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完成后，我尽量去清洗数据，修复图纸的错误。”安希亚知道，图纸如果不能修复，艾尔伯特和201依然是惨败。Lord M手中的利刃将始终悬在他们头顶。见过流氓，但这么流氓的打法，还是头一次遇到。
艾尔伯特朝安希亚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他周身都笼罩在冰河纪的气氛里，已经快把路过的人都冻僵了。
艾尔伯特走下楼梯，贝茨和贾斯汀已经回来了，两人望向他，等待指令。
“安排爆炸吧。今晚十点。”艾尔伯特的语气里充满了凛冽的寒气。
“决战了？”贾斯汀终于如愿啪地一声点燃了香烟，递给艾尔伯特。
艾尔伯特接过香烟，重重地吸了一口，道：“决战在安希亚那里。必须保证安希亚的安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在他手上。”
“没事，她扛得住。”贾斯汀短促地笑了一声，道，“我还没活过呢。”说罢，拉过贝茨，勾肩搭背地走了。
艾尔伯特蓝色眼眸里仿佛是结冰的湖面，下面波涛汹涌，上面天寒地冻，了无生气。
生死关头，耿直毒舌的贾斯汀反而不追问艾尔伯特和Lord M的恩怨了，之前他问过很多次都没有得到答案。现在，他都准备为艾尔伯特死了，反而不关心这个谜题了。不仅仅是他，201组的大部分人都是绝对忠诚于艾尔伯特的，现在他们不得不因为这份忠诚面临死境。
现在给他们安排另外的出路，已经太晚了。谁也想不到，安希亚竟然成为唯一的生门，连Beta计划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在艾尔伯特的职业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所有的底牌都交予一人！他们都是孤勇者。
Lord M在办公室接通了扎耶科夫这位克格勃大佬的直线电话，后者曾在英语国家留学过，所以两人能够用英语流利沟通。
“明斯克行动于今晚十点开始。”
“知道了，我已经安排下去了，结果不会令你失望的。”
“静候佳音。”Lord M说罢挂断了电话。
这次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了，因为扎耶科夫恐怕经此一役就要登顶克格勃1号人物了，那时候，再跟自己合作的风险和成本就有点过高了。
某种程度上，他很珍视跟扎耶科夫之间的默契，他们彼此利用，是利益的共同体，更高层面的。当然也互有死伤，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想到艾尔伯特，Lord M 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柠檬气泡水，朝着虚空举起杯子，专为艾尔伯特，他才会这么讲究仪式感。这将是他给艾尔伯特上的最后一堂课，如何暗渡陈仓，精巧布局，偷天换日，杀人于无形，决胜千里，演绎构陷的最高境界。
如何不引人注目地杀死一棵树？你把他放入森林，烧毁整个森林即可。这是战争，一片森林的代价，Lord Ｍ能够承受得起。201再好，也不是他的，所以他无需心疼。
晚上九点整，安希亚踉跄着地从卧室里出来，把手里的一沓演算纸扔到餐桌上。就算是比人类更勇的非人，也受不住了。她端起离自己最近的牛奶罐子凶猛地灌了一大口，因为喝得太急，连连咳嗽，喷出了不少白色飞沫，溅到壁炉边的猫咪身上，后者嫌弃地抖擞着浑身的毛发，喵了一声表示抗议。
对了，201的猫咪！安希亚欣慰地想道，如果艾尔伯特今晚没得到他想要的，连这只陪伴了他们三年的黑猫都得永远被留在明斯克的冬季。
艾尔伯特和他那永不知疲倦的秘书丽丝还在等着，其他人都不见了，应该是分批行动了。
“去哪里？”安希亚问道。
“去机场，然后等着。“艾尔伯特轻笑了一声，一语双关道：“欢迎归来，安希亚。”
“接下来，我会让大家清楚，谁才是主角，拜你所赐，这个死局已经盘活了。”艾尔伯特的语调里带着一种隐讳的激动。Mi6该变天了。
十点整，酒店以及营地都发生了爆炸，可能还有更多的地方，今夜的明斯克，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舍甫琴科当场失踪，爆炸现场毁损极为严重，死亡的可能性颇高。他尚未来得及跟201组的人见面，甚至连Ghost也没有出现。克格勃在明斯克营地的损失也非常大，所有的设备和行李都毁于大火之中。
Mi6很快收到了201小组明斯克行动未完成的消息，双方未交接就突发爆炸，炸死了交易主角，图纸U盘自然不可能找到了，一切都被烈火吞噬了个干净。据称是克格勃在明斯特的人马突袭了他们，显然Mi6总部有人走漏了风声。
Lord?M眉头紧皱，内心隐隐不安。扎耶科夫不会犯低级错误，克格勃的人为何提前行动？图纸尚未交易就展开袭击，还怎么甩锅？
当然治他个办事不利还是妥妥的，顶多是永不晋升了，想锤死他似乎不可能。艾尔伯特的家族虽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人都死光了；但是他还有贾斯汀，那是他最忠诚的兄弟。贾斯汀但凡能喘气，必然会拼尽全力相救......如果贾斯汀死了......部长则会迁怒于艾尔伯特。
Lord?M暗自叹息，可惜了。克格勃果真是走下坡路了，这么喂到嘴里的饭居然临场发挥不利又吐了出来。
“立即联系201组，要求他们马上撤回来。”Lord Ｍ吩咐助理道。
“另外，还有Ghost，让他立即回伦敦，安排你的人去接应他。”
Lord M快速走入了一个独立的书房，拨通了一个隐藏号码的电话，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让猛兽立即行动，放过艾尔伯特，逼他回伦敦，其他人都不必留。”Lord Ｍ冷冷地道，眼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尤其是贾斯汀，我不希望再看到他，勿必把他留在东欧。”
“明白。”
Lord M放下电话。这个时候他没办法跟扎耶科夫联系，靠猛兽的势力也足够了，克格勃的人只不过是个噱头而已。扎耶科夫在这个局里的利益已经消失，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后续给力了。
明斯克机场，贵宾休息室
