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得极好,挑长的桃花眼含情带意,勾起的薄唇艳若丹朱,肤白颜好。
很像是白雪之中的一株红梅,艳而不俗。
那只灰兔子在他手里面像是害怕极了一样,翻着白眼吐着白沫竟然就晕了过去。
陶燃心下了然,这估计就是身负凤凰血脉的谢尘缘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呆呆愣愣的,反应了一会儿后才高兴的拎过了兔子道谢。
“没事。”谢尘缘笑着看她。
那双温和的桃花眼微微弯起,里面涌动着的波涛骇浪被长睫完完全全的盖了去。
像是无奈一样,他笑道:“你不会用灵力吗?”
陶燃抬起头来,一脸理直气壮:“抓只兔子而已,用灵力岂不是胜之不武。”
谢尘缘移开视线,手握成拳头轻轻抵在唇边掩住了溢出来的笑意,没有揭穿她。
偏偏陶燃像是无所察觉一样,她大大咧咧的拎着那只肥兔子,问谢尘缘:“嘿,我是将离,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尘缘看着她,眸中的黑沉像是深渊搅动一般,但转瞬之间,就被浓浓的笑意盖了去。
“谢尘缘。”他叹息般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眼。
和上辈子一样,这个小家伙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衣袖被挽到了手肘上,露出来的肌肤瓷白得像是脂玉一般,拎着那只蠢兔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轻快的笑声像是欢快极了,就连她头上插着的那几跟草叶似乎都是极为快活的模样。
虽说谢尘缘是伤仲永的典型代表,但是外人一向忌惮道宗,所以在提起他的时候往往会用“道宗首席弟子”来代称。
是以将离没认出他来丝毫不奇怪。
“谢尘缘谢尘缘,这不是去世的意思吗?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只是图好听啊?”
好不容易停下了笑声,陶燃垫着脚一脸痛惜的拍了拍谢尘缘的肩膀,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谢尘缘笑着无奈的看着她。
陶燃丝毫不在意,她一向是一个心大的主,想一出是一出的。
此时看面前这人似乎是个能处的,便高高兴兴的将肥兔子提到谢尘缘面前,“吃吗?”
谢尘缘:“……”
佛宗一向条条框框诸多,比如说亥时一刻以后不许在宗门乱逛,男女弟子不得私下相交,山林之中不得随意打猎等等。
上次将离因为欢喜宗宗主也在佛宗,她便跟着在佛宗赖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把佛宗的规矩都坏了一大半。
若不是顾忌着老宗主的叮嘱,将离怕是要将佛尊那老秃驴的胡子都给拔了。
现下再做出后山打猎,私自生火杀生这种事简直是信手捏来,轻车熟路。
于是,天上星子四散而落的时候,谢尘缘和陶燃两人坐在火堆旁边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陶燃拍着肚皮看着旁边在给她削果皮的谢尘缘,心中感叹了一句,不愧是真善美的主角。
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今天在校场吗?”
谢尘缘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陶燃看到了忽然坐直身体,叉着腰有些气呼呼的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哪几个人为难了我大师兄他们?”
谢尘缘闻言嘴角翘了翘,抬头看向陶燃,“当然。”
于是,当晚,一个是恶从胆边生的惯犯,一个是“有些紧张害怕”的“普通小弟子”。
两人凭着陶燃乾坤袋里面的一堆法宝,把周身的气息隐匿得干干净净的。
再加之谢尘缘的暗中帮助,两人在内门弟子的洞府之中如履平地。
一人指认,一人犯罪,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
顺理成章的,第二天的佛宗内门,炸了。
第46章 渎神(8)
折腾了一早上,因为波及的人过多,而且那些内门弟子脸上的痕迹又都洗不尽。
于是乎,动静越闹越大,最后连佛尊都惊动了。
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在看到齐刷刷站在自己面前的内门弟子那糟心样时,气得几乎快要厥了过去。
佛宗一向注重仪表,冠必正,面必洁,袜与履,俱紧切,这是最基本的佛宗弟子素养。
可是现在,那些天之骄子又恼怒又羞愤,脸上全都是被毛笔划上去的痕迹。
乌龟,猫头,黑眼圈,黑月牙……像是稚子涂抹白墙一样,毫无逻辑性可言。
偏偏这笔墨极为特殊,没有半点毒性或者危险。
只是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完全没有办法洗干净而已。
而有这东西的人,还能如此无聊,佛尊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是谁!
联想到十天之后就是祭山大典,那位还准备收徒,如此盛事,自己最得意的一群弟子却是这般见不得人的模样。
佛尊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将离!!!”中气十足的声音吼的站在琉璃瓦上的仙鹤都抖了抖。
另一边,正赶到上清峰避风头的陶燃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旁边来迎人的琅琊关切的看了她一眼,“您没事吧?”
