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小,但也看到了前几年三强叔在村里生活的多艰难。就这样,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没回来看过他。还有二强叔,虽然在他记忆里,二强叔一直都可靠憨厚,和村里人的关系都好。但是结合林老太太的事情看,他也能想明白二强叔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他的目光实在是强烈,强烈到林老太太都发现了。她看着林广仁,笑容中带着优越感:“广仁啊,你是有啥事嘛,总盯着我看干啥。”
林广仁笑笑:“没事大奶,就是看你挺年轻的,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这次去还得要人家大儿子出力,他这恭维几句也不算啥。
这话林老太太最爱听,昂起头说:“那可不,这乡下土了巴叽的,咋和城里比?”
林广仁忍着心里的不适,附和着说几句。他这次买票可是花了家里攒了好久的钱,为的就是想在城里找一份好工作,把家里人都接近城里享福。
别说是让他夸林老太太就,只要能给他个工作,就算是让他伺候林老太太几天他都愿意!
*
“什么?省状元是我们这的?”
教育局方局长语气兴奋,挂掉电话后,在屋子里还会转圈走着。手心朝上叠在一起,手背拍打着手心,最后哈哈大笑。
阳城出了个省状元的事,在上层已经传了个遍,已经有记者准备好演讲稿,只等着成绩公布的时候,直接去采访省状元。只是,方局长为了宣传首次高考省状元的事情,将省状元的成绩延后发布了。
但钢铁大院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在其他人的成绩都下来的时候,林婉清的成绩依旧没有出来。
徐珍着急地对着周凯说:“老周,要不你去问问,咱们婉清学习那么刻苦,不可能连个成绩都没有啊。”
所有人的眼神都期待地看向来周凯,反倒是林婉清慢悠悠地说:“妈,爸,你们别担心,说不准我的成绩就是太好了,这才没和他们一起下来。”
周凯本也想去打听打听,他对林婉清倒是很放心。只是身处在他这个位置,考虑地也更多。如今刚回复高考,制度程序啥的都没有稳定,他更害怕被别人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他就决定,不管林婉清怎么说,他都会私下打听打听。
而林德和刘秀英就没想那么多,看着林婉清这自信的模样十分高兴,乐呵呵地说:“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谦虚!”
徐珍见气氛正好,也没再说什么,对着刘秀英说:“老刘,为了庆祝婉清高考成绩下来,我今个特意准备了好多菜。等下午你把婉清她外公外婆带过来,咱们一大家子好好聚一聚!”
刘秀英没有反驳:“行!今个是个好日子,等会我也带些我们南城的菜过来,让你们也试试我们南城的风味。”
一时之间,气氛正好,完全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揣测他们的。
“咱们大院好几个孩子的成绩都很好啊,看样子能收到通知书了!”
“是啊,我们家胡倩可是考了289分,她就想读个师范,这个成绩应该够了。他们班最高分也才320分!不过啊,还是得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才知道!”
牛芳也在一旁,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胡倩她妈,眼神一瞟,又看到了李柔,挥着手示意她过来,语气好奇地问:“你们家林宝林贝考的咋样?”
李柔瞪了她一眼,这人一看就是在幸灾乐祸,她没好气地说一句:“关你啥事?”转身就走了。
牛芳撇撇嘴:“这一看就是成绩不好,上不了好学校!”
李柔心中气极了,但也不能反驳啥。实在是家里两个孩子不争气,林贝也就算了,考个110分也在意料之中,那林宝还不如林贝呢,居然才考了99分,都没过一百分。
她真是纳闷,这林宝到底是咋考上高中的,都不如林贝一个没考上高中的!
很快,她又听到了牛芳说:“听说那林婉清考的也不好,成绩都没敢说出来,别人问就说还没下来。你说说,其他人的成绩都下来了,怎么就林婉清的成绩没下来呢?”
李柔瞬间就顿住了,眼里闪过几分了然,这也算是他们早就猜到的。
林宝和林贝从小在他们身边,接受的教育都是排的上号的。连他们都没考上,林婉清一个没读过书的农村人更不可能考上。
只是家里这三个孩子都没考上,要是被人知道了,不会被人说他们家的基因不好吧?
