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和我太太一起过来的，陪她录制一个节目。”
许经纬笑着点点头，嘴上却没接茬，周骜两手插兜：“许总呢？听说你们又有新游戏上线，又亲自来跟宣传？”
这个“又”字让许经纬一怔，表情里的尴尬一闪而逝。
周骜像是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人，随口为他们相互：“这位是玩聚科技的许总，这两位是燃野视觉的郑总和周总。”
这话似乎给了许经纬一个台阶，转头和两人打招呼，完了又重新看向周骜：“也是凑巧碰上了，刚好我们朱总也在这边，要不您看……”
“不好意思。”周骜淡淡的打断许经纬的话，借口稍后还有安排，三言两语结束了谈话。
许经纬讪讪笑道：“那就不打扰了，等您有空了咱们一定再约。”
“好的。”周骜敷衍完，侧身冲郑时珣和周仲霄抬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许经纬眼神一动，笑着朝旁边让了一步。
其实周骜并没有任何安排，他将郑时珣和周仲霄送到电梯间，还顺手按了一下电梯，然后也没急着走，两手插兜和他们继续闲聊。
很快电梯过来，两方道别，等到了地库，郑时珣才问：“认识？”
生意场上交际拓展都是正常，但是周骜刚才的神态语气都带着点微妙的深意。
周仲霄笑笑：“玩聚科技之前上线了一款手游，因为主题曲里有民乐元素，当时就联系到了杭老师来作宣传，结果杭老师都开始编曲了，玩聚这边却把人鸽了，线上找了一堆理由为难人，其实就是有了另外的方案。”
郑时珣不理解：“没签合同吗？”
周仲霄摇摇头：“不一定，看合作方式和具体情况。杭老师出身好，家人也支持她，所以能一直心无旁骛的把心思扑在内容制作，为人应该比较……纯粹？听说这之前她接商务活动从来不看合同，这次之后，她的合同都是周总亲自把关。至于玩聚科技这边，钱是小事，但梁子是结下了。”
郑时珣看他一眼：“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仲霄笑笑：“赶巧，当时我老师正在筹备一个西域主题的历史纪录片，需要一个琵琶女的角色，翻到杭老师的表演视频，看到她曾经用曲项琵琶演奏，形象气质特别符合，就试着联系了一下。”
“但那时候玩聚科技已经找过杭老师，她又比较有契约精神，就婉拒了我们。结果玩聚科技这么一闹，给她档期开了天窗，听她说当时其实已经没报太大希望，但还是主动联系了我们。”
郑时珣：“怪不得。”
周仲霄看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自媒体行业成熟起来，商务合作流程也更严谨完善，基本都是要过合同的，可合同里能挖的坑更多，岑老师现在基本靠商务合作，这方面要格外留心一点。”
郑时珣一顿，淡淡的瞥他一眼：“你还是先操心你们家新入行的林老师吧。”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周仲霄握着车钥匙比划：“我们林老师，这么大个箱子，里面全是她的合同，过合同我还得请教她。”
郑时珣赞美道：“挺好，很严谨。”
各自开车回到公司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两人直接去食堂吃饭，期间，郑时珣看了好几眼手机。
“不用看了，还没到。”
郑时珣怔了怔，抬眼看他，周仲霄喝着汤，点了点自己息屏的手机：“她下飞机会给我消息。”
郑时珣沉默几秒，轻轻哼笑：“出个差还得时时刻刻跟你报备，林老师看着也不像是服管的性格啊。”
周仲霄剥着一颗水煮蛋，淡淡道：“和服管没关系，主要是粘人。”
郑时珣嗤的笑了一声。
像是某种验证，两人吃完饭往公司走的时候，周仲霄的手机忽然连进几条消息。
点开一看。
几条文字消息，顺带一张打车的信息截图。
“到了。”周仲霄冲郑时珣晃晃手机，然后开始回复消息。
郑时珣一言不发的进了公司大门。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一会儿，郑时珣口干舌燥，灌了一大杯水下去还是难受，直接拿起烟盒去安全通道抽烟，一推门，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这来了。
“看！超级大一顶！”
手机那头传来女人夸张的描述声：“这可是纯手工做的唐冠，跟我们同步到的酒店。要是我把这玩意儿顶脑袋上，分分钟颈椎病复发，她明天要顶整整三个小时！这边活动完了还得去棚里继续拍。啧，这钱活该我们岑老师挣。”
周仲霄靠在窗边，眯眼凑近屏幕，“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通行证，相机，还有一个小包，帮岑老师拿的，装手机和小物件儿还挺方便。”
“你这挂法就不得颈椎病了？”
“又不重。”
“那你挂三个小时试试。”
视频那边传来岑晴的声音，她要上台彩排定位了，让她去拍照。
“不跟你说了，晚点再联系。”
“脖子上别挂这么多，现场人多，慢着点，别莽莽撞撞的。”
“知道啦，挂了！”
郑时珣往办公室走，路过茶水间的时候听到几个后期的员工正在蛐蛐——动画组的周总监疑似恋爱脑，常常在休息时间拿着个手机发消息，一脸不值钱的笑，一看就是和女朋友联系。
