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钱了!
于舒婉眼睛一亮,点头说“对,那我现在就过去拿信。”
“真的假的?!”于蓉蓉也听到了,不可置信的跑出来,挡在两人中间,看着宁谦,“宁谦,你不会是故意来替于舒婉出气的吧,就她那小学学历能投稿,那村里狗都能投稿了。”
宁谦皱皱眉,他一身书生气质,此刻却也有些恼火,“什么出气,我都不知道啥意思,而且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要跟舒婉道歉。”
“哈哈,道歉?”
于蓉蓉抱着胳膊,心里暗骂宁谦迂腐呆板,难怪上辈子于舒婉死后,他一直没有结婚,活该单身一辈子!
“不用道歉。”于舒婉回身关门,一边说:“堂姐,我跟你赌一把怎么样?”
“赌什么?”于蓉蓉下意识回击。
“很简单,如果我真的投稿成功,那你去大队里学十声狗叫,还要喊三声你不如狗。”
于蓉蓉撇撇嘴,“得了吧,人家给你送信说不定是送错了,要么就是退稿的,还真给你整出自信来了。”
“你就说敢不敢赌吧。”于舒婉激她,“堂姐不会是怕自己还不如狗吧……”
“放屁!”
于蓉蓉气的火冒三丈,“好,我跟你赌,你要是没过稿,你就去学狗叫!”
“没问题。”
三个人一起去了村大队,大队办公室其实就是田埂头上的两间泥瓦房,扯了电线,平时村里人打电话收信件都来这边。
于舒婉刚一进院子,大队长跟副队长两位老大爷都迎了过来。
两位老同志笑眯眯围着于舒婉,慈祥和蔼的跟于舒婉了解着报社投稿的事情。
于蓉蓉被挤到一边,有些不屑的哼了几声。
可很快,等于舒婉当着众人将信件拆开后,于蓉蓉脸色大变,彻底安静下来。
“居然真是投稿成功的通知!舒婉大侄女儿,咱们村还是头一次有人能上报纸哩!”
“真的吗?让我瞅瞅让我瞅瞅。”
“瞎瞅啥,别给把纸给扯坏了!”
“这不是激动吗,天天听外坝村嚷嚷他们有个什么诗歌上了报,这回舒婉真是给咱们村争光了!”
“可不是嘛,对了大侄女,你这投的是啥内容,给我们说说,我们也都学习学习。”
于舒婉谦虚的跟他们讲了自己是投了几张成语释意的简笔画,随后又是被人围着一顿夸。
“且,不就是画个小人……”
于蓉蓉低声抱怨了一句,别人没听到,宁谦却听的一清二楚。
“于蓉蓉,小人画也不是谁都能画好的,你没这个本事就请不要随便嘲笑别人!”
宁谦正气凌然的一番话,声音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着眉看向于蓉蓉。
“哼,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人画,人家报社凭什么愿意征用,这信上还给稿费哩。”
“于蓉蓉就是嫉妒我大侄女!”
“就是!”
说这些话的人却忘了,真论起来,于蓉蓉也算是他的大侄女,不过现在根本没人愿意替于蓉蓉说话。
于舒婉转头,扬了扬手里的通知信,“堂姐,咱们可打了赌的,你不会敢说不敢做吧。”
于蓉蓉:“……”
眼瞧着于舒婉眼睛里笑意越发深,旁边的宁谦也跟着点头说自己是作证人,于蓉蓉咬咬牙,眼睛已经通红。
“我,我……”
学狗叫,还要说她不如狗。
凭什么?!
于舒婉叹了口气,“堂姐要是怯懦不敢就算了,我也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不要随便看不起别人。”
怯懦?
于蓉蓉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词。
怯懦的只有早死的于舒婉,而她,是重生归来,会一直勇往直前,成为富商太太的于蓉蓉!
“哼,我于蓉蓉敢作敢当,不就是狗叫,有什么怕的!”
说着,于蓉蓉走到院子中间,学着‘汪’了一声。
才一声而已,她就已经脸色涨红起来。
“啧,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于舒婉在旁边感慨万千。
这场面要是录下来,妥妥的社死黑历史。
“啥鸡?”宁谦眼睛圆圆好奇的看向她,“大队的鸡在院子后面哩,舒婉你要跟队长说说,说不定能把今儿的鸡蛋给你俩。”
于舒婉:“……咳咳,没什么。”
于蓉蓉到底是没能把那十声狗叫学完,早在第二声的时候,她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众人看着她忽然又是狗叫又是哭,都很莫名其妙。
于蓉蓉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羞耻,捂着嘴大哭着转身就跑。
宁谦在后面幸灾乐祸的招手,“诶,还欠八声呢!”
