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导致他越来越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就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罢了。
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冯卓试着再做这个梦时,却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前段时间太伤心魔怔了,那个梦也根本没有存在过。
不过冯卓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了于舒婉嫁的男人叫沈占峰以后,他第二天就去城南军区大院打听了他的情况。
沈占峰今年已经二十八了,将近三十岁,比他跟于舒婉大了将近十岁!
而且沈占峰的部队还常年在偏远地区驻扎,一年也不见得回家一次。
最重要的是,沈占峰家里居然还有两个孩子!
老天爷啊,这样条件的男人,怎么听都不如他冯卓好不好!
两人唯一的差距,就是沈占峰家在军区大院,比冯家多点钱多点势。
可除了这些以外,冯卓自诩比他年轻,比他家庭情况简单干净,虽然没见过面,但沈占峰一个老男人了,怎么也不可能比自己好看!
这些细数下来,冯卓怎么都觉得自己比沈占峰强上一百倍,可偏偏,于舒婉就是看不上自己,而是看上了沈占峰。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他甚至想找机会见见这个沈占峰,跟他好好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才有资格娶于舒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优秀的女人!
但更让他受打击的是,那个军区大院,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根本进不去!
这就是他跟沈占峰唯一的区别,几步路的距离,他却没有办法娶到心爱的女人。
弄清楚这点以后,冯卓甚至生出了一个怀疑――
于舒婉答应跟沈占峰结婚,说不定其实是被骗了。
可能是被沈家骗了,也可能是被于蓉蓉骗了,还可能是被于家父母骗了,她父母想用闺女换钱,就答应了沈家,逼着把女儿嫁过去!
联想到这些,冯卓甚至怀疑于舒婉在沈家日子过得可能十分艰难,得天天伺候公婆,还要给俩孩子当牛做马,一双纤纤玉手也变得粗糙……
他害怕于舒婉受苦,但又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责心疼。
日子一久,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当中,脑子轴着出不来。
“你是不是被女人骗了以后,脑子进水了?”
听完大概情况,李铁蛋一拳头打在了冯卓的肩膀上,“这种事儿怎么能忘了兄弟几个呢?”
冯卓脸色青白,被锤得的咳起来,“你轻着点行不行?老子他妈不出门都被你锤死了,给你们,你们能进军区大院?”
“废话,不能进还不能堵着?”
李铁蛋冷笑:“什么狗屁沈家,你在外面蹲守不就行了,虽然认不出来沈占峰,但肯定认得出来那个于舒婉吧,到时候你有什么话,找那个女人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至于那个什么梦,冯卓,你脑子抽风也不能抽成这样啊,咱们虽然不学习,也知道现在是唯物主义社会,咋可能有什么前世今生,你真是在家里憋傻了。”
“老实说,我刚才听到你说什么梦,差点没笑出来。”
“我也是……不过冯哥,你怕那个沈占峰干什么,而且不是说他常年不在家,那不正好给你俩创造机会呢。”
冯卓瞪了一眼后说话的兄弟,“你别瞎说,她如果真的在沈家受委屈,我一定会帮助她离婚,然后明媒正娶回家,才不会拉着她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哟哟哟,几天不见还装正经起来了,我可告诉你,你们要是感情到了,干柴烈火可顾不上什么了……”
兄弟几个嘿嘿笑了起来。
冯卓瞪了他们一眼,随后又叹了口气,“老李,你说的轻松,要是这么容易蹲到人,那我还愁什么,有一天我真在外面守了半天,结果把公安局的给人蹲来了,怀疑我想对退休干部跟军人有什么不轨企图,他们那片管的可严了,根本没机会。”
除了军区大院,他还在医院蹲守了几天,天天盯着妇产科,搞的保安以为他是想耍流氓,差点对他动手!
不过这件事太丢人了,冯卓并没有说出口。
“那就后退一步,在远一点的街道口。”李铁蛋接着给他出主意。
冯卓:“远一点的街道有五六条,你让我在咋蹲?”
李铁蛋想了想,“兄弟几个帮你蹲不就行了!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大不了给兄弟几个拿点活动经费呗。”
说了半天,李铁蛋终于是把话说到了主题上。
他们这些个人,平时出去活动都是冯卓拿钱,这突然一下快一个月不出现,他们几个日子自然是越来越苦,无奈之下,这才又来找冯卓这个冤大头。
“对啊对啊,兄弟几个关系这么好,你早说说不定早就跟那女人见到了。”
“就是就是,我看啊,咱们几个就轮流蹲点,还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能蹲不到。”
话虽然说得这么好听,但几个人心里都打算着自己的主意。
什么蹲点,累死人了,把钱拿到手,到时候敷衍两句完事儿。
冯卓皱皱眉:“可你们几个又没见过她长啥样。”
李铁蛋也愣住了,完了,冯卓这小子好像比之前更不好骗了。
“那你也得出去走走啊,县城就这么大,万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如果碰到了,就看见你现在这幅样子?”