咦，真粘人。
一声冷笑，蛐蛐暂停。
员工惶然转头，正对上郑总一张冷冰冰的脸，立马作鸟兽散。
……
这头，岑晴完成了定点彩排，活动主办方这边发了最新的活动安排之后就散场了。
两人下飞机之后匆匆吃了顿快餐垫肚子，等忙完早就消耗的差不多，回酒店歇了会儿脚，便一起出来觅食。
吃饭也不能闲着，两人边吃边聊明天下午的拍摄细节。
林窈给岑晴策划了一个巾帼系列的题材，挑选历史上风格迥异的十二位奇女子来进行仿妆演绎，因为岑晴之前靠仿四大名著妆容出圈，所以之后一直走复原路线，这个拍摄方案很贴合她的风格。
这次岑晴出活动主办方不提供服装，岑晴想出复原唐风，林窈跟她一合计，顺带选定了这次的人物演绎，上官婉儿。
谢帆有句话说的很对，刚入市场最重要是精准定位，吸睛引流，人物的挑选和文案的打磨上不能一味地凭自己的喜好，还是得有时代话题度。
“高门出身，家变成奴，开局一把烂牌，抓着机会就往上爬，活生生在残酷的职场杀出一条血路，既贴合你这次出活动的评委身份，也是对当代职场女性的勉励。”
岑晴单手撑脸，搅弄着柠檬水的吸管：“当代职场的主题难道不是‘躺平’和‘退休’吗？”
林窈一拍桌：“‘佛系咸鱼，拒绝内卷’是吧，也是个点，能拍！”
岑晴被她的干劲儿逗乐，摇头晃脑的文绉绉了句：“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林窈坐直了，仿佛被挑动了哪根灵感线，又慢慢看向她：“可以啊，没少学习呢。”
“不然呢。”岑晴笑着：“你以为复原赛道是闭着眼睛走的。”
这点林窈倒是知道的，她看到过岑晴家里堆放的史书和笔记，她每做一个装造都会深入了解相对应的历史，高考历史都没那么认真学过，就是为了贴合人物，避免四不像闹笑话。
除了自己看书，她还真的去找专业的历史老师请教过。
林窈真诚的鼓了鼓掌：“这年头像岑老师这样深耕勤学的人可不多了。”
岑晴撩撩头发，十分嘚瑟的接下了这波夸赞。
吃完回到酒店，岑晴开始忙着护肤保养，力争为明天留出一个好状态，她从浴室出来，看到了蹲在床边的林窈。
——笔记本电脑连着相机，旁边摊着两个A5大小的本子，一个已经写完，细看之下，边角都已经翻的起毛，另一个是刚开封的新本子，字迹龙飞凤舞，排版十分随性的笔记，像是想到什么临时记一笔，丢了笔，又继续整理素材。正对着床的大电视还投屏放着她自己找的摄影摄像教程，她并不是专业出身，也没有特地上过什么课程，参数设定，光影构图全都是自学。
虽然两人目前是合作形式，但林窈要养号，难免要蹭岑晴热度，所以日常出差她做事都格外认真卖力细致周到，甚至很多杂七杂八的不属于她职责内的小事也顺手就干了，有分寸也有边界感，大概是受之前工作的习惯影响，一忙起来就投入忘我，很简单也很容易亲近的性格。
岑晴盯着看了会儿，转身进了浴室，出来后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
床垫忽然轻陷，林窈的注意力从素材里抽离，往旁瞥眼，一个紫色盒子递到面前。
岑晴把面膜往她旁边一放：“劳逸结合，歇会儿，敷个面膜。”
林窈一看这种包装就知道是那种比较复杂的软膜，又要搅又要敷，瞥一眼就摇摇头：“太麻烦了，你敷吧，我这马上就整理完了。”
岑晴盘腿坐在一边，轻飘飘来了句：“两百一盒。”
林窈倏地抬起头，看她一眼，又去看那个平平无奇的盒子：“就这？”
她好奇的拿过来反复翻看，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价格加持，连带看这个盒子都觉得精美起来：“敷完能年轻三岁吗？”
岑晴两手前撑，带的身体朝前倾斜：“这个我没太大的感觉，但如果你要立杆纤影的效果，我这还有个‘前男友面膜’，那个提亮很有一套！”
“前男友面膜……”林窈讪讪一笑。
“当然！”岑晴以为她不理解这个卖点，解释道：“前男友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非得往来，可不兴灰头土脸的碰面，不然只会让他觉得分的明智，指不定还来你面前嘚瑟！你得先发制人，闪闪发光，让他自惭形秽，根本不敢靠近！”
林窈快对“前男友”这三个字过敏了，摆摆手：“不用不用。”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往眼前的面膜上瞟。
岑晴再度俯身，靠向她时一侧肩头耸起，凹出深深的锁骨钩，像只魅惑人心的妖怪：“试试呗。”
林窈和她对视两秒，在屈服中坚定：“那就试试！”
五分钟后，两个女人一起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舒坦的手脚同时摆动，游鱼一样。
岑晴想到她刚才在整理素材，也看过她整理过的账号信息，只等这个视频剪出来就可以首发了，便随口和她说起一些养号经验，比如发布时间、发布频率，存稿数量之类的。
林窈耐心的听着，忽然手机叮咚一声响。
她拿起一看，是Q.Q消息，一种熟悉的预感，让她额角一跳。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一串电话号码。
一句文字信息。
【经天纬地】：我的微信，加一下吧。
林窈先是一怔，他们还没有互相拉黑吗？
继而闭了闭眼，哀嚎一声。
岑晴扭头：“咋啦？”
“你这面膜有毒……”
岑晴：？?
