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陶燃实在忍不住,见人几乎快要挂在上面了,才大发慈悲的过去拎住小家伙的衣领。
将人放在了石桌上面之后,她好整以暇的说道:“好了,时酒小盆友,你的菜呢。”
“马上就好。”时酒喘着气,小肚腩都跟着一起一伏的,她认认真真的把乾坤袋里面的菜都给拿了出来。
给摆得整整齐齐的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陶燃已经把酒打开了,醇厚绵长的香味勾得她眯了眯眼,就连爬下桌子站在石座上的时酒都跟着咽了咽口水。
陶燃看得好笑,“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我不是小孩子。”时酒认真的看着陶燃,伸出三根胖嘟嘟的手指,奶声奶气的说道:“我今年三百岁了。”
“哦。”陶燃拖长了语调:“看不出来呀。”
“我们萝卜精都这样的。”时酒气呼呼的说道,“我都成年了。”
陶燃灌了一口酒,笑眯眯地点点小家伙的脑袋说道:“还是不给喝。”
“不过可以请你一起吃饭。”她话锋一转,倚靠在桌子旁,看着时酒的时候眉眼之上都是松散的慵懒笑意。
这些菜的用料都是极为顶级的灵兽灵草,色香味俱全,小萝卜头虽然严肃地克制着自己,但是不知道已经悄悄瞄了几眼了。
陶燃这话一出,她便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矜持地点了点头。
那小模样实在过于可爱了些。
陶燃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拎着玉制的酒壶洒脱地喝了一大口酒。
甘甜清香的味道落在舌根上,着实是有些让人上瘾。
……
夜色逐渐浓重。
褚浮筠端坐在蒲团上,他微微垂着眉眼,橙黄的烛光落在长睫上时,在他下眼敛处打了一小片阴影,显露出几分死寂的味道。
在他前面,是数千盏恢弘磅礴的魂灯。
――那都是为了支撑不周山而死去的圣人。
包括当初褚浮筠下了莲台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佛宗的太上老祖。
“云浮,你是唯一可以支撑不周山的人,天下万千生灵,全都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之上,你明白吗?”
――“我说过我要堂堂正正,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走向您的。”
“唯有忘却凡尘,才能窥到苍天大道。”
――“您且等着吧,我会成为您的弟子的。”
“无情之道便是苍生之道,云浮,这是你的宿命。”
――“您要收我为徒了。”
“不可动情,不可有妄念。”
――“您要我如何相信那些滥用私刑的人?!还是说您的不周山就是这样半分道理都不讲!”
不是的……
――“您的无情道就是这样吗?冷清冷心得让人心寒,倘若这样,我拜您坐下究竟是求些什么呢?!”
不是这样的!!!
褚浮筠脖颈上的青筋暴突,脊背绷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一样,微微颤抖着,在晦暗之下似乎脆弱到了极致。
他好像在极力抗拒着什么,右手死死扣着胸口,像是要把胸腔之中那颗跳动的东西都给生生抠出来才会罢休一样。
那样,大概就不会痛了吧……
妄念……妄念……
阿九……
“噗啦!”那些点燃着的魂灯在某一瞬间忽然全都疯狂颤动起来,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了一样。
可褚浮筠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那些魂灯的反应更为剧烈了,其中数百盏魂灯以彻底熄灭的代价幻化为灵力,悄无声息又小心翼翼地环绕住了褚浮筠。
第66章 渎神(28)
而在这时,花树下的陶燃已经喝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时酒带来的酒酿本来就是千年的青竹叶,喝上一口都要让一个化神期大能醉上三天三夜,更何况陶燃以着一己之力干掉了整整两壶!
等到系统上线的时候震惊得数据都紊乱了。
【您醉了?!】
“谁说的。”陶燃抱着空掉的酒酿迷迷糊糊的出口嚷嚷,把旁边吃的满嘴流油的时酒都惊得看了过来。
系统都快被吓死了,不断的朝着陶燃嘘声。
陶燃烦闷:“你不要出声!”
她晃晃悠悠的睁眼,看着一个奶团子正瞪着眼好奇得看着她,便抱着酒壶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系统在一边干着急,又不敢再出声,就怕陶燃脑子一个不清楚把它给供出来。
因为权限的限制,在没有得到宿主的确认之下,系统是不得随意给宿主用药的。
以至于现在系统心惊胆战地看着陶燃一把抱住了那个一脸蒙圈的奶团子,然后在人家脸上“吧唧”的亲了一大口。
像是个变态一样嘿嘿傻笑。
系统:【……】
“少尊,您喝醉了。”时酒红着脸认真的看着陶燃,奶声奶气的说道:“而且随便亲人是不对的。”
陶燃迷糊着眼,似乎在努力听懂这句话,还不等大脑分析出来个所以然之时,她腰上一紧。
转眼之间,她便被带到了一个有些清冷的怀抱当中。
新雪的气息缠绕在鼻尖上,让陶燃下意识的眯着眼蹭了蹭。
“师尊?”
