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烧灼着他的后颈,池欲隐隐有头疼的迹象,空气从鼻腔里吸进去,出来却变得滚烫。
比起以往单纯的疼痛和烧灼感, 今天的易感期却多了一丝欢愉感,池欲浑身燥热, 这种热不是来源于温度, 更像是从心里和骨子里钻出来的一种急迫的渴求。
本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揽过郁瑟,握着她的手,去贴着她偏凉的皮肤。
但池欲没有动作,他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压抑着本能,等待着郁瑟的亲吻。
郁瑟看的太久了,她迟迟不选, 从喉结看到胸膛。
郁瑟看到哪,哪里的皮肤就泛起痒意,钻入皮肉。
这种感觉一旦绵长起来就像酷刑一般,池欲刚开始还能维持着冷峻的神色,到后来连平稳地呼吸都无法保持。
他终于按耐不住地微微抬头:“怎么,不想亲……”
他话还没说完,郁瑟蓦然低头,她手捧着池欲的脸颊,吻了一下池欲的额头,然后像小狗一样额头贴着他额头,和他亲近,眼泪滴落在他脸上。
没有池欲想象中的勉强,也不是一触即离的敷衍,池欲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抓得骨节泛白。
不是喉结,不是腺体,也不是头发,没有任何的旖旎,只是安抚的,郑重的。
她的声音还是软还是甜,带着哭泣的颤音,神色却很认真:“对不起池欲,我知道错了,还在生气吗?”
池欲让郁瑟亲他是为了缓解他的情欲,也是为了让郁瑟接受和他的亲密。
可是没有一条是为了这个。
为了道歉,为了安抚他的焦躁。
和池欲的目的相比,她的亲吻显得过于纯洁,仅仅是在表示歉意,是为了安抚。
动作之间是天然的,毫无色情含义的亲昵。
没法说,池欲第一次说不出话。郁瑟在安抚他,她怎么敢这样,难道她不明白自己今天的火气从哪来的吗
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感受到了自己一瞬间的放松,像故意要和他作对一样,身体在享受这种独属般的亲密。
郁瑟湿漉漉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池欲好一会才慢半拍地虚揽住她的腰。
池欲皱着眉,他微微仰着脸,半闭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郁瑟,你真会办事。”
池欲本来不打算提起那件事,他不过是想和郁瑟玩一玩,他是需要郁瑟表现出爱他的样子,至于郁瑟内心深处是怎么想他的,他并不介意,也没心情去探究。
有多少人一开始看不惯他,后来却也能和他在一起,就比如王相廷。
这种程度的容忍,特别是对郁瑟,他觉得也可以。
池欲没必要说出这件事来影响他们短暂的感情,说出来之后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解释,去沟通,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想享受这段恋爱关系,把它停留在浅显的亲近和接触上。
池欲本来是可以装聋作哑,如果今天郁瑟答应他的话。
他们谈一段时间,消磨掉兴趣,然后分手。
可是郁瑟却拒绝了,话说得坚决,说她没有这种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池欲劝告她不要蹬鼻子上脸,趁自己对她感兴趣的时候识相一点。
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可是池欲却让她解释那句话,他下意识的这样说,代表着他介意。
池欲没想到她会哭,低声哀哀地向他道歉,可怜巴巴的,似乎真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言语之间还在回避。
他没法再问下去,无处发泄的烦躁混合着易感期的焦灼让他倍受煎熬。
郁瑟又搞这一出,她不解释,示弱般哄着他让他别问了,让他接着装聋作哑。
像是知道错了,又像是坚决不悔改。
可是偏偏池欲就吃这一套,温情软意的钝刀子磨人,磨得他没有脾气。
他想,还是不要介意的好,只是玩玩还没必要大动干戈。
池欲的手放在她背后,虚虚地揽着郁瑟,终于变了语气,低沉无奈地说:“现在知道来这一套了,刚刚就这样也没这么多事,郁瑟你啊… …”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消气了。
郁瑟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回绝池欲和道歉,这是两件事情。她说道:“可是,刚刚不一样。”
池欲瞥她一眼,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池欲对她实在没招了,警告性地拍了下她的后背:“你别招我了。”
