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
“你找我来做助演嘉宾就是为了哄她和她闺女高兴吧。”
秦朗说得如此直白,可语气却没有半分不悦。
楚宴深也并不觉得让秦老知道内情有什么不妥,毕竟魏黎找到秦老的时候,他的经济状况已经十分窘迫了。
当初秦朗毅然决然在45岁退圈,就是为了追求再度重逢的初恋,过逍遥的日子,丧偶的秦朗和离异的初恋女友度过了一段蜜月期,可因为秦朗对钱没有规划,在股市挥霍掉了所有存款,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冲突不断,最终决裂离婚。
秦朗从三年前就几次尝试回到圈内,可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之前相熟的老友们也已经退休,他退圈太久,在圈内既没有人脉也没有人气,自然处处碰壁。
也曾有歌曲类节目尝试过复用他,可他这些年疏于保养和练习,嗓子条件大不如前,导演组一听他演唱,也婉拒了他。
他想开演唱会攒一笔养老钱,找了很多公司也不敢接,好不容易有一家小公司接了,线上一开票,连二十分之一的票都卖不出去,最后演出无法保本,只能遗憾退票,小公司也不再理他。
楚宴深的邀请就像甘霖,拯救了生活岌岌可危的秦朗,七位数的酬劳可以让他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而且楚宴深全程对他礼敬有加,还帮着他做声带复健,找回以前巅峰期的状态。
即使他的邀请有几分私心,秦朗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阿姨很喜欢您,她一直认为您退圈后过得很好。”
秦朗这个年纪混成这副模样,发现居然还有粉丝对他崇拜追随,自然羞愧万分:“是我辜负了粉丝的信任。”
楚宴深终究是不忍看前辈落魄至此:“您有我经纪人的微信,如果您有些工作不方便亲自对接,可以让我的经纪人魏黎帮您处理。他很专业,您可以放心。”
秦朗早已见识过圈子的无情和冷漠,如今这个小辈肯施以援手,他自然感激:“你签下我吧,我愿意和公司五五分成。”
楚宴深见宋诗妍抬手唤他,笑意更深,临走前转身和秦朗说道:“前辈,您给魏黎一成就行,他会尽心为您工作的。您自便,我先失陪了。”
工作室的员工们早就察觉出楚宴深和宋诗妍的关系,眼看着自家老板为了哄未来丈母娘不惜财力,自然想着多多讨好宋妈妈,让老板的追妻之路顺畅一些。
以魏黎为首的员工们,轮番上前敬酒,个个嘴甜堆笑,宋妈妈虽然在社交圈种浸淫多年,见惯了旁人的谄媚,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陪着他们喝了几杯鲜榨果汁,也算全了他们的脸面。
眼见快到零点,宋妈妈也快坐不住了,想招呼女儿回家,刚受了楚宴深恩惠的秦朗端着杯子前来敬酒,还非要和宋妈妈唱上几曲。小辈的谄媚宋妈妈不太在意,可自家偶像的邀约她是实在难以拒绝,两人对着屏幕唱了一首又一首。
楚宴深明明是庆功宴的主角,可他却安心和宋诗妍窝在角落,见众人狂欢。
宋诗妍见妈妈难得这么开怀,转头和楚宴深道谢:“谢谢你,我妈妈今晚很开心。”
楚宴深见宋诗妍笑容满面,偷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见她并未抽离,笑容越发惑人,此刻他的舞台妆在灯光的映射下格外动人。
虽然楚宴深笑着,可宋诗妍却总觉得他眼中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你刚刚和秦老聊了很久。”
“嗯,就是觉得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如今连重返舞台的机会都没有,物伤其类,不免感怀。”
宋诗妍将手搭在楚宴深的手上,宽慰道:“虽然他已经六十岁高龄,退圈毫无消息十五年,可我妈妈依旧是他最忠实的听众。我不能保证你在六十岁的年纪依然能有舞台演出,可我跟你保证,我会一直追随你,做你永远不跑路的拥趸。”
楚宴深摸了摸宋诗妍撒着亮片的长发,语气极轻,似是并不相信永远:“你不能骗我,因为我会当真的。”
宋诗妍拉着楚宴深的手,跟他拉钩:“我们已经拉钩了,骗人的人是小狗。”
楚宴深望着宋诗妍诚挚的眼睛,真的很想告诉她,她在他的眼中,就像太阳一般耀眼、明媚。这世间或许有万千痛苦,可在她眼中一切都那么美好,所有的创伤都可以被抚平,仿佛只要靠近她,痛苦和沮丧都会烟消云散。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良久,自然不舍这一丝温暖,卑劣到想要不顾一切的抓住光明。
“阿妍。”
“嗯?怎么了?”
