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
“没事,一点擦伤,”夏沐晴挥挥手,“刚上完药,不能再拆纱布了,你就别看了。”
“真没事,快进来吧。正好你来了,也帮我看看小风、小紫的情况好不好?”
她招呼程子濯进入病房,又走到床边拉开窗帘,让晴朗的阳光洒满房间。
程子濯唤出彩云仙子,一人一兽先仔细检查了疾风犬的伤势,十几分钟后,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它体内的破坏之力已经消亡得差不多了,现在那股生命能量正在修补它经脉的细微处。”
程子濯说着,捏了捏小疾风犬毛茸茸的小爪子:“放心吧,之前那名御兽师说的没错,等小风这次醒来,实力肯定会更上一层。”
“咱们最好提早准备好二阶进化的材料,到时候小风如果有进化的意向,可以让它尝试冲击。风罗兽二阶进化的材料你有思路吗,需不需要我……”
夏沐晴微微一愣:“这么快?不会给它的身体造成负荷吗?”
“不会的,”程子濯笃定地说,“对小风来说,这次受伤也算是因祸得福,你可以理解为它的根基被打碎,又利用生命能量重组了一次。”
“疾风犬本来只是普通种玄兽,小风的天赋再强,也受到种族自身上限的克制,但是这一次重伤之后,它身体底层的潜力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以后成长的速度绝对不会输给任何稀有玄兽。”
“只不过这个蕴养的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毕竟是重塑身体的大事。”
夏沐晴揉揉疾风犬的小脑袋,唇角浮现笑意:“那就好,我家小风本来就不输给任何稀有玄兽。”
她这一动,程子濯又看到了她包着纱布的右手。
雪白的纱布,落在他眼底却无比刺眼,让程子濯感到心头一阵焦灼,又有种莫名的懊悔。
“你的手……疼吗?”
程子濯伸手,似是想摸摸夏沐晴的右手,可刚抬起动作又顿住了。
夏沐晴瞥了一眼手背:“没事,早不疼了。告诉你都是皮肉伤啦,都不影响我手指活动的,你看。”
她从床头的果盘里拿起一颗苹果,在手里滴溜溜打了个转,抛向程子濯。
程子濯单手接住,却没有吃。
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嘴唇微抿着:“……我要是没去参加实践课就好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却身在遥远的异空间,不但没能陪在夏沐晴身边,就连消息也知道得十分滞后。程子濯每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心底又酸又涩,很不痛快。
夏沐晴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实践课多好,我还巴不得能早点再进异空间呢。”
“对了,你不是说这次实践课有很多有趣的事,想跟我说吗?”
程子濯猛地反应过来,垂手掏向口袋:“对,我路过第七区,给你带了――”
手指猛地穿透衣袋,从外套下方伸了出来。
口袋里空空如也,他来的路上太过匆忙,外套不知何时刮碎了一个洞,五彩石子一个个洒落在地上,竟也没发现。
程子濯:“……”
他像一个鼓胀的气球,噗嗤一下被针戳破,整个人的气息都萎靡下去,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无言地看向夏沐晴。
夏沐晴:“……噗。”
她看着程子濯这幅悲催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很想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程小神兽使?”夏沐晴故意扬起腔调,“你的惊喜呢,该不会是框我的吧?”
程子濯慌乱地举起双手:“我的错,我的错!我――唉,算我欠你的,下次一定补上!”
夏沐晴笑得乐不可支:“好吧,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
“你对生命能量有研究吗?再帮我瞅瞅小毛虫?”
……
事实证明,情绪能量和生命能量这些东西实在太过罕见,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程子濯,也对小毛虫目前的情况一筹莫展。
他听夏沐晴仔细讲述了当天的事情经过,越听越觉得心惊。
盗猎团伙,被用作试验品的野生兽王,聚集的情绪怨念,错误进化的冤魂蝶……
每一个字眼,从夏沐晴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都让程子濯仿佛看到了一场血雨腥风。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攥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么惊险的战斗,如果其中踏错一步,夏沐晴很可能就已经没命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来燕都?”
“快点来燕大吧,来燕大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程子濯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倒让夏沐晴有点不好意思。她微微侧头,撩了下耳边发丝:“安啦,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这么说,小毛虫的事情,你也没有好办法?”
程子濯认真想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腿。
“小毛虫有情绪感应的能力,可以吸收情绪为能量,对吧?”