她一只手还在抱着酒壶,一只手扒拉着褚浮筠的衣襟,仰头半是迷糊半是茫然的开口:“喝酒吗?”
褚浮筠:“……”
他眉眼之上的霜雪之意沉凝而平静,连看着陶燃的那双眸子也寂静得像是没有丝毫情绪一般。
只是视线格外专注了些。
旁边的小时酒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之后慌慌张张的朝着褚浮筠行了一礼。
那沉静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划过她的脸颊,其中蕴含的危险意味差点让这个可怜的小萝卜精炸毛。
抖着小萝卜腿故作镇定的又行了一个礼后,便寻了一个借口逃也似的跑离了这里。
“咚!”玉制的酒壶不小心落在了满地落英之上。
陶燃迷迷糊糊地眨巴着大眼睛低头看着,莫名其妙的开始委屈起来。
“它掉了。”带着微弱的哭腔,她噙着泪光抬头看着褚浮筠,又重复道:“它掉了。”
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得毫无逻辑可言。
可偏偏就是这副模样,仿佛踩在了褚浮筠的心头上一般,如同潮水般的怜惜彻底淹没了他的冷静。
“不哭不哭。”他有些慌乱得哄着陶燃,指尖一扬,落在地上的酒壶便被他拎在了手中。
像是哄闹脾气的孩子一样,褚浮筠一手揽着站都站不稳的陶燃,一手将酒壶递给她,“不哭了好不好。”
陶燃几乎是嵌在褚浮筠的怀中的,她又赌气般的埋着头,此时褚浮筠低头哄人,说话的热气便直接撩过了陶燃的耳尖。
她痒得微微动了一下,那白腻的耳尖便擦着薄唇而过。
一瞬间,两人因为锁魂的禁咒而酥麻得脊骨都微微一颤。
褚浮筠放在陶燃腰间的手下意识的加重,瞳孔的血意逐渐弥漫开来。
一呼一吸之间几乎全都是让他上瘾的馨香,终于,清醒的理智再次被逸散开来的痴迷彻底地盖了过去。
而被酒精侵蚀了神智的陶燃更是直白,她仰着头看着面前压抑着渴望的男人。
视线落到了不断上下滚动着的喉结上。
那里有着一颗小痣。
溢着水光的眸子醉意深沉,在月光之下逐渐翻涌出星星点点的爱意。
“……”她张口呢喃了一声,模糊至极,褚浮筠想要挨近一点去听,却不想怀中的人突然踮脚。――吻上了他的喉结。
褚浮筠的瞳孔骤然缩紧,在那一瞬间,时间被无限拉长,风声停滞,唯有心跳声鼓噪得近乎于吵闹。
可陶燃依旧没有停止,在禁咒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肌肤相触带来的刺激实在太诱人了。
她像是一个渴望糖果的孩子,双手拽住褚浮筠的衣襟,被泪水沾湿的长睫湿漉漉的塌着。
在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她伸出舌尖……舔了一口那突起的地方……
“唔……”褚浮筠闷哼了一声,喘息声骤然加重,瞳孔彻彻底底的被血色侵蚀殆尽。
阿九……我的阿九……
他粗喘了一声,像是克制不住一样猛地将人给压到了厚厚的花瓣上。
急促而热烈的吻落在了白嫩而修长的脖颈上,朵朵红梅争相绽放……
凉夜温和而静谧,月色柔软而清亮,落英缤纷,长夜依旧悠悠。
极远的一个角落里面,一个弟子死死的捂住嘴,脸色苍白,惊恐至极的看着花树下的那一幕。
只是一眼,他便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样,踉跄着脚步逃离了内殿。
一直守在朱雀殿外围的乐禅看到那个弟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之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
……
陶燃这一醉便是整整三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全身酸软无力。
系统见了,便开始阴阳怪气:【哟,您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还醉了呢?】
陶燃:“……”
【我看呀,您下次该再多喝一点,直接把我的存在给昭告天下得了。】
那机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得毫无起伏,却硬生生得让陶燃听出了几分气恼。
她好笑,“抱歉。”
【哎!苦命哟,这年头的系统不仅要担惊受怕,还要被关小黑屋,啧啧啧,统生不易啊。】
陶燃猛地捕捉到了重点:“你被关小黑屋了?”
