就行。”
要是从空中看,前面是黑压压的人群,只有他们俩坐在后面。
电影屏幕不停变换,喇叭里传出来的是拿腔拿调的台词,温淼根本搞不清楚电影演的是啥,但她觉得跟秦耕一块儿看电影的感觉很好。
夜晚微凉,宁和的月光洒下,两人都没说话,安静地感受这闹中取静的时光。
温淼突然开口:“诶,秦耕,这么多天你有没有想我啊?”
秦耕内心微微一动,偏头看向温淼,她的脸颊光洁细腻,笼罩着一层薄纱一样的微光,眼眸晶亮似含月光,鼻尖秀挺,粉唇精致。
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说话简单直白。
秦耕唇角有好看的弧度,用年轻人的极好听的声音,反问:“那你想我了吗?”
温淼也转过头看他,眉眼在微光下深邃立体,但此刻冷硬的线条非常柔和,周身散发着比初见时成熟很多的气息。
在秦耕身边让她有踏实的、熟悉的、安心的感觉。
温淼点头:“嗯。”
秦耕眉眼间都带着笑意,说:“我当然也想你。”
他内心感叹,这要是换成别的青年男女,这该是多情投意合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