陶燃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琅琊看得哑声一笑,带着人便直直往着上清峰的藏经阁而去。
即使褚浮筠百年才会出一次不周山,但是上清峰的藏经阁却还是以着最高规格来建造维护着。
里面的典籍古老而晦涩,书封上的字眼陶燃单单看着就要困了。
偏偏倚窗而坐的那人没有半分厌倦之意,他散着银发,眼尾狭长缀染着嫣红,薄唇微抿,背后镀着一层光晕,像是九天之上最不可染指的神明。
陶燃似乎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就连面上的欢快意味都淡下去了一些。
“怎么了?”褚浮筠忽然掀开眼睫看向她,眸光清冷纯澈,没有半分俗尘气息。
陶燃晃晃脑袋,像是在把突如其来的情绪都给甩出去一样。
她高高兴兴的蹦Q过去,没什么姿态的懒懒趴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跟褚浮筠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褚浮筠手上依旧在拿着那本古籍,长而瘦削的指尖几乎白到透明。
落在泛黄的书页上时,圣洁到让人挪不开眼睛。
偏偏他自己像是没意识到一样,目光极为专注的放在陶燃身上。
他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说着他早已知道的事情,表情又坏又可爱,摆在面上从来不掩饰丝毫。
褚浮筠认真的看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着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时,他的心脏鼓胀得有些酸麻。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即使昨天晚上在这里翻了一夜的书都没有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不周山的藏经阁更大,或许那里会有答案。
扫开心中的疑惑,褚浮筠彻底将手中的古籍给放下了。
他怎么会知道,佛宗向来对男女之事羞以启齿,认为将这些东西摆进上清峰都是对褚浮筠的轻慢。
当年的褚浮筠应天而生,从莲台上下来时便是少年模样,懵懂无知时便被佛宗供为至高无上的佛子。
轻而易举的走上了无情大道,登上了不周山。
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不周山的主人,天下修士所狂热崇拜的云浮尊者。
从始至终,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心脏开始为某一个人跳动的时候究竟意味着什么。
九天之上的神明,就该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圣洁无暇。
“尊上。”
在陶燃因为回顾昨天晚上的恶作剧而笑得前仰后合时,琅琊忽然不动声色的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何事。”褚浮筠克制的收回了落在陶燃身上的视线,眸光清冷的看向琅琊。
“佛尊来寻将道友了。”
陶燃闻言吸了一口冷气,立马收了笑意,可怜兮兮的看着褚浮筠。
“尊上尊上,求你了求你了。”陶然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朝着褚浮筠拜了拜。
她拖着尾调,语气夸张的说道:“那老秃……啊不,佛尊捉到我肯定会把我罚去他们那个什么思过崖的。”
“动了他的宝贝弟子,他肯定要让我在那里站个十天半个月的。”陶燃苦着脸,看着没说话的褚浮筠咬咬牙,撒谎一套一套的来。
“我还等着参加您的弟子选拔呢,虽然没有那个可能,可是我……”
“你想当我的徒弟?”褚浮筠忽然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
陶燃心思一转,忽然有些底气不足的干笑了两声。
“哎呀,我知道我只是在做白日梦嘛,可是和尊上相处真的很舒服,您是第一个会听我嘀嘀咕咕还不嫌弃的人。”
她叹气一声,忽然有些郁闷的说道:“本来就和您没多少时间相处了,现在再被抓走了,不是更惨吗,您一百年才出来一次,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一百年。”
褚浮筠听着这不着调的话,一向没什么波动的心绪忽然极为焦躁。
可他又不知道焦躁的源头在哪里,是以面上的冷凝之意便越发盛了起来。
陶燃以为是自己惹得褚浮筠不悦了,便兀自打断了自己的话头,告罪之后作势要起身离开。
褚浮筠眉梢一皱,自己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抓住了陶燃的手腕。
滑嫩的触感让褚浮筠微微瞪大了瞳孔,女孩身上的温度似乎透过指腹窜入到了他的心尖,灼烫得他心脏狠狠一跳。
褚浮筠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放开了陶然的手腕。
“尊上?”陶燃奇怪的看着他。
“不用离开。”
褚浮筠眼睫颤得厉害,近乎于慌乱的移开视线时,陶燃从他银色的发丝下看到了桃色的耳尖……
陶燃心下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惊奇,她恶劣的故意凑过去,眨巴着纯良的大眼睛问他:“您怎么了?”