“噗嗤”一声于舒婉笑了出来。
她没想到宁谦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嘴也能这么损,再看看于蓉蓉听见后落荒而逃跑的更快的身影,没忍住笑了好一会儿。
等大队长那边又询问了几句话,于舒婉这才那些通知信回家。
-
家里对于舒婉投稿成功的消息都很震惊。
尤其是于满仓,拿着烟的手被烫了一下,才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抖胳膊。
“小姑姑真厉害!!”
于果果拍着手,脸蛋红扑扑的鼓掌,“我要告诉我所有同学小姑姑上报纸了!”
于舒婉摸摸她的脑袋:“是姑姑的画上了报纸。”
“一样的一样!”于果果满眼的崇拜。
于舒婉也任由她去了,转头看着张凤菊,“妈,我明天要进城一趟,信上让我去拿稿费,再把新画稿送过去。”
第11章
张凤菊认的字不多,算是半个文盲,她从来没想到,自己闺女的画居然有一天能出现在报纸上。
“舒婉太给我争气了,咱村里都传遍了,晚上回来一群人围着我问东问西,非要问拜的是那座庙里的菩萨,才有了这么个文学家。”
“妈,是画家好不好。”于大海同样一脸的骄傲,纠正说:“我听人家说画家也就是艺术家,这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什么拜庙,这是舒婉的天分。”
张红霞也点点头:“对对对,平时也没见舒婉咋动笔,今儿我瞅了一眼她桌子上刚画的小马,那真是活灵活现的,这就是天赋,别人学都学不来。”
果果闻言兴奋的拍拍手,看着旁边的于小刚,“看吧看吧,你还说你长大了也能画,哼,我看你长到一百岁也画不出来。”
于小刚气呼呼的别过身子,低着头试着在纸上画了两笔,不过很快他又给遮了起来。
于舒婉被围着夸了好半天,忍不住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我私底下还是经常练习的。”
上辈子爹妈不管她,只有奶奶看见她课本上画的‘女版杜甫’看出了她有这方面天赋。
天赋是有一点,但她也是从小学就开始学习的。
“老于,你瞧瞧,我就说咱舒婉将来有大出息,你还跟我抬杠。”张凤菊故意那话噎于满仓。
于满仓清清嗓子,表情有些不自在:“那这不是以前不知道舒婉还有这一手。”
上次于舒婉说要去投什么稿,于满仓还觉得她就是在瞎闹,当时的他,就是打死也想不到报社能看上舒婉。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凤菊也懒得跟于满仓吵架,说起了正事儿。
张凤菊:“老于,她孙姨说话靠谱,舒婉的婚事算是订住了,我打算找大队给舒婉做两个樟木箱,再置办两对新的绸子枕头面跟新棉被,你觉得咋样?”
其实能答应把彩礼给于舒婉,已经是于满仓在让步了。
樟木箱倒是好说,大队里找熟人买木头,于满仓自己就能给做好。
只是绸子枕面除了要钱还得要票,农村粮食县城布,县城的都缺布票,他们这一家几口这些年拢共没攒多少好绸子,有那么一点,他还想留给孙子用。
于满仓想了想,“樟木箱我做俩大的再做个小的吧,给舒婉装小物件,枕面就算……”
“爸,我记得家里放的绸子够用了,等会儿我去给拿出来,让红霞也给帮着弄弄花样。”于大海忽然打断道。
张红霞一愣,随后很快附和的点点头。
于满仓:“……”
张凤菊呲牙乐了,表扬性的看了眼二儿子,又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明天老于你开始做箱子,我跟舒婉一起进城再看看有没有红布头做婚鞋,再买点水果糖红喜字啥的。”
于满仓牙疼的应了下来,“行,席面到时候咋办,商量好了?”
“说是过两天沈家来人再商量,村里我寻思着要紧的置办几桌大锅饭就够了,县城沈家那边不用咱们考虑。”
张凤菊掌家多年,家里有事总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吃完饭,张凤菊又拉着于舒婉把藏在柜子顶的箱子拿下来,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牙缸牙粉,毛巾皂角日化品,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但都是新的,也不知道预备这些嫁妆准备了多久。
“妈可真疼舒婉。”
张红霞看了眼母女俩在堂屋挑东西,这才进屋,叹了口气说:“咱俩结婚那会儿,除了两床棉被,我妈啥也没给我准备。”
于大海摸摸鼻子,宽慰着媳妇儿:“可是你来了以后,妈什么都没少过你。”
“我知道,所以我很感激咱妈一直对我这么好。”
“可不是嘛,你想想,除了舒婉,妈就对你最好,咱大嫂都比不过你去。”
“这倒是真的……”
-
第二天。
县城红星供销社今天限量供应富强粉,张凤菊带着于舒婉赶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排了老长。
眼瞅着队伍要排到中午去,张凤菊怕耽误时间,回家天就黑了,让于舒婉先去报社,回头俩人再在供销社汇合。
这次来报社,门卫一眼就认出了于舒婉,还帮着把沈文明给喊了出来。
“嫂子!”
