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漪瞧着那个下属一副瑟缩的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明白崔建国是不敢出来见自己的,便也没有过于为难这个下属,只是明确地告诉崔建国,想要她放任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不仅不会放人,她还会将这个基地里剩下的有用的兽人,哪怕是异能者也带走。
崔建国和岑友清相熟,因此想来对于屠杀卢泽明等人基地的事情也是清楚的。
在拷问被抓起来的岑友清两人后得到了确切答案的时漪便朝着变异黑虎使了个眼色。
既然这个家伙并不无辜,那她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了。
只是表面上,时漪并未表现出来什么异样的反应。
瞧着那个下属得到了消息后转身离开,像是终于能够呼吸一般猛地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时漪微微一笑。
这个下属自然不清楚,一道模糊的黑影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相比起变异黑虎身上拥有的特殊能力,其余的异能者或是兽人恐怕都及不上变异黑虎那强大的暗杀能力。
只要是有黑暗的地方,黑虎便能够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其中,又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的猎物动手。
就算是察觉到了黑虎的身影,但那时候的黑虎必然已经近在眼前,即便是反应过来,也基本逃不开必死的结局。
因此时漪在让黑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通常都是极为放心的。
果然,没多久后,黑虎便叼着一颗脑袋回到了时漪的跟前。
变异黑虎在时漪身前不远处将那颗人类脑袋吐在了地面上,这颗脑袋的脸上带着分外惊恐的神情,眼睛瞪大,似乎是在临死之前瞧见了什么令他感到无比惊惧的事情一般。
若不是因为只剩下了一颗脑袋,甚至会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被杀死的,还是被吓死的。
时漪看着人头上的血迹,又让元野拉来了被他们关起来的两个人。
岑友清和温佳明一瞧见地上的人头,便流露出了和人头上十分相像的万般惊恐的神情。
“这就是想要救你们的那个家伙吧,好像叫做……崔建国,是吧。”
时漪说着,又嗤笑了一声:“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参与进屠杀小基地事件的人还有谁?”
在时漪说这些的时候,卢泽明和诸青一直在旁听着。
岑友清和温佳明这两个家伙在用完之后自然是留给他们去处置的,时漪曾询问过他们,是否要直接将这两家伙杀死,可两人拒绝了。
诸青两人更想将这几个罪魁祸首都带回清逸基地去,尤其是直接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岑友清。
他们想让自己的兄弟们也都瞧瞧这些仇人的样子,最后再将这些家伙杀死,也算是告慰那些死去的人的在天之灵了。
这些事情本该就是由诸青两人做决定的,时漪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为他们两个人解决这些家伙现如今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无足挂齿。
因此时漪便在整合焦浦基地的时候顺手便做了。
但对于卢泽明和诸青二人而言,确实极大的恩情。
要是真让他们自己去做,想必是成功不了的事情。
就在处理着这些人的时候,时漪的眼角忽然瞥见了一道令自己感到分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难道身影似乎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现如今再度见到,心中只剩下了浓浓的怀念之情。
“爸爸!”
时漪在意识到这是时桢变回了人形之后,立刻转过身子朝着对方飞奔而去。
自上一次分别到现如今明明已经七年过去了,但眼前的时桢看起来却没有太多的改变,甚至看着还要比从前作为人类的时候更精神了些。
这大概就是融合了变异生物成为兽人之后的结果,他们的身体变得更为强悍,即便是内里虚弱,但只要强撑着想要表现出较好的状态,那也是旁人难以看出异样的。
而在七年过去后,时漪也比从前看着要更小了一些。
时漪几乎是扑进了时桢的怀中,她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个许多年未曾见过的父亲,这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啊,也是现如今唯一最亲最亲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记忆中的母亲的模样甚至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她的父母很好,都是从小教导着自己长大的良师益友。
