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月闻言，定定地看了几秒裴槐的脸，像是在做对比，“你们可能是有点像的……”
裴槐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他勉强扯出笑：“是吗……TA是什么样的？”
“恩……”虞知月收起手机，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我其实都快记不清她的脸了。”
“我和她是在西沙森林里认识的，就是我们一起去拍过综艺的那个森林，你挑选拍照的那棵树，就是我和她认识的地方。”
虞知月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剑，插在裴槐的心上，怪不得……
“我六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去西沙寺小住几天，在第二天，我在那棵树下见到了她，她长得很好看，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我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她。”
青梅竹马。裴槐麻木地想。
“她过得不好，她和我说，她是被人捡回去的，和她一样被捡回去的人很多，捡她回去的人会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弹琴，学规矩，学得不好就会被关起来，轻则饿几顿，重则还会鞭打他们，我看到她手臂上的鞭印，红通通的，看着就痛。”
“她还说，等再长大些学不好就要去伺候人，学好了就会被要求去演出……”
裴槐看着陷入回忆的虞知月，心绞痛得厉害，她讲述的小花的经历，和他相差无几，可为什么不是他遇到知知……
“我很喜欢她，也很心疼她的遭遇，于是当下我就答应她，带她回家，但是她的腿受伤了，我那时候年纪小，托不动她，我让她在树下等我，我去喊我家大人来带她走。”
“我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但她也很害怕，她担心我是骗她的。”
“我向她承诺，我不会骗她的，我会带她回家，我会把我的玩具和零食分享给她，等她到了家，我还会给她买……”虞知月想到了她送给裴槐的那只小熊。
“大耳朵的小棕熊娃娃和好吃的牛奶糖……”裴槐喃喃接过话。
虞知月准备继续说的话语停住，缓缓看向裴槐，时间仿佛停滞了几秒，虞知月眼眶渐渐有些红，她不敢置信道：“小花？”
裴槐一顿，第一反应是知知又把他当成了小花，他苍白着脸否认：“我不是！”
压抑心底的委屈再次泛滥，他鼻头酸涩得厉害，他双手抓着虞知月的手，他再次摇头否认：“知知，我不是，你不要把我当成别人好不好……”他卑微地发出请求，眼泪涌出眼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虞知月脑海里混乱一片，但长久在股市风云里锻炼出来的思维让她很快抓住脑海里的一些关键因素，她拿过纸巾给裴槐擦眼泪，极力地安抚裴槐的情绪。
“阿槐，阿槐你别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虞知月坐在床边，她一手给裴槐擦眼泪，一手轻抚他的后背，“阿槐，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盯着裴槐，有些激动道：“就是等她到了家，我会给她买的东西，你再说一遍。”
裴槐却死死咬着唇，甚至赌气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虞知月，眼泪一直无声地流淌。
即便裴槐不说，虞知月也清楚地记得裴槐说了什么，她只能压下激动，耐心地和裴槐解释：“阿槐，我真的没有把你当成别人，你听我说。”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我从没对别人说过，我只对小花说过。”
虞知月继续说：“小花手臂上有一颗痣，和你的位置一模一样，是一颗红色的痣，当初在西沙森林，你也是一下就挑中了那棵树，你弹琴弹得很好，小花也和我说过她弹琴弹得很好，是第一个学会弹《归去来》的人，可我这些年搜索了很久，完全找不到一首叫《归去来》的乐曲。”
“现在，阿槐你告诉我，你会弹《归去来》吗？”
裴槐眼睫颤抖，他会弹，他也确实是第一个学会弹《归去来》的人，可随着年纪越长，他的病情加重，之后的身体就无法再支撑他弹《归去来》了。
面对虞知月的问题，裴槐沉默不言，他会弹又怎么样，可他是小花吗？他不要当小花的替身！
虞知月的目光紧紧盯着裴槐，在她说到《归去来》的时候，裴槐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她现在也很紧张。
她不相信那么多巧合都在阿槐身上，特别是那颗痣，那颗红色的痣，和小花的一模一样。
还有裴槐刚才的那句话……
可裴槐不说话。
虞知月隐约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害怕到如此地步？