没到跟前呢,沈文明忽然就喜庆的喊了一声。
于舒婉脸上一热,微微低头,“这,这还没结婚呢。”
沈文明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嘿嘿,我已经听大哥说了,我就这个急脾气,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我道歉,于同志别介意。”
“没事。”于舒婉微微舒了口气。
她来前倒是忘了,上次见的沈文明是喊沈占峰哥的。
主要是原书里对沈家的介绍实在不多,几乎都是于蓉蓉单方面的吐槽。
今天说婆婆刻薄,明天说几个小叔子欺负人,后天又说两个拖油瓶不懂事儿,反正没一处是合她意的。
沈文明担心自己太唐突吓到了于舒婉,见她说没事,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沈文明,沈占峰是我亲大哥,于同志以后要是投稿,可以随时找我。”
“哦对了!”沈文明瞪大眼睛,“我都忘了正事儿!”
说着,沈文明翻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上次的稿费,还有今天有你作品的最新日报,本来想跟信一起寄过去,但我们主编说正好借着机会,希望跟你当面谈谈。”
于舒婉有些诧异,不过很快点了头。
“上次于同志的画作反响非常好,孩子喜欢这个创意,家长也跟着高兴,觉得能勾起孩子学习兴趣寓教于乐,领导那边也大家赞赏,咱们国家虽然过了扫盲阶段,但部分同志还有更高的追求,你这个用图画释义的方式就起到了很好的学习作用!”
说话的是文摘报的汪主编,他喝了口水,依旧很是激动:“我们内部开了个会,在原本连环画的下面开了个新的释意版块,如果于同志有兴趣,希望可以接受我们的长期约稿,不过因为还在实验阶段,所以不会跟日报一样每天都出,目前暂定的是三天一次。”
来活了,来活就意味着有钱了!
于舒婉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同时将自己新的作品递了过去。
于舒婉:“这次选了马踏飞燕跟登峰造极,前一阵不是听说咱们国家有同志攀登上了世界第一峰,我这才有了灵感。”
“好好好!跟我们下期的报道很契合!”
汪主编很高兴,也很欣赏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谈好以后,亲自送于舒婉出了报社,还约好了下次来,会送于舒婉一个新的工牌,这样她再来就方便很多。
等走出报社一段路后,于舒婉左右看看,才将手里紧握的信封打开来看。
八块钱!
于舒婉吸了口气,上次她投了三副图,一副因为成语意思有些不积极所以只用了两张,算下来一张图是四块钱。
于大山在钢铁厂一个月也才三十八块钱,按照刚才汪主编说的三天一副画,一个月怎么也得四十块!
攥着钱,于舒婉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她没有得意忘形,很快将信封小心的收到了贴身的口袋里。
这年头没有监控,查的再严也还是有不少的抢劫犯跟小偷。
一路边走边想,路边的胡同忽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别是怕什么来什么吧……
于舒婉皱皱眉,虽然不想看,但余光还是不由自主瞥见了胡同里的场景。
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有个穿校服的学生。
她本想加快脚步离开,可看到校服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顿了顿。
那学生被几个年轻小伙儿堵在最里面,只能看到半个身子。
时不时有人上前对着他咒骂,甚至还有人踢了他一脚。
“我没错!”
那学生似乎彻底恼了,不服气的声音从胡同穿了出来,“那不怪我,要怪就怪李刚柱骂人……”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我们的厉害。”学生的话被打断。
“敢惹我弟弟就是大错特错,今儿你要么跪下道歉,要么就别想走!”
这不止是校园霸凌,似乎还牵扯了那种社会上的小混混。
于舒婉其实是害怕的。
从前七八十年代的刑侦破案片她看了不少,毕竟身上还装着稿费,在刚才听到大家动静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
可是眼瞧着那学生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她就算再怎么害怕,此刻也不想就这样装作没看见离开。
那学生依旧硬着头皮不道歉,于舒婉左右瞅了瞅,见不远处正有几个大娘一起走过来。
想好了对策以后,于舒婉不再犹豫的冲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于舒婉跑到胡同口,用了几乎最大的声音喊道:“你们这群地痞连小孩子都欺负,脸都不要了吗?!”
她是紧张的,心跳也很快。
所有人在这一刻几乎同时回头看向于舒婉。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姑娘,却十分有气势的瞪着他们这群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