“就是啊冯哥,过几天重阳庙会就到了,到时候人多,那女人大概率也会去逛庙会,你们要是真有缘分,说不定就能在庙会碰见。”
冯卓听到这里心动了。
是啊,自己跟于舒婉是在偶然情况在碰见的,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自己跟她的缘分吗?
李铁蛋看到冯卓犹豫,立刻添柴加火:“走走走,咱们今儿先出去剪个头发,刚好我们几个也有要修建头发的,我们专门来喊你出去,可得你请客啊!”
冯卓沉默了一会儿,在几个兄弟的吆喝下答应下来。
冯卓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洗脸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洗脸的时候,水泼到脸上有种刺疼感,他忍着洗完,又换了个衣服,这才在几个人的簇拥中出了门。
“那边报亭干啥呢?”
刚出家属院,几个人就看到报亭前面还是有不少人在排队。
李铁蛋刚才就想看,这会儿正好让冯卓出钱去买来瞧瞧到底是啥。
“我也好奇来着,咱们一块儿去瞅瞅。”李铁蛋说着就拉上了冯卓走过去。
排队的人都人手一份《大河文摘报》,他们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右边板块上的菊花火柴人。
“这玩意儿倒是画的挺有意思。”
冯卓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仔细看看是征工广告后,就失去了兴趣,但是就在转头的一瞬间,冯卓瞧见了那幅画下面的创作者署名――于舒婉。
冯卓猛地直起腰,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把将刚拍完队的人手里的报纸抢了过来。
“诶你干啥呢?”
李铁蛋几个人立刻上去,无赖的拦着那人,“借你报纸看看,咋了?不行?”
“你们这不是抢劫吗,你们……”
冯卓随手扔了五分钱毛钞给他,“多出来的一分钱当你帮我排队了。”
那人吵嚷着不答应,“糊弄谁呢,赶紧还给我!”
冯卓见他不愿意,自己又急着看报纸,伸手又在兜里摸了摸。
可是这次摸了半天,一分钱都没有摸出来。
完了,没钱了。
这些日子自己不出门,天天窝在家里,自然也就忘了问爸妈要钱花。
“老李,帮我多给他五分钱报纸钱。”
李铁蛋一愣,“你,你没钱啊!”
冯卓委屈:“没,我妈被我气得现在除了吃饭,都不搭理我了,我咋可能有钱。”
李铁蛋:“……”
搞了半天没钱啊!这幸亏是还没去理发呢,等去理发了没钱,估计只能又要让他出钱。
李铁蛋摸了摸衣兜,“我这儿也不富裕啊,老冯,你要是想看报纸,要不还是排队吧。”
没钱,谁还替冯卓干活儿!
那几个围着路人的兄弟也都讪讪退到了一边。
冯卓一愣,看着那路人高大的身躯,手一抖,将报纸还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排气队来。
“老李,冯哥,那个啥,我还记着去滑旱冰,要咱们改天再约?”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一起的……”
除了李铁蛋,剩下几个人看冯卓今天没带钱,都打了退堂鼓。
冯卓现在心里只有报纸上的那个名字,根本没当回事儿,等人走了以后,又看这李铁蛋一脸踌躇,“老李,你是不是也急着滑旱冰?”
李铁蛋连忙点头,生怕点慢了,冯卓这稍微聪明一点的脑子就想明白了。
“那你走吧,我一定要买这个报纸!”
“好兄弟,你慢慢排队,回家记得跟你爸妈说说好话,不能一分钱憋死英雄汉不是,等要到钱了,咱们哥儿几个再一起潇洒!”
李铁蛋说完就开溜。
冯卓则眼睛一直在报亭上。
终于排队轮到冯卓,他拿着报纸蹲到街边就看了起来。
除了那张广告以外,他还从背面右下角的少儿栏目看到了同样的名字。
于舒婉。
这个名字他想了梦了这么多天,真的会是她吗?不会是重名重姓吧?
可……万一真就是自己跟她的缘分到了,让他出个门都能发现这报纸呢?!
想到这里,冯卓小跑着回了家。
他现在英俊帅气的形象还没有恢复,不能着急去见她,想了很久,冯卓决定先给报社这个于舒婉邮寄一封情书。
第41章
“可爱的于舒婉同志,你好!
