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这么快?我还说过来与他一道去的。”她作惋惜状,意在透露太子出门是要去见她的。
管家成功接收到竹意发送过来的话里的信息,于是立马灵性地顺着她的话说:
“太子爷他刚出门不久,要不老奴安排一辆马车送姑娘,兴许能赶上。”
“好啊,那麻烦管家帮忙准备下,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怎么成!姑娘快进府里来喝口茶坐着,稍等片刻就好,老奴马上去安排。”
“有劳了,那不麻烦管家带路,我自己认得,劳烦管家快一点。”
“好嘞,老奴这就去。”闻言管家便立马下去命人着手准备。
竹意带着固阳首领到大厅等候,管家留意了一眼她身边的这个男子,但并未多想,看着魁梧高大的样子,只寻思可能是杜姑娘新找的护卫罢。
她将将才在大厅落座,府里的叶侧妃便闻着味道来了。
“哟,这如今已经嫁为人妇的儒王妃还惦记着别人丈夫呢?”
叶一晴捏着帕子,扶着肚子,学着中原女子的娇弱样一扭一扭地走进来。
竹意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阿址那思诘,在听到叶一晴的话后,他两个拳头都紧紧攥起。
“菲尔姐姐真会说笑,你当初不也是放着自己的丈夫不管,惦记勾引别人的丈夫吗?”
她轻抿口茶,继续阴阳怪气,“表面上是被胁迫的,这心底里指不定多得意呢,是吧?”
开门见山放大招是竹意一贯作风。
“你叫我什么!?”
叶一晴脸色剧变,她有些慌乱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扬扬手让大厅伺候的婢女全都下去。
“阿、吾、菲、尔。”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喊出口。
“你!”叶一晴的身体微微颤抖,瞳孔震颤“你如何得知?”
难道说阿懿连这也告诉她了?
“我知道的事情可不止这个,叶侧妃莫不是以为太子爷当初掳走你,是真的喜欢你吧?”她掩面嘻嘻笑了两下。
叶侧妃脸色惨白,强装镇定: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殿下与我情深意重众人皆知。倒是你,你一个狐狸胚子勾引了殿下不够,转头又去勾引三皇子,你都嫁给三皇子了如今又跑来骚扰太子殿下做什么!”
“怎么?有危机感了?”竹意抚了抚鬓发,贱贱道,
“我就是喜欢勾引他如何?我就是想抢你丈夫如何?再说了你那从别人那抢来的丈夫也叫丈夫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叶侧妃气的牙痒,捏了捏手帕,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举起手便是一个凌厉的巴掌劈脸而下。
她丝毫不躲,像是料定某人会替她出手。
果不其然,身后一只健壮黝黑的手及时将叶侧妃的手紧紧捉住。
“你放肆!”叶一晴瞪着他挣扎了两下,那男人却不松手。
正当她要喊人,那男人上前捂住她的嘴,他一把揭下面罩,一张无比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眼底尽是嘲讽,声音都是冰冷失望:“好一个情深意重,众人皆知!”
叶一晴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慌了。
什么!!?
思诘???
疯了!
真的疯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太子府啊,太子还在四处追杀固阳首领的踪迹,他竟然如此胆大的跑到他府上来!
“杜姑娘,马车已经备好喽!”管家的声音远远传来。
叶一晴吓得一大抖,手忙脚乱地给阿址那思诘戴上面罩,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竹意见她这模样觉得有趣至极,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你们二人慢叙,我就先去陪我的太子殿下了,时间管够,他明日才回~”
叶一晴狠狠瞪她一眼,虽然颇多不解,比如这杜攸安怎会跟思诘搞到一块?
但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若是被太子府的人知道了固阳首领就在这里那他怎么可能还有命活?
在管家到达大厅之前,她急忙领着阿址那思诘离开。
注视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她嘴角邪恶地上扬,看来这第二只老鼠也已就位,只等她决绝跳进洞中喽。
至于这只老鼠最终能不能跳,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喽――亲爱的固阳首领同志。
“杜姑娘?走吗?”
“走走走,多谢管家!”
管家朝她身边看了看,疑惑道:“方才见您护卫跟着一起来的呢,他此时怎么不在了?”