楚宴深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楚宴深长久的住在霍廷这边,楚老爷子自然听到了风声,这次去医院体检时更是听说楚宴深之前受伤的事情,他放心不下,一个电话将楚宴深唤回了老宅。
“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爷爷说?”
楚宴深一边倒茶,一边安抚爷爷:“小伤,不值一提。”
“缝了二十一针,你说是小伤?”楚爷爷的拐杖轻轻敲了敲孙儿的小腿,“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楚宴深自知拗不过爷爷,脱下衬衫,给爷爷看已经愈合的伤口。楚老爷子看着孙儿背后凸起的三处伤疤,心中郁结:“你到底在想什么?跑到那么小的房子里和霍廷挤着住,追在女人屁股后面跑,还搞得人尽皆知,光彩吗?”
“爷爷,阿妍已经松口了,我相信我只要再努力一下,她一定会接纳我。”
楚老爷子见孙儿笑着,恨铁不成钢:“看你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楚宴深替爷爷斟满茶:“爷爷,我找到喜欢的人,您不替我高兴吗?”
楚老爷子望着孙儿这副欢喜的样子,心中愁绪万千。
宴深的样子和他的父亲太像了,他父亲在他母亲走后选择了一条绝路,他不希望孙儿用情太深,重蹈覆辙。他已经七十岁了,再也无法承受失去至亲的痛,时间也无法宽纵他再亲手养大一个孩子。
“宴深,有机会带她回家,爷爷想见见她。”
楚宴深明白,爷爷爱护他,才会处处替他思量:“爷爷,再等等吧,她还没答应我呢。”
“那等时机成熟,一定要带她来看看爷爷。”
“好,我答应您。”
楚宴深和霍廷住在一起的事情也陆续传到了楚宴深小姨的耳朵里,霍妈妈拎着熬好的山药排骨汤和花胶炖鸡没打招呼就直接上了门,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睡在沙发上,电视机还播放着最新的综艺。
霍妈妈听闻外甥最近有新动向,以为外甥那位素未谋面的女朋友,便小心关上电视,钻进厨房开始做饭。
当霍廷忙完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妈妈坐在餐桌前,对面坐着局促的石淼。
“妈,您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石淼刚才解释说她是霍廷的邻居,霍妈妈自然不信,谁家女邻居能穿成这样跑到陌生男人家里睡觉:“这位是......你不介绍一下?”
霍廷和石淼对视一眼,飞快接收了石淼的暗号:“邻居,我表哥她女朋友和她是好闺蜜,她们就住在隔壁1701A,我们时常一起聚会,今天我回来的晚了,让她先过来备菜。”
霍妈妈仔细打量着儿子的脸,见儿子似乎并未说假话,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小廷和宴深的朋友啊,好闺女,你叫什么呀?你的闺蜜叫什么呀?”
眼见妈妈想刨根问底,霍廷忙打断:“妈,你别干预太多,表哥知道了又要生气。”
霍妈妈自然知道自家外甥和儿子的臭脾气,眼见姑娘的脸通红,她也意识到自己做事不妥,因此儿子推着她出门时,她也顺势拎起包离开:“这次就先饶了你们,你明天就给我回家,把你们俩的小九九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好好好,我明天铁定回去。”霍廷可不想真的让妈妈搅合在表哥和诗妍姐的中间,到时候再把诗妍姐惹跑了,表哥定时要拿他出气的,“您快撤吧,一会儿遇到表哥,他可饶不了我。”
好不容易送走了妈妈,霍廷有些尴尬的回头跟石淼道歉:“对不起啊,我妈她总是神出鬼没的,没吓着你吧?”
