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跟前握住马小兰的手,“兰儿我来了,你现在感觉咋样?”
“呜呜呜……星星,我太疼了……我能不能不生啊?”
马小兰见到孟逐星哭得更厉害了。
“哎你别哭呀,你说你好不容易怀了这几个月, 终于要生了,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孟逐星心疼又好笑,扶着她靠坐起来, 教她怎么呼吸,“这样——省着点力气,别哭了啊。”
马小兰撇着嘴哭:“我疼,我还想我妈……”
孟逐星哄道:“婶儿她快来了, 你先乖乖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是啊媳妇儿,你累不累?要不要吃点巧克力?”齐卫东殷勤地把进口巧克力递到她嘴边, “你受苦了,来补充点体力。”
马小兰抽噎着吃了,眼泪啪嗒地忍受着一阵阵的疼痛,向来红润的脸颊此时都微微发白,额上出了一层冷汗。
孟逐星一边给她擦汗,一边鼓励她:“保持呼吸的节奏,再忍一会儿就可以进产房了。”
一旁的齐奶奶也过来安慰:“小兰儿啊,咱们女人生孩子都要受这遭罪,你辛苦忍一忍。”
马小兰渐渐止住哭,按照助产士的话去做。
一个小时后,她被推进了产房。
门外走廊里几个人焦灼地等待着。
齐卫东等得心绪不宁,咬了根烟含在嘴里,却一直没点着,目光死死地盯着产房大门。
“别太担心齐大哥,小兰她之前产检结果都很好,不会有事的。”
“嗯。”齐卫东的声音沙哑,语调紧绷。
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陆续出来,几人连忙围了上铺。
“医生,小兰她怎么样?”
“放心吧,母女平安。”
众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之后孩子被送到齐卫东手里,他姿势僵硬地抱在怀中,看着眼前皮肤发红的小婴儿,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眶。
很快马小兰也被推了出来,孟逐星见她一切都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婶儿是在两天后赶回来的,一见到闺女和外孙女就止不住掉眼泪。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儿,被马国富止住,“哎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家里添丁增口的是好事,一直哭啥呀?”
好不容易把两人劝住,马国富和齐卫东一起去准备饭菜,齐媛媛和奶奶忙着照顾小宝宝。
马小兰哭完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妈,你来这边,嫂子她谁照顾啊?”
王婶儿拿温毛巾给她擦着脸,“不是还有你哥在?你嫂子她妈也来帮忙了,毕竟是亲母女,比我这个婆婆更讨她喜欢。”
“她又挑你理了?”
“没有。”
虽这么说,但马小兰从她消瘦的身体、疲倦的神态也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妈在家里受了不少累。
“嫂子她长进不少,既然她这么通情达理,妈你就别走了,待在□□我们忙,我每个月给你开工资,绝不亏待你。”
王婶儿嗔怪道:“瞎说啥呀你这孩子!伺候你月子不是当妈的应该做的?说什么傻话。”
“我是认真的,星星说得没错,做家务照顾孩子可不是轻松的活儿,不是妈妈‘应该’做的事。”
“您愿意帮忙那是您关爱我们,我们心存感激,不愿意那也是您的自由,我们也不能绑架您。”
“只是不能让您白辛苦。”
王婶儿见闺女说得认真,不禁心头一热,忙垂下眼为她整理衣服。
在家里这几个月,她每天忙着家里、地里,比在饭店打工累不说,买个酱油醋还要自己花钱。
倒不是她斤斤计较这些,都是一家人谁花都一样,只是看着自家儿子啥都听儿媳妇的,软趴趴的窝囊样儿,儿媳妇又总对自己挑三拣四,不是嫌菜咸,就是嫌馒头蒸得硬。
她王秋月又不是泥人,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她不想儿子为难,就只能自己把苦咽下去。
天底下有那么多的父母为了子女吃苦受累,她也是其中一员罢了。
可当她这样想时,星儿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就会在她脑海中响起:“妇女在家的劳动同样伟大,应该获得更多称赞与尊重。”
王秋月不想计较。
但在一次又一次地憋屈忍让之后,在得知闺女生产哭得不行时,她毅然决然地收拾了包袱,买了张去北京的火车票。
看着儿子惊愕的眼神,她淡淡道:“你媳妇儿身体恢复得不错,之后你多细心照顾她吧,我去看看你妹妹。”
……
王婶儿留下来照顾马小兰和孩子。
齐家的老房子地方小,和马小兰结婚后没多久,齐卫东就在附近买了套小四合院,价格自然不便宜,但拾掇干净重新装修后,夫妻两人住进去就特别舒坦自在。
马小兰原来的那套房子还在她名下,马国富住那边帮忙看着,因为离得也不算远,每天他下班后就骑车来闺女家帮着做饭做家务。
王婶儿觉得自家老伴变化挺大。
以前也是个好人,但心没那么细,想帮忙分担家务时,都会被婆婆咳嗽提醒:大男人有几个做家务的?
