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过去不去,秦珩倒是从来都没有介意过。
温婉仪打量着俨然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的秦珩,他稳重成熟,与过去的她有几分相似,这不由令她好奇,秦珩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失控。
她认真地观察着,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秦珩微微叹气,停下手里所有的动作,来到她身边,轻笑着说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一定能把持得住。”
温婉仪视线依旧留在他身上,丝毫不加收敛,她恶趣味地想着,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冲动的模样,还真想见识一下,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说出来的话又是另一种意思了,“说正事,昨天的视频你看了没,感觉如何?”
“不错,冲突感很强,你的主意很棒。”
秦珩愈发靠近了她,沉迷在她那由澄澈纯粹的清溪转为幽深神秘的寒潭的眼神里,她从光迈向影,就如同她主动亲近了他,接纳了他,他享受着这种感觉,却又不仅仅满足于此。
温婉仪顺势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感叹:“我以前以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一种很珍贵很难理解的东西,现在看来,感情很平凡啊,跟透明的玻璃一样,本身很平庸,只能凭借着光才能闪耀出美丽的色彩来,还脆弱到不堪一击。”
秦珩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柔声回道:“自己发光,或是借光,只要能散发出光彩,就具备了吸引力,无论曾经被哪一种美所吸引过,都让人愉悦过,你不必完全否认过去的自己。”
他的吻一路朝下,而后擒住她的唇,将他的热烈传达给她。
温婉仪以同样的热情回应着他,悠长的一吻结束,她拥着他精壮的腰身,整个人趴在他的怀里,很开心地笑道:“原来你不是恶魔啊。”
秦珩自嘲一笑,他其实是,他也非常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她变成符合他理想的恶魔。
可他终究是舍不得,舍不得控制她,舍不得伤害她,就算是踏入深渊,他也想让她拥有自己意志。
而他,只是她的协助者,永远都不会是操控者。
秦珩大手一伸,将她抱得更紧,在她耳边缱绻低语:“在你身边,我就不是。”
魔,是恶念的集合,不会爱,不懂爱,不屑爱,追寻着强大、破坏、肆意和更深的邪恶,那些他全都有,也全部都做过,但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时候,秦珩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平凡的人。
第119章 黑化的原女主
“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温婉仪很上心,她将自己对徐芸的怀疑告诉秦珩,委托给他调查才没两天就急着想要结果了,这也是她难得有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秦珩办事利落,将手里的资料传送给她说:“跟你提供的信息一样,徐芸和柳书白并没有什么来往,也没有过节。”
那就奇怪了,徐芸为什么会怨恨柳书白?
温婉仪支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总不会徐芸是恨屋及乌,因为对温婧仪有意见,连带着柳书白一起厌恶了?
这种可能性不大,温婧仪生日那天,徐芸对柳书白的恨意流露明显是超过温婧仪的,无缘无故的恨是来自什么?因爱生恨?也不太像,徐芸看上的人是陆思衡。
她抬眸问秦珩:“以你所见,徐芸有恨柳书白的原因吗?”
“从资料上看,没有。”秦珩停顿了一下,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后说:“不过徐芸此人近半年来性格变化很大,行事风格更是与以往不同,而半年的这个时间点上,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她的改变是突然的。”
温婉仪听到“突然”两个字,有了更深的联想,徐芸身上的突然转变不止一两个,比如突然厌恶她,突然远离何浩林,突然跟温家少了来往……
细细想来,所有的突然串起来,几乎都卡在了半年这个时间里。
半年前,徐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艺术可以是瞬间爆发出的灵感,人也可以再某一个阶段瞬间完成蜕变,可在这个瞬间之前得有足够的积累或者体验,无中生有,于人于艺术都极其罕见。
那么,改变徐芸的契机也不该是悄无声息的。
温婉仪静心回忆着过往徐芸的言行,许久后,在她的记忆里,还真找寻到了些许端倪,那是在她跟徐芸交接里蕴分公司的业务时,她质疑徐芸跟她争抢陆思衡太过着急,徐芸愤愤地回答里,说了一个词,“两辈子”。
这说辞可以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解释,但在当时徐芸的语境里,并没有什么承上启下的作用,仅仅是用来表达她的急切,而急切,为什么要用“两辈子”来形容呢,有没有可能,那不是形容,而是事实呢?
