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外出的衣物也好了好些,各种各样的都有,其实像以前那样直接让人送上来就行,但槐翎好像挺喜欢自己亲自去挑选,连带着小久试穿了一整个下午的衣服,比秀场的模特还要忙碌些。
他想起来导购的话那是一整个让人脸红耳热。
“这位先生的比例可真好,肩膀够宽,腰却细得刚刚好,我们品牌的剪裁最是能衬托出你的身材,如果再配上这个配饰,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那就都包起来。”槐翎慵懒地倚着沙发,嘴角都是笑意,显然对导购的话很是赞同。
就这样,在导购不遗余力地推荐下,槐翎买了一袋又一袋的衣物,全都是小久的。
小久带着东西回公寓的时候体力已透支,而槐翎只是交代两句又出门忙去了。
翌日,小久早早穿上了校服,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模样还有几分恍惚。
他已经多久没有回到学校了,更别说穿上校服。
过去的那些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都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但是没关系,现在的他有了新的生活,虽然他时不时会在噩梦中惊醒,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会消失,但在看到槐翎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了他。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其实也没到二十岁,还有很多时间去体验人生。
槐翎看着小久穿上校服,眉头皱了一下。
她来到小久跟前,伸手替他正了正领带,但效果并不好,于是拆开来重新把他打了一次。
小久僵硬地站在那里,不敢有半分动弹。
小久曾经说过自己并不是生于E区,那么在那之前,他是哪个区域的人?——槐翎此时却突然想着这件事,当初她没花多少心思去调查小久的身世,但这件事不知怎么地让槐翎心里多了几分怀疑。
她为什么会给其他人打领带?现在的她到底在做什么?
在接小久回来的那一天,她就应该去做背景调查,而她完全没当一回事,如今还在这里其乐融融地和他一起生活了,这一切真的没有问题吗?
如果小久是皇帝派来的人……不,她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她必须要小心谨慎,这几个月的相处过于放松,都让她失去警戒性了。
现在不是沉浸在这种无关的感情里的好时机,她还有很多事情去做,她的复仇还没有完全,一点小失误都能让她送命,而她却沉浸在过家家里面,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小久全然没有注意到槐翎温和的表情下隐藏着怎样的情绪,他能闻到槐翎洗发水的香气,若隐若现的,让他心里痒痒的,因为身高相当,当他偷看槐翎眼睛的时候,槐翎也能注意到他的试探。
“好了。”槐翎整理了下领子,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眼神却是冰冷的。
宏叔笑眯眯地看着二人相处,他早早就来到公寓等候了,就为了送他们两个去学院。
槐翎看着小久和宏叔熟稔地寒暄,他轻易地获得了宏叔的信任,甚至宏叔也会帮他说话,难道宏叔也有出卖自己的可能性吗?
去了学院之后,他是不是更有可能和其他人接触了?
没关系,狩猎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于槐翎来说,那也是一场狩猎,要铲除什么的话,就得趁这个机会了。
第18章
对于小久的到来,学院的其他人并没有表达出任何的意见。
毕竟在他上学的第一天,就有闻名遐迩的“恶女”槐翎和他一起下车,亲昵又热情地为他介绍学院的设施,只要是个长了脑子的人都明白槐翎所释放的信号,要是在这个时候走上去自讨无趣那可是愚蠢至极了。
毕竟大多数人都在盼着槐翎快点毕业,别再搅浑水了,只要送走这尊大佛,全体师生都能开心些。
至于小久的出身,早就被有心人在学院论坛里散播完了——公式化的空白,除了姓名单字一个“久”和性别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槐翎为了保护他做到这个地步,用指甲垢想想都知道小久的身份有多特殊。
论坛里也没有人敢说点什么,毕竟槐翎是真的会顺着网线打人,亲自拿着刀上门的那种。
因为是插班生,小久有些前置课程要先上完,于是槐翎只能和他分开上课一段时间,好巧不巧的是,祝译也是插班生的其中一员,因此在看到小久那腼腆又拘谨的表情时,祝译主动地担当了他的“守护者”。
“你终于转进来了,说起来我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祝译一点也不在意之前在公寓里的冲突,自然地坐在了小久的身边,还体贴地把自己的笔记递给小久。
小久可没有忘记槐翎是怎么和祝译吵起来的,心里一阵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祝译的善意,不过又想到槐翎说的话,现在她们两个已经没芥蒂了…吧?