她双手握成拳头,背后突然传来牛芳的喊声:“李柔啊,你们家林贝是不是要结婚了?”
李柔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这个牛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快速走回了家里,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林大强,她一愣,这人今天怎么没上班?
第35章
林大强的神情有些悲戚,眼睛里似乎还闪烁着泪花,看着李柔说道:“我今天才知道,咱们大闺女就在咱身边!”
李柔心中疑惑,这不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嘛,怎么现在又做出这幅表情啊。
结果,还没等她说话,就看到后面的郑铁一脸好奇的样子。
嘴里的质疑瞬间咽了回去,李柔有些僵硬地配合着林大强说:“真的吗,我们的闺女真的就在我们身边?”她说着说着,也有些入戏了,声音带着哽咽,“这是真的嘛?这是真的嘛?”
这两口子的样子让郑铁实在是好奇,他来回盯着两人的模样,故作关心地问林大强:“大强,这是咋回事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这么说了?”
本来正好是午休的时间,之前都是在单位食堂吃饭。结果今天林大强说要回家吃,还热情地拉着他一起回来吃饭。他本来不是一个爱占便宜的人,但这林大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
结果走着走着,他们看见徐珍带着他那两个亲家走了过来。
自那之后,林大强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回了家后,也没说去厨房,反而呆愣地坐在客厅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干了一上午都活,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林大强叫他一起吃饭,到了家后又不做饭,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怀疑,林大强难道是舍不得那几口饭?
但现在看来,这事情可能是有啥隐情。
此时郑铁的大脑疯狂转动着,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徐珍、林德和刘秀英的画面中。
结合林大强说的话,他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难不成林大强那个闺女,就是周厂长的儿媳妇?
是了,那周厂长的儿媳妇也是被人送养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个大院的,一个送走了孩子,一个是被送走的孩子。
不过,大院里可从没把两家人联系到一起,大家对林大强和林婉清的亲生父母也不是一个态度。
他的眼神闪烁着精光,觉得这事肯定还有隐情。
林大强抹着眼泪说:“之前一直没见着婉清的父母,我刚才仔细一看。她那个养父就是我那战友林德!”语气无奈,“他竟然在闺女面前那样抹黑我们。我们之前一直没往这边想,毕竟当时都我也是受了好大的心里折磨,这才把我闺女送走的!”
李柔的语气也越来越气愤:“他们抢走了我闺女,还这样抹黑她的亲生父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教育出好孩子?”
郑铁尴尬地笑笑:“哎呀,这婉清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他们教育的也不错。水灵又聪明,人家也没亏待她。”
看着那林婉清细皮嫩肉,长得跟仙女似的样子,他也说不出人家亏待林婉清的话。而且,他也见过几次那林德和李柔几次,人家见人就打招呼,说话也斯文,不像是林大强口中那样的人啊。
不过,和林大强多年的邻居之情还是占了上风,看着这两人悲戚的样子,他下意识地说:“要不你们现在就去找他们说清楚?”
李柔看了一眼不吱声的林大强,最后说:“婉清那孩子高考成绩不好,肯定落榜了,现在肯定心情不好,要不以后再说这事?”
林大强隐秘地瞟了她一眼,到底是个女人,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又语气哀伤地说:“我只是愤怒,那林德受了我的恩惠,我孩子都给他了。他就算不告诉孩子不是亲生的,也好过在她面前诋毁我们强啊!”
郑铁这么一想也对,看着林大强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他心中也激起了不少的愤怒。不过,他心里还保持着些理智。毕竟不管怎么说,人家养大了林婉清,现在林婉清还是厂长的儿媳妇。要是他帮着林大强说啥了,传到厂长的耳朵里,他也不用琢磨着升职的事情了。
林大强继续说:“我现在不奢求那孩子原谅我们,回到我们的身边。只要她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他说的卑微,郑铁心里也不是滋味了。
他想着,不管怎么样,这林大强和李柔都是林婉清的亲生父母,林婉清总不至于不认自己的亲生父母吧。而且,法不责众,要是他一个人跟着林大强去找公道,他肯定被盯上,但要是一大帮人去厂长肯定就没法子了。
他一时冲动,直接拍着大腿说:“我看着咱们大院里好多老头老太太们都在,我把他们都叫着,陪你去和那个林德对峙。咱们大院的人,总不至于被人欺负!”
