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邪祟世界抽到赶尸天赋后——三字之结【完结】
时间:2024-11-28 14:48:13

  吊树影不语。黎应晨说:“黑凤山第三织造厂。”
  吊死鬼浑身一颤。他的脸部肌肉被针脚固定的死死的,眼球也被挖出来了,只会笑,没有任何神色表情可言。但黎应晨生生的从那颤抖中看出了恐惧。
  “果然。”黎应晨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对自己生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我只记得我的名字~够吗?不够吗?”吊树影咯咯地笑,“啊~还有水,好多的水!~红色的,煮一煮!煮一煮~”
  黎应晨正在皱眉,针女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叫姜堰。我们来自姜家村。”
  “姜家村在黑凤山背阴面,离这里五六日路程。山周生长一种黑蚕,蚕丝织就布料可通神鬼,是做布类法宝与寿衣的上好材料。村里人世代以养黑蚕为生。族中主支凑钱开了黑凤山第三织造厂。族里人都来这里做工。包括我。”
  黎应晨第一反应是愣住:“你可以一次说这么多字?”
  针女也一愣:“嗯?……嗯,当然可以。”
  黎应晨:“那……那你之前怎么不说话?”
  针女低下头,开始扭捏。
  半晌,她说:“我…我比较内向,不擅说话。”
  黎应晨:“……”
  好有道理!生前是一个I人,死后是一个I鬼!
  我还以为邪祟不能说话呢!原来是因为你是一个I鬼啊!!黎应晨在心里咆哮。
  她擦擦汗,言归正传:“这些可通神鬼的布匹,一般都是销给谁的?”
  针女:“昆仑宫。”
  黎应晨眉心微微一跳。
  也是昆仑宫,好熟悉的名字。这个村子也靠着与他们贸易为生,提供食粮,而姜家村则以贩卖桑蚕布匹为主。在买主消失的现在,粮食村还能靠固有耕地撑几年,姜家村恐怕……
  黎应晨摇摇头。
  “你对织造厂了解多少?”
  “只识得每日上下工,织布纺丝。”针女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怨恨,“直至某一日,织布组的一个邻村女工再也没来上班。主管突然告我她家中有事,回老家奔丧去了,要我多值些班次,自有多补的月钱给我。我答应了,连着两日没下工。那晚太过疲累,不留神睡在了织机上……”
  “好多针……好多针……”
  针女的声音越说越尖利,动作隐隐加快,到最后声音近乎尖啸。
  “好痛……好痛啊!他们在躲我!他们为什么躲我!好多针!好痛啊!为什么躲我!为……”
  黎应晨一把握住针女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针尖刺破黎应晨的皮肤。温热的体温裹住了邪祟。针女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好软。
  带着血肉脉动的温暖,少女的身体那么柔软,有轻微的药香和烟火气,力道温和小心,轻轻地蹭蹭她的肩膀。
  针女的脑子混混沌沌,并不太能转的动。
  “才不躲你。我在这呢。”黎应晨笑。当她放轻声讲话的时候,嗓音柔和,吐字雀跃又温和,像是什么毫无戒心的小动物,“跟着我走,他们也不会躲你。你看,柳家兄弟也很感谢你啊。”
  “你的手艺真的很棒。你之前能靠手艺活着,之后一定也能。”
  针女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黎应晨的手已经开始流血,她却浑然不觉,亲昵地蹭蹭针女,笑着问:“姜姐姐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意识的?”
  “……”
  针女低下头,轻声说。
  “从……你说那句话开始。”
  跟我走吧。
  邪祟初成时,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能感受到灭顶的崩溃与恨意。她痛极了,尖啸,哀嚎着游荡在森林里,混混沌沌地痛哭着,直到那个黄裙少女出现。
  作为野生邪祟游荡的时候,做过什么事,针女完全没有印象了。实际上,她对生前事物的印象也很模糊,独独除了一点: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死
  的,并且一直充满怨毒与不甘。
  这种怨毒与不甘浸透了她做邪祟的每一分每一秒,从未解脱。
  直到遇见她。
  针女低头不语,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双手递给黎应晨。
  黎应晨接过一看,正是她交给针女缝的那件黄裙。已经完全修补好了,裂开的地方绣上了一支白梅,嶙峋的枝干撑起柔软细巧的花瓣,漂亮的要命。
  ……
  针女从混沌邪祟,到恢复思考能力,中间有相当漫长的过程。吊树影现在应当就在这个过程当中,偶尔还是凭怨毒和本能行动。好在赶尸能力好使,他仍然会无条件听从黎应晨的话。
  至于为什么和针女的速度差了这么多,黎应晨猜测可能和收服方式有关。是不必急,但想要从吊树影嘴里问出信息,可能还要再等一阵了。
  黎应晨带着针女尝试了一下【手动战斗】模式。按下那个按钮,黎应晨一眨眼,就已经站在了针女的视角里。
  近千根针一一刻在黎应晨的脑子里。能引血,能点穴,对普通人可以一击毙命。她身体轻薄,平日里行动像纸一般缓慢,提速时又能极速激冲,相当好玩。
  只是,黎应晨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根本不会打架。
  身为生在红旗下的普通大学生,黎应晨深谙“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的道理,根本没有任何生死相搏的经历。试探性地挥出两针,觉得欺负欺负普通人得了,真碰上真的邪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汗颜地退出了手动模式——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做个躺平的咸鱼,有什么事招呼一声针女就好了,亲自上去干嘛啊!