“这样的话,我有个想法。”
……
安排锦鲤鱼看护疾风犬后,程子濯拉着夏沐晴离开医院,登上了一辆公交车。
夏沐晴手上捧着小毛虫的茧,好奇地望着窗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终点站,”程子濯说,“放心,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城郊下了车。
这里环境清幽,空气格外清新。不远处有一座陵园,里面栽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清风袭来,松浪如潮。
程子濯拉着夏沐晴走进陵园,顺着白色大理石的台阶一路朝前,走过一座座高耸的纪念碑。
虽然是工作日,但陵园里还是有不少人,夏沐晴还看到一名女教师带着十几名小孩子,排着队朝纪念碑鞠躬,献上纸折的小白花。
“这里葬着的,都是16年前在兽潮中牺牲的御兽师。”
程子濯低声说:“当年兽潮爆发,黑暗兽王攻下过三座县市,其中就包括距离S市不远的卡市。S市也被兽潮波及,伤亡惨重,如果不是当年的御兽师战士拼死抵挡,或许S市也逃不过陷落……”
夏沐晴点点头,神色十分严肃。
这些她也知道,毕竟当年上小学时,她也曾被老师领着,来为纪念碑献过小白花。
程子濯带她来这里,莫非是想用英雄残存的情绪能量,给小毛虫以鼓舞?
夏沐晴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感应小毛虫身上的玄兽契约,紧接着,她看到了心灵为之震颤的一幕――点点微光璀璨如星,从每一座纪念碑上浮起,从每一个前来祭拜的人身上浮起,从孩子们献上的每一朵小白花上浮起,随风卷作漫天星辉,将整个天地映亮如白昼!
“真、真厉害……”夏沐晴忍不住喃喃。
她能感受到那股情绪中包裹的力量,无畏、守护、感恩、敬仰、传承……
微光吸引微光,微光追逐微光,每一抹光芒都十分微弱,但汇聚在一起却化作了纷飞的光之海,笼罩着整座陵园,也笼罩着大半个S城。
光辉圣洁又温暖,看得夏沐晴眼眶发热。
下一秒,风浪袭来,漫天光辉凝成一股,从天而降,注入小毛虫的茧中!
松柏纷纷摇晃,灰色的茧剧烈颤抖,这股力量强势挤开之前的墨色怨念,仿佛一道光芒凝聚而成的巨斧,劈开漫天浓云!
怨念也不甘示弱,与圣洁光辉剧烈地缠斗起来,两股力量交织在一起,使得虫茧里像是装了霓虹灯,激烈地闪烁个不停。
而恰好这时,程子濯的脚步也在一座石碑前停下脚步。
他目望着高大的花岗岩,眼底泛着柔和,抬手轻轻擦拭,拂去碑面上的灰尘。
石碑上刻着两行字:
【程锵大夏神兽使之一,2xxx年牺牲于兽潮战争,享年35岁。】
【茹雨薇大夏神兽使之一,2xxx年牺牲于兽潮战争,享年33岁。】
夏沐晴瞅见熟悉的姓氏,脑海中电光火石,突然愣了一下。
“这块石碑……”
“嗯,”程子濯轻声说,“是我爸妈的碑。”
“他们夫妻都是神兽使,都在16年前那场兽潮中……牺牲了。”
第64章 (一更)
清风徐徐, 松浪滚滚。
晴空之上白鸽扑零零飞过,洁白羽翅在阳光映照下,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沐浴着晴朗天光, 夏沐晴一只手挡在额前,看着眼前高大的石碑,目光落在两行简短的字迹上, 呼吸顿了顿。
“对不起, ”她有点无措, “我不知道,你爸妈……”
“没事儿。”
程子濯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笑容干净而清爽:“多少年前的事了, 说实话我都没什么印象。”
“他俩牺牲时, 我才三四岁吧,我哥也才小学三年级。说起来还是我哥更不容易些,记住的事更多, 还要把我这个小拖油瓶带大……”
夏沐晴:“……?”
“等等, 你还有个哥哥?”
程子濯也愣了一下:“是啊, 我没跟你说过?”
“唔,是我忘了。我哥叫程城,城市的城。”
夏沐晴:“???”
好家伙, 何止是听说过!
“程城神兽使,是你哥?”
那可是一位相当出名的冒险家,常年在异空间内活动,挖掘了不少玄兽的进化路线, 动不动就出现在热搜前排, 就连之前夏沐晴帮许灵做培育计划,都借了程城的名头。
“这么算起来, 你们家岂不是4人都是神兽使?”
夏沐晴十分惊奇:“你们家都好强啊。”
她发光的眼神,让程子濯脸颊有点热,侧头挠了挠后脑勺:“还好吧?”
“我倒没想过这一点,我哥那人……怎么说呢,其实这些年我们联系的不多。他太忙了,一进异空间就得好几个月,我上次见他还是在上次……”
他摇摇头,掏出纸巾擦了擦石碑旁边的台阶,冲夏沐晴招招手:“来,坐。”
夏沐晴:“这能里坐吗?”
会不会对伯父伯母不太礼貌?