马国富是个好人,但也是个孝子——尽管有时候显得愚忠和没有主见。
两人一起在厨房做饭时,王婶儿笑问:“怎么变得这么积极勤快?”
马国富给她打着下手,憨厚地笑了笑:“闺女是咱俩的,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忙活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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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婴儿很健康,长得很像马小兰,圆圆脸大眼睛,特别乖,吃饱就睡特别好带。
齐卫东喜欢得不行,想了好久的名字,最后起名齐美珍。
他得意解释:“美丽的珍珠,多好。”
马小兰也很满意:“是不错,好听又洋气。”
珍珍特别招人疼,老奶奶、姑姑、姥姥都给买了很多新衣服,孟姨妈除了给买新衣裳新鞋子,还给她拿了很多陶陶和乐天的旧衣服。
“小孩子皮肤嫩,穿浆洗得软和的旧衣裳更舒服。”
“正是呢,”王婶儿笑说,“长得又快,新衣裳还没穿就小了,像你们小时候都是小的捡大的衣裳穿,一件衣裳穿好几个小孩子……”
“如今条件好了,啥都是买新的。”
孟逐星笑:“婶儿,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就享享福呗。”
“是。”王婶儿想得很通透,“能舒舒服服的肯定比吃苦受累强。”
珍珍办满月酒时,宋若楠、莫莉莉都来了,孟逐星一左一右坐着兄妹俩,穿着同色系的漂亮衣服,雪白可爱,奶声奶气地叫人,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特别招人喜欢。
莫莉莉看得直羡慕,“你们说我都结婚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宋若楠:“要不来我那儿挂个号?”
莫莉莉轻哼一声:“之前我俩都去医院检查过了,身体好着呢。”
孟逐星笑:“那就是时候未到呗,你们再努力努力。”
“已经很努力了……”莫莉莉耳根微红,小声嘀咕,“努力得过分了都。”
其他几人笑出了声。
孟逐星提议:“或者你们出去玩一玩,换个陌生的环境,体验不同兴许有意外收获。”
莫莉莉凝眉思索:“闻延他的工作你们也知道,忙起来不分黑天白夜,有时候还要随传随到……远的地方不适合去,近的……诶,要不咱们找个周末一块儿去海边玩玩?我有同事老家在那边,咱们要是去的话,可以住他们在海边的房子。”
宋若楠毫不留情地拒绝:“有这个时间我不如在家里补觉。”
孟逐星动了心思,“好啊。”
说起来,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和陆宗青就没有出去玩过了。
以前还总会骑车在四九城溜达,看看风景,寻觅美食,如今日子倒真是整天围着孩子转了。
“那就看这周末的天气如何,好的话咱们就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就能到,那边景色好着呢。”
回家后,孟逐星把这事儿跟陆宗青说了,他没什么意见,只是有点不放心孩子:“陶陶乐天还小,我怕他们路上会哭闹。”
“我没打算带他们啊。”
“嗯?”
“他们也断奶了,不必整天粘着我,我们放赵阿姨两天假,把他们送到小兰家,让王婶儿她们帮忙带两天,咱们享受一下久违的二人世界,怎么样?”