【对呀。】系统幽幽的出声:【您不记得了?】
陶燃凝眉点了点头,她醉酒之后从来不会失忆。
可如今,脑海里面丁点画面都寻不到。
像是……像是记忆被刻意抹掉了一般。
细细感受着身体的异常,除了醉酒之后的酸软无力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感觉。
陶燃眯了眯眼,心思一转,便恶劣的笑了笑。
真是可惜。
没有看到褚浮筠红着脸的模样……
第67章 渎神(29)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的声音。
陶燃敛了外露的笑意,重新端起来的姿态像是宿醉才醒来一样,“进来。”
“吱呀。”一声细微开门声响起,一个小脑袋犹犹豫豫的从门缝之中夹了进来。
陶燃一手揉着太阳穴,抬眼看去的时候,正好和时酒小朋友湿漉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少尊。”小萝卜精还是一脸严肃,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之后才迈着小短腿跨进来。
这时陶燃才看到她手里还板板正正地端着一碗热粥。
像是端着什么圣物一样,面上那严肃的小脸都透露出几分庄严肃穆来。
和那胖嘟嘟短乎乎的模样一点都不相称。
“噗嗤。”陶燃忍不住,逗她:“你端着什么?”
“粥。”时酒认真的回答道。
“哦。”陶燃拖长着语调:“原来是粥啊―”
“砰。”瓷碗被放到桌子上敲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踮着脚的时酒长呼了一口气。
听到陶燃打趣的话语之后,她转头一脸严肃的说道:“这是尊上做的。”
“!!!”陶燃闻言惊得微微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我师尊做的?”
时酒点点圆乎乎的大脑袋。
陶燃受惊不小,愣愣的将目光移往那碗热粥。
褚浮筠……为她亲手熬了粥?
“尊上说让你休息几天,修炼先不急。”时酒站得老远,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蹬着小短腿离开了这里。
直到把门关了之后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像是去了龙潭虎穴走了一遭一般。
她想到今天早上尊上在厨房里面研究怎么熬粥的模样,又惊骇又疑惑。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那些酒根本不是尊上给的,但是她的认知被人做了手脚,如今自己根本记不起来究竟是谁给她那些东西的。
不过尊上搜了魂之后该是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猫腻了吧。
时酒皱着小眉头,胖乎乎的手指搅弄成了一团。
……
陶燃捧着那碗热粥小口小口的喝着,浓郁的香味十分的勾人,那蒸腾起来的热气像是热流一般,弥漫进了四肢百骸。
似乎胸腔之中都是难以言喻的暖意。
【那叛逃系统的能量又减弱了。】系统忽然出声。
前次陶燃给的心头血,不仅断了系统3824和这个世界的交易通道,还在上面安装了能量监测系统。
其实当初系统333直接想要将那叛逃系统给回收了的,但是陶燃拦住了它。
“直接回收有些浪费呀,它身上应该还有许多好东西吧。”
于是,系统便将这件事搁置了下来。
如今果然如此,仇子卿被忽悠得开始动用那叛逃系统的本源能量了。
【仇子卿应该是动手了吧。】平板的机械声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陶燃咽下最后一口粥,舒心得眯了眯眼。
“也差不多该收网了。”
【嗯?】
陶燃懒洋洋的笑了一下,“褚浮筠如此彻底的抹除我的记忆,必定会探入到我的内府。”
“那里,可是还有只小虫子呢。”
系统闻言顿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钟情蛊的子蛊不能强行拔除,否则其宿主神魂都会遭到撕裂,所以,他要去找母蛊?】
陶燃推开门,暖阳瞬间就将她笼住了,她笑着眯眼,“或许,他已经将母蛊给拔出了。”
【嗯?】系统又检测了一遍陶燃的身体,奇怪的说道:【可是子蛊依旧在啊,还活得好好的。】
对于钟情蛊来说,只要母蛊一死,子蛊是一定独活不了的。
面对系统的疑惑,陶燃笑笑没有说话。
……
磅礴压抑的祭祀塔内,褚浮筠阖着眼端坐在蒲团上,周遭光芒暗淡,唯有数千盏燃着的魂灯在幽幽地发着光芒。
像是最为严肃刻板的长者,冰冷地审视着银发仙人的自甘堕落。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褚浮筠银白的长睫颤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眼。
不似往常浅淡的瞳色,此时的云浮尊者,已是满眸赤色妄念。
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他伸手按住了胸口。
跳动着的心脏此时似乎格外鲜活,那里的东西……本不该存在的……
褚浮筠闭了闭眼,耳鬓厮磨,缠绵悱恻,甚至那人每一处肌肤的触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花树下的靡乱,那人灼烫的喘息似乎又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褚浮筠脊背弯了下来,呼吸粗重的喘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