只是他们都受到了恶人的迫害,这才被迫分别了这么多年,时漪实在难以消解自己心头的恨意。
她湿润的眼神看向面前的时桢,父亲的身形依旧高大,怀抱也依然温暖,可他们父女两却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她和时桢都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即便都顶着人类的模样,可她现如今可是实打实的变异植物,而面前的父亲头顶上也盯着一对漆黑的豹子耳朵。
虽然并不难看,却也明晃晃地透着对方的真实身份。
“爸爸,这些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时漪的声音哽咽,从复生到现如今的这段日子里,也只有这两天能够让她真切地落下泪来。
时桢原本并不想将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可若是略过了一些东西,像是时漪这样聪明的孩子必然能够听得明白,这让他不得不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其中甚至带着一些受到时杉折磨的经历。
越是听他这样说,时漪心头对时杉的痛恨便就更多了几分。
在刚复生的时候,时漪还不愿相信自己的大伯是这样一个恶人,可现如今却已经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自己的父亲、元野。甚至是诸青、猫女等等的人,以及脚下这一整个焦浦基地似乎都在说明着时杉这些年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
时杉是强大且能力诡异的精神系异能者。
这些年来对方想必不仅仅在异能者的身上做过不少的实验,只怕是在自己的身上都动了手,不然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在逃离的时候会使出那样诡异的能力。
就连元野都会受到对方的影响,足以见得这种能力到底有多么可怕。
在时桢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一一说出来后,时漪的心中沉闷不已。
原来这么多年,父亲一直受到对方的囚禁,当年发生的事情也不过是时杉一个人做了许多年局的阴谋罢了。
原来所有的兄友弟恭不过是一场笑话,这么多年那疼惜小辈的大伯不过是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充满着恶意的丑陋面容。
自从时家的家主位置被交给自己的父亲后,时杉便已经怀恨在心,心思阴毒又城府极深的他做了一场多年的局,甚至这个局是从自己和时涟出生起便开始做起来,直到自己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彻底爆发出来。
时杉得到了很好的令他自己都感到十分满意的结果。
时桢在被构陷之后几乎是百口难辨,再加上母亲的骤然离世,在证据确凿的情形之下,他彻底落入了无法爬出的深渊,而他的失踪也不过是时杉将人强行给关了起来。
只是末世的到来也是时杉根本预料不到的事情。
原本瞧着在大学毕业之后遇上了这么多的事情,差点一蹶不振的时漪,时杉还控制着时涟打算给时漪送上最后的致命一击。
却不想末世突然来临,时杉的计划被彻底打乱。
他看着自己救回来的时漪实力强大,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十分信任自己,时杉自然分外满意自己的手上有这样的一把好刀,于是便一直伪装成末世前的和善模样,诱导着时漪愈发相信他。
只可惜这些年他以毒液培育出来的时涟早就成为了和他一样的怪物。
从小被时杉当做是报复工具的时涟根本没有自我可言,她事事都以时杉为主,从小时候起心中便充斥着对时漪的嫉妒与愤怒。
时涟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总是要那样夸赞时漪,而自己则永远都是隐身于时漪光芒之下的一个不被在意的孩子。
因此最终,在时杉的眼中一向乖巧又好用的时涟彻底爆发,她做了一件没有得到允许的事情,便是用自己那把充斥着愤恨的刀将时漪彻底杀死。
等到时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赶过去的时候,时漪的尸体已经被自己的变异植物们带走了,只剩下了一点点血肉还留在原地。
当这些事情的真相从时桢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时漪的眼中充斥着愤怒的情绪。
她既责怪自己在或者的那两年里并没有察觉到时杉所做的恶心的事情,又心疼自己的父亲在对方的手中遭受到了那样多的折磨,而自己却在那段时间里满心信任地相信着自己的仇人!
若不是自己的父亲运气好,又觉醒了异能,否则又怎么可能熬得过时杉的折磨,也不可能融合得了那变异黑豹成为兽人。
又若不是末世的突然到来,自己也无法觉醒强大的能力,也不会得到变异植物的青睐,更不可能重获新生。
冥冥中似乎一切自有定数,可罪魁祸首却依旧逍遥法外。
从前的时漪对时杉有多信任,现如今在明白了所有真相的她便对对方有多痛恨!
