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问题既不是她没有业务，也不是她工作量超额，更远没到可以退休的季节；而是，她有业务不接，躺平了五十年，终于抵达了依据他们这个业内的规矩即将被驱逐和除名的境地了！
当然，她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必须在六个月内完成第一个任务，紧接着在其后一年内完成第二个任务，然后就可以继续躺平了。
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一样，她为啥不能同时接两个任务？她这见鬼的异能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她难道不应该趁着它还苟延残喘的时候多接活儿吗？
安希亚默默地记下了这个Contact。
房间里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安希亚的目光正好与他的相遇。那是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几乎看不到眼白，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仿佛里面有流动的黑色液体，随时可能滴下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明显的灼伤痕迹，像是被强烈的紫外线灼伤过，或者患有某种严重的皮肤病，使得他的皮肤无法承受光线的照射，导致了如此严重的损伤。
安希亚努力克制内心的反感，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虽然碰触他能获取更多的信息，但为了自己的安全，她决定不冒险。
她没有读心术，只是偶尔能看到这个男人过去的一些片段。可能是对某种磁场的敏锐感应，但这种能力时灵时不灵，她自己也不太在意。
安希亚静静地看着椅子上的男人，他眼中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已经开始溢出眼眶，十分骇人。男人无意识地发出呜咽声，像是在呼唤谁，接着他的四肢开始抽搐，嘴角冒出黑色的泡沫。
安希亚迅速按响了藏在椅子底部的警铃，刺耳的铃声响了几秒钟后，三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浅蓝色口罩，显然是医生，另外两人二话不说就抬起地上翻滚的男人往外走。医生向安希亚点点头，例行公事地问道：“今天，他说了什么吗？”
安希亚摇摇头：“只是呜呜叫了几声，没有意义。”
医生也无奈，这个病人早已失去了语言能力，四肢的神经也被麻痹了，他们花费了大量精力也无法与他建立沟通，现在只能看着他在无助中挣扎。
伯尔曼陪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眼镜男相貌平平，但是有种久居高位的气场，存在感极强。
安希亚乖巧地把视线落在伯尔曼的脸上，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眼镜男。
“这是本，他早就想见见你了。”伯尔曼简单地做了个介绍。
呦呵，副局长大本出场了，也是个惊鸿一瞥的反派。安希亚起身向本鞠了一躬，脸上呈现出少女特有的甜美笑容，口齿清晰地道：“您好，长官，我是安希亚。”
本的目光在安希亚脸上一扫而过，微微点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一丝精光从眼底掠过，他能不能爬上局长的宝座，就靠这个小女孩了。
想到此处，本刻意放缓了声调，温和地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他随即拍了一下手，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推门而入，手里拿了一个米色的纸袋子。如今正逢经济危机，只有那些老牌的奢侈品店才会用这么考究的纸袋子。
“这个是专门定制的娃娃，今天早上刚刚从瑞士运来。”本示意秘书把纸袋子交给安希亚。
安希亚嘴角抽搐着看向伯尔曼，得到他的首肯后，接下了袋子，恭敬地道谢：“您太客气了，谢谢。”
本对于他们的首次见面显然相当满意，再次微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安希亚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这位既坏又蠢还贪婪虚伪，集合了人类所有缺点，找不出任何美好品质的大爷，就是Ghost的上司？她朝伯尔曼挑起右边的眉毛，做了一个鬼脸。
这人什么眼神？完全是拿看一盆菜的目光垂涎欲滴地打量着自己。伯尔曼对她的谴责和不屑置若罔闻。
伯尔曼和安希亚并肩走出了小楼。
“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比自己预想得还要早，这么说本很着急，他急需自己的彼得堡之行获得满意的成果。安希亚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伯尔曼，这里的人对她都没什么好心，她一个都不相信。
细嫩如水葱一般的手指上下翻动着，很快从机械娃娃的肚子里掏出块类似电池的东西，可惜并不是，这是MI6最新研发的窃听器。
安希亚随手将窃听器的按钮关掉，丢给伯尔曼，道：“这样有意思吗？如果我没发现这个，是不是晚上就不用出发了？”
伯尔曼轻笑了一声，道：“这只是流程，别在意，小姑娘。”
停了一会儿，他继续道：“如果你不够谨慎，我们都得死。”