祝译看出了小久的纠结与踌躇,并没感到不快,而是凑到小久的耳边和他说起了悄悄话。
“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她狡黠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倒也不会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啦……”小久挠挠头,不过祝译和其他学生不一样,看上去确实和善了不少,她好像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她。
他们两个坐在前排,老师已经频繁看向小久那边,不好再咬耳朵了。
*
“今年的狩猎将会以三天两夜的形式展开,活动地点定于B区的自然保护区,请看野生动物的数量报告,由于气候变化,蹄类动物的数量增多。至于日期的话经过商议已定在下个月的第一个周末,除去身体原因和政务请假的三十六人,其余四个年级的学生都能参加。猎枪的采购也完成了,清点后型号与库存无误,子弹的配给为每人五十颗。”
委员会的会议尚未结束,槐翎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转着手中的笔。
黑色的笔在她的手中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在她的手中舞动,快要让人看不清。
“……组队系统也测试通过了,医疗小队也就绪了,届时会有直升机就位,这个周末将会对周边进行彻底地清场,安保小队也增加至三百人。”
槐翎原本转动的笔兀地停了下来。
三百人好像有些太多了吧?都快赶上学生的数量了。
不过最近好像听到些边缘地区不安分的新闻,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增加的安保人员。
漫长的会议结束后,也到了放学的时候了。
“阿翎,等下要不要出去玩?我都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槐雾单独地把槐翎留了下来,槐翎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个堂哥也不是完全的蠢货,毕竟他还知道要试探些什么。
作为学生会长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小久的存在,想来是要好好聊聊了。
“可以啊。”槐翎故作轻松地点头,她主动站在槐雾的身旁,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槐雾很是高兴。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都要和我生分了……”槐雾后面讲了些什么,槐翎没有认真去听,那些话和沙子一样消失在风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槐翎顺手发了个消息让小久先回去,看着地图里的红色点在消息已读后缓慢地移动,槐翎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几秒后,小久回复了个笑脸。
“阿翎快来,有些新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槐雾招手让槐翎上车,槐翎忍着不适坐在角落里,如果不是还在车里,她已经想点根烟了。
车子停在了熟悉的酒吧前,还是一样的包厢,一样的臭味。
槐雾提到的新朋友也坐在里面,的确是非常新的朋友,槐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
他的体重约莫接近两百斤,校服是特别定制的,因此身前的纽扣没有蹦出来,因为太胖,他的脸上满是汗水,混杂着怪异的酸臭味。
在看到槐翎的时候,他那被肥肉挤压的眼睛努力眨了几下,而后黏糊糊的眼神在槐翎身上不断来回,槐翎没少被这种眼神打量过,但这么直白且恶心还是第一次。
“这位是宁吉,他的父亲近期才调回来,父亲很满意他们在镇压反抗军上的行动,特地准许他们从B区搬进来。”槐雾很是上道地说。
“宁吉,这是我的堂妹槐翎,她的父母目前在避世休养,现在她和我一样在学生会。”
“幸会。”宁吉舔了舔舌头,朝槐翎伸出手。
槐翎只点了点头,并未理会宁吉的举动。
她实在不想和这个肥猪有任何交流,见槐翎不领情,宁吉只哼哼了一下,并未恼怒。
“阿翎,你这是不知道宁吉他父亲刚刚才升为少将,是父亲跟前的大红人喔。”槐雾笑嘻嘻地提醒道。
“我们都是住在A区的人,还分这些就没什么意思了吧。”槐翎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打火机,要论身份尊贵,槐翎可只比眼前的槐雾低,其他人不都是臣子罢了。
而且,当时差点坐上那个位置的可是槐翎的父亲。
“呵呵,阿翎说的是。”槐雾连忙打圆场,“来人上点酒,今天我们可要尽兴啊。”
槐翎给宁吉留了个白眼,起身坐到角落里去。
又是没有尽头的酒局,包厢里再次变得闹哄哄的,渐渐的就没人在意槐翎的存在了。
见时间也混得差不多了,槐翎发消息让小久过来接自己,从公寓过来也就二十分钟,槐翎心想再等二十分钟就解脱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再次绕到槐翎身上去。
“去年阿翎的表现确实很好,一个人就拉高了整个小组的积分,虽然可以拿第一很开心啦,不过我都没那么发挥呢!”听槐雾说的这些话,看样子是在聊狩猎。
“今年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和阿翎一个小组了……”
旁边的人都适时地笑了起来,一派和谐的气氛。