而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能有“两辈子”?
温婉仪寻求秦珩的意见:“一个人能重生到自己更年轻的时候,这种荒谬的事情,你会相信吗?”
她不相信,也觉得很荒谬,这个无厘头的念头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因为一旦她陷入到这个猜想里,徐芸身上很多的“突然”和转变都能得到解释,她甚至可以从徐芸的言辞和态度里拼凑出部分徐芸的前世来。
秦珩笑了,并不是对她异想天开的猜测而发笑,而是欣慰和赞许的笑,他说:“当然信,你都能猜出我是恶魔了,我相信你的直觉。”
“我没有开玩笑,是很认真地询问你的看法。”
温婉仪不满意秦珩的回答,毕竟他不是恶魔。
秦珩正色道:“我也是认真的,我见过那位徐小姐一面,她眼神里的复杂跟她的年龄和经历并不相符,即使她刻意隐瞒,眼中的沧桑和戾气是骗不了人。”
所以,他赞同她的猜想,温婉仪对此事又多了几分确定,除猜想之外,验证是极难的,徐芸不会轻易承认,且跟前世相比,徐芸的今生很多的节点恐怕都被她改动了,在没有更多的信息的情况下,要梳理清楚没有发生过的过去和将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刺激一下,兴许徐芸会为她继续勾勒出已经遗失的画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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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这天,温婉仪开车来到了何浩林的家里。
狭窄的小巷子里停了一辆车,更显得拥挤,她驻足停留在老旧的房屋前,对这片没有受到时间和经济眷顾的建筑,不由看的出神。
十来年了,除了更加破旧,这里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变,单调的设计经过岁月的洗礼焕发出新的魅力来,即使如今的它们在安全性上基本都算不得合格了。
残缺和破旧的美,也变得不再令她嗤之以鼻。
“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沉迷之际,何浩林的惊呼声打断了她,温婉仪从车里拿出补品和水果篮,说:“听说你受伤,我来看望你,你还好吗?”
何浩林脸上的青紫的伤痕淡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大出来,可提起打架那事,他很不自然地回道:“我没事,谢谢,进来坐吧。”
温婉仪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以前从何浩林家门前经过很多次,进到里头却只有一两次,里头跟她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是少了儿时那几道追逐的身影。
她刚走到堂屋门口,院子的角落里一只老弱的大狗冲出来朝她狂吠,吓得她连退好几步,若不是倚着门口,只怕要被这狗给吓得摔倒。
何浩林赶忙上前去拉住那条狗,平常因年纪大的原因都不怎么动弹的狗,今天不知为何会这么凶,最后没办法,何浩林将狗锁紧笼子里,方才消停。
“对不起啊,温小姐,老黑它平日很温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吓着你吧。”
何浩林摸着头,挺不好意思地跟她道歉。
温婉仪早就冷静了下来,除了最开始没防备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恢复如常后她甚至在何浩林关狗的时候还有闲心打量那只狗。
她微笑着说道:“我没事,可能是老黑不喜欢我今天的用的香水,我小时候还摸过它,对了,你家不是养了两只狗吗?我还记得小芸和婧仪那时候一人抱着一只,能玩一下午。”
“你说的是大黄吧,它跟老黑是兄妹,不过那不是我家的狗,是小芸家的,十二年前就死了,它死的时候,小芸可伤心了,哭得一整周眼睛都是肿的。”
十二年前,这个时间点在温婉仪心里泛起了涟漪,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再也不游泳了。
她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死的?”