这话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他平时不是那种爱管事,大包大揽的,怎么今天就这么上头呢?
林大强握住他的手,一脸感激地说:“郑铁谢谢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里握得紧实,让郑铁有种身负重任,被人信任的感觉,竟然热血起来了。
与此同时,钢铁厂厂长办公室里,周凯正在打着电话,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语气中也带着一股兴奋劲:“老方啊,太感谢你,等下次见面我可得好好请你吃顿饭!”
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周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都是那孩子自己争气,你说说,自学几个月就考了个省状元!我们这做家长的,看着也高兴!”
“行行行,你先请我吃,你请过之后,我再请你吃!你这老方,就是犟!”
挂掉电话后,周凯变了脸色,怒骂了一句:“官迷!”
他本想快点回家,告诉林婉清他们这个好消息。但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就下班了,他这个厂长又不好早退,好消息不怕晚,不差这几个小时了!
却不知道,大院里好多人聚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去了他家。
“徐婶,徐婶啊!你在家不?”
说话的是牛芳,旁边的郑铁见了连忙拉了几下她的衣袖,让她别凑热闹,让别人说就行了。
牛芳拽过自己的衣服,瞪了郑铁一眼,不过也顾着他的想法,没有再说什么。只眼冒精光地盯着周家的大门,好奇出来的到底是谁。
听郑铁提了几嘴这事情后,她心中的好奇达到了顶峰。相比于其他人,她知道的事情可是多了很多。之前她还撞破过李柔暗示徐珍,林贝可以嫁到她家的事情。当时她出于对林贝名声考虑,都没有和别人八卦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这林婉清也是李柔的闺女,那这不就是老林家两个闺女争一个丈夫嘛!这事整的,可真不光彩。
尤其是对李柔的看法,她这心里不上不下的,好奇地紧。
她比郑铁多几个心眼,知道这两家的事情后,她想得多了一些。怎么就这么凑巧,林婉清一来,那林大强就公开自己有个闺女送走了呢?
不会是他们早就发现这林婉清是他们的闺女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么多天院子里的流言那就有点说头了。
想到这其中复杂的内情,牛芳就拉着郑铁向后站了站。他们一家可是老实人,不掺合这些破事,还是躲在外面看热闹更好。
郑铁诧异地看着牛芳,这女人怎么转性了?之前看热闹都抢在第一排,现在怎么还主动后退了?
屋里的徐珍听到声音就出来了,看着这一大群人有些惊讶,问道:“这是咋了?这一大帮人过来干啥啊?”
李柔擦着眼泪不说话,别人也都不吱声,林大强心中郁闷,只能自己说:“徐主任,我今天才知道,婉清竟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啊?你在开玩笑嘛?”徐珍诧异地说,“当初婉清她亲爸为了报恩,这才把她送养给我们亲家的。你那孩子不是你自己重情义,把孩子才送给人家的嘛,这怎么看我们婉清都不应该是你闺女啊!”
林大强脸色有些僵硬,这徐珍亏她还是街道办主任呢,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
“徐主任,我本来也不想相信这事的,但那——”林大强的话还没说完,林婉清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这么多人,笑着说:“这是怎么了?大家伙怎么都来了?”
看着她走了出来,李柔终于忍不住了,抹着眼泪哭着往林婉清身上扑。吓得林婉清连连向后退,她用手阻挡着李柔,脸色微微有些不好,赶紧说:“李姨,你这是做什么?”
再次听到“李姨”这个称呼,李柔瞬间就忍不住了,她哭着说:“婉清啊,我是妈啊,我是你亲生妈妈啊,你不能这么叫我啊!”
“李姨你不会是伤心过度,认错人了吧!”林婉清一脸尴尬,继续说,“我和你们那女儿一点相同点都没有,你们那闺女怎么能是我呢?”
“我出生十多天了,我那亲生父母才把我交给我的爸。那十几天里,他们连个名字都没给我取,可见他们对我也没啥感情。”她故作伤心,又说,“李姨,林叔,你们那么疼爱你们的闺女,肯定早早地就给她取了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