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对方认出来自己,白棠梨要是告诉池欲自己在这里就麻烦了。
郁瑟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服务员说了句:“欢迎光临。”
然后是对话:“果茶还有栀子味的我拿一瓶尝尝,给池哥也买这个……”
“他喝得惯吗?”
“就一瓶饮料,有什么习不习惯的?你别太离谱了。”
她们选了东西,很快就要结账,郁瑟松了一口气,她正要低下头收拾东西,却敏锐的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
“哎同学,你有现金吗?店里收款机器坏掉了。”
是那个女性alpha,长发垂在郁瑟的手上,有点痒。
郁瑟没有转头,还没等她说话,白棠梨就过来了:“我转钱给你……”她走过来看见了郁瑟的脸,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语气略有震惊: “是你啊。”
郁瑟轻声说:“你好。”
女性alpha问白棠梨:“认识”
“这个……”白棠梨否认:“不熟,见过,她是顾连云表妹。”
郑姝音也看清了郁瑟的脸,她看郁瑟有些眼熟,伸出手和郁瑟打招呼:“没想到在这见面了,幸会,刚放学?”
郁瑟回握住她的手,答到:“嗯,刚放学。”
郑姝音说:“有缘,池欲也在外面,要和他见见吗?”
郁瑟摇头。
白棠梨很不安地往玻璃外看了一眼,说道:“这还要见什么面,不怕事大?”
白棠梨也怕池欲看见她,郁瑟安心了些,她回答说自己看见了,但是不用见了,她和池欲并不熟。
郑姝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听懂她话里划清界限的意思,就没再接话。
白棠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池欲那样哪是和郁瑟不熟,可人家就说不熟你有什么办法。
她提醒说“那你等会再出去,我们很快就走,”白棠梨简短地解释:“你也知道池哥那脾气,他见到你指不定要怎么发火,别找事。”
池欲不记仇,但白棠梨也知道这个郁瑟有点特殊。
池欲那副表现明显是对郁瑟的拒绝如鲠在喉,再加上白棠梨听常瑞说池欲去了一趟派出所,白棠梨估摸着可能就是为了郁瑟的事情。
她还以为两人的关系要缓和了呢,结果池欲从此却对郁瑟闭口不谈,好的坏的都不说。
大概是彻底掰了,还掰得很不愉快,至少是池哥单方面的不愉快。
可能是这样说让人觉得池欲太不大方了,郁瑟又说和池欲不熟。
白棠梨有意要为池欲挽回面子就说:“他不乐意见你,你别介意,池哥这不是从来没被拒绝过吗,心里有落差,你别介意,等几天就好了。 ”
她说到这不由得暗自唏嘘,果然人和人差距大,一个光一个照面就能让池哥想几个月,一个半个月穷追猛打换不来池哥的敷衍松口。
郁瑟说不出来别的,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
白棠梨放心地点头,问她借了现金,又转给她,临走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出了便利店的门,女性alpha问:“这和池欲谈过”
她不是傻子,白棠梨那几句话她听得明白。
白棠梨也不知道该不该提起,半真半假地说:“没谈过,池哥一时兴起,人还要学习,不谈。”
“这样,”女性alpha没信,但也没多问,她清楚游戏规则,雾里看花才是正解,问得太清反而没有意思。
白棠梨把饮料扔池欲:“池哥,接着!”
池欲感觉只是随手一抓,连目光都没有偏,就接住了饮料,他手指在瓶身上摩挲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
饮料的栀子花味很浓重,但闻起来就是廉价的工业香精味道,喝进胃里让人不太舒服。
比不上另外一股栀子花味,淡、清,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池欲微微偏头问白棠梨:“她在里面”
说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白棠梨一僵,不由自主地站直身体:“啊,是吧,我没看清,可能是刚放学,在里面喝饮料。”
她担心池欲会进去教训郁瑟,站在池欲面前说:“这个,她看起来挺单纯的,不太懂事……挺怕你的。”
池欲没说话,他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久到白棠梨以为池欲只是随口一问不会再回答了。
郑姝音回答:“你记得她我听白棠梨说她是顾连云的妹妹。刚放学在里面坐着,店里的收款机器坏了,问她借的零钱,很可爱的beta 。”
池欲没说记不记得,简短地说:“有次一起去派出所有事,算不上认识。”
郑姝音平淡地提起:“少爷还有乐于助人的一面,帮她打架了顾连云妹妹也帮”
池欲面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拧紧瓶盖说道:“嗯,我乐于助人。”
郑姝音点头,声音分不清是不是揶揄:“怪不得她说很感谢你的帮助,和你不熟你还能这么帮她,大发善心。”
这修罗场都让白棠梨赶上了,白棠梨就跟粉刷匠一样跟在他们后面给他们的话刷上一层漂亮的乳胶漆,让两人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刺耳。
白棠梨硬着头皮接话:“郁瑟看起来和谁都不熟,她估计就这个性子,上次那陈浩不也说郁瑟看起来冷心冷意的。池哥好心,这不是对谁都这样吗?心地善良,心地善良。”
池欲没理会她这番话,说:“嗯,确实不熟,见过三四面而已,我乐意帮她,”他瞥了一眼在前面挡着的白棠梨:“滚一边去,你护着她?”