对这帮以骗人和暗杀为日常工作的老男人，一点期望都不能有。安希亚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他们去死他们的，姑奶奶可不准备奉陪。她这个单子周期是三个月，那位天才少女很有信心，只要三个月就足以跑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在这个剧情里，自己只需要挺够三个月就好。但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儿吗？为啥总觉得这个案子还有大坑在前面埋伏着呢？
第三章 明斯克计划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了吗？我们要如何混进圣彼得堡？”安希亚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里的玩偶长发，心不在焉地问道。她真的需要关心这些吗？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你将成为一名天才的国际象棋选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圣彼得堡正好在举办一场国际象棋大师赛。”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国际象棋只是我的业余爱好，从未参加过职业比赛。”安希亚有些不悦地抿紧了嘴唇，几乎成了一条线。这些人到底有没有靠谱点？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所有的履历和手续，你只需要出场。而我会扮演你的经纪人。”伯尔曼对她的抵触毫不在意。
“本届比赛唯一参赛的15岁以下女选手叫安娜，你需要假扮她。”伯尔曼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白金色头发，瓜子脸，绿灰色眼眸，居然和安希亚真的有几分相似。
模仿她的外貌不难，但要假装成她的技术，那可另当别论了，安希亚的委托人可没支付这部分的报酬。
仿佛看透了她的疑虑，伯尔曼轻声说道：“她的风格和你类似，事实上这一年来，我教你的套路就是她的风格，所以你不必担心。而且这届大师赛并没有你的熟人，很容易混过去。”
安希亚几乎要为他的无耻鼓掌了。如此草菅人命的计划竟然也能被他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他在Mi6升职难道全靠脸皮厚？
“安希亚，这是唯一的机会，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相信我，你一定能成功。”伯尔曼试图PUA她。
“拜托，为什么我必须参加一个自己不擅长的比赛？难道你们需要我见的人会在这个比赛上？”安希亚好奇地问道。他们真把她当傻子了吗？
两人现在坐在车里，伯尔曼已经让司机提前下班了。伯尔曼又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安希亚，上面都是同一个男人，金发碧眼，神色阴郁，看上去30岁左右，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这是扎耶科夫，克格勃高层领导，他是Z武器的研发人之一，虽然看上去年轻，其实已经35岁了，他资助了这场大师赛。”
安希亚点点头，问道：“所以你想让我赢得比赛，引起他的注意？”
“你不需要赢得冠军，扎耶科夫本身就是国际象棋大师，媒体预测这次比赛的冠军可能就是他。”伯尔曼解释道，“你只需要在他面前露面。”
“让他看到你的比赛。”
“然后呢？”
“他会来找你。”
“我要进入半决赛才能和他相遇。”安希亚用一种责备的语气陈述事实。
“是的，我相信你能做到。”伯尔曼说得毫无愧色。
“谢谢你的信任，我们拭目以待。”安希亚嘲讽地笑了一声。这个人脸皮比城墙还厚，真是服了。
“以前的你可能不行，但现在的你可以。记住，国际象棋也是一场游戏，而游戏背后都是数学。你的计算能力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天才。”伯尔曼恳切地说道，“我对你的能力充满信心。”
真的安希亚当然不行，但赝品安希亚可以。她的计算能力早就超越了这个时代。那些精密的工程项目，背后全是依靠数学模型的支持。她拥有领先这个时代四十年的信息、知识和技能，或许真的可以背水一战。
“他的Z武器设计出现了计算问题？他需要一个计算能力超强的天才？”安希亚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他会对你的能力感兴趣。”伯尔曼沉吟了一下，放下照片，紧紧地盯着安希亚的眼睛，低声道：“我不管你到底是谁，现在你是安希亚，麻烦你不遗余力地展示你的能力，这或许是我们接近图纸的唯一机会。”
他知道了！作为7岁安希亚的监护人，心细如发而又训练有素的高级特工伯尔曼，怎么可能看不出安希亚的破绽。安希亚绿灰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脸色不由自主地阴沉了下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无所谓，接下来我们只要精诚合作就好。”伯尔曼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和疏离，笃定她跑不出自己的掌心。
“刚刚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携带某种病毒，只要我碰触了他，我会感染是吗？”
“并不完全是，不过差不多。你只要不碰触到他眼中的油脂，就不会感染。”
“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你并没有事先提醒我。”
“我很抱歉。”伯尔曼真诚地道歉。
这真的是道貌岸然的本尊了。安希亚冷笑。但Mi6的风格一贯如此，内部倾轧，外部争斗，在死局中寻找生机，活下来才是王道，什么道德廉耻同情心，在这里都是奢侈品。
三个月只是她漫长人生中的片刻而已，但是任务的难度却每天都在上升，好在她只是需要拖住这帮老登三个月，到时候拍屁股走就是了，管他黑水滔天呢？