“像槐翎这样的女性,应该不缺少追求者吧。”突兀的声音驱散了双声笑语,说话的还是那个宁吉,他的语气里满是恶意,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槐翎。
像宁吉这种没有缘故就冲着槐翎撒泼的人,槐翎见的多了。
有些人的自尊心就跟玻璃一样易碎,碎完之后就能看见藏在底下的自卑,可怜又丑陋。
槐翎自然是不缺少追求者的,只不过都被挡了下来了。
甚至都不用槐翎做点什么,那些人就会自己退出。
一想到那个人的脸和声音,槐翎不由自主地一阵作呕。
那些事做的隐秘又安静,就连槐雾都不知道。
既然这个宁吉非要点这个话题,槐翎也没有半分避讳。
“自然是不缺的。”槐翎微笑,她手里拿着酒杯,神色自若。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好好互相了解一下?”宁吉站了起来,他长得高大,配合这个体重,看上去和山一样。
“你想怎么了解?”槐翎捏着杯子。
“哎呀,你们是一见面就看对眼了?”槐雾那愚蠢的声音像把刀似的,把宁吉和槐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全都弄碎了。
在说这话时,槐雾还趁机打量了一下宁吉,眉头紧锁。
以他对自己堂妹的了解,这个宁吉怎么看都不是槐翎的理想型。
没等槐翎说话,槐雾就给她猛打眼色,槐翎愣了一下,好像从他那里读出了几分“交给我”的意思。
就在这时,槐翎的手机震动了下,看来小久已经到了。
槐雾见她表情略有变化,脑子里一阵头脑风暴,下意识就拉着槐翎要往外面走。
宁吉咬着牙,并未说话。
槐雾是皇帝的亲儿子,虽然这样的亲儿子有很多个,但只要和皇帝沾亲带故的,作为臣子都知道要有几分敬意。
不过,槐雾帮得了这次,下次还能这么凑巧吗?
宁吉朝槐翎伸出手去,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敏捷,在槐翎被槐雾带出去的那一刻,宁吉就触碰到了槐翎的长发,头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他把那束发尾置于唇上,旁若无人地吸吮着上面的香气。
他露出贪婪又冷漠的眼神,嘴角上扬。
这次是头发,下次——
槐翎不是死人,她自然是感觉到宁吉做了什么,于是在此时,她萌生了比什么都要更为强烈的杀意。
她必须要亲手杀了宁吉。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她就想动手。
可惜不行,槐雾还在这里。
她眼里的狠戾完全没有加以掩饰,这是她给予的警告,旁边的槐雾是一点都没注意到,只推着槐翎离开包厢。
离开了包厢里那黏腻的味道后,二人又快速走到了正门,槐翎感觉到了清爽的风灌了进来,抬眼就能看到小久站在车辆的旁边,他不安又局促地四处张望,等到看到槐翎时,他所有的不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里的喜悦。
槐翎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槐雾说,她大步流星地朝小久走去,然而在槐雾看到什么人在等着槐翎的时候,他却变了脸色。
他拽着槐翎的胳膊,满脸都是不解。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什么传闻?”槐翎回过头去,想听听从堂哥嘴里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不能放在身边,太危险了。”槐雾自顾自地说道。
槐翎心想你亲爹可没少把人安插在自己身边,难道这样就安全了?
“我有能力自保。”槐翎叹了口气,“而且,他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你要是想包-养点什么人,好歹也选A区的人,起码我还能帮你看看。你怎么能这么信任他呢,要是他对你不利那可麻烦了!”槐雾这话说的又急又粗糙,刺耳得让在场的人都侧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走到半路的小久在听到这些话后也停下了脚步,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极为可笑。
说来也是,年轻的男女,不平等的关系,又是住一起,只会有这么一种关系了。
也不怪别人会这么想。
小久的脸变得毫无血色,他张了张嘴,最终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否认?
那现在他们是什么关系?
总不能是谈恋爱吧。
槐翎心里一直憋着口气,什么人都想管自己的事,什么人都能伸手进她的口袋里,好像她是什么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似的!
先有宁吉恶心自己,后有槐雾说教自己,再看看后面的小久,回去又得一顿哄,怎么没有人哄哄自己呢?!
槐翎只觉得心里那根代表理性的弦几近断裂,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是清楚的,她这十年的忍辱负重,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此时有什么错误。
她迅速地调整了情绪,脸上挂着疏离的淡笑。
“堂哥,你知道的,我一直一个人生活,总会需要点温暖……”她没继续说下去。
槐雾想起来槐翎父母的事,也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这表情变换得可谓一个迅速,他连忙松开手,向自己这位可怜的堂妹道歉。
“是我考虑不周,这件事你就自己看着来吧,哎,你要是还有需要,我可以介绍些给你。他太瘦了,看上去不大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