郁瑟才哭了一小会就眼睛泛红,眼瞳周围一圈红血丝,鼻子也红通通的,睫毛沾染了水雾,变得更加明显,浓密纤长。
池欲的心情虽然好了一点,但易感期没那么容易过去,他忍着痛和郁瑟说话,特意逗她:“哭的跟过易感期一样。”
郁瑟摇头:“没有易感期。”
“没有脸怎么红成这样,刚才吓坏了”
他一提到刚才郁瑟心里就愧疚,她睁着眼睛看池欲,说道:“没有。”
池欲及时地换话题:“好了好了,别哭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怪你,我没那么小气。”
他伸手在旁边的桌上拿湿纸巾递给郁瑟,让她擦擦眼泪。
郁瑟接过纸巾,池欲换了个姿势用椅背压住腺体,话锋一转,目光暗沉,接着说:“不过这是最后一次让我听见这种话,下次可没有这么轻松结束了,你当心点。”
“嗯,”郁瑟点头。
他过会又对着郁瑟解释:“我只和你这样。
”
是在回答那个无端的揣测。
郁瑟垂眼,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依旧是点头。
池欲轻笑,说道:“先回去吧,我马上到易感期了,不留你在这气我。”
郁瑟说好,往后退了几步,池欲问她需不需要安排人送她,郁瑟摇头,池欲又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等郁瑟和他说再见之后关上门,池欲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起来,他颤抖着去摸自己的腺体,摸到一片火烧一样的烧软的烙铁。
池欲本想起身,可他现在腿软的厉害,特意换的衣服沾了汗粘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浑身不舒服。
室内开了空调也无济于事。
湿冷的空气混合着栀子花的香气一股脑地钻入肺中,甜蜜的气味让人欲罢不能。
他不过才和郁瑟待了一会罢了。
第24章
常瑞这人很八卦,他虽然不能贴着门缝听里面在干嘛,但也时时刻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郁瑟才刚打开门,那边他就装模作样地从办公室出来了。
“咳咳。”常瑞手抵在嘴边咳嗽两声成功让郁瑟回头看他。
“常医生。”
常瑞快步向前,他一副要和郁瑟探讨病情的样子:“怎么样,池欲还好吧”
郁瑟一愣,她含糊地回答:“嗯。”
常瑞走近了见她眼圈泛红,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马上就明白这什么情况。
常瑞知道池欲的打算,他以为池欲成功了,对着郁瑟也不像之前那样生疏,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真有精力。”
没想到郁瑟马上皱了眉。
她虽然面上看起来怪可怜的,但是眼神却不怯弱,皱着眉看向常瑞,说起话来也不委婉,直直地说道:“没有那种关系常医生,这不好笑。”
常瑞怔愣,他非常尴尬地笑两声:“哈哈,我还以为……”
他的后半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常瑞在郁瑟的目光注视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让你多嘴,这下好了吧。
但所幸郁瑟也没多为难他,她说完之后就和常瑞告别,往楼下去。
常瑞连忙要送她,他帮郁瑟按了电梯, 郁瑟向他道谢。
除了刚才那一句冷淡的反驳之外这小孩真的很懂礼貌。
所以池欲这家伙刚才是做了什么,让人出来就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
常瑞送走了郁瑟,跑到池欲的病房前敲门:“池欲, 池少爷,开个门。”
他敲了好一会,里面才传出一句:“进来。”
常瑞推门进去,他随身带着信息素检测仪,一进去检测仪马上“乌拉乌拉”的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常瑞吓了一跳,池欲的信息素不稳定,而且时常偏高,常瑞把检测仪的警报值设的很高。
几乎是不可能有警报声的水平,常瑞这时候也顾不上八卦了,他赶紧冲向池欲;“我艹,大哥你没事吧”
池欲冲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他自然也听到警报声了,但不像常瑞那样着急,他回答道:“没事,你配的什么药,不管用。”
常瑞闻言大叫:“这还没有用,你知道这药是怎么来的吗?最新版本的科拓米因子都给你用上了,这玩意多贵你知道吗?你自己不节制也怪我的药有问题,它要是有问题我连针管都直接吞下去!”
池欲被他吵得头疼,皱着眉说:“没给你付钱吗?别吵。”
“不是,你们俩,”常瑞想起在郁瑟那吃的瘪,他不由得问道:“你和那个,刚才那个郁瑟怎么回事啊?不是你瞪我她也瞪我,合着你们俩故意的是吧?”