这话像是池欲会说出口的话,白棠梨稍稍放心,讪笑:“没,我当然是站在池哥这边。”
刚好车已经来了,白棠梨放心地往旁边站,池欲把饮料扔进垃圾桶,坐进车里忽然突兀地回:“她怕我”
池欲笑了一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夸赞还是贬低,说道:“她胆子挺大的,还是不怕我。”
池欲话像纵容的陈述,但语气却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压抑,白棠梨一时间搞不懂他,也不敢接话。
倒是后面的郑姝音说:“看起来像乖的,”话说到这转了一下弯:“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她”
“闻出来了。”
白棠梨有意要调节氛围,连忙问道:“怎么闻出来的,她是beta也没味啊,池哥你怎么有gou......嗯,灵敏的嗅觉。”
她想说狗鼻子,话还没出口就意识到不对,马上就改口。
池欲没回她,白棠梨忽然想起池欲腺体有问题,可能嗅觉也因此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她自知失言地闭嘴,心想我就不该问这句话。
旁边的郑姝音接了一句:“你犁鼻器发达么”
“可能吧,”池欲回道,他兴致不高,回话简短。
女性alpha天生带有进攻性,就算在感情上也一样,她忽然前倾身体,嗓音粘糊,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那你闻闻我什么味”
白棠梨的目光看向车窗外,但耳朵那是竖得比谁都尖。
池欲偏头问:“想让我怎么说”
郑姝音一愣,池欲显然不是她之前逗过的那些omega,他在情场上显然游刃有余。
片刻后郑姝音笑起来,有来有回:“冷松味,我的信息素。”
池欲勾唇笑了一下,一闪而过之后他压下嘴角,不理会对方话里的暧昧,冷淡地说:“闻不见,别来这套。”
郑姝音见惯了他这副做派,也不气,转而拍了拍白棠梨的肩膀:“光明正大地听,没人把你扔下去。”
白棠梨心想你俩交锋我哪敢看,但她面上仍然笑着和对方交谈了几句。
郁瑟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手机开了机,里面弹出一条来自爷爷的消息。
郁林风这几个月都在京都,大概到暑假才回苏城,一周只有几条消息发给郁瑟询问她最近生活如何,有什么烦心事说给爷爷听。
郁林风和郁明的父子关系并不好,郁明和池雅的婚姻让郁林风尤其不满,他甚至因此决定要和郁明断绝关系。
在郁林风眼里郁家坚决不能掺和进政治联姻,政治清白是他的底线。
郁明和郁林风之间的矛盾也许会波及郁瑟,如果他们断绝关系,郁瑟跟着郁明,依爷爷的性子,连她这个孙女也要划清界限。
郁林风幼时失去双亲,中年时两情相悦的妻子因病去世,人到老年自己唯一的孩子也不争气,为了情爱和家里闹翻,到头来孑然一身,唯一能让他觉得欣慰的可能就是事业上的成功。
从籍籍无名的小地方议员到内阁大臣,郁林风这一路走来可谓是大风大浪都见过。
他对郁瑟这个孙女很好,无论再忙也会给她发消息询问她的近况。
“囡囡,爷爷工作繁忙,不能时常与你通信,京都天气欠佳,时雨时晴,颇使人烦。苏城五月入夏,天气渐热,及时加衣减衣,戒燥戒喜,多食清热之物,尤忌肥甘。”
下面还有一条显得不是那么板正:“爷爷听说你期中考试已过,虽然不能给予你学业上的帮助,亦希望囡囡多于爷爷交流学习,生活上的困惑之处,望你多给爷爷来信,分享喜忧。”
郁瑟很快回信说好,回了一大串消息,然后把成绩单发给了郁林风,郁林风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工作很忙。
手机里还有一条小姨的消息,大致是说前天东二路的李所长忽然给外公打电话,询问了顾连云的伤势,对着外公连声抱歉讲当时说自己妻儿不理智,一时间竟和小辈动了手,还望外公海涵。
还特意问了郁瑟在不在家,要带着李寻涛亲自上门致歉赔礼。
外公说宋时安会办事,但是家里也不好得罪所长,就说算了,替郁瑟说了没事,都是小孩子打闹,没什么要紧的。
郁瑟自然没意见,她回消息说好,自己知道了。
郁瑟也只是猜一猜,她给顾连云转了钱洗漱完拿出联系系统的手机。
页面上是标红的警告以及置顶的辅助系统。
郁瑟在对话框里发消息:“不必用疼痛来警告我了,除非你真的能让我死亡,否则我只有看到明确的任务目标才会接着完成剧情。”
第47章
郁瑟等了一会, 收到的仍然是一句:“无法应答!请宿主按照剧情任务行动!”