“没,是我不好,我昨晚加班很久,太累了,才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廷给石淼递上一瓶养乐多:“再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吃饭了我喊你。”
石淼捏着养乐多的瓶身,垂首笑着应了句:“好。”
夜里四人照旧分成两两一组打游戏,不敌石淼和霍廷的宋诗妍被罚着喝了好几杯酒,不多时便有了几分醉意。
第37章
宋诗妍的酒量一向很好,楚宴深刚才也替她喝了好几杯,没想到她才五杯下肚居然就醉了。石淼也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想到今天是她去福利院的日子,便按下了楚宴深拦着宋诗妍喝酒的手:“让她喝吧。”
楚宴深自知不如石淼了解阿妍,听话的放下了阻拦宋诗妍灌酒的手。余下三人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酒,越发沉默。
宋诗妍很快将自己灌醉,头抵在楚宴深的肩头:“淼淼,难受......”
楚宴深将她揽在怀中,喂了几口水,宋诗妍喝了两口就十分厌烦的甩了甩手:“呛。”
石淼也喝了不少,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可听见宋诗妍闹着说难受,她还是第一时间起身,想去查看她的情况,可她太过着急被椅子腿绊了一下,头朝下扎去。
好在霍廷眼疾手快,才没让她摔倒。
楚宴深见两人有几分暧昧,一把将宋诗妍抱起朝着楼上走去:“别折腾了,让她在客房睡一晚。”
石淼自是信不过青春正盛的楚宴深,挣扎着要去够宋诗妍,霍廷劝导她:“我表哥有分寸,别担心。”
霍廷的安抚起了作用,本就醉酒的石淼猛得转头盯了霍廷许久,掐着他的脸呵斥道:“小屁孩,装什么老成。”
石淼平日看着沉稳靠谱,可如今醉酒后反倒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说,我的武功是不是天下第一?”
“是是是。”
霍廷一边附和着醉鬼,一边抽出手按开了隔壁的电子门锁,好不容易才将石淼安置在沙发上,转头想给她倒杯温水,就被石淼扑倒在地,从身后死死揽住他的咽喉,她语气坚定且凶狠:“我才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坏蛋,受死!”
醉鬼最是不讲道理,霍廷控制着力道将她的胳膊卸了力,转头将她制服。
被压在身下控制的石淼发了疯似的挣扎,眼见她哭得撕心裂肺,霍廷只好松开手,谁知石淼仍不死心,转身跨/坐在霍廷身上,闹着要用毯子捆住他的手。
“石淼,别闹。”
被呵斥的石淼忽然抽泣起来,身子一直在抖,霍廷拿她没办法,又不舍得看她一直哭,只好双手握拳,将手并拢着伸到她的面前:“好了,别哭了,你绑吧。”
心愿达成的石淼笑着将霍廷的手腕绑得死死的,随后爬到沙发上安心的睡着了。
霍廷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解了半晌才挣脱了手腕上的死结,拎起毯子盖到了石淼身上。望着她乖巧的脸,他无奈道:“都说了会保护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关门声响起,石淼缓缓睁开了眼睛。常年混迹在酒桌和名利场,装醉是她惯用的手段,趁着她醉酒想趁机揩油的混蛋数不胜数,她自有手段一一降伏。今天不过是生了逗逗霍廷的心思,谁知道他会顺着她的心思,对她百般纵容。
端起霍廷准备的温水喝了一口,石淼似是警告自己一般,嘟囔着:“刚毕业的小屁孩,说什么保护。”
楚宴深常画舞台妆,家中常备卸妆品,他用蘸了卸妆水的卸妆棉小心的为宋诗妍卸了妆,又用热毛巾为她清洁了脸颊和手,这才坐在床边欣赏起她的睡颜。
阿妍睡着后不吵不闹,只是呼吸较以往沉了几分,不施粉黛的脸白里透红,显得又乖又可爱,楚宴深伸手握住宋诗妍的手,很快被她拉着枕在脸颊下。
手心柔软的颊肉让人一触即怜,楚宴深从裤子口袋摸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他们两人的合照,打开相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实在太喜欢,悄悄设置成了屏保。
宋诗妍第二天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枕着胳膊倚在床边的楚宴深,屋里的窗帘密不透光,只留下一盏台灯照在床头,楚宴深的发丝稍长,影子印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让少年干净清爽的脸多了几分暧昧不明。
宋诗妍不是没见过楚宴深的睡颜,那时候她常跟他的行程,有时候长久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戴上眼罩就能在机舱里睡得昏天暗地。那时她只是心疼他辛苦,如今再看这张脸,却多了几分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