  刚刚折腾完这一圈,门外便传来了轻敲声。
  黎应晨开门一看,林济海站在门前,作揖道:“不知黎小姐有没有时间?村长婆婆托小生发来拜帖,想与您一叙。”
  ……
  白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送他们出门。
  林济海小声地对黎应晨道:“村长婆婆早些年有些经历,外貌与常人不同,还望黎小姐不要见怪。”
  “什么?”黎应晨好奇。
  林济海踌躇两下,还是不知如何描述,只是作揖道:“您见了便知道了。”
  村长婆婆家在整个村子正中央。那是一处小院。与普通人家并无什么不同,夯土为墙,木草作顶,一片阳光开阔。户前有火,煮着一炉药,又养了几只鸡,在院子里悠闲地晃荡。
  林济海带黎应晨推开门,恭敬地道:“婆婆,黎小姐来了。”
  “哎。”
  屋内传出一个柔和沙哑的老年女声。
  黎应晨踏进门内,瞳孔轻轻震了一下。
  在那洒满阳光的桌榻前,放着一个……花瓶。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花瓶形状的老妇人。
  老妇人满头银发,脸上沟壑纵横,显然年事已高了。她的头颅是正常的,整个下半身却都畸形地蜷缩起来,小的很,躯干与四肢都扭曲的堆叠在一起,只是支棱出几根手脚。整体的形状……就像是一个花瓶。
  极度畸形扭曲的肢体触目惊心,但老妇人的眉眼却慈和,带着淡淡的笑意。阳光洒在她身上,好像每一个午后坐在屋前晒太阳的老太太一般,慈祥福寿,喜面可亲。
  她笑着招呼:“坐吧,黎小姐。辛苦啦,后生仔。”
  后生仔林济海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到一旁站下。显得极为尊重这位老妇人。
  黎应晨入座。老妇人用短小的肢体为她斟了一杯茶:“没想到啊,都这个年月了,黑凤村还能有幸迎来一位仙人。是您救了凝春那丫头吧?”
  黎应晨笑:“是凝春救了我。”
  老妇人也慢条斯理地笑起来:“哎,哪里的话。”
  “凝春是村子里最有天分的孩子,一直与我学医辨药。老身没有子嗣,她就似老身的孙女一般。黎小姐能把凝春带回来,老身打心底里感激。这物什于老身无用,还请您收下,不要推辞。”
  老妇人推出一个小盒子。
  黎应晨打开,盒子里放着一只镯子。镯子通体银白,做工精巧,挂了三五只镂空雕花银铃。铃声摇响,声音玲珑脆亮,好听的紧。上面光华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当年昆仑宫外家弟子来贸易时,留在村子里的定金。这些年来,无数人重金求购这只镯子,老身全都将他们打出去咯。”
  村长婆婆的声音轻柔沙哑,不疾不徐。
  “它曾是个琳琅仙器,在我们这些凡夫手里终归浪费,现如今归了您,也不算辱没啦。”
  黎应晨没太听见村长婆婆说什么。从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就直了。
  她的视角里,在那镯子上空,清晰地标着几行字——
  【C级法宝-铃菱镯】
  装备位置:[左手手腕]、[右手手腕]
  装备效果:每日可主动摇铃一次。铃声摇响,全队攻击力上升25%,持续十分钟。效果只影响能够听见铃声的队友。使用次数每日日出刷新。
  说明:龙旂阳阳,和铃央央。
  半晌,黎应晨点点头。她没有推辞,直接将这铃镯戴在了手上。
  “明白。”黎应晨靠在桌上,微笑道,“我晓得婆婆您叫我来是干嘛的。”
  “说吧。村子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第8章 瓶女-死路
  “黎小姐深明大义,老身就不跟您拐弯抹角咯。”
  村长婆婆摆正身体,对着黎应晨深深一礼:
  “希望您能超度村西田里的邪祟,救救我们。”
  “秋收将至,若这个时候田地荒废,将会颗粒无收,我们必然熬不过这个冬天。”
  黑凤村地处阳面山腰平坦处,北侧背靠山崖险璧,东面是万丈深渊。东南处攀登而上可见村庄入口,再往西则是大片缓坡耕田。柳阿公就在这耕田之中失踪。
  “我亦有意如此。”黎应晨拄着下巴道,“只是不知情况,两眼一抹黑。万一那邪祟厉害,岂不是白送人头?”
