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明明在之前就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此时却都拘谨着,像是不太熟悉的亲戚一样。
沈占峰淡淡开口:“你随堂测验的成绩很不错。”
话音落下,程梓墨目光一震,有些高兴又有些激动。
沈占峰:“能通过几天的学习就掌握住一个单元的内容,可见你其实有能力把学好,如果再继续努力,相信你也会很快把成绩提高。”
程梓墨其实很高兴,心里激动的砰砰跳,“我,我会努力的!”
“嗯,但是不要就此骄傲,谦虚使人进步,静下心慢慢来。”
“我知道了!”
程梓墨应了以后,脸上笑意再也藏不住,咧着嘴就出了门。
于舒婉满意的看着这一幕,转过头来,却看到常年淡定的沈占峰长长的松了口气。
夸一句而已,哪儿有这么难为他。
于舒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
县城人民医院。
一楼门诊部。
宁美玲特意请了假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来医院打吊瓶。
上次冯卓被打以后连着发烧了三天,后来虽然打了针退了烧,可扁桃体一直发炎,没见好过,最后没办法了才来医院做了个彻底检查,才知道原来是病菌感染,需要连着打吊瓶打一星期。
“来卓卓,喝点水,妈妈喂你。”
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还被妈妈无微不至的呵护着,甚至连喝水都是喂到嘴边。
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
可现在不一样。
生病以后,冯卓一直处在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宁美玲看着打着吊瓶咳嗽不断的儿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妈。”冯卓被窗户口的冷风吹着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眼已经手上被抽走的针管,稍微回过神,“我想上厕所。”
“厕所在二楼。”宁美玲连忙要带着儿子上楼。
“我自己去吧。”冯卓揉了揉眼角,“我这两天好多了,你总跟着我,我也不好意思。”
宁美玲犹豫了一下,“那也行,我先去交钱,在门口等你。”
“好。”
……
与此同时,二楼的妇产科。
“郭燕,我记得上次看你的表上写有五个月了,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了啊,咋还来保胎啊。”
“是啊是啊,我这是俩月不稳,你那是发烧乱吃了药,郭燕,你不会也是乱吃药害的吧。”
妇产科病房里,郭燕被周围女人的声音吵得头疼。
“你们管得着吗?”郭燕按着床坐起来,“我这身子就是天生金贵,就得花钱躺在医院保胎,又没花你们家的钱,管的真宽。”
另外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促狭的笑起来。
“诶哟,别生气啊,这怀着孕得保持好心情才行,情绪起伏太大了对孩子可不好。”
郭燕翻了个白眼,“你少说话我心情就好了。”
“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聊天你也管啊,真是的。”
“对了郭燕,你家男人咋就留你一个人在医院,平时都不见他过来给你陪床呢?”
郭燕心里又是一酸,却又要面子不肯叫人看出来,只能打肿脸充胖子:“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安静,他来了添麻烦还话多,所以我就没叫他来。”
“呀,那你咋不去申请住单人病房,那才叫安静呢,就是单人间贵了点,我记得你说过你家男人在钢铁厂当车间组长,应该不缺钱吧。”
郭燕:“……”
缺死了,她这辈子最缺的就是钱。
两人看郭燕不说话了,又凑到了一块儿嘀嘀咕咕的笑了起来。
第35章
“装什么城里人呢,家里还不是农村出身。”
“就是,昨天还笑话我男人给我煮粥送过来太寒酸了,哼,我听说啊,她那身子是因为她自己跟男人吵架后生气气的不舒服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笑话我。”
“笑死了,别说粥,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她男人一共来了三次,我好歹还有婆婆照顾,她这脾气,难怪在哪儿都招人嫌弃,估计婆家也不愿意来……”
说是嘀嘀咕咕,两个人聊上头了,声音不自觉就会变的越来越大。
郭燕手指紧紧抓着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能不能闭嘴,背后议论别人有意思吗?有没有一点素质啊!”
“不好意思,我们可不是背后,我们是正大光明当着面议论的。”
“就是就是……”
一直等护士进来查房,她们这才安静下来,随后一整天的时间,另外两个人都有家属过来陪护着出门走走透透气,只有郭燕自己没人陪着,也不方便出门,等到了天傍晚,于大山才拎着个饭盒走进来。
“你怎么又站着,医生不是让你尽量躺着吗?”于大山气呼呼的走过来,拖着郭燕到了床边,“你知不知道这一天多少钱?能不能省点心,赶紧好利索了出院。”
郭燕:“我自己又不能随便出去,天天在这儿待的闷死了。”
“那也不怪我啊,你自己心气儿重非要争东西,没争到心里窝火才害的现在胎心不稳,还得我掏钱给你住院安胎。”
于大山的话传到了同病房的其他人耳朵里,郭燕连忙拉着他,“你小声点行不行,算了,晚上吃什么?”