大家开诚布公地说出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什么他在害怕？
虞知月回想着她和小花的相遇，接着从头发上取下发绳。
她撑着发绳放到裴槐眼前，手指灵活的勾着发绳，“这是五角星……”
……
“五角星是什么？”小花一脸疑惑。
虞知月更疑惑，“你没见过五角星吗？就是星星的形状呀！像这样，这是星星……这是月亮……这是太阳……”
她拿着一根小树枝，在泥地上简单地画出简笔画来。
小花露出惊羡的神情，“好厉害……”
“我还学了蝴蝶，你看……”
虞知月拿着小树枝教小花画画，然后又翻花绳给她看。
“这是蝴蝶……”
裴槐看着眼前变动的发绳，脑海里一阵一阵的疼痛，伴随着疼痛的还有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去的！”
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和面前的虞知月重叠。
“姐姐……”他喃喃出声。
虞知月翻花绳的手停下，迟疑地开口：“小花，是你吗？”
“阿月姐姐……”裴槐几乎是以气音说出来这四个字的。
虞知月太久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她回握住裴槐的手，眼眶湿热。
她找到了！
“你为什么没有回来……”裴槐鼻子被堵住，泪眼模糊，喉咙沙哑：“我一直在等你……”
没回去？虞知月不知道裴槐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她急忙解释：“阿槐，我回去了！你相信我！我真的回去了！”
“我答应你之后，我就去找我爸妈了，过来的路上还下了雨，我们都很担心你会淋雨，我跑着在前面带路，可是到了地方，你不在了……”
“不可能！”裴槐嘶哑着喊道：“我一直在等你，你走没多久，就下雨了，可我不敢走，我怕你找不到我……可你一直没来，雨越下越大，直到半夜我被他们找到带回去，然后生了场病，就忘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了。
虞知月听着他的描述，心都纠起来了，她相信阿槐没有说谎，但她也确定她回去了，“阿槐，我真的回去找你了，那天我找了你一夜……他们打着手电筒在森林里喊你，直到天亮，却完全找不到你的踪迹，他们在猜想是不是我看错了，但我知道不是，我给小花翻过花绳，教她画过画，她是我做承诺的第一个人，是我很认真对待的人，我不可能会看错的。”
裴槐看着眼前满脸真诚的虞知月，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可他确信他是等到了半夜的，他没有听到虞知月的人来找他，只有那些带着狗的教习。
【也许你们都说的是实话。】系统这时候忽然开口。
虞知月看向病房，不确定道：“刚才，有人在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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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恋爱脑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样明显吗？◎
【……！】系统紧急闭麦。
裴槐本因系统的话陷入沉思，在听到虞知月的问话时，脑袋嗡一声愣住，知知能听见系兄说的话？
“姐姐……在说什么……”系兄和他说过，不能暴露它的存在。
“我听错了吗？”虞知月摸摸耳朵，有些纳闷。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两人的情绪都稍微冷静了一些，虞知月抽出纸巾将自己眼眶的泪水擦干，她抓着裴槐的手，看向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满是真诚与坚定：“阿槐，我不会骗你，当年我确实回去找你了，可我在那片森林找到半夜也没找到你，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真的对不起，当年，没有带你回家……”即便裴槐不说他曾经的遭遇，虞知月也知道裴槐过得不会好，但她是真的很高兴，能再次遇见他。
裴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他当年满身泥泞地被带回去，当晚就大病一场，和虞知月的相遇他忘了，因为生病而无法弹奏《归去来》却成了他的心结。
他一直记着自己要把《归去来》弹好，可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坚持，名曲那么多，他只执着《归去来》……
现在他明白了。
“姐姐——咳咳咳咳——”才开了个口，喉咙无法抑制的痒意让他闷咳出声。
裴槐止不住的咳嗽让虞知月反应过来，他还在生病！
连忙倒了温水给他缓解咳嗽，而正在生病的裴槐身体显然受不住情绪这样的大起大落，喝过温水缓过神的他，精神明显有些不济。
看得出来他需要休息了，虞知月给他放平病床，“阿槐，你先休息，有什么话，咱们病好再说。”
裴槐手指抓着虞知月还想说话，可是打架的眼皮和隐痛的喉咙让他张了口却说不出话，通红的眼睛却执拗地看着虞知月。