第108章
◎“想你了，行不行。”◎
比赛是在上午举行，第二天五点就要起来做装造。
岑晴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没想到林窈适应的也这么快。
“你这体质不错啊，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哎，不多余，”林窈竖手纠正：“我这纯粹是被练出来的，放以前还真不行。”
一晃眼，她离职已经大半个月，这期间只要人呆家里，就专注于和周仲霄操练彼此。
早起晨跑已经不在话下，现在已经开始增加力量训练，周仲霄也知道出门在外吃喝没法太讲究，就没过多干涉勉强，可回了家，调养程度直接开启超级加倍。
最初的时候林窈是拒绝的，一方面是骨子里不服管，另一方面是不习惯，但当她亲身体验到这种调养带来的精神状态的改变时，嘴上的蛐蛐就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周仲霄相互较劲，看谁在加码中先顶不住。
岑晴对此表示无语。
“别的情侣讲究的是性张力，就你们，全是胜负欲。”
岑晴化妆的时候，林窈帮她拿了衣服，一套坦领广袖襦裙，中唐时期的风格，据说是根据壁画复原的一款唐女官服饰，熨烫的一丝不苟。
笨重的铜制珠冠是岑晴认识的一个工作室的老板亲自做的，林窈掂了掂，深深的为岑晴的颈椎担忧。
化妆师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她真见过顶太多发包钗饰结果闪了脖子的，所以出门的时候岑晴没有戴冠，是林窈抱着，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再给她戴上。
主办方的客车就停在酒店的停车场，除了主办方请来的评委，还有参赛的选手也住在这家酒店，因为做了装造格外惹眼，岑晴刚出来没多久，就有热情的粉丝迎上来：“是山今老师吗！？我好喜欢你，我们可以合个影吗？”
岑晴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林窈跑去问了客车司机，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倒也不急。
可等她回来，岑晴直接被包围了。
这么多选手住这边吗？
林窈试着往里面挤，岑晴身上的衣服她早上烫了半小时，还有那大袖披帛，都是娇气的要死的真丝，一不留神给踩到了可不行。
“不好意思，让让！麻烦让让！”林窈一手抱珠冠，一手试图格开人群，可她身上又是设备包又是小背包，人过去包给拖后边了，不上不下的，人也逐渐暴躁。
“麻烦——啊，谁拽我！”林窈凶神恶煞的转头，不期然撞上一双笑眼。
拽着她背包的手再次发力，直接给她拽出人群，周仲霄微微倾身和她平时，弯唇笑道：“林老师，你好凶啊。”
“你怎么来了！”林窈眨眨眼，再三确认后，油然而生一阵惊喜，要不是在外面，她就该直接扑上去了，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工作：“你等等，我先过去一下。”
周仲霄没想拦她，只把她身上一堆东西摘了下来，林窈一身轻松，冲他笑笑，转头扎进人堆，总算把岑晴解救出来，让她先上了车才回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出差？”她又问一遍。
“想你了，行不行。”
林窈有点意外，脸蛋红扑扑的：“不至于啊。”
周仲霄忽然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林窈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过去。
酒店通往停车场的路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身材高大气质挺拔，套了身低调的白T灰裤，乍一看还以为是附近早起晨练的人，又或者是今天活动的工作人员。
林窈收回目光：“你们一起来的？”
“今天休息，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帮帮忙呗。”
得知他们等会儿也去活动现场，林窈让他等等，转身跑回车上跟岑晴商量。
岑晴似乎愣了一下，转头往外看一眼，然后随意一点头，又跑去跟站在大巴边戴着工作证的人商量，最后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