郁瑟有些失望,她关了手机上床睡觉,闭上眼无端地想起池欲。
想起的场景不是别的, 反而是池欲在三中后门倚在路灯上等她。
郁瑟和他有过激烈的矛盾,比如他们第一次相遇和在池欲家的那次见面,如果放在电影里,三中后门是最平平无奇的平淡一幕, 但郁瑟偏偏记得这个场景记得最清楚。
她甚至能回想起池欲当时微醺的神情, 睁眼后见到她时笑起来的眉眼弯曲的弧度。
记忆一个场景对郁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她想,郁瑟能把人生大部分片段都像放电影一样在大脑中走一遍。
但她很少会记住当时的心情,可是在回忆三中后门这个场景时郁瑟能体会到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像池欲说起二十一天的时候她感受到的那种轻微的感动。
很奇妙的感动,这种感觉很新奇, 让郁瑟觉得温暖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总之, 很难懂。
当晚, 郁瑟做梦,她总是做一些很古怪的梦, 像现实又不是郁瑟经历过的。
但这次的梦郁瑟很熟悉,是外公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那时候郁瑟还很矮,外公因为长时间的劳作总是佝偻着背,方便了郁瑟省力地牵着他,外公从来不在这时候说话,郁瑟也没有很多话要说。
他们沿着路边走,大概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这次也好像走了很久,可是道路却越来越陌生。
路上出现了郁瑟从未在家乡看到过的高大槐树。
郁瑟在梦里拉紧了外公的手,她莫名不安, 问外公:“外公我们要去哪啊,不回家吗?”
外公不说话,他越走越快,郁瑟害怕跟不上外公,可是又恐惧往前,牵着外公的手边跑边哭:“外公,外公我们回家吧,外公,回家……”
道路变化的越来越快,从低矮的平房到高楼,从乡间小道到高楼大厦,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槐树,最后外公停下脚步。
外公弯下腰,郁瑟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察觉到外公已经很老了,他摸着郁瑟脸的手很粗糙,布满了粗粝老茧和皱纹,他擦掉郁瑟脸上的眼泪,推着她往前走。
郁瑟不喜欢这里,她睁大眼睛问外公也去吗? ,外公摇摇头,郁瑟哭着说自己不想去。
她抱紧外公的腿不愿意走,却没能如愿以偿地留下来,外公掰开她的手,推着她往前。
郁瑟怕极了,她回头带着哭腔匆忙问外公:“外公外公你会死掉吗?”
回她是弱而苍老的声音:“去吧,外公不死,外公等着郁瑟回家。”
郁瑟在睡梦中看得分明,和外公分别的地方就是她现在家门外的那条种着槐树的道路。
眼泪从郁瑟的眼角划落,梦还没有结束。
郁瑟一踏进这条道路周围的景象就开始变化,一间晦暗的房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开窗帘外层的遮光,让光洒进来。
那只手的手型很漂亮,手指纤长,指骨明显,透过缠花窗纱的阳光落到这只手上,像在他的手上纹了一层神秘的符文。
很精美的艺术品,唯一残缺的就是手腕处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阳光洒进来,接着是一个下床的身影,他赤/裸着上身,背对着郁瑟。
郁瑟下意识的闭眼,但现在是在梦里,这样无济于事。
肩宽腰细,肌肉不夸张却充满了矫健的美感,脊椎骨凹下去的线条往下蔓延,长而笔直的双腿包裹在西装裤里。
他像昨夜花光了力气,微微弯腰从床头捞起衣服套上,动作有些迟缓,却没有磨损自身的美感,反而让整个场景充满了糜艳荒唐的氛围。
“你现在就走”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郁瑟一跳,更加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声音是自己。
梦里郁瑟的视线好奇恐惧地转移到床上。床上一片凌乱,枕头掉落在地上,一半的被子也垂在地板上,床上坐起一个长发女子。
她很瘦,仰起头时脸上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于是郁瑟看清了那就是她自己,比现在还要瘦一点,除此之外变化不大,郁瑟不会认错。
黑色柔软的头发散落在白皙的肩头,像无害乖巧的瓷像,可是她的神情却没那么乖顺。
她有一瞬间无所适从的茫然,又很快皱眉,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郁瑟没听清。
男人接着穿衣服,衬衫、领带、西装外套,动作不紧不慢。
郁瑟对他的身份有种直觉,可是她不敢这样想。
郁瑟看见男人捡起一个头绳丢给自己,自己低声明知故问:“我们这样算偷/情吗?”
男人活动了一下手腕,嗓音很哑:“算。”
这个声音郁瑟很熟悉,是池欲!
自己闻言仰起头看池欲,她好像故意那么说,说:“那你真是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