虞知月看着他的眼里的不安，多少猜到他的想法，轻轻拍拍他：“我不走，你睡吧。”
得了虞知月的承诺，裴槐才眨了两下眼，终于陷入了昏睡。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裴槐，虞知月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复，她曾笃定过阿槐是小花，可当知道了裴槐的性别，又对他是小花这件事不确定了。
直到今天，她终于确定她找到小花了，她暗恨自己怎么脑子不知道变通，长头发大眼睛就一定是女孩子吗？小花从始至终也没说过他是女孩子，都怪自己一时被先入为主的想法蒙蔽了。
之前还白白让阿槐那么伤心。
她是千古大罪人！
……
裴槐这一觉睡了很久，做了很多杂乱的梦，他睁开眼的一瞬恍然片刻，思绪还没回笼，眼睛就已经在房间四下寻找。
知知呢？
可病房空荡荡的，只有他。
他整个人瞬间落寞下来，像再次被抛弃的小狗，蔫哒哒的。
【宿主……】系统悄悄冒出头来。
“哒咔。”
病房的门被打开。
【……】系统继续紧急闭麦。
“阿槐，你醒了！”虞知月从外面提着食物水果进来。
裴槐黯淡地眼眸像按了开的灯一样，唰一下亮起，他急急地看向虞知月的方向，甚至不自觉要掀开被子下床。
“诶！诶！你别动，你还挂着水呢！”虞知月快走两步，上前去制止他。
然后……被裴槐抱了个满怀。
裴槐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腰，脸挨着她，声音委屈极了：“你说你不走的。”
可说完话，他被自己粗砺沙哑的嗓音惊到了，连忙背对着虞知月清嗓子，可干咳半天，发出来的声音还是难听极了。
“我声音好难听……”裴槐佯装难过地去看虞知月。
虞知月没想太多，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不难听，你生病了，声带受损是正常的，等病好了，声音就恢复了，我刚刚给你买吃的去了，没走。”
感受着虞知月毫不掩饰地关心，裴槐睫羽轻颤，眼底透着欢喜与依恋，他当然知道见好就收这个词，乖巧懂事地点头应声。
“知知，吃了吗？”
“没呢，你先吃。”虞知月看着裴槐的神情，斟酌地说：“我等下有个戏要去试镜，试完镜再吃。”是顾淮推荐给她的那个角色，试镜日子一早就定好的，临时放鸽子会影响不少人的进程，但是，阿槐生病也让她有些为难。
一听虞知月等下要走，裴槐顿时没了胃口，他当然想任性地让虞知月留下来陪他，但他知道，虞知月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他也不想给虞知月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男德》《男诫》里也说了，身为男子，应当支持女子的事业。
《爱情秘籍》里也写要学会以退为进，不能纠缠不休惹人厌烦。
心中虽然不舍，也只得扬笑开口：“那预祝知知试镜顺利。”
裴槐没有让她留下让虞知月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心疼裴槐了，她主动道：“等我试完镜，我就来医院陪你。”
裴槐立时露出笑来：“好，那我等知知来。”
等虞知月走后，系统才再次冒了头。
【她居然能听见我说话。】
裴槐紧张地问：“系兄，这会对知知有什么影响吗？”
系统：【……】
良久，系统用难以言喻地语气道：【你难道不想先问问为什么当年你们会错过吗？】
“没关系，只要知知还记得我就足够了！”裴槐一想到知知找了他那么久，还给他准备单独的房间衣物，房间里摆着的是答应给他的小熊娃娃。
小花是他，知知一直在找他，知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裴槐高兴极了。
【……】
和裴槐短短交谈了几句，系统就觉得自己要宕机了。
“系兄，会对她有影响吗？”裴槐又追问了一次。
【不会。】系统“冷漠”地回道。
知道不会影响虞知月之后，裴槐才终于问起当年为什么两人会错过的事情。
【西沙森林有千年佛缘庇佑，那天应该是上天给你回到现代的机会，虞知月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们天生自带羁绊，她能作为引路人，把你从千年前带回原本的世界，但你们俩一面之缘的羁绊过于脆弱，以至于她一离开，羁绊减弱，重叠的时空入口关闭，你们也因此错过了。】
“……我没等到她，她没找到我，原来是这样错过了吗……”裴槐喃喃，他很快又想明白，“没关系，我和她再次遇见了，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
系统轻声提醒道：【宿主，你们之间有羁绊，说明能让你心脏病痊愈的药引很可能在虞知月身上能找到！】
裴槐闻言，神情严肃话语果断：“如果会对知知有伤害，那我就不要了。”
系统：【……】
这该死的恋爱脑！
【有没有伤害我不知道，但我在虞知月身上还没感受到药引的存在，看来还得再观察观察才行。】系统深思熟虑道。
裴槐一改刚才严肃的面容，十分积极上进道：“那我会想办法留在她身边的。”
【……宕机中，勿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