陆宗青笑:“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按你说的来。”
于是从这天晚上开始,孟逐星就跟兄妹俩说:“周末的时候妈妈要跟爸爸出去一趟,你们两个要乖乖听姥姥的话。”
兄妹俩从茫然到了解,小嘴巴撇了撇,还是忍住了泪。
一套流程连着好几天重复下来,等到了周六他们被送到马小兰家时,兄妹俩神色淡定地亲了爸妈一口,主动迈着小腿进了院子,去找珍珍妹妹玩去了。
孟逐星:“……”
心情突然间有点复杂。
似是察觉到她的失落,陆宗青揉了揉她的发顶,“他们够独立,你该放心才对。”
“可是我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么绝情……”
陆宗青轻笑:“要是他们打滚撒泼不让你走,你不会又觉得有点烦?”
“……会。”
孟逐星收起低落的情绪,拉着他的手上了车,“走吧,去和莉莉他们汇合。”
目的地在北戴河,开车过去要四个多小时。
本来一辆车也能坐下,但李闻延说:“还是各开一个吧,更方便。”
于是两家各开一辆车,带了些吃的和水,开了四个多小时车,来到了北戴河海滩。
下车之后,四人活动了下筋骨,莫莉莉依着朋友给的简易版地图,找到了晚上要住宿的房子。
那是座常见的农家小院,离海边不算远,步行十分钟左右,门口种了许多花草,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浮动着。
莫莉莉拿着钥匙开了锁,推开门和其他三人走了进去。
中间是三间堂屋,两侧是厨房和厕所,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利索。
她提议:“这也快中午了,咱们把行李放下,找个馆子吃个饭吧。”
孟逐星看了看两位男同志,“你们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
陆宗青和李闻延同时摇头:“不累。”
于是四人前去觅食。
这会儿的海边远没有现代方便,附近除了零散的住户外,隔挺远才有一家小馆子,招牌上写着各色海鲜的烹饪吃法。
见馆子收拾得挺干净,几人就落座,点了几个招牌菜。
有风从海面吹来,空气都是些许潮湿微凉的,孟逐星闭眼感受了一下,觉得颇为惬意。
饭菜很快上桌,贝类和鱼十分鲜美,四人饱餐一顿,见店里还卖赶海的小桶和工具,就买了两份,提着小桶兴致勃勃地直奔海滩。
孟逐星在现代时也去过几次海边,只是每次去都是节假日人特多的时候,海滩上和浅水区乌泱泱地都是人,体验很不好。
如今,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蓝,海水与天际交接处都变得模糊,大朵的白云缓缓浮动,仿佛时间在此刻都慢了下来。
海滩上人不太多,远处零零星星地或站或蹲着几个人,莫莉莉瞅了瞅四周,“我去那边!”
“你慢点儿,小心石子崴到脚。”李闻延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孟逐星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拉着陆宗青的手往另一边走,“宗青哥,咱们去那边。”
两人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信步走着,享受这一刻的惬意与安宁。
走到一处人较多的地方时,孟逐星见其他人都在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扒拉,她也有样学样,看看能不能找到小螃蟹或者是蛏子。
陆宗青蹲在她旁边,笑问:“要不要撒点盐?”
“要。”
他配合地帮忙,两人屏气凝神,等了一会儿。
……无事发生。
只好拎起小桶换一个地方探索。
凉爽的海风吹在身上特别舒服,孟逐星忍不住感叹:“要是每年能抽出一段时间在海边住一阵子就好了。”
“喜欢的话,我们就挑个气候适宜的海边,在那买个房子,有空就过去住住。”
“哇,陆老板,你说话的语气好财大气粗呀!”
陆宗青轻笑:“我不是老板,我老婆才是,我只是跟着沾她的光而已。”
“这个想法倒是可以考虑……就是住海边好像会比较潮湿,我怕我会得老寒腿风湿病哈哈哈哈哈。”
“有我看着你,不会让你生病的。”
孟逐星抬眼睨他,笑眯眯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这么神通广大?”
“嗯,我只是拥有能照顾好你的平凡能力。”陆宗青眉眼含笑,意有所指,“不像你……有特殊的超能力。”
“……”
孟逐星脸红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到这个,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好像都没有那个了?”
“哪个?”陆宗青眸光在她胸口扫了扫,“不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