几分钟前，一群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军人，拥簇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人进入了机场。他们毫不客气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青年悠闲地靠在门边，目光稳稳地落在中年人脸上，微笑了一下：“你想好站哪一边了吗？”
扎耶科夫一扫之前的憔悴慵懒，强大的气场肆无忌惮地显示了出来，他凝视着对方，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发怒的毒蛇，吞吐着猩红色的舌信，喷洒着致命的毒液，即将扑向任何忤逆他的生物。休息室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贾斯汀，请给我们独处的空间。”艾尔伯特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让缓缓靠近他的贾斯汀暂时离开，示意他无需担心。
休息室里的人陆续走了出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艾尔伯特和扎耶科夫。
“你是怎么做到的？”扎耶科夫的声音是从紧闭的牙缝中挤出来的，伴随着嘶嘶的声响。
“这么说，你已经确认图纸的真实性了？”艾尔伯特平静地道。
“你们修复了多少？”
“几乎是全部。”艾尔伯特淡定地道，“假以时日，会做到百分之百。”
“我听说在交易前，你们的人只有三小时时间验收图纸，而那时候图纸还是一堆乱码。”扎耶科夫几乎崩溃，这一事实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要不承认他自己是个蠢货，要不就得承认艾尔伯特这里有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才。
“没错，而且是活动的乱码，随时变化的。”艾尔伯特淡淡地一笑。
“我以为，病毒是你们自己的人输入的，初衷是为了设置保护措施，中间肯定出了差错，所以把图纸给毁损了。”艾尔伯特平静地说道。
扎耶科夫看了艾尔伯特一眼，沉默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没到满盘皆输的时刻，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艾尔伯特看向扎耶科夫，温和地说道。
“没有我同意，你以为你和你的人能离开明斯克？别忘了Mi6现在掌权的那位，他是不会来救你的。”扎耶科夫冷笑道。
“图纸并不在我身上，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图纸，一旦图纸的现状被公布，你还能活命吗？据我所知，克格勃的耐心比Mi6更少。”艾尔伯特不为所动。
“你想怎样？”
“我可以策反你吗？”
“．．．我拒绝。”扎耶科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别急着拒绝，或许我们可以先从合作开始．．．仅仅在图纸以及明斯克行动的后续事宜上展开合作，不会让你违背任何法律，你安全了，我也就安全了。”艾尔伯特的声音变得出奇的柔滑，仿佛裹上了一层糖霜，充满蛊惑人心的力量。
欧洲最大的两大间谍机构要重新洗牌了。而面前这个一直以来被自己轻视的年轻人，真的能够替代Lord M成为黑暗力量的统帅吗？
除非那张图纸真的修复了！
第十三章 天上掉下个顶流哥哥
从目睹凶杀案现场，到自己成为被害人，川晓觉得那个传说中能拯救自己的，完全不干正经事的巫女要负百分之八十的责任！
川晓正在快速下落，完全无保护。话说也不可能有能够吊上15层楼的威亚吧？他觉得耳朵被风吹得剧痛，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像利刃般割着耳朵的皮肤，再这样下去，几秒钟后耳朵可能会彻底失聪。
如果自己有生命危险，那个该死的巫女能知道吧？？啊呸，她还能指望吗？
他的身体似乎被猛烈的气流撞击着，悬浮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从心脏到喉咙都被一种巨大的压力压迫，几乎要窒息。他的舌头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如果手中有镜子，可能会看到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他像一辆力竭的蒸汽火车，以排山倒海之势，嘶吼着、哭泣着，挣扎着，向人生终点冲去。时间的流逝似乎突然减慢了，他一眨眼间已经看见地面上的树冠了；然而现在过了至少十秒钟，依然悬浮在空中。空气阻力明显加强了，他犹如被两层气流夹在中间的小朵白云，尽管被拉伸出无数形状，依然保持零速冲刺。
片刻？不，仅仅是十秒钟之后，他的眼皮突然能打开了，向上的阻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直入心底的剧痛，遍布全身。 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如火箭般刺向地面。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好像掉在了一个巨大的充气垫上，连续翻滚了几下，再次跌落。
终于结束了。
他很清楚，这不是拍电影，而是拍摄途中的一场谋杀！他是被人强行推下楼的！
一阵嘈杂声从头顶传来，他仿佛砸入了乌鸦大本营，它们争先恐后地吵闹不休，那近在咫尺的噪音简直让他灵魂出窍。
一股湿润的液体从他的胸腔涌上了喉管，鲜血呈喷射状扫射。周边的尖声惊叫更疯狂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啦！！要报警啊！！”石破惊天的一声吼叫，终于喊出了他的心声。天上掉下一个活人，你们这帮吃瓜群众敢情光吃瓜不干事啊！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报警吗？
“啊啊啊，这是我们家垫子啊，我们还没拍呢......"