两人距离陡然拉近,似乎连呼吸都交缠到了一起。
褚浮筠瞳孔猛缩,“噌”的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快步离开了这里。
他甚至慌乱到忘记了用缩地成寸的术法,像个凡夫俗子一样,狼狈而又仓皇的逃离了藏经阁。
第47章 渎神(9)
留下来的陶燃压下了上翘的唇角,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死寂霜凉的目光。
她平静的抬头看去,对上了依旧笑意盈盈的琅琊。
他双手像是农民揣一样放在宽大的袖子当中,挺拔着脊背笑得只剩下眯缝眼。
“将道友。”琅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放肆了。”
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滔天骇浪般的威压便席卷而来。
陶燃瞳孔猛地死死缩紧,闷哼一声之后右膝骤然跪地,力道大到黑金地板都被震碎殆尽。
她脊背弯了下来,喉头一甜,嘴角便溢出了血丝。
面前有着黑影蔓延过来,陶燃抬头看去,眸中寒意冷冽。
但是来到她面前的琅琊像是看不到一样,他依旧笑得眯缝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将道友还是收起你的小心思为好,莫要落得和他人一样的下场。”琅琊说这话的语调温温柔柔的。
若不是那凌冽的杀意正如同匕首一般抵在陶燃的脖颈上的话,倒真让人觉得这人挺有礼貌的。
陶燃忽然勾唇一笑,眉眼微抬,周遭骤然爆发出巨大的灵力威压。
就算是无相境的琅琊都讶异的挑了一下眉头,他敛了些许笑意,甚至被逼得后退了一步。
陶燃杵着从乾坤袋抽出来的一柄古朴神剑站了起来,沾了血迹的红唇艳丽到了极致。
此时微微翘了起来,她似嘲似讽的睨着面色略微震惊的琅琊,嚣张到了极致。
“教训我?”她轻笑了一声,“就凭你?”
陶燃骨子里面的张狂彻底没了掩饰,她笑得肆意,眸中却冷凝得没有半分情绪。
手握伏羲神剑,她毫无顾忌的挥了出去。
霎时之间,飞沙走石,排山倒海的灵力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绞杀殆尽一样。
琅琊惊骇的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分心去护着周遭的古籍,导致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上古神剑的一击。
伏羲神剑是上古大能留下来的本命剑,即使没有认主,所发挥出来的余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泛黄的古籍书页到处翻飞,墙壁硬生生被剑气破开,外间的光亮便卷着飞扬的尘土到处飘荡着。
琅琊单膝跪在碎石之间,右手扣住胸口,猛得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边的动静极大,本来就还未离开的佛尊听到动静后眼皮一跳,火急火燎的带着一众人赶了进来。
扑面而来的灵力威压和灰尘让他狠狠皱了皱稀疏的眉头,随手一挥,飞扬的尘土便消失殆尽。
陶燃那张乖巧之中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脸便出现在了佛尊面前。
“哈哈,那个啥。”陶燃视线乱瞟,就是不敢去看被气得翘胡子的小老头。
她背着手,有些心虚的说道:“我说不是我做的您信吗?”
“将!离!!!”
……
毫无疑问的,陶燃被关到思过崖了。
其实若不是佛尊忌惮着褚浮筠对她的特别,估计当场就把人给拖去水牢了。
毕竟毁坏上清殿的藏经阁,简直就像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一样胆大妄为。
本来这种事情该要请示一下褚浮筠的,但是那人被陶燃小小的调戏了一下之后,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当时的佛尊气得在原地打转,他知道欢喜宗上下对将离的宠溺。
但是万万没想到,欢喜宗那个不着调的老头竟然直接把镇宗至宝丢给了这个不可雕也的朽木!
越想越气,佛尊最后怒到扶着胸口对着陶燃这块朽木吼道:“夺了她的乾坤袋!三年不许下思过崖,任何人不得探望!”
于是,陶燃便被丢去了思过崖。
作为惩罚,思过崖无疑是所有佛宗弟子的恶梦。
这里山势险峻,寒风凛冽,近乎于垂直的峭壁只留下了一条两掌宽的小道。
被罚的弟子被压制灵力,面对着光秃秃的峭壁,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是以不能动弹不能休憩。
陶燃也是第一次来,虽然将离曾经把佛宗闹得鸡飞狗跳的。
但是那个时候有着老宗主护着,倒也总是逃得了空子。
如今祸事闹得太大,而且老宗主因为有事外出又暂且还没到佛宗,是以也没办法护着她了。
可陶燃丝毫不慌,虽然她的乾坤袋被佛尊缴了去,但是能存东西的小玩意,她又不是只有一个。
正在她打算耍大聪明的时候,系统忽然出声:【我检测到了先前那股能量正在往这边靠近。】
陶燃动作一顿,“谢尘缘身上的那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