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番话,许明月一时间心情复杂,姥爷的过世,没有人比身为女儿的李女士更伤心了。
“老舅!靠谱!”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二次对老舅萌生出崇拜之情。
“现在呢,方案我已经做完了,剩下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你知道是什么吗?”老舅暗示性地挑了挑眉。
闻言,许明月预感到了一丝不对。
“集资啊。我的钱买了一条金项链,这三天两夜的全家游就出现了资金缺口,你跟姐夫想办法解决一下。”
“我的奖金就剩3000了。”
“那不正好!快都拿来!这可是尽孝的好机会!”
最终,许明月用颤抖的手,点了转账,“老舅,这可是我忍气吞声、遭人白眼才赚来的钱,你千万不能吃回扣啊……”
也许,我就是传说中的身弱不担财吧,身心俱疲的许明月倒在床上,终于沉沉睡去。不过,进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秒,她还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想起穿衬衫戴金丝边眼镜的周应淮。以免,在梦里梦到什么不健康的事。
离开幸福小区以后,周应淮接到了麒麟山庄民宿老板的电话。
“小淮啊,昨天刚做好的红肠,还有荠菜呢,你这两天抽空过来拿啊!”
“那我今天过去。”想到没有什么其他安排,周应淮就调转了方向,往郊区开去,正好,等姨姥姥回来,可以包顿饺子为她庆祝了。
瓦蓝的天,青绿的山,让人顿时心旷神怡。
麒麟山是东平市的最高点,层峦叠起,奇峰耸立,再加上清晨的云雾霞光之景,吸引着源源不断的游客前来观赏。
而位于半山腰的麒麟山庄,一大早已经炊烟袅袅了。
见周应淮走了进来,老板立刻放下了做饭的炒勺,回屋抱了一大箱食物出来,“对了,上次那个女孩跟你表哥怎么样了,这故事是HE还是BE啊?”
“应该算是HE。”周应淮笑了笑,“因为她及时醒悟,放弃我表哥了。”
“我就说嘛,很多事错过就是错过了,人生就是timing(时机)啊。”
发表完一通哲学思考,老板洗干净大铁锅,准备做下一道菜了。
山上晨雾弥漫,如云似絮,随风吹而不停流转成各种形状。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周应淮踏上长阶,跟着爬山的人群往山顶去了。
山顶,正大雾笼罩,厚厚的云遮挡住了太阳的光,有种肃杀的美。
“要是赶上日出就好了,那真是【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翻译过来就是说,洁白的雾气填满了山沟丘壑,朝霞点亮了天边的亮光。你猜作者是谁?是李隆基!想不到吧?”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周应淮一转身,果然见到了张老师。
不愧是语文老师,真是感情充沛。他想起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张老师经常在教课文的时候反复强调,等你们长大就知道苏轼的《赤壁赋》有多好了。
对于张老师,周应淮很感谢他,若不是他当初作为班主任的坚持,恐怕自己在东北过了半年好日子,就要被曾美仪带走了。
这一番絮叨,让张老师的媳妇彻底没了兴致,独自走到一旁拍照。
“张老师……这些话还是留着对学生说比较好,毕竟他们敢怒不敢言。”
张老师尴尬笑了笑,连忙解释道,“今天结婚周年纪念日,我这不是带高三嘛,远的地方去不了,只能过来爬山了。对了,那天成人礼,你跟许明月一起过来的,难不成她和你表哥,已经成了?”
周应淮顿时头痛欲裂,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觉得她和表哥有故事,要想办法改变一下舆论了。
“她和我表哥,这辈子都成不了了,因为她及时清醒了。”
“感情这种事真是没法说。”张老师拍了拍周应淮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不要难过错过了这么个嫂子。
山顶处,人潮涌动,不停有人来了又走,异常喧闹。
周应淮和张老师靠在栏杆上,望着对面群山的风景,聊起了天。
“其实许明月是个好孩子,你刚转学过来那会儿,为了给姥姥过生日,替同学补课赚钱,影响了考试成绩,她特意跑来,把自己的零花钱塞给了我,我说我可以帮忙,她还不乐意。没办法,我就弄了个语文竞赛,把钱作为奖励给了你。”
这些事,周应淮第一次听说,原来,演唱会的钱不是丢了,而是给了自己。
“后来,你的家长打算让你转学离开,还是她及时把消息告诉了我,我这才想了办法,让你留下来,那年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跟家长聊这么大的事,紧张的不得了,这孩子陪我演练了好几遍,好在最后时刻没掉链子……”
可惜,难得当了回好人的许明月只记得演唱会的事了,把自己的善行忘得一干二净。
青春期的时候,总是由于视角不同,而看不清事情的本质,许多遗憾和错过,正因此而不停上演。在许明月眼里,他是有求必应的告白NPC,而在周应淮的眼里,她是留下了巨大阴影的黑月光,但其实,过去是一段罗生门,两个视角拼凑完整,才是故事的真相。
山顶上,随着云层散开,太阳渐渐露出了光芒,而无人注意的天边,正在退场的月亮也移动出了云层,洒下皎洁的微光。
其他人被日光所吸引,唯独周应淮抬头望向了天边一角,“看,我的太阳升起来了。”
望着他转身下山的背影,张老师不明所以,“这么好的风景,你不看看再走?”