“嗷,我寻思着跟太子殿下在一起应该是挺安全的,遂将他差回去了。”她谎话都是张口就来,从来不打草稿的。
“原来如此,那姑娘久等了,快出发吧,想必太子殿下已经快到了。”
“多谢。”她福身,随后跟着管家到门口上了备好的马车。
到城外三官庙马车脚程要两个时辰左右,竹意在车里颠簸着,百无聊赖地发呆。
满脑子都是待会怎么着应付李颢懿。
朱雀大街上热闹非凡,不知行至某处了,人们熙攘着说着什么。
她浅浅扬了下马车的帘子,瞥到众人围着的那堵告示墙上的几个大字:昌平公主诚雇高手护卫。
如今那几个字已被红线划去,那意思是暗卫已经找着合适的了?
对了,说起来自苍州回来后她便一刻不停地在弄固阳首领的事,阿言托人给她的书信都还没时间看呢。
竹意从怀中摸出一张叠的规规矩矩的薄纸,看着上面一行端正的楷书,她又满意地笑起来。
【已入宫中作昌平公主暗卫】。
一切,都挺顺利的。
*
景言入宫是在竹意去苍州这六日内发生的事。
那晚竹意吩咐完后,紧接着,第三日果然红雪阁的阁主便传了他去。
彼时他已经戴上了一支玄铁打造的鹰翅状的半遮面具,大堂内除了传他的新阁主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
他似乎身体不太好,面色苍白,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看起来有点生气。
阁主传他果然是为公主暗卫一事,他迟疑片刻后方才应下。
那个华贵的男子便是二皇子,二皇子心思细致多疑,若是他应的太快说不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阁主叫他即刻收拾包袱跟二皇子一起入宫,倒是没有料到会如此着急,好在他本就没有多少重要东西,除了一把师父给的玄冥剑,也没什么需要随时带着的东西。
他又谨慎拾掇了两件衣服后跟二皇子一道入了宫中。
一路上,景言都在默不作声的观察着这个华贵男人,只觉他确实如传闻中那样爱美,他的衣服,马车,配饰,都是无比华丽精致的。
举手投足间也有淡淡好闻的香味。
快到目的地时,二皇子才开金口同他说了第一句话:“公主不好伺候,你多担待点。”
温温柔柔的,很是清淡的感觉。
景言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抱拳行了下礼表示默认。
那么下一步,便是成为公主暗卫所必须经历的一系列考核。
第一关考武功。
第二关考计谋。
第三关考忠诚。
当他全部顺利通过,双手环胸抱着剑站到她跟前时,众人才唏嘘这不愧是“孤墨”的徒弟。
竟然剑都未出鞘,身上无一处伤口,无一滴血渍。
轻松地仿佛是睡了一觉刚起床。
昌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流出掩饰不住的欣赏。
看的出来她很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
她昂首挺胸,下巴微扬,双手端的极致标准,虽是仰头看他,但自她身上散发的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是他一生都无法窥探的珍物。
“姓景,单名一个言字。”
“景言,不错,日后就由你来护本公主的安危了,本公主的命值钱的很,将我护周全了,报酬随便你开。”
这是景言第一次见昌平公主,“昌平”是她的封号,她的本名叫――李纯熙。
一个充满善意,光明的名字。
可他并不觉得她适合这个名字。
她容貌精致明艳,犹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间是和李颢懿有几分相似的傲气。
应该也是被从小夸到大的孩子,性格骄傲要强。
景言小时候伺候过贵主子,所以在规矩方面做的很是到位,叫昌平挑无可挑。
可这是昌平,不是别人,昌平就等于是骄纵的代名词。
他才浅跟了她两日,就已经体会到二皇子那句嘱托的分量了。
他默默立在她身后,看她第十一次摔碗,对着下人一通吼骂:
“这煮的什么东西这么难吃!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御膳房没一个能用的活人了吗?”
景言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挺恨这种人的。
因为他小时候便是跪在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下人中的*一位。
这两日他得知了,宫中之所以大张旗鼓地给昌平找厉害的暗卫,之所以她的命格外值钱,全靠当今国师在十八年前公主落地时讲的一句话。
昌平出生那日,天现紫云,六月飞雪。国师手指德妃寝宫的方向,激动大喊:
“天降奇女也!此女日后乃我大羽国的救星!”
第19章 羞辱暗卫
◎公主不为人知的一面◎
正是基于国师的这句话,所以羽皇从小便对昌平宠爱有加,连着她的生母德妃也跟着沾光。
在这样众星捧月下长大,她不骄纵谁骄纵?
她端坐在桌前,看着日复一日差不多的菜色,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厨子?
不会整点新花样吗?
每日都是这些难吃的东西!
左右瞅了瞅,忽然注意到立在身侧一言不发的景言,玉指一伸,没事找事道:
“你可会膳食?”