  村长婆婆深深叹一口气:“那田地里的邪祟,老身认识。”
  黎应晨一愣。
  “如无意外,这邪祟应当是……老身的姐姐。”
  “老身祖籍安州,有个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姐。我俩三岁时,父母过世,被亲戚送给村里大户做童养媳,换了十斤小米。同年秋天,小丈夫失足落水溺死了,大户又将我们发卖到戏班子。”
  老太太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只含着岁月沧桑,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反而让黎应晨一阵一阵起鸡皮疙瘩。
  “在那里,我们被做成了瓶娃娃。”
  瓶娃娃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戏法。在小孩年纪不大、骨头肉尚软时,把小孩折叠起来,塞进特制的瓷瓶里,只露一个脑袋在外面。屎尿皆由瓷瓶底部的小口引出。随着小孩长大,肢体就在瓷瓶中生长,扭曲蜷缩在一起,变成瓷瓶的形状。随戏班子走八方,在帷幕里展览卖笑。
  年幼的孩子尚不懂事,还会笑呵呵地盘在瓶子里,觉得自己不用挨打骂就有饭吃,开心得紧。
  等到四五岁开始发育,就懂得盘骨的痛了。须得每半年将小孩取出一次,顺骨纳肉,把乱跑的肢体压紧,更换较大一点的瓶子。从而维持瓶娃娃生长不死,又身体玲珑。
  这过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得人几度昏死过去,又惨叫着醒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萎缩,在瓶中度过一生。
  个中绝望与痛苦,难以细说。
  大部分的瓶娃娃都会在十岁之前死去。只有少部分师傅手艺极其精湛,娃娃又天赋异禀,瓶娃娃才能顺利长大。
  成年的瓶娃娃极其珍贵,被称为“瓶仙”和“瓶女”。身价极高,民间声望近似于土仙。可以求医问药、卜吉凶祸福,受人香火祭拜。
  “哪里是什么仙。”阳光下,畸形的老阿婆平静地笑,带着一些嘲意,“不过是被逼着学了些手艺的可怜虫罢了。”
  瓶娃娃姐妹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姐姐通卜算,从晓得事起就性子刚烈,对所有人恶言怒骂;妹妹懂医理,性情温和,平日内向寡言,只闷头学药,平声应答。
  只有一点是共通的:她们都对这不公的世道充满了恨。
  但是恨有什么用呢?她们被装在瓶子里。平日在班子里嬉笑怒骂,地位不算低;但只要敢炸出影响银子的刺儿,只需要断她们
  两天口粮,就足够让她们哭着恳求了。
  她们此后的人生,就都被圈在了这三尺见方的帷幕里。
  在这样的精神高压下,瓶女姐妹都崩溃了。姐姐爱上了扎娃娃,叫人缝了精美漂亮的男娃娃来,用锥子一凿一凿的凿成蜂窝。妹妹则日渐沉默,夜夜崩溃,又有莫名地讨好人格,对每个人都极好,被任何人厌恶都会变得极度惶恐。
  直到六十年前一场大旱饥荒,饿殍遍野,戏班子也没口粮吃,逐渐开始人人相食。起初含泪杀吃了一些买来的孩子,直至实在无法,饿绿了的眼睛就投向了他们曾经的摇钱树。
  瓶女姐妹。
  “我们都是花大价钱培养的,若是就当肉葫芦吃了,岂不是浪费?”
  危急时刻,瓶女姐姐站出来,自请献命,执行一场书中记载的夜卜秘法,问出戏班生路在何处。
  夜卜秘法献祭心血问苍天,需要有极高的卜算造诣,哪怕是宫里供奉的天师也极难成功。一旦失败,不出三日必然横死。哪怕成功了,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姐姐成功了。
  卦自龟甲中出,生路指向东北方偏远之地,是为黑凤山。
  班主喜出望外,戏班子拔腿启程。
  临行前夜,姐姐元气大伤,声音沙哑,在哭泣的妹妹耳边说:
  “姐豁出这条命去,一定要带你跨过这个坎。”
  “他们都说我们活不久,我才不信。我就不服。我姐妹要平平安安地活到九十岁。”
  黎应晨打了个寒颤。
  “黎小姐,你怎么看?”婆婆轻声说。
  黎应晨沉默良久,说:“是我心性不如姐姐。”
  婆婆大笑不答,继续讲述。
  在尸横遍野的龟裂大地上,戏班靠着吃人肉,一步一个血脚印,跋涉几个月,撑到了东北黑凤山。
  他们踏进荒芜的山林,只觉得白光一闪,眼前的景色顿时一变。灵光轮转,百鸟啼鸣,溪水淙淙而过,茂盛的林木遮天蔽日。
  他们来到了昆仑宫的庇佑之地。
  黑凤村的山民们接待了戏班子。只见村中耕读樵猎,俨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班主大喜,千恩万谢,在村西田边驻扎下来,就此有了落脚之处。
  山民们淳朴,未见过远行之人,对戏班子充满新奇。半年之后,就连昆仑宫都对瓶女发出了拜帖。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起来。
  黑凤村里有一个年轻的小猎户,戏班初来时正在犯热疹,几乎去了一条命,家里连棺材都准备好了。瓶女妹妹见不得人受苦,便发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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