"谁家垫子也不能动，一会儿警察来要勘察现场的，等他们走了你再拉走！”
“不是，我家演员老师是在对面三楼跳楼，你把垫子放在这里，是要让他裸跳吗？”
“你不在这儿跳楼，为啥把救生垫放这儿，很可疑啊......”
“就是，就是，把他围起来，不许走，等警察来。”
围观路人突然吵得你死我活，脑浆都要给他们炒糊了。川晓总算如愿以偿地昏迷了，在意识消失前几秒钟，他还给巫女带了话：多谢你救我哈，下次最好提前一会儿到啊，大可不必踩点到。
川晓醒过来的时候，安若惜警官正坐在他床前，一脸愁苦。他那张软萌白胖的脸，带点“我不想活了”的厌世表情，显得更有喜感了。
德国高级救生垫已经物归原主，对面三楼跳楼的老师却罢工了，因为楼下那群围着不肯走的路人。吃完了十五楼的瓜，还不满足，都到这边来蹲新瓜了。众目睽睽之下，演员老师晕场了。
安若惜手下的猛汉们正在扫楼，从一层到十五层，一个不落地毯式扫荡。大概情况也了解清楚了，今天川晓有一部剧拍室内场景，具体位置就在十五层的酒店客房。他提前带着助理来踩点，助理下楼买水的功夫，不知咋滴，他就从十五层跳下来了。
更奇葩的是，他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隔壁剧组刚到货的德国救生垫上，居然让这个首次上岗的垫子超水平发挥，没当场去世。隔壁剧组负责人赌咒发誓说垫子一直在马路对面呢，那才是他们家的“跳楼”现场。
安若惜对玄学是比较尊重的，因为他老爹就是个编外道士，居家修行那种；从小他就知道在家可不敢对人家的信仰指手画脚，沉默是金就得了。
于是，他让手下去调查垫子长腿乱跑的事儿，自己则蹲守着川晓。他凭直觉认定，川晓这个人是一切谜团的关键。
两人对视片刻，眼神里都带了毫不掩饰的嫌弃。老熟人了哈。
“我啥都不知道，有人推我下楼的，没看见他长啥样，也没撕下他衣服啥的。”川晓气馁道，“我对你没用。”
“就算是从十五层下来，落在救生垫上，也绝无可能毫发无伤，除非万有引力对你失效了。”安若惜喃喃自语道。
“至少得骨折一下，要不然都对不起这栋楼。”川晓气乐了。他没摔死，对不起观众是吧？
“玄学啊！”安若惜的眼睛瞪得溜圆，婴儿肥的脸颊鼓鼓的，他的样子再可爱，川晓也不会上当了，这家伙就是披着婴儿皮的狐狸，千年老妖，骗死人不偿命。
“接着说，咋地？”川晓斜睨着他，洗耳恭听。
“少年啊，我观你面若银盘......”
“慢着，我是瓜子脸，你内涵我脸大？？”川晓冷笑道，“你头围多少？我感觉得超过58公分吧？”
安大头瞬间变脸，安队长的头是刑警队的禁忌，说不得。因为他头委实有点超标的大！
“我认为你可能有危险，最好配合我回忆一下你的交往圈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安若惜慢吞吞地说道。
“那可太多了，我太红了呀。就是无冤无仇的，也挡了别人的道儿，或者哪个极端粉丝爱而不得啥的，都可能做掉我。我是弱势群体，食物链最底层。”川晓耸了耸肩，颇为凡尔赛地说道。
安若惜面儿上慈眉善目的，好像软面团一样的脾气，实际上则满不是那么回事。上个月刚因为在现场追凶彪悍过分了，给广大市民造成心理阴影而受处分，不但平白抹掉了个人二等功，而且还被勒令参加心里培训两周。这不，刚回来重新做人，第一个案子就接了川晓的。
“你跟经纪公司没有续约。”安若惜不再绕圈子，一语中的。
“奥，您怀疑May？”川晓恍然大悟。
“我怀疑所有人，包括你。”安若惜更正道。可不敢乱讲的，前一次挨罚，就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乱逼逼，过嘴瘾，回去竟然被两个师傅，混合双打，揍了一顿！奇耻大辱啊。
“您要不把我抓起来得了。”川晓几乎打算放弃治疗了，太难了，没一个靠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