“我中午从厂里食堂要了两份包子一份小米粥,你赶紧吃了,吃完我还得回家去。”
郭燕捧着食盒,犹豫着说:“明天不是周六不上班,你着什么急,要不晚上留下来陪我。”
“别提了,车间有个机器坏了,冯主任让我明天后天加加班,帮着一起修理。”
“有加班费吗?”
“有个屁!”
郭燕叹了口气,“唉,先熬着吧,冯家这口气早晚有消了的时候,你就……这怎么是凉的啊?”
郭燕打开了食盒后咬了一口包子,不是肉馅就算了,居然还是凉的。
于大山撇嘴,“废话,晚上食堂又没有饭,我中午要的到现在肯定凉了啊。”
“那你让我怎么吃?”郭燕忍不住了:“于大山,我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这么对我们娘俩?”
“凑合着对付一顿算了。”于大山满不在意坐在旁边,脱了鞋拍了拍上面的土,“我昨天跟妈那边联系了,说会过来看你,我想着让妈留下来照顾你两天,周六周日我就少跑两趟不过来了。”
“懒死你算了!”
郭燕嘴上这么说,心情倒是好了点,拿着冰凉的包子啃了两口,就着白开水又冲了冲,这才把那股子凉意给冲散。
“妈来了住哪儿?”郭燕边吃边问,她虽然对婆婆偏心有意见,但这时候正要用人。
于大山歪在床边,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咱妈说回过来看你,但没说要留,你到时候多说说好话,毕竟是亲孙子她肯定就同意了,住的话就住医院吧。”
“多开一张陪护床又得花钱。”郭燕有些不情愿。
“那就让她跟你睡一张床。”
郭燕一听更不情愿了,但是自己话都说出去了,只好点头先应付一下。
看郭燕吃完了饭,于大山就坐不住了,嚷嚷着明儿一早还要去加班就一溜烟走了,他实在是不想在医院待着,屋里一堆女人唠唠叨叨不说,还一股子味儿,难受死了。
郭燕眼瞧着于大山走了,埋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旁边两个女人等着笑话自己,撇撇嘴咽了回去。
等天擦黑,于家终于来人了。
张红霞提着一个篮子拎着一个网兜问了半天,才问到郭燕的病房走进来,旁边跟着于果果,帮着妈妈拎着一个小一点的油纸包。
“红霞?”郭燕坐起来,“咱妈呢?咋你自己?”
张红霞在地里上了一天的工,到晚上见没啥事儿了才赶到县城的,这一路走上来着实有些累,她将手里的东西暂时往地上一放,就着床沿坐了下来,顺手把果果也抱到了腿上休息。
“家里忙不开,妈接了大队里编筐的活儿,腾不出来时间,就让我过来了。”
虽然不是婆婆过来,但郭燕看着带过来了不少的东西,心里也高兴,连忙客气道:“路上过来累了吧,赶紧坐下歇会儿,水房里有热水,我不方便动,你去接水的时候顺便帮我也接点就行。”
张红霞左右看看,“大哥呢?”
“回家了,他明儿还得加班,想着让妈过来照顾我几天,不过你过来也是一样的,咱们妯娌还能聊聊天。”
张红霞老实巴交的摇头:“我没说要留下来,地里一堆的活儿,我走了没人干。”
郭燕笑容一僵,“那……那妈明儿过来?”
张红霞再老实也不乐意了,“不是刚说了家里忙不开?小刚你又不管,咱妈本来就够辛苦了,总不能再跑城里照顾你吧。”
郭燕的话被堵了回去,心里劝了自己半天不要生气以后,才接着说:“那我就不留你了,你把东西放下就回吧,我也想休息了。”
“嗯。”
张红霞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毛钞,“这里面是爸让给你的钱,也算是你生病家里给的心意,行了,我任务完成也不多待,走了。”
说完,张红霞麻利的拎起刚放在地上的竹篮网兜就要走。
郭燕接过那叠毛钞,还没细看,见她带着东西要走,连忙喊住,“张红霞,你这是啥意思,咱妈给我带的东西你一个也不给我留?”
“啊?”张红霞怪异的回头,“这不是给你的啊,你想多了嫂子。”
“……你进县城不是给我的是给谁的,不会是你想贪了东西送到菜市场卖了换钱吧!你小心我告诉爸妈去!”
“你瞧不起谁呢?”张红霞也生气了:“我好心进县城给你送钱,你还污蔑人,下次我才不来了。”
“我也没求着你来!你说,你是不是要去把东西卖了!你等着,我打电话让于大山过来……”
“大哥来了又怎么样,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妈叮嘱让给舒婉送的!”