景言心下一沉,厌烦无比,冷冰冰道:“不会。”
“那好,你现在去厨房学了做给我吃。”
景言:“。”
他面上规矩行了礼,二话不说跟平常一样冷着脸出门去。
心里对她的印象又差了一个梯度。
呵,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一个样,他知道的很。
他带着一身煞气进了御膳房,里面的厨子和婢女们吓得连连避让,窃窃私语:
“听说这就是大公主新招的护卫,本来是招暗卫来着,结果非叫他形影不离地跟着。”
“这大公主可不好伺候,这小哥看着挺有气质的,就是带着个面具怪吓人。”
“嘘,你们快别说了吧,兴许刚被公主骂了,大公主可真会玩弄人,这不,折腾了咱们不够还叫人家护卫来厨房给她做吃食!”
景言净了净手,熟练地打鸡蛋、切葱花。
在听到他们议论昌平的不好时,一个凌厉的眼神甩去,众人连忙闭嘴。
该打扫的打扫,该做食的做食,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
约莫一刻钟后,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摆在她面前。
上面细心有序地摆满了果蔬,甚至连葱花都是整整齐齐地排好的。
昌平盯着这碗精美的蛋炒饭,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口水:“这是民间的吃食?”
她好奇地问道。
“扬州炒饭,南方膳食。”
听完她不乐意地沉脸:“那你方才还骗我说不会膳食!本公主也敢哄,脑袋不想要了?”
“现学的。”
这话倒堵得昌平无言以对,她拿起勺子正欲尝鲜,景言却对她行个礼,弯腰接过她手中的勺子替她好生搅拌匀净了再还给她手中。
跪在地上的婢女们闻见蛋炒饭中香葱的味道,急慌抬头瞥了一眼,心下大惊,眼神疯狂暗示景言:
公主她讨厌吃葱啊!
可已经迟了,第一口她已经吃进去了。
缓慢地咀嚼着,景言布满薄茧的左手摩挲着身侧的玄冥剑。
几乎没人讲过他做饭不好吃,如若她还是不满要找事,那他就亮亮剑吓吓她。他这样想。
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有了一身保命的功夫,师父说过,非必要受的气可以不必再受,人并非一味谦让就能获得对方的同情。
有的人,就是欺软怕硬,就是需要强硬的手段才会安分。
只是,吃了半晌也不见她有甚话语,只是端正坐着,优雅地一勺接一勺,一口接一口。
他的剑终究还是老实地待在剑鞘里,并无出来示威的机会。
跪着的婢女们面面相觑,心中松了口气。
昌平将一碗饭吃了个干净,之后再漱口,浅浅地用绢丝帕擦嘴,脸上的满足一览无余。
“以后本公主的膳食就你来负责。”说完,她面露倦意,想去小憩片刻。
“是。”景言应道。
内心:烦。
地上的管事婢女见公主要进屋,急忙提醒道:
“公主!公主忘了先前应了尚书大人之女,今日晌午要去其府赏菊?若是不去了那奴婢便去回绝罢?”
昌平步子一顿:“要去,怎么不去?”
她确实是忘了,这种热闹的吃瓜场合怎么能少的了她?
更何况……
看了一眼沉默的景言,她面露得意,得了个如此厉害又俊俏的新护卫怎能不去炫耀一番?
她这眼神看的景言心中直觉不妙,但为了师父,没有办法。
只想说,钱难挣,屎难吃。
景言守在她寝殿门外,足足一个时辰才梳妆好。
确实梳妆的好看,鹅黄色的华服,头上讲究插着些昂贵珠宝,耳间一对晶莹剔透的珍珠。
不过比起师父,还是差了些意思。
相对于这种万人瞩目的明艳,他还是更偏好暗夜里的独月。
他们是和盛安公主一道同行而去的。
入府后,甚至是尚书大人和主母亲自来迎接,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排场,应和自如,面对些位高权重的长辈总是懂事得体的样子。
称的一旁的胆小盛安越发暗淡。
待得众女眷都聚在一起,长辈们好生嘱咐几句后便由她们几人自主唠嗑喝茶。
今日来的都是平素里经常到堆的几人。
主场人是尚书女孙文茵,其余几人分别是太尉幺女云芙依、司徒二女秦可书、宋将军遗女宋觅,此外还有盛安和昌平。
这六名女子年纪相仿,最大的是秦可书芳龄十九,最小的是盛安,如今十六。
她们从小各种聚会便是比较玩的来的几人,所以无比熟络,到堆也不寒暄,随意使个眼神便知对方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