何浩林叹气:“淹死的,大黄喜欢水,那年春天它下水玩,河堤上长满了青苔,它玩累了想上岸,因青苔打滑,怎么都爬不上岸,不巧的是那个下午路上基本没有人经过,它,唉,最后就淹死了。”
一声细微的狗叫声,四下观望时却不见任何狗的身影,只有清风拂过的平缓绿水上泛起的一圈涟漪,想要跳入水中查看的脚步随着迎面跑来的欢快的小狗崽的叫声而停滞不前。
雪白团子一般的毛绒小狗崽撞到了她的小腿,而后撒娇式似的咬着她的裤脚,她本该像个天真快乐的十五岁小女孩欢喜地摸一摸可爱的小狗崽,可那天,路上没有人,她不用伪装,不用像个乖巧的少女微笑着表达她对世界的好奇和喜爱,也不用熟练地表演着她从其他人那儿学到的情感,因此,她拨开小狗崽,面无表情地走掉了。
但她学到的修养和道德,让水面的涟漪越泛越汹涌,所以她第二天再次来到了那条路上,仍旧是清风绿水微微漾起,仍旧是撒欢的小狗崽,仍旧是安宁的小巷。
她本该安心,又因为自己极其淡薄的感情而不知所措,也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游泳,即便是她之前很喜欢游泳。
“温小姐,温小姐?”
被何浩林唤了好几声,温婉仪才从回忆里走出来。
“温小姐,你是怎么了?”
温婉仪轻声回道:“大概,是在心疼那只可怜的狗。”
所以,裂痕早就产生了,她努力营造出来的完美从始至终都是假象。
可惜,走到现在这一步,那声被错认的狗叫,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温婉仪脸上重新挂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的笑意,缓缓跟何浩林说明她的来意:“我这次来,除了看望你之外,还想知道你跟陆思衡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芸她,她认清陆思衡的真面目了吗?”
一说起这个,何浩林眉梢眼角间便都带上了怒气:“我看到陆思衡想对小芸动手动脚,就想上去教训他,我是一片好心,小芸她却跟我生气,还在警局里帮陆思衡说话,说他是正人君子,是在帮她吹掉落到眼睛里的灰,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行为,她简直就是被陆思衡给迷惑了,哪有正人君子会在别人公司的大门口行为不检点的?那地方人来人往,陆思衡就是故意的……”
他滔滔不绝地指责陆思衡,温婉仪听在耳朵里,不消片刻就还原出事情的原委来了,不是陆思衡,故意的人是徐芸,她想闹出些传闻来促使陆思衡顺着舆论将关系确定下来,结果半路杀出个何浩林,把她的如意算盘全部打翻,还不经意间泼了她一身脏水,比如疑似脚踏两条船之类的。
不过,她不会将真相告知何浩林,而是会把何浩林想要的“真相”展示给他看,毕竟心爱的女孩被人骗了远比心爱的女孩根本不喜欢他更能令他自欺欺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温婉仪满脸担忧,提出了她的建议,“要不,我们一起去找小芸,有我给你作证,她应该会相信你说的话。”
何浩林一下子又有了精神,拍手称赞道:“好,这个办法好,有温小姐出面,陆思衡的阴谋诡计就无所遁形了,我们这就去,她今天好像休息。”
温婉仪开车,带着何浩林来到了徐芸家楼下,人还没下车,就看到了同样停在楼下的陆思衡的车子。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伸手锁住车门,拦住了快要失去理智的何浩林。
光使用暴力是最下乘的做法,让她来教他一些更有效的方法吧。
第120章 黑化的原女主
被阻止的何浩林冷静不了,业务接触也就算了,休息日还主动上门,陆思衡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他急道:“别拦着我,我不能让小芸吃亏。”
温婉仪摇头,劝他:“你现在冲上去无济于事,上次打架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越是对陆思衡动粗,小芸只会越心疼他,你先冷静下来,你跟小芸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比不过陆思衡。”
“可是……”
车门被锁,何浩林一时出不去,他想起了上次互殴事件造成的影响让徐芸至今都在生他的气,被温婉仪一劝,也算是清醒了点,他堵在心口的闷气却依旧无法消除,比感情他自认是不输给陆思衡,比家世、权势和金钱,他连陆思衡的边都摸不到,如何不令他着急。
何浩林用手捂着眼睛叹气:“可是感情有时候没有那么坚定,也没有那么珍贵,温小姐,你能懂这种感受吗?”
“很抱歉,我没办法理解,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不断加深的,岁月赋予了它们比金钱权势更厚重的价值,打个比方说,你和小芸之间拥有的秘密绝对比其他人多,没有谁比你更了解小芸,她的好与坏,优点与缺点,你通通都经历过,你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有资格让她幸福,不是吗?”