“于舒婉?”
于家人脑子有病啊!
郭燕气的从床上站起来,“是我生病又不是于舒婉生病,再说了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就是外人,凭啥还要收家里的东西!”
“妈乐意给,又不是你当家,你管得着嘛。”听她说舒婉的不好,张红霞更加不乐意了:“舒婉是妈的闺女,回门还给家里送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带什么都是理所应该的,你一个当大嫂的还不在家里住,真是小心眼!”
于果果听到有人说小姑姑坏话,也不高兴起来,“小姑姑怎么就是外人了,婶娘你不能这么说小姑姑!”
郭燕不服气,但还是没出息的探头探脑在那些东西上看了又看:“就没给我带点啥?”
“咱爸给钱还是偷偷让我给带的,你要不信,打电话到村大队亲口问问妈。”
郭燕怎么敢亲口去问那个彪悍的婆婆,婆婆能拿着电话骂到全村人都听见。
“我走了,跟你说会儿话我就烦。”
张红霞撇着嘴扭头就走,她现在是想明白了,家里现在当家的人是婆婆,婆婆疼小姑子,她就跟着疼小姑子,她们母女两个都是明事理的人,对她们好总是不会错的。
郭燕眼巴巴看着张红霞母女俩离开,最重要的,那筐子里的瓜果鸡蛋也跟着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又想起来手里还有点钱,连忙打开数了数,所有毛钞加起来,拢共也才三块多钱,还抵不住这几天的住院费。
“真可怜,娘家男人都不来,连婆家也嫌弃。”
“还不是怪她自己不会做人……”
另外两个女人又嘀咕起来,郭燕气的拉上被子将脑袋蒙了进去。
-
病房门外。
冯卓站在原地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刚才他路过听到了舒婉两个字,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听完了这妯娌两个的谈话。
原来于舒婉的大嫂也在这里,那于舒婉作为弟妹,于情于理,怎么着都要来探望探望吧。
那只要自己一直守着,岂不是就有跟于舒婉见面的机会!
冯卓被那个梦折磨了太久太久,他真切的希望能够找到于舒婉,说不定在哪儿能得到什么答案。
就算得不到答案,跟她见一面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冯卓决定未来几天都守在县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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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
马上到下班时间了,孙栋梁已经在收拾桌子准备着了,他一边收拾一边偷偷的看了一眼仍在专心看报纸的于舒婉。
来这个少儿栏目之前,孙栋梁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于舒婉的名字,当时他还没有收到报社的确切入职通知,只觉得能在报社上投稿发表出来的人一定非常厉害,尤其是于舒婉的创意很亮眼,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后来得知了自己能来报社工作,而且同事还是之前自己十分佩服的于舒婉老师后,心情激动又好奇,一直等到了跟这位老师见面的时候,他彻底震惊了。
原来于舒婉并不是老师那个年纪的人,甚至跟自己差不多大,可这更说明了于舒婉的能力有多么的强。
之前的敬佩,再加上见面后的惊艳,而且这几天工作下来,于舒婉同志性格温和大方,做实聪明麻利,每一条都在击中他这颗年轻的少男心。
孙栋梁收拾完桌子,想要再去瞄一眼于舒婉有没有看完,却觉得自己总是这样偷看女同志实在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便克制住了自己。
“于同志,庞组长,我来找你们开个小会。”
汪主编忽然带着笑意走了进来,“咱们的小调研已经做完了,现在已经有不少群众来信支持咱们的少儿栏目重整改版了,成语释义于同志你那边还有多少存稿?”
于舒婉找出自己的工作本,“我这边预留的还有二十期,排除掉可能无法审核通过的大概有十五期。”
“好,够用了!”汪主编接着说:“明天周六周日你们都好好休息,等下周开始,庞组长开始着手准备审核小读者送过来的成语释义稿件,于同志则专心准备画后面的寓言故事,除了寓言故事,马上重阳节了,也可以将民风民俗用漫画形式做出来给大众科普。”
于舒婉:“好,这个我已经开始准备了。”
庞茹萍也点头:“审稿我有经验,主编你放心。”
“那,那我呢?”孙栋梁小心的问。
大家都有事情做,就他自己闲着,他心理上也过不去。
“小孙负责给于舒婉同志的画作重新编撰语言总结,你们当中工作最重的就是小于同志,平时一定要多多帮小于的忙,等忙过改革最开始这一阵,将来咱们还可以在县城里大范围的约稿,小于就能轻松一点。”
“诶,我会的。”孙栋梁连忙答应下来。
后面汪主编又交代了些工作上琐碎的小事儿,于舒婉没忍住时不时的往窗户外面看上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