池欲问道:“瞪你,为什么”
他抬起眼打量着常瑞,似乎在疑惑就这么个人怎么会引起郁瑟注意。
常瑞被他看得发毛,赶紧说道:“我没撒谎,就刚才,我听见她从这出来了……”他把事情给池欲讲一遍,着重描述郁瑟冷冰冰的一眼,最后却又和他道谢。
最后常瑞感慨:“你别说,这小孩有点意思,怪不得你喜欢。”
池欲不以为然:“你惹着她了,被骂也活该,管管你这张破嘴。”
“哎你,”常瑞知道他嘴里没好话,又问道:“今天怎么回事,不是你都这样了还没在一起啊,投怀送抱都没拿下”
池欲抬腿踹了他一脚:“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常瑞被踹了一脚之后懂了,他这是刚好问到池欲的逆鳞了。
他不提了,转而提醒道:“你就是随便谈一谈,但是人家不一定愿意这样。你知道beta他们总是很喜欢一段稳定的恋爱。”
他这一句话让池欲皱眉,他略显烦躁地撂下一句:“我管她怎么想的。”就让常瑞出去。
常瑞走到门口,池欲又说:“我明天就出院,你安排一下。”
常瑞立马转身:“不是,你这腺体现在能出院,你妈妈同意”
“治不好,我心里有数。”
常瑞一愣:“你当着我这个医生的面这样说……”
池欲从座椅上起身,他没有多说,面上也没有悲色,冷静地诉说着事实。
“从我分化开始就这样,和你的医术无关,我妈那里我会和她说,你把抑制贴给我就行。”
常瑞扶了一下眼镜,从他担任池欲的主治医生的时候就知道池欲这个病很难好。
分化时候腺体强制半分化,造成功能性损伤,即使后期花了大力气调养,但先天条件就摆在这,没用。
常瑞接手时候见到池欲长长的病历卡还觉得这活好,雇主大方,病人还是慢性病,不出意外这简直是一笔固定收入。
但是几年下来和池欲的关系也好,常瑞是真花了大力气想把他这个腺体问题解决了。
池欲这病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二次分化,让腺体完全分化,具备自主调节的能力。
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二次分化的药物放眼全球都是空白领域。
常瑞唯一听说过的就是联邦研究生十几年前曾经有一款药物能够促成定向分化,但这项研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中断了,常瑞连资料都没得查。
他接受仁心医院的邀请,一部分是因为这里确实待遇好,另外一部分也有池欲的原因。
仁心医院的腺体实验室世界一流,还有张院长这样的学科大牛坐镇,着手主持新型分化试剂的研究,常瑞这才过来寻找机会。
池欲对治疗一直很配合,但常瑞也清楚他这是表面工作,换句话说就是尊重常瑞的工作,让他有发挥的地方。
从分化开始,池欲每年注射的药品少说也有成百上千支。他的腺体称不上漂亮,有些地方疤痕交错,那是注射次数太多的原因。
常瑞有时也不忍心,但他是医生,再怎么样也不能劝病人放弃,说道:“要不再试试,你不是要和那个郁瑟谈吗?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不太行吧?”
他提到郁瑟,池欲顿了一下,说道:“她已经拒绝了。”
“啊,”常瑞大受震撼:“不是就凭你这张脸真拿不下她啊。”
池欲从桌上拿起手机,罕见的茫然:“不知道,再接触接触吧,她,”池欲一时想不出来词。
大多数时候郁瑟并不抗拒他的接触,但是一旦点出池欲这些行为的目的,她就非常抵触。
池欲说:“拿我当朋友,”他颇为无所谓地说:“实在不行,也不一定要谈。”
常瑞清楚,池欲这个人其实最傲气。
一个人,长得好,家世好,做什么事都轻松如意,性子也不算坏,人又有魅力,天生的人群焦点,谁都爱往他身边凑,素来只有他挑拣别人的份,还没有人敢说拒绝他。
这样的人就算是外表再温和也有傲气,何况是池欲。
他不会容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即使这个人他确实喜欢。
大不了就换一个,和谁谈不是谈。
常瑞回想起郁瑟在电梯里望他的一眼,面上还留着泪迹红痕,但从病房到电梯这短短的一段距离目光就变得很平静。
冷淡地甚至让人怀疑她刚才是不是真的哭过,十五六岁的小孩就会这样收敛情绪,这个郁瑟并不像外表那么柔弱。
她会拒绝池欲,倒也不新鲜。
常瑞多活了近十年,也浪迹花丛多年,对每一任对象都认真了解过。
说实话,但凭情爱一事来说,常瑞懂的比池欲多。
让他来说,两人恐怕难以走到一起,都不够爱,又是天差地别,截然相反的性子,想想就够悬。
但常瑞也没劝,池欲最好不要和beta在一起,他问道:“出院也行,那你现在去哪?”
“出去热闹热闹,谢玉和白棠梨约了人一块,在这待的我心烦。”
池欲不喜欢吵闹,但也很少一个人待着,从常瑞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
常瑞顺口问他:“池夫人什么时候回来”
“她,下个月吧,不清楚。”
“我说少爷你妈妈说要结婚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啊?”
池欲说:“我关心什么,她结婚通知我一声就得了。”
池欲母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很迷,说好吧两人十天半个月都不联系,说不好吧,也没见他们闹过什么矛盾。
常瑞“啧”一声,觉得池家人的世界他这种正常人无法参与。
郁瑟晚上五点多回家,顾连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给你小姨回个电话,给我说几句好话。”
郁瑟说好。
虽然小姨总是把她和顾连云相比,但大多数时候她对郁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