大雾弥漫中,漫长的台阶看不到尽头,尽管日出已经过了,上山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希望可以赶上晨雾日出的末章。
唯独周应淮一步步朝山下走去,他背着光,任凭大雾沾湿了睫毛。
两拨人擦肩而过,各自有各自要去追赶的风景。
周应淮想的是,已经错过了许久,不能再错过了,一分一秒都不行。
晨雾霞光在他看不见的背后盛放,而这个瞬间,他的内心自有山川湖海、春和景明,和不断呼啸而过的风。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为了庆祝难得的自由时刻,许明月开了瓶红酒,独自小酌了起来。
“有个重要的事,为了赶上衣服和剧同期上线,现在就要联系工厂进行制作了,还要准备线下店的推广、宣传……”
“这些事等我上了班再说吧。”许明月直接挂断了李雯婷的电话。
快要到年底了,梦想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心里涌起一种踏实的感觉。红酒的劲渐渐上来了,听着那首悠扬的《属于》,许明月有些恍惚,不知道周应淮现在正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了几张昨天骑车的自拍照,配了段文字,“属于风的,那就去飞翔吧。”
果然,没一会儿,周应淮就点了赞。
不过,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这句话是暗号。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了,现在的许明月打算慢慢来,有张有弛的推拉前行,才是成年人的爱情。
酒足饭饱之后,她下楼扔了个垃圾,嘴里还叼着一根黄瓜,这是东北的旱黄瓜,味道清甜,许明月准备啃完顺手丢了黄瓜根再回家。
就在这时,周应淮的电话打了过来,只说了两个字,“下楼。”
“我在楼下啊,倒垃圾呢。”
周应淮一抬头,就看见了许明月,她正啃着黄瓜,倚靠着小区里的健身器材。
“你怎么在这儿?”
“我特意找你的。”
见他一身雾气,许明月有些奇怪,“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应淮抓住她的肩膀,直接靠了过来,他的目光不再如往日一样清冷,似乎充满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欲望。
突然靠得这么近,似乎有些紧张,又也许是刚刚吃下去的黄瓜被噎到了,许明月猛地打了个嗝。
就是这一个嗝,打断了所有的暧昧。
周应淮愣了一下,渐渐恢复了理智,想起了宋佳怡的告诫,生怕弄巧成拙,于是,后退了两步,“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这一举动,让许明月觉得莫名其妙,仿佛喝多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周应淮。
然而,不过几秒钟,周应淮又突然杀了回来,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顾及,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许明月。
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许明月吓得手里的黄瓜都掉了,还在担心这要是被附近遛弯的老太太们撞见了……
可惜,这个吻来势汹汹,他一边亲,一边将“战场”移动到了墙角处,用身体挡住了她逃走的唯一路线。
周应淮的手在她的腰间摩挲,由于只隔着一层睡衣,微热的体温很快就传到了他的手心,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唇齿间的香气,心都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脑中炸开了一场烟花一般。
像是一场主动权的较量,许明月不愿意任人宰割,她想挣扎开,却听到了他粗暴解开扣子的声音,然后,身体就被大衣紧紧裹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温热的唇贴在一起,周应淮的吻来势汹汹,像阴云密布了许久以后的第一场暴雨,肆虐而急切。
真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狂跳的心、燥热的身体、慌张的思绪,许明月顿时觉得呼吸不上来,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闭上眼睛不再想任何事,任凭身体被这个有力而温暖的怀抱束缚住,唯一看清的,是他被雾气打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在她的心头不断雀跃。
“黄瓜味的吻,有点意思啊。”
刚放学回家的小侄女,正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一边欣赏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一分钟以前,虽然周应淮用身体挡住了赵明月,但,凭借睡衣的颜色,她立刻认出了墙角正在干坏事的那个人是姑姑。
“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完事啊……”就在小侄女犹豫要离开还是上前打断的时候,她一转头,发现了不远处买菜归来的李女士和老赵。
“快跑!李女士回来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赵明月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周应淮。
持久的缠绵终于被打断,周应淮长长呼了口气,望向对面的目光却依旧灼热。
见他微红的脸颊,一时间,赵明月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甜蜜,碍于李女士的压力,她脱口而出,“还不快走!”