不知为什么，每当她想着撂挑子的时候，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仿佛她的委托人隐瞒了什么关键点，以至于让她误入歧途。对，就是这种怪怪的感觉，被拿捏了！
川晓醒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还在片场，因为他四仰八叉躺在某处庭院正中央的地上。
地面上铺着细密光滑的鹅卵石子，前院很方正，满目青翠，错落有致地栽着不少树木，紧邻房子有两棵很有年份的大树，茂盛的叶子缝隙里露出很多不知名的艳粉色的花朵，斜斜地搭在了房顶上。
这两棵繁花盛开的大树用摇曳的花叶几乎遮挡了二分之一的房子，露出来的右半边房子外墙是耐看的棕红色，整面墙的玻璃，搭配雕花的米白色木制日式百叶窗，充满异国风情，有种时光流逝、花开荼蘼、物是人非的忧伤情调。
房子周边全是半人高的灌木，错落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小花和紫色薰衣草。整个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树叶与花朵混合的香蜜味道，甜而不腻。这场景有点像自己正在拍的民国偶像剧《纯白色的茉莉》，其实又不是…因为，无论如何，自己不应该躺在一滩鲜血里面，旁边还俯卧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
1.80米左右，黑发，身形苗条…他鬼使神差地推了男人一把，把他翻了过来，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那正是他自己的脸！苍白而精致，梳着微卷的大背头，长眉如画，睫毛浓密，皮肤洁白仿若冰雪。他的手指在男人的鼻子上方停了两秒，然后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以近乎人类极限的速度，快闪出二十米开外。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击了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住嗓子眼的异物，天啊，他这一会儿功夫就喘得如同1800年的蒸汽火车头了，整个胸腔都拉起了风箱，呼哧呼哧地，无法自拔。
那是个死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人！
院子外面隐隐传来嘈杂的车辆行驶和人声，这栋古朴的老房子看来并没有与世隔绝。这让川晓松了一口气。这青天白日的，人来人往，不至于有什么鬼怪出没。
“你不用操心这些。”突兀出现的声音让川晓几乎惊跳起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朝着他款款走来，他唇红齿白，看上去颇为幼态，脸上挂着一丝揶揄的笑容，说道，“你去找巫女就好啦，她一定能解决的。”
“巫女？”没等川晓继续追问，少年已经快速闪进了重重叠叠的树影之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什么毛病这是？来个NPC也得把活儿练完啊，装备、资源、线索给一下哎！
就这么一念之间，川晓只觉得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扭曲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气味…双眼被刺激得泪水滂沱，再也睁不开了。
“咦，你在说我坏话？？”那个少年的声音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
“没有！”川晓求生欲极强，矢口否认。
“你刚才说的巫女是谁？为什么要找她？“川晓问道。
少年的脸在川晓眼前飘来飘去，仿佛一只淘气的游魂，“你家里要跟她有熟人指引，才能找到她，我说不出来的。”他抬起手在嘴边做了一个禁止的姿势。
后来，川晓才明白，这个少年不是瞎说，关于巫女洛洛的事情，他即便验证了，也没办法告诉别人，因为每当想说的时候，就会突然失音。
那个少年实际上已经说出了巫女的名字，川晓也真的搜家谱把相关联的祖宗o搜出来了.....
事情远没有他想象得简单，找洛洛的人，仅仅是被前辈指引来的，老底子有渊源的，就已经排到明年年底了，而他实在是没条件再等了！顶流明星牵涉连环杀人案，分分钟直接退圈，根本没人在乎你是否无辜。
奇迹发生了，他真的被巫女翻牌子了。
第四章 巫女下山
巫女每代都是一脉单传。这一代的巫女叫洛洛。巫女在有生之年，或者说在她“服役”的年头里，她都不能露出自己的真容。一旦在现实世界留下了太多痕迹，那可能就不得不提前退役了。这时候，如果家族里面没有后代已觉醒的巫女接替，巫女的传承就算是中断了。
洛洛是末代仅存的巫女，也是唯一躺平两百年不觉醒的抠脚巫女。拥有上古女巫血统的家人，历经数百年单传，早已无限接近于灭绝。如今，她是硕果仅存的年轻一代。她后面没有继任者，同辈没有兄弟姐妹，父母这一代的亲人或是隐匿不知去向，或是早已死亡。
她觉醒的时候，太奶奶还差最后一口气就仙逝了。洛洛的前一代，两百年间居然没有觉醒一个巫女，断档了。可怜上上代的太奶奶一直苦熬到现在。
“洛洛啊，你也玩了这么多年了，如今也该做事了，要不然，咱们家可真的要被除名了。”
许是实在厌倦了这近两百年的人生，一股脑地把传承填鸭o洛洛之后，太奶奶神清气爽地去了后山，再也没出来。
对于洛洛而言，这是份旱涝保收的职业。客户都是现成的，几百年积累的人脉资源，历经数代筛选之后，形成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团体。由于巫女在全世界的极度稀缺性，她注定是被争夺的焦点。如果洛洛愿意，她的工作可以一直排满直到她寿终正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