展信如面,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时间飞逝,我却度日如年,每每忆起我与你曾经见面时的场景,说过的话语,我就分外想念你。
第一次见面,我便惊觉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温婉动人的女同志,后来又在街边巧遇,虽然已经知道了你拒绝相亲,但我那时便想,咱们的缘分可真是不浅,否则老天爷也不会让我与你一次次的见面,而我的心也一次比一次的更像向你贴近。
还记得你那时在车上与我说的话,你说我幼稚,当时我很受打击,可后来得知你结婚的消息后,我想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人生在世,有诸多不如意,明白了女同志与男同志不同,有太多的不得已,尤其在我得知了那个男人的情况以后,我愈发的怜惜你,生怕你在那边日子过得不如意,甚至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无比后悔当时的我为什么没有再勇敢一点。
如今的我已比之前更加成熟,想必,如今的你也会对我有一个新的判断。
于舒婉同志,缘分让我再次寻到了你的踪迹,这次,我成熟的克制住了自己立刻见你的冲动,希望你能理解,并重新认识我。
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甚至还有些比较‘梦幻’的感觉想跟你聊一聊,是关于前世今生的,如果你有兴趣,我想跟你讲讲那个‘梦幻’却又‘伤痛’的梦境。
我心知你如今见面十分不便,如有心意,可按照地址回信。
期待你的回信,更期待与你再次相见。”
‘署名:冯卓。’
短短几百个字的一封信,冯卓拿着笔写了一遍又一遍,光是草稿就打了两三遍,写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字迹潦草,照着字帖又写了一遍,这才满意的将稿纸装进信封里。
“同志啊,这信你到底寄还是不寄,我这都等你等了十分钟了,你赶紧给个准话,我这还有别的事儿要处理呢。”
冯卓对这封情书十分重视,本来想放到邮寄箱里去,可又担心送到邮寄箱万一今儿个邮差正好没来,自己岂不是又要多等一天,所以干脆自己亲自找到了在街口穿梭着送信的邮差。
“邮票你也贴好了,就信封上几个字怎么这么难写呢?”邮差看着冯卓纠结的样子,再次忍不住的吐槽。
冯卓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懂。”
邮差翻了个白眼,“行,你要是再不快点,我真不等你了。”
“写好了写好了。”
冯卓将自己的名字前面又加了个‘期待敬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才递了过去。
寄完信,冯卓去了趟钢铁厂,找到冯主任要了点钱后,拿着去剃头匠那儿修剪了头发跟胡子,又去搓澡堂找老师傅搓了泥,随后才满怀期待的回家等候好消息随时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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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今天,于家都起了个大早。
“于满仓,让给俩孩子煮鸡蛋煮好了没有?”张凤菊打着哈欠,掐着腰坐到了桌子前面,命令道:“煮好了赶紧端过来,后面几天红霞要是不在家,每天你都得准点做饭。”
于满仓手里打着肥皂泡泡,搓着袜子在院子里探出头,“煮好了煮好了,我怕凉了一直放在笼屉里热着,大海啊,你帮着给端到屋里去。”
仔细看看,于满仓手里的袜子居然是自己媳妇儿的。
于大海依言去了厨房端鸡蛋,回来时也只是侧目看了一眼于满仓,“爸,你吃饭了没?”
于满仓搓着衣服,“你妈早两个小时就把我踹醒了,我吃完饭才过来洗衣服的,诶哟,我这老腰啊……”
张凤菊扭头啐了一口,“你喊什么喊?你才干了没几天,老娘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真有脸了你!”
于满仓闻言不吭声了。
上次于舒婉来了以后,张凤菊本来就彪悍的性子变本加厉!
那天于满仓回家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饭,一问才知道原来张凤菊已经自己提前吃过了。
再后来张凤菊干脆衣服也不洗了,把自己的衣服也扔给于满仓,于满仓要是不洗,张凤菊就站在旁边破口大骂!
这还不算完,骂完了以后,晚上睡觉张凤菊更是碰都不让于满仓碰,还扬言于满仓以后要是不老实听她的安排就跟他打架。
于满仓一把老身子骨怎么比得上膘肥体壮的张凤菊,刚开口表示自己抗议,就被张凤菊一脚踢到了床下。
于满仓是个要面子的人,诶哟了两声就要上来跟张凤菊对打,结果……自然是没打过。
声音闹出去以后,家里的儿子儿媳妇儿居然没有一个跟他站一边的。
经过张凤菊几次彪悍的整治,于满仓心不甘情不愿,但却被压迫着不得不老老实实开始干家务活儿。
今儿早上本来他还想偷个懒,结果又是被张凤菊一脚踹了出来。
“妈,早上别动气,先吃饭吧。”于大海打了个圆场,但明显还是站在张凤菊这边的。
张凤菊哼了一声这才动筷子。
“红霞,你去面试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是能留下做几天工挣点钱最好,要是留不下也没啥,心里别惦记着。”于大海叮嘱着马上要进城面试的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