说完,就快步跑上了楼,也许是出于紧张,也许是出于眩晕,上楼的时候,差点撞到了电梯门。
“小姑父~”小侄女欢快地跑到了周应淮面前,笑着摊开手,示意改口费。
“要多少?”周应淮心下了然,知道她的目的。
“我呢,不是贪钱的人,就是平时太注重仪式感了,改口可是个很重大的事情,这样吧,你给个二百三百呢,我也不嫌少,你要是给个五万八万呢,我也不嫌多。”
“又不是打麻将,开口就五万八万的。”周应淮掏出手机,给她转账了500块钱。
秒点了接收以后,小侄女立刻飞奔上楼,“放心,小姑父,这把稳了。微臣立即去帮你刺探军情!”
闻言,周应淮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此刻,还留有余温。
所以,这把应该算是稳了吧。
回家以后,赵明月就直接钻到了被窝里,期待被子可以隔绝一切,形成一个安全的结界。
因为现在,她需要冷静。
一开始,只是觉得嘴唇热热的,不一会儿,脸颊就烫了起来,再接下来,整个身体都进入了高温状态。
没有办法进行理智的思考,她只能任凭意识放空。
“这个死小子,还挺有劲。”回忆起刚才那个绵长的吻,赵明月只觉得腰痛,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这时,小侄女走进房间,一把扯开了她的被子,“还不承认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乡村爱情里说的那种,最多就是拉拉手,不咋爱松开的关系。”
“我看是亲亲嘴,不咋爱分开的关系吧。”小侄女双眼放光,一脸八卦。
“你小小年纪,懂挺多啊。”
“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也懂挺多?展开唠唠嘛。”小侄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黄瓜味的吻,感受怎么样?”
第28章 成年人都是心动一下,过过瘾就算了
小侄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黄瓜味的吻,感受怎么样?”
想起几分钟以前的嘴唇相碰,那种软软的甜甜的感受似乎还没有褪去,许明月不禁感慨了一句,“接吻,是大人的糖果。”
但,转念一想,这糖果来得太过被动了,她顿时又生起气来,“就算是糖,也不能强塞给别人啊,凭什么他想亲我就亲我啊,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老许,咱家感冒药放哪里了?”
路过卧室门口的时候,李女士惊讶地发现,平日里壮如牛的女儿竟然以林黛玉一般的柔弱姿态瘫在床上。
“姑姑脸红不是生病了,是因为吃了糖。”小侄女抢先回答。
“吃了什么糖,浑身烫成这样?”李女士大为不解。
小侄女笑了笑,“大人的糖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冒了就去吃药。”
许明月脸色尴尬,“……我没病,我下楼转转,透透气就好了。”
为了避免李女士发现什么端倪,她立刻跳下床,披上外套下楼了。
晚上的小区,只有风吹过的声音,路人没什么行人,更显得格外安静。
路过那个墙角的时候,亲吻的记忆再次复苏,眼前似乎浮现了周应淮那一刻的炙热目光,许明月不禁叹了一口气,希望冰凉的夜风吹醒她早已涣散的意志力。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她的祈祷,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明……”
她一转身,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坐在人声鼎沸的音乐餐吧里,陈易安却觉得十分孤独,因为,对面的这个人实在太过奇怪了。
“歌都结束了,还听什么呢?酒杯都空了,还醉什么呢?”
闻言,一直盯着空杯子的周应淮抬起头,轻笑了一下,“因为余韵悠长。”
那个吻,余韵悠长。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双唇残留着柔软和甘甜。
陈易安不禁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你没有过这种经历,自然听不懂。”周应淮的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我们在一起了。”
“谁啊?明月姐?真的假的?”
周应淮笑了笑,“当然是她。”
“怎么可能?”陈易安觉得不可思议,“你有什么证据,她说她喜欢你了?愿意和你在一起了?”
“这倒没有。”
“那你还是单相思啊。”陈易安语气嘲讽,一脸不相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