程子濯耸了耸肩:“没事儿,我听说他们都不是刻板的人。”
夏沐晴:“……”
倒也是,看看程子濯的性格就可以想象。
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下,白色大理石的台阶被阳光照射得暖洋洋,光滑的地面仿佛明镜。
程子濯微微侧头,看向夏沐晴手中的灰茧,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效果吗?”
“小毛虫有没有恢复一些?”
夏沐晴点点头。
她把自己看到的景象描绘给程子濯听,与此同时,那铺天盖地的金色洪流仍在不断涌向小毛虫的灰茧,如星光织就庞大璀璨的网,声势浩大,一刻未停。
程子濯想象着那副画面,抽了口冷气:“这么壮观?”
他心痒得厉害:“真没想到,小毛虫的特性竟然这么神奇,我要是也能看到就好了。”
两人在陵园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夏沐晴视野中,金色光芒渐渐散开。
灰茧吸收的能量接近饱和,这会儿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灰色外壳的色泽变得明亮了许多,里面隐隐有白色光团流溢,透过半透明的外壳,能看到小毛虫蜷缩的羽翅上,原本的诡异纹路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金芒。
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针锋相对了许久,分不出胜负,最后竟慢慢交融,在蚕茧上留下一道类似太极的图腾。
蚕茧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能量波动,这会儿任谁来看,也认不出这是一只小毛虫的茧。
程子濯看了,也啧啧称奇:“你养的这只小家伙,一旦破茧孵化,肯定又是一只不亚于神兽幼崽的强大玄兽。”
夏沐晴捧着灰茧,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小紫什么时候才能破茧。”
还有疾风犬,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毕竟,高考已经近在眼前了。
……
其实夏沐晴有特招名额,高考只要拿个保底分就行。
之前池梓和宁玺来帮忙时也纷纷表示,哪怕高考之前,疾风犬和小毛虫醒不过来,也不会影响两大学府给夏沐晴约定好的资源倾斜。
但从夏沐晴的角度,这毕竟是一生一次的重大考试,她也不想只拿个保底分进大学,将来说出去也不好听。
程子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在S市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就匆匆回了燕都。
临走前,他还告诉夏沐晴一件事。
“在第八区时,我遇到了九节晶蝎,”程子濯说,“它告诉我,说青碧冥蛇失踪了,它为了寻找青碧冥蛇的踪迹才来到第八区,但半个月下来,依旧没有找到那条小蛇。”
夏沐晴微愣:“青碧冥蛇怎么会去第八区?”
程子濯:“不知道。”
本来一条未进化玄兽的下落,九节晶蝎这种兽王是不会在意的,但这只青碧冥蛇是夏沐晴拜托它照看的小家伙。对于送给它饮毒花石的夏沐晴,九节晶蝎还是很有好感的,不想对不起她的嘱托。
只不过现在,它跑到第八区都没有找到青碧冥蛇的下落,也只能很遗憾地把这个坏消息通过程子濯告知夏沐晴了。
“异空间内终归危险四伏,它很可能……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夏沐晴有些失落,也有些唏嘘。
青碧冥蛇的天赋很高,即便比不上她的疾风犬、小锦鲤,但如果好好培养,也肯定能成为一只优秀强大的玄兽。
只可惜,遇人不淑。
程子濯看出了她的难过,拍着胸脯说:“以后有机会,我会跟契约玄兽保护协会合作,争取提高御兽师的门槛,不让那些心性恶劣的人有机会祸害玄兽们。”
“毕竟,我现在也是神兽使了,说的话也该有点份量?”
告别程子濯后,夏沐晴在医院又待了几天,等疾风犬和小毛虫的情况彻底稳定后,把它们带回了家。
然后,她被老师火急火燎地喊到了学校。
“疾风犬要是没受伤,咱们省状元肯定是你的,怎么都跑不了。”
分科后的新班主任袁老师把夏沐晴喊到办公室,关切地问了疾风犬和小毛虫的近况,得到“仍在昏迷”的回答后,她非常惋惜地连连叹气。
“高考终归是全国统一的考试,不会为你个人而推迟。”
袁老师无奈地看着夏沐晴:“以现在这种情况,你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疾风犬和小毛虫都不能上场,你就只能依靠那只锦鲤鱼了。”
“老师打听过竞赛的情况,你的锦鲤鱼培育得很好,不比进化前的疾风犬差。但是夏同学,它再优秀,也终归是未进化的普通种,其他同学为了参加高考,都会全力培养手上的玄兽,不说一阶进化,连二阶进化的都有一些。”
“所以,老师建议你接下来带锦鲤鱼冲刺一波,至少要达到一阶的程度,反正锦鲤鱼这种玄兽一阶进化也容易,材料很好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