她甚至有些后悔在不久之前遇上对方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带着自己的植物们将时杉彻底杀死,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简单划过,时漪便重新看向了时桢。
时桢已经察觉到了时漪的心思,他的手落在时漪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时漪,不能有责怪自己的想法,这些事情原本不应该落在你的肩膀上,你还小呢……这本该就是我和时杉之间的事情。”
原本相亲相爱的兄弟们现如今已经彻底撕开了伪装成了势不两立的存在。
时桢只恨从前的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争抢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这几年内落到这样的地步。
至于那还身处于时杉身边的另一个女儿时涟,那本就是时杉为了阴谋造出来的孩子。
他曾因为心软想要拯救对方,却不想最终被那血缘困住了脚步。
若不是时漪,他这辈子也恐怕再无法从时杉的手上脱困。
既然时涟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将她当做是工具毫不留情使用着的时杉,那时桢也不会再去考虑那个女儿的存在。
听着时桢带有浓浓安抚性致的话语,时漪将时桢的手从自己的头顶上拿了下来,随后专注地看向对方,在和时漪对视之间,时桢也难以转开视线。
“爸爸,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是一个成年的人,并且在末世中活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情可以交给我,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你和妈妈保护着的孩子了! ”
看着时漪那和自己的记忆中的夫人相似容貌下那双眼瞳中骤然显现的坚定神采,时桢忽然有了些许的恍惚,他抓着时漪的手微微一紧,随后轻笑了一声:“爸爸知道了。”
“我相信你,我们一起为妈妈复仇好吗?”
时桢不是傻子,他很聪明,在知晓了自己当年的事情是时杉动的手脚后,自然也怀疑自己夫人当年的骤然离世也是对方的手笔。
毕竟就在夫人的骤然离世之后,自己和时漪一时之间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惨剧发生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于是就在那一段颓废的时间里,时杉完成了自己阴毒的计划,一边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在自己的身上,一边又将时家家主的位置夺了过去。
只可惜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蠢,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常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低低心中竟然一直抱有着这样的想法,真是可笑!
“好!”
时漪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咬紧了牙关坚定地说道:“爸爸,我一定会为妈妈报仇的!”
听着时漪的保证,时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询问起时漪这些年的经历。
“其实我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
时漪的眼神微微闪烁,随后迎上了时桢探究的目光,她展开一抹笑颜,可就和刚刚那样,时桢是从小看着时漪长大的人,时漪有没有撒谎自然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即便时漪现如今说起话来的时候和刚刚没有任何分别,但时桢依旧清楚这其中必然是时漪有所隐瞒。
于是他伸出手指捏了捏时漪的脸颊,在这样父女亲昵的动作下,两人同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在从前末世还没到来之前,时漪的母亲未曾过世,那时候这便是他们一家三口常有的画面。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画面在某一天的一瞬间彻底崩坏了。
现如今再度感受到时桢的疼惜,时漪恍若隔世。
她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可时漪并不知晓,自己这一抹笑容中带着的难受都是她未曾察觉到的东西。
“不许骗爸爸。”
听了时桢的话,时漪这才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她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喉咙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缓缓吐出了一句话:“爸爸,我死了……”
时桢身子一震,随后苦笑着点头应下:“我知道,时漪,我都知道。”
在时漪被时涟杀死的那一天,时杉便抓着时涟回到了实验室中发了极大的一通脾气。
而时杉自然没有那么好心不将这个会让时桢心痛无比的消息告诉他。
因此,在时漪身亡的那一天,时桢便得知了这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天知道这样一段日子的折磨下来,时桢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便是再看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可时杉却将这个令他几乎绝望的消息告诉了他,时桢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于是自那一天起,时桢便从一个人成为了一只口不能言又看不透神色,只能有过眼神看出一丁点儿情绪的黑豹,而在时桢成为了黑豹没多久之后,元野便被带了回来。
时漪闻言,便也没有再多说自己死去的事情,只是将自己如何从生到死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时漪的经历实在是过于神奇了,就算是时桢对此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在乍一听闻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时漪话语之间并没有任何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时桢。
“所以你现在不是人类了?”
时桢的喉头不由得有些干涩,随后他便瞧见了时漪伸出的手忽然化作了一根极为漂亮又让自己感到十分舒服的藤蔓,时桢落在时漪身上的眼神立刻多出了几分不敢置信。
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受到时杉精神力影响的时候,就是路过了一株极大的这般模样的变异植物这才逐渐恢复了自己的神智。
这是从前在时杉手上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情况。
这样看来,那株巨大的变异植物只怕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没事,没事,只要我的漪漪能够好好地活着就够了,无论是人还是变异植物都不要紧。”
时桢微微一顿,又接着说道:“更别说,现在爸爸不也是一个兽人么,和变异动物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着,时桢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豹子耳朵。
耳朵毛茸茸的,还会因为他的触碰而微微抖动了两下。
这种感觉十分神奇,明明不该是人类身体上会存在的东西,却十分融洽,就像是从小生在自己头顶上的一个属于自己的器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